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 王芳

摘要 認知語言學認為，語言的形成與發(fā)展離不開人類對世界的認知。委婉語是人們在交際中經常運用的一種手段。同時，作為人類認知活動的產物和工具，委婉語的使用又關系到人們對它的認知處理。對認知語言學的深入研究旨在為更好地解釋委婉語的運行機制提供理論基礎和新的研究視角。語言的主要功能是交際，采用委婉語則是取得體面的交際效果的重要策略之一。本文從認知視角透視美國影片《阿甘正傳》中委婉語的應用，并從其所折射的心理狀態(tài)再度剖析委婉語。

關鍵詞：委婉語 電影語言 認知分析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一 認知語言學概述

語言的認知研究始于19世紀末20世紀初，是心理學研究的重要領域之一。它認為語言和人們的認知是密切相連、不可分割的，同時強調人們在對語言的理解和運用的過程中，人的經驗和認知能力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因此，語言是人類的一種認知活動。人們對世界的感知和經驗為我們對語言的深入研究提供了依據。

語言作為人類的一種智能活動，其產生和發(fā)展離不開客觀現實、社會文化、人的認知能力等多種因素的綜合作用。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來講，語言在很大程度上體現了人們的心理特征，表現為人類認知活動的產物，也是其認知活動的工具。人們不是通過語言來直接反映對客觀世界的認識，而是附著于對客觀世界的認知活動。作為語言現象之一的委婉語，也可以從不同方面反映出說話者各種各樣的說話動機和微妙的心理活動。根據認知語言學理論，語言不能獨立存在，而是和人的認知密切相關，所以委婉語的產生離不開人們對世界的認知過程。委婉語，作為語言現象的一種表現形式，其產生和發(fā)展也離不開語境的重要作用。語境指的是人們用語言進行各種交際活動的背景。人們用語言交際時，其交際類型、交際方式及交際風格都會受到語境的影響和制約。因此，人們只有根據一定的語境才能對委婉語的暗示內涵有更好的理解和認識，才能賦予特定委婉語以新的語義。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來講，我們應該從人的心理認知過程來研究委婉語的實用及功能。

二 委婉語概述

英語委婉語euphemism源于語言禁忌language taboo，是一種語言現象，人們在使用語言交際時，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尷尬、誤會或傷害，往往采用迂回婉轉的表現方式，也就是委婉表達法。1995年版《朗文當代英語辭典》對委婉語下的定義是：“為避免讓人感到震驚或不適而用一個溫和的詞代替一個直接表達的詞”。從語義學的角度來講，委婉語可以分為傳統(tǒng)委婉語和文體委婉語。傳統(tǒng)委婉語一般和禁忌語密切相關，有些禁忌事物，比如生病、死亡、性等，正面直接的表達會讓人感到粗俗、無禮。所以人們選擇使用一種迂回曲折的表達方式，給人以含蓄、禮貌的感覺，讓人覺得更容易接受。在一定程度上，文體委婉語則與禁忌語沒有多大關系，實際上，就只是為了起到一種恭維或贊美的作用。人們在交流時采用這種委婉語來表示有文化、有教養(yǎng)等。委婉語的產生和發(fā)展離不開人們的心理變化過程和對整個世界的認知過程，隨著委婉語的不斷發(fā)展，它逐漸成了人們表達思想感情的一種重要方式，也是認識不斷發(fā)展的世界的一種重要的認知方式。從語言形式上講，委婉語的基本特點則是含蓄、婉轉，所以人們在使用委婉語時，往往借助一些修飾手法來體現其語用功能，如隱喻、借代、省略、迂回陳述等。在現代生活中，委婉語的使用涉及到了人們生活的各個方面，從而折射出了不同的社會文化心理現象。委婉語的生成離不開人們對世界的認知過程和結果，因而委婉語作為一種交際手段，也關系到人們對它的認知處理。從修辭學的角度來講，委婉語本質上其實是一種隱喻，它用一種委婉含蓄的表達方法，避免使聽話者感到不悅。從另一個角度來講，委婉語作為一種語言現象的同時，也可以理解為是一種文化現象和心理現象，反映了人們不同的社會心理。而在語言交際中，為了保證體面的交際效果，談論者常常自覺或不自覺地運用著委婉語，這又是一面鏡子，反映著形形色色的社會心理狀態(tài)。

