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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兼雅怨”的內(nèi)涵與曹植詩的“集大成”地位

2014-04-10 15:44:19李定廣
關(guān)鍵詞:鐘嶸詩品國風(fēng)

李定廣

(上海師范大學(xué) 人文與傳播學(xué)院,上海 200234)

鐘嶸《詩品》對曹植詩評價之崇高,類似于劉勰評價五經(jīng)?!对娖沸颉焚澆苤彩恰拔恼轮ァ?,而《詩品》卷上更對曹植詩極盡美譽之辭:“其源出于《國風(fēng)》。骨氣奇高,詞彩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zhì)。粲溢今古,卓爾不群。嗟乎!陳思之于文章也,譬人倫之有周、孔,鱗羽之有龍鳳,音樂之有琴笙,女工之有黼黻?!盵1](P117~118)其中“情兼雅怨”一句,諸家有不同解釋,給讀者造成一些困惑,本文試圖對諸說加以平議,并聯(lián)系鐘嶸對曹植的總體定位以及曹植詩歌的實際成就和特色,提出新解,并進一步探索鐘嶸“情兼雅怨”定位對曹植詩“集大成”詩史地位的深遠影響。

一、“情兼雅怨”歧說平議

對“情兼雅怨”的理解,最核心的是如何理解“雅怨”。總體上看,學(xué)者對“雅怨”一語有偏正、并列兩種理解角度。

其一,偏正關(guān)系的理解。認為“雅怨”即《小雅》之怨,是“《小雅》怨誹而不亂”的縮略語,意指《小雅》怨而不怒的風(fēng)格。陳延杰《詩品注》、古直《鐘記室詩品箋》、葉長青《詩品集釋》、杜天縻《廣注詩品》、汪中《詩品注》、趙仲邑《鐘嶸詩品譯注》、呂德申《鐘嶸詩品校釋》等皆如是解。楊明先生《文賦詩品譯注》有詳盡解釋:“意謂其詩出于《國風(fēng)》,又兼有《小雅》怨而不怒的風(fēng)格。按:班固《離騷序》引劉安《離騷傳》:‘《國風(fēng)》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誹而不亂,若《離騷》者,可謂兼之。’鐘嶸認為曹植詩雖抒發(fā)受壓抑的怨苦,但表現(xiàn)得溫厚和平,仍充滿眷戀君上之情。”[2](P47)王運熙、楊明《魏晉南北朝文學(xué)批評史》對此亦有闡發(fā):“情兼雅怨主要是就思想內(nèi)容說的……鐘嶸于詩歌內(nèi)容重視表現(xiàn)怨情……他贊美情兼雅怨,就是要求詩的抒情應(yīng)怨而不失雅正,像《詩經(jīng)·小雅》那樣‘怨悱而不亂’(《史記·屈原列傳》),具有儒家所提倡的溫柔敦厚之風(fēng)。”[3](P507)

其二,并列關(guān)系的理解。認為“雅”與“怨”是兩種美學(xué)風(fēng)格,即雅正與怨誹。權(quán)威性辭書《漢語大詞典》“雅怨”詞條即這樣解釋:“雅正與怨誹。南朝梁鐘嶸《詩品》卷上:‘骨氣奇高,詞彩華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zhì),粲溢今古,卓爾不群?!痹S文雨《鐘嶸詩品講疏》、向長清《詩品注釋》、周偉民、蕭華榮《〈文賦〉〈詩品〉注譯》、周振甫《詩品譯注》等皆如是解。劉躍進《曹植創(chuàng)作“情兼雅怨”說略》一文對此有詳盡分析:“‘雅怨’,與‘文質(zhì)’對舉,說明是并列關(guān)系?!热弧旁埂c‘文質(zhì)’對舉,則這兩組術(shù)語之間應(yīng)當(dāng)有某種內(nèi)在的聯(lián)系。就其顯而易見的方面看,‘雅’與‘文’相近,而‘怨’則與‘質(zhì)’對等。因此,‘情兼雅怨’,實際蘊涵著曹植創(chuàng)作的‘雅’與‘怨’兩種相輔相成的風(fēng)格要素。雅與文,即文雅的風(fēng)格,而怨與質(zhì)則表現(xiàn)為質(zhì)樸、通俗的特色。”[4](P533)

