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聞宇

《周易》古歌研究，前人已有豐富的成果，尤其是“五四”以來，進入了全面勾稽和深入具體的階段，郭沫若、高亨、李鏡池等先生都有專文討論《周易》。①20世紀(jì)80年代，傅道彬先生開拓了以一卦為單位研究《周易》古歌的新方法。黃玉順先生以傅氏開拓的方法逐卦分析了《周易》中的古歌②，也有一定創(chuàng)獲。上述成果使《周易》古歌研究成為中國先秦詩學(xué)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

2011年7月《浙江大學(xué)學(xué)報》刊載《〈周易〉卦爻辭非歌謠考》③一文，否定以上學(xué)者對《周易》古歌的研究結(jié)論，提出《周易》卦爻辭非歌謠的觀點。文章從《左傳》所載春秋筮例出發(fā)，回溯卦爻辭形成時的占筮語境，以卦爻辭受筮法制約而難以形成完整的敘事為由，作出《周易》卦爻辭非古歌的論斷。該文認為：“諸位學(xué)者或多或少忽略了《周易》卦爻辭作占筮之用的本質(zhì)，亦忽視了卦爻辭與歌謠截然不同的傳播方式，不免脫離了卦爻辭的歷史語境和美學(xué)語境?！载侈o與歌謠的形式固然在某種程度上有相近之處，然若是在占筮的語境中加以考察，則兩者性質(zhì)本不相同，視歌謠為卦爻辭的來源，或者卦爻辭為中國詩歌先導(dǎo)，立論思路其實并不穩(wěn)妥?！雹?/p>

探討《周易》中是否保有古歌，不僅應(yīng)從其本初的占筮語境出發(fā)，更應(yīng)以《周易》卦爻辭的形成為作為討論起點。

一

《〈周易〉卦爻辭非歌謠考》認為：“在占筮語境中，筮法牽引卦爻象的變化，進而控制爻辭的意義生成。若將此爻辭解釋為歌謠，那么其敘事結(jié)構(gòu)的各要素必須緊密結(jié)合在敘事主體周圍，形成獨立而自洽的敘事結(jié)構(gòu)，并鋪展為一個具有連續(xù)性的故事，然而這都是爻辭所本無的。”上引文涉及《周易》本經(jīng)的形成及其中韻語的性質(zhì)，下面首先分析《周易》本經(jīng)的形成。

周代三易并用，《周易》是最重要的一種，《周禮·春官宗伯》言：“大卜……掌三易之法，一曰連山，二日歸藏，三曰周易。其經(jīng)卦皆八，其別皆六十有四。”⑤賈公彥對三易卦序和名稱的關(guān)系作了解釋⑥，可知《周易》卦序的編排是對《連山》、《歸藏》⑦的因革，其卦序變化蘊含著周人有別于前代的以天地為象征的宇宙觀⑧。廖名春先生對《周易》形成時代作了語言及文獻上的考察，得出“殷末周初”的結(jié)論，并從具體的歷史史料判斷文王、周公在《周易》編纂過程的重要作用，他說：“從《周易》本經(jīng)和先秦、兩漢的文獻記載看，周文王囚于羑里時，可能對六十四卦的卦序作了一定的編排，以至形成了今天通行的卦序，這是所謂‘演’；文王又將六十四卦系以一定的卦辭和爻辭，這是所謂‘增’；文王所系之卦、爻辭，后來又經(jīng)過周公的改編、加工，以至最后形成《周易》本經(jīng)?！雹?。

顧頡剛先生在《〈周易〉卦爻辭中的故事》里就考證出以史事為來源的卦爻辭：王亥喪牛羊于有易（《大壯》六五、《旅》上九）⑩。李學(xué)勤先生在《周易溯源》“王亥”一節(jié)中分析《旅》上九爻辭“鳥焚其巢，旅人先笑后號咷，喪牛于易，兇”，談到了《象傳》作者已不明其中的史事，他說：“這條雖然簡短，卻包含了王亥故事的不少細節(jié)，足見其年代甚早?！幸馑嫉氖?，《象傳》對爻辭的解釋完全沒有涉及王亥，它說：‘以旅在上，宜其焚也。喪牛于易，終莫之聞也?！瘜φ铡洞髩选坟侈o的‘喪羊于易’，《象傳》云：‘喪羊于易，位不當(dāng)也?！牧x都很模糊，吟味起來，當(dāng)是把‘易’解為險易之‘易’。這樣我們知道，《象傳》的作者已經(jīng)不理解經(jīng)文中的這則故事?！盵11]