三 影片中委婉語的認知分析

電影《阿甘正傳》改編自同名小說，是一部幾十年來一直深受觀眾歡迎的經典英文電影，通過對一個智力低下卻堅持不懈并最終取得重大成功的智障者的描寫，反映了美國生活的方方面面。下面從認知的角度來探討該影片中的委婉語所反映出的不同的心理狀態(tài)。

1 避談死亡的心理

一直以來，“死亡”在人們心中是個不吉利或令人恐怖的字眼。為了避諱，人們常常采用各種委婉的說法?？v觀歷史，在世界各國文化里，人們一直用形形色色的委婉表達來替代“死亡”。死亡或是被描述成一種休息或者其他無意識的狀態(tài)，如sleep，last sleep，asleep in Jesus，release，happy release等；或被描述成一個旅程，如to go to the heaven （上天堂去了）、to go to better world（到極樂世界去了）、to go to another world（到另一個世界去了）、to pass away（去世了）、to be gone（走了）。在影片《阿甘正傳》中就有這樣的臺詞。

當阿甘回憶童年時的珍妮時，他自言自語道：

Now，remember how I told you that Jenny never seemed to want to go home？Well，she lived in a house that was as old as Alabama.Her mama had gone up to heaven when she was five and daddy was some kind of a farmer.

孩提時代，阿甘和珍妮就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直至長大，阿甘對珍妮的感情依舊。當影片中表現阿甘回憶珍妮的童年生活，提到珍妮母親去世時，阿甘采取的就是委婉的表達方式，他沒有直接使用die一詞，而是用go up to heaven來取而代之。通過這種委婉語的使用，體現出了阿甘對珍妮的無限關心與懷念。另外，該例子也表明了委婉語的使用其實就體現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阿甘這個單純的人物形象不懂得委婉語，但是憑著本能的反應，他也講出了委婉語。所以無論是刻意還是無意，委婉語確確實實源自我們的真實生活。而電影既來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委婉語便成了影視作品中表達人物內在形象的重要手段。

又如，阿甘匆匆趕回家看望重病的媽媽，面對擔心的阿甘，母親說道：

Mother：Its my time.Its just my time.Oh，now，dont be afraid sweetheart.Death is just a part of life，something were all destined to do.I didt know it.But I was destined to be your momma.I did the best I could.

在這里，母親用“Its my time.Its just my time…”委婉道出對死亡的一種無奈。而阿甘顯然不能夠理解人為什么會死，為什么會有命定的時間。母親盡可能地告訴阿甘自己為什么要死，并且不斷地叮囑他要掌握自己的命運，而阿甘沒有完全理會母親的意思。母親始終不放心自己的兒子，她的不甘與擔憂通過委婉語表現得淋漓盡致，她對兒子的愛、對命運的無奈，所有這些心理都透過這段對白，投射在每一個觀眾的心里。

2 出于愛護，避免尷尬的心理

在人類的語言交際中，委婉語的作用不可或缺。它傾向于運用一些委婉的、平和的、吉利的詞語，或者令人感到愉悅的詞語，而不傾向于使用一些讓人聽起來覺得可怖、痛楚、不吉利或尷尬的詞語，所以，在人際交往中，它起到了緩和、調節(jié)人際關系的作用。影片中運用大量的委婉語來展現人與人交際中的禮節(jié)。如：

校長：Your boy is different.Mrs.Gump.His IQ is 75.

阿甘母親：Well，we are all different.Mr.Hancock.

在這個例子中，校長所說的“different”意思指的是阿甘智力在正常人之下，以此間接地暗示阿甘智力有些低下，應該被送到智障（特殊）學校。不料，阿甘母親卻順勢說，大家都有不同之處。在這里，她巧妙地運用雙關，賦予“different”新的含義，即人與人之間都存在著差異，都是獨一無二的。校長使用“different”一詞，是想避免讓阿甘母親感到尷尬，而阿甘母親則是出于對兒子的愛護與疼愛，體現了母親為維護孩子自尊而體現出來的聰明睿智和偉大胸懷。這兩個蘊含著不同含義的“different”，也從另一側面體現了社會現實的殘酷和辛酸。