對于以上兩解,韓國李徽教《詩品匯注》認為二說皆可通,但以后說較勝:“此‘雅’字之釋,諸家之說有二:一為以《小雅》之‘雅’解,如陳注、古箋、葉《集釋》、杜注、汪注等說是也;又一為以對‘怨’字之‘雅’解,如張氏標(biāo)點、許釋、車校、立命館疏等說是也。以上兩說,皆未嘗不可,后說較勝?!盵5](P124)

平心而論,二說確實皆可通,前說實而后說虛,但各執(zhí)一隅,于義似有未愜,未必符合鐘嶸本意。前說的疑點主要在于為了遷就“《小雅》怨誹而不亂”的典故而未能顧及上下文的語境和語言結(jié)構(gòu),其實鐘嶸不喜用典,也反對用典。后說的問題主要在于理解過于虛泛,未落實處,似乎給人感覺鐘嶸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就是“雅”與“怨”兩種抽象的風(fēng)格而毋須坐實,其實《詩品》全書時時貫徹的最高審美標(biāo)準(zhǔn)應(yīng)該是“骨氣”和“詞彩”或稱“風(fēng)力”和“丹彩”,且可以落實樣板。曹旭似已認識到此一問題,他在認定“雅”與“怨”是兩種美學(xué)風(fēng)格的基礎(chǔ)上,努力使“雅”與“怨”落到實處。曹先生認為“雅”指“《國風(fēng)》之雅”,“怨”指“《小雅》之怨”,其說云:

“情兼怨雅”:指曹植詩歌風(fēng)格既具《國風(fēng)》之雅,又具《小雅》之怨,得二者之長?!憴C《歲志賦序》曰:“崔、蔡沖虛溫敏,‘雅’之屬也;(馮)衍抑揚頓挫,‘怨’之徒也?!辈苤苍婏L(fēng),既具沖虛溫敏之雅,又具抑揚頓挫之怨??僧?dāng)別解。此處“雅怨”,與下文“文質(zhì)”,均為并列關(guān)系。乃指由《詩經(jīng)》之《國風(fēng)》、《小雅》升華出兩種對應(yīng)之美學(xué)風(fēng)格。[1](P124~125)

曹先生的理解能兼取前二說之長,虛實兼顧,并以陸機《歲志賦序》為旁證,較有說服力。然其所落之“實處”,仍有繼續(xù)討論的空間。

筆者受到曹旭虛實兼顧理解方向的啟發(fā),深入比較二說后,在尊重上下文語境的基礎(chǔ)上,再聯(lián)系《詩品》所標(biāo)榜的詩學(xué)體系和標(biāo)準(zhǔn),《詩品》對曹植的總體定位,以及曹植詩歌的實際創(chuàng)作成就和特色,提出新解,雖未必探驪得珠,但求自成一說。

二、“情兼雅怨”新解

筆者以為,鐘嶸所謂“情兼雅怨,體被文質(zhì)”兩句應(yīng)當(dāng)為對仗互文關(guān)系?!扒椤迸c“體”是同一事物的內(nèi)外兩面,含義相關(guān),故形成對仗互文關(guān)系。晉杜預(yù)注、唐孔穎達正義的《春秋左傳正義》卷一有云:

故發(fā)傳之體有三,而為例之情有五。正義曰:言其意謂之“情”,指其狀謂之“體”。體情一也,故互見之。[6](P16)

《文心雕龍·風(fēng)骨》亦有“洞曉情變,曲昭文體”的互文用法。既然上下句間的“情”與“體”,下句之內(nèi)的“文”與“質(zhì)”,都是并列關(guān)系的兩個概念,那么與“文、質(zhì)”相對應(yīng)的“雅、怨”亦應(yīng)理解為并列關(guān)系的兩個概念,再加上“兼”與“被”兩個對應(yīng)的動詞,上下句才構(gòu)成真正的對偶互文關(guān)系。值得注意的是,明馮惟訥《古詩紀(jì)》卷二十三所引《詩品》以及明張溥《漢魏六朝一百三家集》卷二十七所引本句皆作“情兼怨雅”,可見“雅”、“怨”兩字互乙,不影響含義的表達。在兩句對仗互文理解的前提下,筆者以為,“情兼雅怨”之“雅”,應(yīng)是指《小雅》及其所代表的風(fēng)格,“情兼雅怨”之“怨”應(yīng)是指《楚辭》及其所代表的風(fēng)格。茲詳論之。