一般認為《易傳》與《左傳》形成時代相近，既然《象傳》作者已不能完全理解《周易》卦爻辭的本意，那么在春秋時期，《左傳》所記錄的人們對《周易》卦爻辭的解釋也很難完全反映其本意。

從《左傳》筮例看，春秋時期，《周易》不僅是一種實用的卜筮之書，而且已成為全社會公認的經(jīng)典理論文本。李學(xué)勤先生說：“正是在周代，《易》逐漸具有越來越豐富的義理的內(nèi)涵，終至超出了作為卜筮之書的本來性質(zhì)?！盵12]引用經(jīng)典文本的情況在春秋比較普遍，以引《詩》為代表，其引用態(tài)度往往是“斷章取義”[13]，導(dǎo)致引用之意與經(jīng)典文本的本意相去較遠。《周易》成為被引材料時也存在“斷章取義，余取所求”的情況[14]，因此我們不能把用《易》之意和《易》的本意混淆起來。

《〈周易〉卦爻辭非歌謠考》一文從《左傳》記載的春秋筮例出發(fā)得出“筮法牽引卦爻象的變化，進而控制爻辭的意義生成”的論點，并非基于《周易》卦爻辭本身，而是對卦爻辭的在占筮活動中呈現(xiàn)意義的討論所得的結(jié)論。通過《左傳》所載《周易》筮例考察《周易》“原初的占筮語境”來探究卦爻辭的形成，無異于在春秋“賦詩斷章，余取所求”的背景下，通過考察《左傳》中引詩賦詩來探究詩的原始意義以及其形成一樣，是不恰當(dāng)?shù)摹?/p>

《〈周易〉卦爻辭非歌謠考》認為《周易》卦爻辭傳播特征是莊嚴(yán)隱秘而歌謠卻是廣而告之，《周易》卦爻辭的傳播范圍僅在少數(shù)人之間而歌謠卻人人皆可傳唱，卦爻辭的公開在控制和引導(dǎo)輿論而歌謠的傳播則是為了傳達政治與道德意義。其引用文獻論據(jù)是《左傳·成公十六年》：

楚子登巢車，以望晉軍。子重使大宰伯州犁侍于王后。王曰：“騁而左右，何也？”曰：“召軍吏也。”“皆聚于中軍矣。”曰：“合謀也?！薄皬埬灰印！痹唬骸膀酚谙染?。”“徹幕矣?！痹唬骸皩l(fā)命也。”“甚囂，且塵上矣?！痹唬骸皩⑷母^而為行也。”“皆乘矣，左右執(zhí)兵而下矣。”曰：“聽誓也。”“戰(zhàn)乎？”曰：“未可知也?！薄俺卸笥医韵乱?。”曰：“戰(zhàn)禱也?！辈堇缫怨涓嫱?。[15]

上引文記敘晉軍的戰(zhàn)前準(zhǔn)備，逐句細讀，難以看出“占筮之機密性超過了決定勝敗的謀劃進攻方案、發(fā)布戰(zhàn)斗命令等程序”的情況，與“筮者的具體操作與占筮結(jié)果是機密的，不得流傳于外”似無關(guān)系。就在這段文字之后，另記有占筮事例，未見機密：

公筮之。史曰：“吉。其卦遇《復(fù)》，曰：‘南國蹙，射其元王，中厥目?！瘒就鮽?，不敗何待？”公從之。[16]

古人凡遇事均卜筮，卜筮可以警戒、指示人的行為，引導(dǎo)社會輿論。為使卜筮起到相應(yīng)作用，其結(jié)果須公之于眾，以獲取多數(shù)人的認可。

二

郭沫若先生在《〈周易〉時代的社會生活·藝術(shù)》中言：“經(jīng)文的爻辭多半是韻文，而且有不少是很有詩意的”[17]，表述了他判斷《周易》古歌的兩大標(biāo)準(zhǔn)：韻文和詩意。在此基礎(chǔ)上，前輩學(xué)者開始研究《周易》一卦的某個爻辭保有的古歌。而對一卦的爻辭作整體分析，探討《周易》古歌的突破性方法，開拓自傅道彬先生。[18]傅氏將爻辭分為“爻位、爻辭（狹義）、斷占之辭”三部分，將一卦的爻辭（狹義）抽離通讀，從而得出一首首韻語——即古歌。

即便是一爻爻辭，也有保有古歌。宋人陳骙《文則》言：“《中孚》九二曰：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使之入《詩·雅》，孰別爻辭？”[19]《中孚·九二》有詩的體制，鶴相鳴和，帶有興的意味，同時兼有比意，所描述的宴飲情景、和樂的情感與《小雅·鹿鳴》則有著共通之處。

