蘇璇

上海大學美術學院 上海 200000

一、光是色彩的來源

巴爾蒂斯非常善于利用光的作用，他認為一切色彩都來源于光。巴爾蒂斯對色彩的運用上，體現(xiàn)出了一種新的模式。當時他是羅馬法蘭西學院的院長，在這個職位上，他發(fā)起并監(jiān)督了一項重大的建筑內(nèi)部歷史修復工作，包括阿卡德艾米美第奇別墅。在這項工作的過程中他利用一種“考古”的方法來研究色彩，那就是煉金術的方法來研磨顏料，以達到揭示隱藏的時間層的目的。他把煉金術作用在畫壁畫的酪蛋白石膏當中，來模仿這一具有歷史性的模式，其結果以銅綠效應來傳達時間在石膏材料中的生命循環(huán)，他稱之為“時間和時間的震動”1巴爾蒂斯對顏色時間維度的興趣也與他對光的專注有關。他說：“光影色塊的平衡，尤其是空氣的流動、光線的因素使得一切事物在初始的光亮中更加清楚明了”。 2他相信“原始”的光，這些都來自世界古代的資源。因此，顏色和光可能給觀眾一種超越直觀的視覺感受和體驗，來包含一個永恒的宇宙維度。

圖1 《瓊·米羅和他的女兒》巴爾蒂斯1937-38年 布面油畫130.2x88.9cm紐約現(xiàn)代藝術博物館藏

巴爾蒂斯人物作品對色彩的使用有一種執(zhí)著，他的人物在一種奇怪的靜止狀態(tài)中被石化了。巴爾蒂斯整個藝術生涯都在繼續(xù)尋找生命中的神圣光彩。這種顏色的光彩是非常純凈的。他的肖像畫主要是以深棕色的色調(diào)表現(xiàn)一種很沉穩(wěn)的氣質(zhì)，以一種樸實無華的方式捕捉了畫中人物的外貌和性格。在《瓊·米羅和他的女兒》（圖1）的描繪中，就是用了深棕色的色調(diào)來表現(xiàn)人物形象的氣質(zhì)，父親手挽著女兒，女孩站在父親前面，典型的肖像畫構圖方式，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畫面簡單而純凈。深棕色、黑色和白色這種沉穩(wěn)簡單的顏色很符合模特的沉穩(wěn)氣質(zhì)，只有小女孩的條紋裙子對比明顯，顯示出小孩子的天真活潑，向前伸出的腳，好像是按耐不住想要出去玩耍的心情，但是卻被爸爸的手控制住了。巴爾蒂斯就把這個瞬間記錄在了畫布上，時間的沉靜感被沉穩(wěn)的暗色調(diào)進一步加強，因為巴爾蒂斯認為：“綠色，還有赭石色和玫瑰色，這些在我看來都是時間的顏色”。3巴爾蒂斯在努力運用色彩這種實在的手段來表現(xiàn)時間的靜止，他認為：“我們需要既能通過石膏粉灰暗的色調(diào)感受時間的流逝，又能感受生命的流動，感受到全身流淌的氣血。時間以及時間的顫動”。4

巴爾蒂斯的典型設置是房間（圖2），將我們的注意力集中在人物上，光滑的表面和暗淡的色調(diào)創(chuàng)造了一種密集的室內(nèi)感覺，同時也定義了詩意的神秘。房間的天花板又深又高，讓人望而卻步，不僅是因為它的顏色：深棕色、深綠色、灰色、赭石、還有女孩身上的一些紅色亮點。還因為它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左邊的屏幕和右邊的墻壁明顯的打破了這個“方盒子”似的空間邊緣。雖然那個像地精一樣的人正在窗口拉著窗簾，但我們不能向外看，因為那里什么也沒有。事實上，窗簾在這里和其他地方一樣，是一個高度戲劇性的元素，標志著觀看的時刻和地點。通過打開窗簾，它讓我們的觀看成為可能，因此雖然外面沒有什么可看的，但一個主要的行動者——光，是從作為入口的窗口進來的。我們的視線在觀看巴爾蒂斯的作品時所采取的方向是一個典型的觀眾對待畫布的反應。我們繪制光線的軌跡，而巴爾蒂斯使用傳統(tǒng)的，看似合理的光線從黑暗中帶出一塊塊的肉體，有時候是一條腿，經(jīng)常是胸部，或者是像是在泰特美術館熟睡的女孩半露的乳頭。如果像保爾森所說的那樣，光意味著欲望的來源和目標，那么他之所以如此積極，是因為巴爾蒂斯像在劇院里一樣，利用光來聚焦中心動作，并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圖2，《La Chambre》巴爾蒂斯 1952-54年 布面油畫 270.5x335cm 私人收藏