鐘嶸論全部詩人之源有三:一是《國風(fēng)》,二是《小雅》,三是《楚辭》。其中標(biāo)明源于《國風(fēng)》者14人,源于《小雅》者1人,源于《楚辭》者22人,可見鐘嶸認為《楚辭》對后世詩歌影響更大些。而曹植源出于《國風(fēng)》,是《國風(fēng)》系的代表詩人,同時鐘嶸欲推曹植為籠罩所有詩人的詩人之冠,是無與倫比的“文章之圣”。曹植詩若不能兼該《小雅》與《楚辭》,尤其是影響最大的《楚辭》,則冠其至高無上的“文章之圣”、“人倫之有周孔,鱗羽之有龍鳳”等稱號與地位就缺乏說服力。換言之,鐘嶸的意圖蓋為:曹植詩之源雖為《國風(fēng)》,但又能兼該《小雅》和《楚辭》,這樣,既得經(jīng)(《國風(fēng)》《小雅》)之正(即宗經(jīng)),又得辭人(《楚辭》)之長,這樣才能稱得上真正的詩人之冠。

以“雅”代表三源中的《小雅》比較容易理解,那么以“怨”代表三源中的《楚辭》,又有何根據(jù)呢?我們發(fā)現(xiàn),在《詩品》全書中,鐘嶸每以“怨”字來代稱楚辭或評價受楚辭影響的詩人。《詩品》評《楚辭》系列的詩人,大都強調(diào)一個“怨”字。如評《楚辭》第一傳承人李陵,謂其“文多凄愴,怨者之流”,“怨者之流”意即《楚辭》一派,而鐘嶸將全書其他所有《楚辭》系的詩人皆認定為源出于李陵。又如評《楚辭》系的班婕妤謂“其源出于李陵……怨深文綺”。評《楚辭》系的王粲謂“其源出于李陵,發(fā)愀愴之詞”。評《楚辭》系的劉琨“善為凄戾之詞”,評《楚辭》系的盧諶“多感恨之詞”,等等?!般笎怼?、“凄戾”、“感恨”就是“怨”,只為避免重復(fù)而更換詞匯。以“怨”代指《楚辭》的特點,是否鐘嶸首創(chuàng)?原來以“怨”概括《楚辭》源自司馬遷,《史記·屈原賈生列傳》有云:

屈原正道直行,竭忠盡智,以事其君。讒人間之,可謂窮矣。信而見疑,忠而被謗,能無怨乎?屈平之作《離騷》,蓋自怨生也。[7](P2482)

到唐代,李白《古風(fēng)》(大雅久不作)在描述由《詩經(jīng)》到《楚辭》的發(fā)展歷史時說:“正聲何微茫,哀怨起騷人。”亦以“哀怨”代表《楚辭》。盛唐李林甫等人編的《唐六典》這樣概括介紹“集部”《楚辭》一書:

丁部為集,其類有三:一曰《楚辭》,以紀(jì)騷人怨刺。[8](卷十,P300)

《唐六典》對《楚辭》的這一定性表述被后來的《舊唐書·經(jīng)籍志》等目錄學(xué)作品所沿用??梢?,以“怨”或“騷怨”來代表或概括《楚辭》是自漢到唐的基本共識。直到明代吳國倫《七澤吟序》仍云:“予讀《楚辭》,而知楚之人善怨,其天性哉?”[9](卷三十九)