再如，在第一天送阿甘上學的路上，母親對兒子說：“Remember what I have told you.Youre no different than anybody else is.”（記著我的話，你和別人沒有什么不同）。這里的“different”還是一種委婉表達，其暗含的意思是“不如，比不上”。母親不想讓阿甘因為弱智而有自卑的心理，因此采用委婉語進行暗示，由此可見一位母親的良苦用心。母親堅持不懈地給阿甘灌輸積極樂觀的生活信念，幫助他樹立信心，讓他覺得他并不比別人差，而阿甘也積極接受了這些正面信息，相由心生，從而避免了他在人生成長的路上自設障礙。媽媽的委婉語在阿甘的生活中起著關鍵的作用，這些委婉語所呈現出來的除了一位母親的愛，更多的是一種睿智的教育理念。

3 掩蓋惡行，美化事實的心理

在西方國家，政治生活是一個非常敏感的領域，所以商人或政客的語言中常常出現委婉語，目的或者是歪曲事實，讓輿論朝著有利于他們的方向發(fā)展；或者是掩蓋罪行，以達到維護他們的自身利益的目的，緩和各種對他們不利的矛盾。如新聞媒體和政界常用more crowded areas 代替slums（貧民窟）；媒體常常用irregularity（不規(guī)則行為）來代替挪用公款、假公濟私等特別敏感的詞語；委婉語也經常出現在軍事領域，他們會用defensive measures來美化對其他國家所采取的軍事行動和國際軍事沖突，從而掩蓋其侵略戰(zhàn)爭（invasion）的本質。在《阿甘正傳》中也有這樣的例子：

Li Dan：I got an air strike inbounds right now.They are going to nape the whole area.Gump，you stay here，Goddamn it，thats an order.

這里的air strike其實是war（戰(zhàn)爭）的委婉表達。類似的還有：“……So I was in the Special Services，traveling around the country，cheering up all the wounded veterans and showing them how to play Ping-Pong.”Special Services（特種部隊），實際上就是侵略部隊。

四 結語

委婉語可以被理解為人類語言中一種特殊的語言現象，有著求雅避俗或者美化粉飾的語用功能。它的產生體現了人類文明意識的提高，也象征著人們對語境有了更深的認知程度。委婉語的不斷發(fā)展在很大程度上標志著社會文明的進步。委婉語反映了說話者在運用語言時的各種心理活動方面的變化，像一面鏡子一樣反映了人在說話時心理變化的千姿百態(tài)。通常情況下，為了表達不同的心理狀態(tài)，或者是出于不同的交流目的，人們在提及某些事物或現象時不采用直接的表達方式，而采取委婉的方式來表達。而語言的作用取決于主體對其使用的目的，或是說言語動機決定了語言發(fā)揮的功用。人們之所以使用委婉語，其根本目的就是為了營造良好的交際氛圍，避免讓對方感到難堪，有利于雙方建立友善關系。

對影片《阿甘正傳》中委婉語的剖析，一方面使我們對電影背后所涵蓋的精神有了更深刻的理解，阿甘這個不平凡的小人物的形象更是散發(fā)著獨特的魅力；另一方面，也讓我們對委婉語的語用功能有了更深層次的認識。隨著社會的不斷發(fā)展進步，委婉語在人們日常生活中的社交功能也會愈加突出。

注：本文系山東省高等學校人文社科研究計劃項目成果之一，項目編號：J12WE54。

參考文獻：

[1] 趙艷芳：《認知語言學概論》，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

[2] 鄧炎昌、劉潤請：《語言與文化》，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88年版。

[3] 劉瑞琴等：《漢英辭格對比研究》，寧夏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

[4] 粟亞杰、王新國：《委婉語產生原因的認知語言學詮釋》，《鄭州航空工業(yè)管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年第12期。

[5] 李思思：《委婉語的心理認知機制探析》，《湖北廣播電視大學學報》，2011年第10期。

作者簡介：

趙麗，女，1979—，山東陽信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外語教學，工作單位：中國石油大學（華東）文學院。

王芳，女，1972—，河南泌陽人，本科，副教授，研究方向：二語習得、文化教學，工作單位：中國地質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