二、新媒介酪蛋白的使用

1961到1977年，擔任法蘭西學院院長的巴爾蒂斯修復了美第奇別墅。這一經(jīng)歷影響了他對顏色質(zhì)感的把握。他用一種叫做“弗朗索瓦調(diào)料”5的顏料，是他的畫家朋友弗朗索瓦·魯昂調(diào)制的，這種顏料主要用蠟和碳酸銨調(diào)制而成，再添加一點甲醇和醋酸纖維的粉末，起到粘合劑的作用。是一個很有名的古方，可以讓油畫呈現(xiàn)一種透明感。巴爾蒂斯改變了他的技術，模仿啞光外觀的樹脂，使用混合的酪蛋白6，石膏，油漆和各種粘合劑的組合。巴爾蒂斯表示“在酪蛋白、石膏粉和灰泥中加入研碎的顏料，這就是古老的蛋彩顏料制作配方，這種畫法可以表達出空氣與時間的微妙感覺。要達到我理想的效果，我就自己去重新發(fā)現(xiàn)那些古老的方法”。7巴爾蒂斯人物作品《革命ll》（圖3）畫面質(zhì)感呈現(xiàn)一種啞光的顆粒感，像是給顏色柔焦了一樣，尤其是背景里深棕色的墻面上罩染的一層灰白色和淡黃色的顏料更為明顯的顯示出一種啞光的顆粒感，使畫面的空氣感更加強烈，彌漫在空中的時間靜止的氛圍感更加強烈。再加上人物懸停在空中的僵硬的人物姿態(tài)，凝固的瞬間感更在這一時刻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圖3 《革命ll》巴爾蒂斯1956-57年 布面油畫198x198cm 私人收藏

結論

巴爾蒂斯對于古典主義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作品的研究，為他的藝術創(chuàng)作提供了藝術基礎，使他的人物作品在色彩上的運用更多的呈現(xiàn)古典沉穩(wěn)的暗色調(diào)。巴爾蒂斯遵循文藝復興時期古老的研磨顏料的方法，使用煉金術的方法研磨顏料，還在顏料中加入一種新的酪蛋白材質(zhì)，使顏色呈現(xiàn)一種啞光質(zhì)感，從而增加畫面古典永恒的畫面氛圍。

注釋：

1 （法）巴爾蒂斯/口述；（法）阿蘭·維爾龔德萊/輯錄; 柯夢琦, 韓波/譯.向著少女與光/巴爾蒂斯回憶錄[M].北京：商務印書館.2021.P71.

2 （法）巴爾蒂斯/口述；（法）阿蘭·維爾龔德萊/輯錄; 柯夢琦, 韓波/譯.向著少女與光/巴爾蒂斯回憶錄[M].北京：商務印書館.2021.P8.

3 （法）巴爾蒂斯/口述；（法）阿蘭·維爾龔德萊/輯錄; 柯夢琦, 韓波/譯.向著少女與光/巴爾蒂斯回憶錄[M].北京：商務印書館.2021.第69頁。

4 （法）巴爾蒂斯/口述；（法）阿蘭·維爾龔德萊/輯錄; 柯夢琦, 韓波/譯.向著少女與光/巴爾蒂斯回憶錄[M].北京：商務印書館.2021.第70頁。

5 弗朗索瓦調(diào)料：（意）貢斯坦蒂尼（Costanzo Costantini）編.巴爾蒂斯對話錄[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P224.

6 酪蛋白是一種含磷鈣的結合蛋白，對酸敏感，pH較低時會沉淀。

7 （法）巴爾蒂斯/口述；（法）阿蘭·維爾龔德萊/輯錄; 柯夢琦, 韓波/譯.向著少女與光/巴爾蒂斯回憶錄[M].北京：商務印書館.2021.P1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