當(dāng)然,具備“怨”的情感和風(fēng)格的作品并不止于《楚辭》,前述《小雅》就有“怨誹”的特點,甚至《國風(fēng)》中某些作品也有“怨”。但是只有《楚辭》,“怨”的情感最強烈,“怨”的程度最深,“怨”的特色最突出、最具代表性,“騷人怨刺”或“騷怨”甚至成為《楚辭》的代稱,所以漢唐人普遍將《楚辭》一派的詩人稱為“怨者之流”,鐘嶸以“怨”字來代稱《楚辭》或評價受《楚辭》影響的詩人,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那么,曹植詩歌創(chuàng)作是否有對《小雅》和《楚辭》的學(xué)習(xí)和繼承呢?回答是肯定的。沈約《宋書·謝靈運傳論》云:“子建、仲宣……莫不同祖《風(fēng)》、《騷》?!盵10](卷六十七,P1778)沈約所謂“《風(fēng)》、《騷》”實為《詩經(jīng)》和《楚辭》的代稱。明末清初的毛先舒在《詩辯坻》中就指出:“曹子建言樂而無往非愁,言恩而無往非怨,真《小雅》之再變,《離騷》之緒風(fēng)?!盵11](卷二,P26)清吳淇在《六朝選詩定論》中認為:“子建之詩,隱括《風(fēng)》《雅》,組織屈、宋,洵為一代宗匠,高踞諸子之上?!盵12](卷五,P108)可見,曹植對《詩經(jīng)》和《楚辭》有學(xué)習(xí)和繼承,是后世學(xué)者的一致看法。這在曹植的詩作中有怎樣的具體體現(xiàn)呢?這里不妨列舉曹植詩歌作品的實例,來觀察曹植詩對《小雅》和《楚辭》的學(xué)習(xí)和繼承。

曹植詩中明顯學(xué)習(xí)《小雅》的不在少數(shù)。曹植的《贈徐干》詩,毛先舒以為出于《小雅·四月》:“子建《贈徐干》,起四句是比,急接‘志士’、‘小人’,神鋒捷露。良田不雨,兼無晚獲;膏澤所施,長得豐年。即楊惲‘田彼南山’之意,皆出于《小雅·四月》之四章?!盵11](卷二,P27)曹植的名篇《贈白馬王彪》,清人何焯認為也是學(xué)習(xí)《小雅》的“婉轉(zhuǎn)深厚”:“曹子建《贈白馬王彪》,《小雅》嗣音……‘霖雨泥我涂’四句不直言有司禁其同途,而托之淫潦改轍,恐傷國家親親之恩也。下乃言非我馬竟不能進,勢固有不克俱者。婉轉(zhuǎn)深厚?!盵13](P906)清人宋長白從詩歌句意、技法上認定曹植詩對《小雅》的學(xué)習(xí)和繼承,譬如評及曹植《仙人篇》曰:“陳思王詩‘四海一何局,九州安所知’(筆者按:此曹植《仙人篇》中句)即‘謂天蓋高,謂地蓋厚,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筆者按:此《小雅·節(jié)南山》中句)注腳,想其意味,當(dāng)是鄄城移東阿時也?!盵14](卷二,P31)再譬如宋長白論“隔句對”的源起時說:“隔句對始于曹子建《鱔篇》,即《小雅》‘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之章法也。”[14](卷十,P206)曹植《鱔篇》開頭四句確是精美的隔句對,這一技法是曹植在學(xué)習(xí)《小雅·采薇》末四句的基礎(chǔ)上加以運用發(fā)揮的成果。其實更典型的例子如曹植《朔風(fēng)》篇中的隔句對“昔我初遷,朱華未晞;今我旋止,素雪云飛”,更明顯是學(xué)習(xí)《小雅·采薇》末章“昔我往矣”四句而來。曹植是文人中首個多次運用“隔句對”技法的,所以宋長白說“隔句對”始于曹植也不能算錯。有學(xué)者統(tǒng)計,“在曹植引用《詩經(jīng)》的100處之中,出自《國風(fēng)》28處,《小雅》39處,《大雅》17處,《頌》7處。這些數(shù)字與‘小雅怨誹而不亂’的風(fēng)格恰好相一致?!盵15]可見,曹植的確是對《小雅》情有獨鐘,鐘嶸說其詩“情兼雅怨”可謂目光敏銳,即使說其源出于《小雅》也不致離題太遠。