若以一卦為單位的研究方法考察，《〈周易〉卦爻辭非歌謠考》則人為地割斷了一卦的爻辭（狹義）之間的聯(lián)系，得出爻辭不完整敘事的結(jié)論，是不妥當(dāng)?shù)摹９P者首先從形式特征探究《周易》卦爻辭中保留的古歌。

用韻是詩歌的重要標(biāo)志，亞里士多德在《詩學(xué)》中說：“人們通常把‘詩人’一詞附在格律名稱之后，從而稱作者為對句格詩人或史詩詩人——稱其為詩人，不是因為他們是否用作品進行摹仿，而是根據(jù)一個籠統(tǒng)的標(biāo)志，即他們都使用了格律文。即使有人用格律文撰寫醫(yī)學(xué)或自然科學(xué)論著，人們?nèi)匀涣?xí)慣于稱其為詩人。然而，除了格律以外，荷馬和恩培多克勒的作品并無其它相似之處。因此，稱前者為詩人是合適的，至于后者，與其稱他為詩人，倒不如稱他為自然哲學(xué)家。”[20]

《左傳》、《國語》稱兆辭、筮辭為“繇”?！吨芏Y·大卜》曰：“大卜掌三兆之法，一曰玉兆，二曰瓦兆，三曰原兆。其經(jīng)兆之體皆百有二十，其頌皆千有二百?！盵21]鄭玄注云：“頌，謂繇也。”孫詒讓從用韻的角度對繇、頌作了進一步解釋：“但卜用三兆，不得有八頌，明此是叚（假）頌為筮辭之名，以其大事卜筮相兼，又三易爻辭亦為韻語，故通得頌名也?！盵22]前人《周易》古歌研究多從用韻特征出發(fā)，高亨先生就指出：“因筮書之卦爻辭，大抵簡短之韻語，有似歌謠，故謂之繇?！盵23]

《〈周易〉卦爻辭非歌謠考》通過訓(xùn)詁的方法論證繇、謠不互通，據(jù)此佐證爻辭非歌謠，認為：“繇與謠二字本義不同，在《左傳》、《國語》中‘繇’專指卜辭或卦爻辭，‘謠’則專指歌謠，兩者絕不相混，并無互通之例?！边@個觀點忽略了前人從用韻的角度分析繇、謠關(guān)系的方法，僅從文字上區(qū)別二者，從而割裂繇、謠指稱的卦爻辭和歌謠在用韻上的深層聯(lián)系，是有失偏頗的。

其實，繇、謠在文獻中是有互通之例的，見《漢書·卷七十五·眭兩夏侯京翼李傳》：“參人民繇俗。”顏師古注云:“繇，讀與謠同。繇俗者，謂若童謠及輿人之誦?！盵24]戴侗曰：“歌必有度曲節(jié)，謠則但搖曳永誦之，兒童皆能為，故有童謠也。”[25]永誦即詠誦，《周禮·春官宗伯》言：“以樂語教國子：興、道、諷、誦、言、語?！编嵭ⅲ骸耙月暪?jié)之曰誦”。童謠、誦應(yīng)是有搖曳哼唱或節(jié)奏朗讀的韻語。

繇讀與謠同，亦釋為頌，反映了《周易》卦爻辭與《詩》密切聯(lián)系的基本事實?！独ぁ坟载侈o（狹義）中的“履霜、直方、含章、括囊、黃裳、龍戰(zhàn)于野，其血玄黃?！保ㄒ娤卤恚┭喉嵑苊黠@，屬于“鄰爻韻”，除此之外還有“爻內(nèi)韻”及“隔爻韻”，已有學(xué)者對此專文分析[26]，故不贅述。

爻位 爻辭（狹義）斷占之辭初六 履霜 堅冰至六二 直方 大不習(xí)，無不利六三 含章 或從王事，無成有終六四 括囊 無咎無譽六五 黃裳 元吉上六 龍戰(zhàn)于野，其血玄黃

除用韻之外，《周易》中還有一卦各爻重復(fù)出現(xiàn)相同或相似的內(nèi)容，其句式一致，僅變化個別字句，來達到意義上的變化。《需》卦各爻中“需于”之后放置了“郊、沙、泥、血、酒食”等，結(jié)構(gòu)統(tǒng)一，意義則有變化。這種結(jié)構(gòu)便于記誦、歌唱，是與原始詩樂一體有很大關(guān)聯(lián)的，在《詩》中也十分常見。由此，《周易》古歌不僅“與詩歌在形式上”相近，在創(chuàng)作手法上也相類。