曹植詩對《楚辭》的模擬學(xué)習(xí),沈約等人早有論述。清人李重華認為六朝真正擬《楚辭》者惟有曹植:“屈、宋《楚辭》而后,不應(yīng)輕擬《騷》體,必欲擬者,曹植庶得近之。”[16](P927)劉熙載甚至不大認同鐘嶸關(guān)于曹植詩源出于《國風(fēng)》的說法,認為曹植詩出于《騷》:“曹子建、王仲宣之詩出于《騷》,阮步兵出于《莊》,陶淵明則大要出于《論語》?!盵17](P2421)可見,曹植與《楚辭》的淵源關(guān)系為歷代學(xué)者所揭橥。

曹植詩中刻意學(xué)習(xí)《楚辭》的典型例子很多,最明顯表現(xiàn)在曹植對“騷怨”主題的繼承和對屈騷“香草美人”表現(xiàn)方式的借鑒兩個方面。像《雜詩》六首、《贈丁儀王粲》《野田黃雀行》《贈白馬王彪》《美女篇》《情詩》等篇,皆是典型的“騷怨”之作,屬于鐘嶸所謂的“怨者之流”。清初吳淇認為:“《雜詩》六首,似皆原本于《離騷》。吾不知其有意摹之歟?抑無心偶合歟?第一章‘高臺多悲風(fēng)’即《思美人》。二章‘轉(zhuǎn)蓬離本根’即《悲回風(fēng)》。三章、四章‘西北有織婦’、‘南國有佳人’,即《經(jīng)》所謂‘蹇修’,乃《離騷》之正托。五章‘仆夫早嚴駕’,即《遠游》。末章詠烈士,即《九歌》之《國殤》?!盵12](卷五,P113)分析切中肯綮。初唐吳兢以為曹植七首游仙詩皆出于《楚辭·遠游篇》:“曹植又有《飛龍》、《仙人》、《上仙錄》與《神游》、《五游》、《遠游》、《龍欲升天》等七篇……皆傷人世不永,俗情險艱,當(dāng)求神仙,翱翔六合之外。其詞蓋出楚歌《遠游篇》也。”[18](卷下,P49)北宋郭茂倩則認為曹植游仙詩《飛龍篇》出于《離騷》:“《楚辭·離騷》曰:‘為余駕飛龍兮,雜瑤象以為車。’曹植《飛龍篇》亦言求仙者乘飛龍而升天,與《楚辭》同意。按:琴曲亦有《飛龍引》?!盵19](卷六十四,P926)曹植《飛龍篇》到底學(xué)習(xí)《楚辭》中哪一篇,吳兢與郭茂倩看法雖異,但源于《楚辭》的認知是一致的。

由此可見,本文對于“情兼雅怨”的這一新解,與其他諸解相比,長處是虛實兼顧,既有學(xué)理邏輯的依據(jù),也符合文學(xué)史事實,在曹植詩歌中得到堅實的驗證,而且基本上沒有乖礙難通之處,故而可能更符合鐘嶸本意。鐘嶸本意應(yīng)是認為,五言詩有《國風(fēng)》《小雅》和《楚辭》三源,曹植詩源出于《國風(fēng)》,同時兼具《小雅》和《楚辭》的特點,故能成為詩人之冠。更重要的是,鐘嶸的這一看法,不僅概括了曹植詩的特色和成就,實際上也已初步點明了曹植“集大成”的詩史地位。

三、“情兼雅怨”與曹植詩的“集大成”地位

中國詩史上具有“集大成”地位的詩人,當(dāng)今人們熟知的只有杜甫一人。殊不知,自魏晉六朝以后,曹植也逐漸被推尊為具有“集大成”地位的詩人,而在文學(xué)史史實上,曹植也確曾名符其實地擁有“集大成”的詩史成就。只是到趙宋以后,曹植的詩名和詩史地位驟降,而杜甫的“集大成”地位得到公認,從此詩史上的這頂“集大成”桂冠被“氣吞曹劉”的杜甫所專有。杜甫一直如同夜空的一輪皓月,掩蓋了曹植這顆巨星的光芒。加上趙宋以后,陶淵明、韓愈、蘇軾等詩人地位的攀升,使得曹植愈來愈受到冷落。直到明清之際,曹植的“集大成”詩史地位才獲得部分學(xué)者的重新討論和確認,但在當(dāng)今學(xué)界,這一定性并未獲得響應(yīng),更仍未能得到主流學(xué)界的認可。個中原因,值得反思。茲詳論之。

早在鐘嶸《詩品》之前,曹植就被公認是一位兼善、兼美也就是集眾家之長的文人,被認為具有“集大成”的創(chuàng)作成就。曹植的詩、賦、頌、銘、雜論等各種文體樣樣登峰造極而且創(chuàng)作數(shù)量大,這在曹植時代以及曹植以前的所有時代無與倫比。若僅就詩歌一體而言,曹植無論在形式上(四言、五言)還是風(fēng)格上都是一位兼善、兼美的詩人。劉宋初年,顏延之在其《庭誥》中云:“至于五言流靡,則劉楨、張華;四言側(cè)密,則張衡、王粲。若夫陳思王,可謂兼之矣?!盵20](卷586,P2640)是認為曹植既擅五言詩的流靡,也擅四言詩的側(cè)密,可以兼該劉楨、張華、張衡、王粲這些一流詩人的長處。這一評價與認定,奠定了后來鐘嶸評價曹植的基礎(chǔ)。與顏延之同時的謝靈運對曹植亦有類似的評價:“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獨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盵21](卷中,P586)是謂曹植之才無所不能,曹植之成就無人能及。稍后,沈約在他的著名的史論《宋書·謝靈運傳論》中提出了“文體三變說”,認為以曹植為代表的建安詩歌“以情緯文,以文被質(zhì)”,[22](卷六十七,P1778)文質(zhì)彬彬,盡善盡美。這是在正史中為曹植的地位和成就定性。稍后的劉勰又在文學(xué)理論著作中再次確認曹植的“兼善”成就和地位,其《文心雕龍·明詩》云:“故平子得其雅,叔夜含其潤,茂先凝其清,景陽振其麗;兼善則子建、仲宣,偏美則太沖、公干。”[23](P65~66)在前人對曹植的這些評價和定性的基礎(chǔ)上,鐘嶸《詩品》推舉曹植為詩人之冠,認為曹植詩源于《國風(fēng)》,同時兼具《小雅》和《楚辭》的特點。從此,曹植詩的“偶像”地位和“集大成”特色逐漸深入人心,被后人尤其是唐人所普遍接受。

唐代最重詩、賦兩種文體,唐人所樹立的唐以前“賦”的偶像是司馬相如和揚雄,而“詩”的偶像則是曹植。唐人常以曹植詩作為詩歌的最高代表,認為他是詩界罕有比肩的全才、大才。駱賓王說:“若乃子建之牢籠群彥?!盵24](P222)唐玄宗說:“陳思有超代之才?!?《與寧王憲等書》)這些對曹植的評價和定位與鐘嶸是一脈相承的。其他如李白說“曹植為建安之雄才”(《上安州李長史書》),并每每以曹植自況。李華認為“曹植豐贍,王粲超逸,嵇康標(biāo)舉”(《揚州功曹蕭穎士文集序》),“豐贍”亦有“集大成”的意味。杜甫向長官自夸其詩賦水平,如云:“賦料揚雄敵,詩看子建親。”(《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又云:“文章曹植波瀾闊。”(《追酬故高蜀州人日見寄》)晚唐韋莊在他所編的唐詩選集《又玄集》序言中,標(biāo)舉詩歌榜樣云:“曹子建詩名冠古?!盵25](P579)等等??梢?,從初唐到晚唐,曹植在唐人眼中確是具有“偶像”地位和“集大成”成就的詩人。當(dāng)然,唐人對陸機、謝靈運的評價也很高,如唐太宗對陸機的崇拜、皎然對謝靈運的推崇等。但這只是個別現(xiàn)象,是有特殊原因的,并沒有形成唐人的普遍共識,更沒有達到曹植那樣的高度。

曹植的名聲和地位在宋代急遽下滑??梢哉f,宋代是曹植接受的轉(zhuǎn)折點。宋代最重詩、古文兩種文體,宋人所樹立的前代詩歌偶像人物不再是曹植,而是杜甫;古文偶像也不再是漢魏古文家,而是韓愈。從宋初王禹偁的“杜甫集開詩世界”,到歐陽修、王安石、蘇軾、黃庭堅等,杜甫的地位被推向極致。到秦觀在他的著名論文《韓愈論》中大力標(biāo)舉杜甫、韓愈兩人分別為中國詩、文的“集大成”者之后,杜甫就徹底取代曹植等一切詩人,成為中國詩歌的“代表”。不僅如此,從宋代開始,曹植詩時或受到某些文人的批評,如蘇軾曾貶抑曹植詩不及陶淵明。而且對曹植的批評和貶抑越來越重。到明代,大學(xué)者王世貞甚至認為曹植不及曹操和曹丕:“子建天才流麗,雖譽冠千古,而實遜父兄。”[26](卷三,P987)王夫之《姜齋詩話》甚至對曹植極盡詆毀。但總體上看,宋元明清以來,曹植雖時常遭受批評和貶抑,但作為一流詩人的聲譽及其詩歌“集大成”的地位也還時不時地得到學(xué)者認可,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偶或有學(xué)者將曹植與杜甫相提并論,分別作為不同時期“集大成”的代表。

南北宋之間的張戒,不滿蘇軾貶抑曹植詩不及陶淵明等人,在其《歲寒堂詩話》中極力為曹植詩辯護:

韓退之之文,曹子建、杜子美之詩,后世所以莫能及也。……自曹劉死至今一千年,惟子美一人能之。……古今詩人推陳王及《古詩》第一,此乃不易之論。[27](卷上,P450~451)

張戒建立在復(fù)古觀念基礎(chǔ)上的辯護,推曹植于一切詩人之上,在當(dāng)時杜甫、韓愈聲名震天,曹植地位每況愈下的背景下,雖有矯枉過正之嫌,但對于遏制貶抑曹植詩的風(fēng)氣有一定意義。值得注意的是,張戒首次將曹植詩與杜甫詩相提并論,具有深遠的文學(xué)史意義。宋末的嚴羽,許多論詩主張受張戒影響很大,在對曹植的評價問題上,雖未如張戒那樣推曹植為古今詩人“第一”,但其對以曹植為代表的漢魏詩亦推崇至極,認為與李杜為代表的盛唐詩同為“第一義”(見《滄浪詩話·詩辨》),亦是某種程度上對張戒的呼應(yīng)。

明末復(fù)古派大批評家胡應(yīng)麟,在張戒和嚴羽的基礎(chǔ)上進一步標(biāo)舉曹植和杜甫分別代表兩個時期的“備諸體”和“集大成”者,他說:“陳思而下,諸體必備,門戶漸開。”[28](內(nèi)編卷二,P23)又云:“備諸體于建安者,陳王也;集大成于開元者,工部也?!盵28](內(nèi)編卷二,P35)又云:“建安中,三、四、五、六、七言、樂府、文、賦俱工者,獨陳思耳?!盵28](外編卷一,P137)胡應(yīng)麟以“備諸體”與“集大成”對仗互文,含義相近。受胡應(yīng)麟的影響,明末清初人吳淇在《六朝選詩定論》中首次鮮明地標(biāo)舉曹植與杜甫分別為兩個時期的“集大成”者:

《選》詩有子建,唐詩有子美,各際中集大成之詩人也。蓋漢道創(chuàng)于蘇、李,盛于曹、劉;唐制始于沈、宋,盛于李、杜耳。世人知尊子美,而不知子建,由于只知唐詩略過《選》詩一際之故?!盵12](P108)

吳淇將先秦至明末的詩歌分為前、中、后“三際”,曹植詩,集“中際”(自漢迄梁昭明所選,亦即《選》詩階段)之大成,杜甫詩,集“后際”(自梁迄吳淇的時代)之大成。這一觀點雖遭清代崇杜者的指摘,但論定曹植與杜甫皆為“集大成”者,是很有見地而且非常符合客觀事實的。同時他還正確地分析了當(dāng)時人只知杜甫為“集大成”詩人而不知曹植也是“集大成”詩人的原因在于,時人太重唐詩而忽略《選》詩。其后,吳淇的這一觀點不時得到響應(yīng)和發(fā)揮。如清人馮班說:“千古詩人,唯子美可配陳思王?!盵29](卷四,P589)清人李重華說:“魏詩以陳思作主,余子輔之。五言自漢迄魏,得思王始稱大成。”[16](P926)近人黃節(jié)的《曹子建詩注序》對曹植詩的特色做了這樣的概括:“陳王本國風(fēng)之變,發(fā)樂府之奇,驅(qū)屈宋之辭,析楊馬之賦而為詩,六代以前,莫大乎陳王矣?!盵30](P1)這實際上也就是“集大成”的內(nèi)涵。

當(dāng)代學(xué)者錢志熙認為曹植詩融合儒、道、莊、騷而形成的“歷史文化因素”在漢魏詩人中最為突出:“將儒家的文學(xué)傳統(tǒng)和《莊》、《騷》的文學(xué)精神融合到五言詩和樂府詩中。曹植詩歌中的歷史文化的因素,比起漢末和建安的其他詩人來要突出得多?!盵31](P167)袁行霈主編的《中國文學(xué)史》對曹植詩有這么一段論述:“既體現(xiàn)了《詩經(jīng)》哀而不傷的莊雅,又蘊含著《楚辭》窈窕深邃的奇譎; 既繼承了漢樂府反映現(xiàn)實的筆力,又保留了《古詩十九首》溫麗悲遠的情調(diào)。這一切都通過他凝聚在五言詩的制作上,形成了他自己的風(fēng)格?!盵32](P35)當(dāng)代這些對曹植詩的評價和定性,實際上都是從不同側(cè)面對曹植詩“集大成”特色和地位的一個注腳。當(dāng)今學(xué)界乃至高校教材對曹植詩評價雖然頗高,但遠低于陶淵明、李白、杜甫、蘇軾等人,更無人明確響應(yīng)、標(biāo)舉曹植詩的“集大成”成就和地位。這里需要一辨的是,文學(xué)史中的“集大成地位”與“文學(xué)史地位”(或“文學(xué)地位”)是有所不同的。前者在創(chuàng)作成就“高”的前提下更側(cè)重強調(diào)創(chuàng)作成就之“全面”,即集眾家之長而又有多方面開創(chuàng);后者在創(chuàng)作成就之“全面”的前提下更側(cè)重強調(diào)文學(xué)成就之“高”,即文學(xué)造詣之登峰造極。曹植詩就其文學(xué)成就之“高”而言,也許不及陶淵明、李白、杜甫、蘇軾等人,但就其創(chuàng)作成就之“全面”和開創(chuàng)性而言,應(yīng)當(dāng)不在諸人之下;而在結(jié)合各自時代文體和技法的成熟度上,則更顯曹植之可貴。

因此,子建、子美前后呼應(yīng),皆為不同時期的“集大成”詩人,這一點既為批評界前賢所揭橥,而子美的“集大成”地位已為自宋以來的學(xué)界所共識甚至成為當(dāng)代常識,那么子建的“集大成”成就和地位也應(yīng)得到當(dāng)今學(xué)界的明確認可。承認曹植詩“集大成”地位,并不等于承認曹植的“文學(xué)史地位”(或“文學(xué)地位”)就超過陶淵明、李白、杜甫等人。

現(xiàn)在回到前面的話題,鐘嶸《詩品》關(guān)于曹植詩“其源出于《國風(fēng)》”,同時又“情兼雅怨”的說法,實質(zhì)上已初步確立了曹植詩的“集大成”成就和地位,并得到后世批評家的認可和完善,特別是明末清初吳淇鮮明的“集大成”定位。在漢末那個文人詩剛剛興起的時代,曹植能夠“自少至終,篇籍不離于手”(《三國志·陳思王植傳》),一生無論順境逆境,始終勤奮寫作,對于詩歌,從題材到技法,從風(fēng)格到體式,能集眾家之長而又有多方面開拓,從而成為我國詩史上第一位融《詩》《騷》風(fēng)格于一體,集先秦漢魏詩之大成的詩人,為中國古代詩歌發(fā)展做出了重大貢獻。故鐘嶸的評價和吳淇的標(biāo)舉,是符合客觀事實的。曹植和杜甫是中國詩史上僅有的兩位具有“集大成”地位的詩人。若從這個意義上看,有人將子建、子美齊名并稱是十分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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