三

《周易》本經(jīng)中的古歌不僅在語言形式上與《詩》相類，其“觀物取象”的哲學(xué)表達模式與《詩》“比興”的情感表達模式也是相通的?！吨芤住芬灾{入象，把詩歌作為哲理的象，達到“與天地準(zhǔn)，故能彌綸天地之道”[27]的哲思與詩性表達的統(tǒng)一，其根本源自象征。黑格爾《美學(xué)》論“象征型藝術(shù)”中說道：“象征一般是直接呈現(xiàn)于感性觀照的一種現(xiàn)成的外在事物……象征里應(yīng)該分出兩個因素，第一是意義，其次是這意義的表現(xiàn)。意義就是一種觀念或時象，不管它的內(nèi)容是什么；表現(xiàn)是一種感性存在或一種形象?！盵28]

《周易·系辭下》言：“夫《易》，彰往而察來，而微顯闡幽，開而當(dāng)名，辨物正言斷辭，則備矣。其稱名也小，其取類也大。其旨遠，其辭文，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隱。”[29]“其稱名也小，其取類也大”可視為對《周易》“觀物取象”的解釋。劉勰在《文心雕龍·比興》中直接引用這句話來解釋“興”：“觀夫興之托諭，婉而成章，稱名也小，取類也大。關(guān)雎有別，故后妃方德；尸鳩貞一，故夫人象義?！盵30]他深刻地洞察了《周易》取象與《詩》比興內(nèi)在共通的象征言說方式。

章學(xué)誠言：“《易》象雖包六藝，與《詩》之比興，尤為表里?！兑住分笠玻对姟分d也，變化而不可方物矣。”[31]《易》“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隱”，《詩》“比顯而興隱”，易象與詩興其實都是“先言他物以引起所詠之詞”的隱喻。

高亨先生說：“《周易》的比喻沒有特定的被比喻的主體事物，當(dāng)然不出現(xiàn)于文中；僅僅描述做比喻的客體事物而已，因此，可以應(yīng)用在許多人事方面。這實有類于象征。”[32]正是如此，宗教的表達常采用詩的形式，在人類早期認識世界的隱喻思維模式中，《周易》這一類早期宗教文獻利用其中保有的古歌來表達哲思，也就不難理解了。

綜上所述，《〈周易〉卦爻辭非歌謠考》把《周易》卦爻辭放到占筮語境中分析，忽略了《周易》作為宗教文本形成的復(fù)雜過程，沒有明晰古歌與《周易》卦爻辭的關(guān)系，未對《易》文本的本意、《易》編纂之意和用《易》之意的進行辨析，僅從所謂《左傳》筮例中的占筮語境出發(fā)，而否定《周易》中保有古歌，所用方法不可靠。

學(xué)者在文本層面還原《周易》古歌本來面貌已經(jīng)做了豐富的工作，我們可以從中發(fā)掘其在上古詩歌演變過程中的詩學(xué)價值，探究《周易》哲理與詩性融合之美的文化價值，可以更清楚地從中看到有周一代開創(chuàng)的以天地之和為象征的詩性智慧。

①如郭沫若《〈周易〉時代的社會生活》，李鏡池《周易筮辭考》，高亨《周易卦爻辭的文學(xué)價值》。

②黃玉順《易經(jīng)古歌考釋》認為“《周易》每一卦都征引了一首古歌謠”，而當(dāng)代學(xué)者如傅道彬等在研究中并未認為《周易》卦爻辭皆為古歌?！丁粗芤住地载侈o非歌謠考》稱“當(dāng)代學(xué)者則有將全部卦爻辭混同為歌謠的傾向”有失偏頗。

③張節(jié)末、王瑩《〈周易〉卦爻辭非歌謠考》，浙江大學(xué)學(xué)報（人文社會科學(xué)版），第41卷4期，2011年7月。

④引自張節(jié)末《〈周易〉卦爻辭非歌謠考》，下文引用張文不再作注。

⑤○[15][21][2729]阮元校刻《十三經(jīng)注疏》，中華書局 1982 年版，第802-803、1918、802、77、89 頁。

⑥賈公彥《周禮注疏》解釋三易稱：“《連山易》，其卦以純《艮》為首，《艮》為山，山上山下，是名《連山》。《歸藏》，以純《坤》為首，坤為地，故萬物莫不歸而藏於中，故名為《歸藏》也?！哆B山》，《歸藏》，皆不言地號，以義名《易》，則周非地號。以《周易》以純《乾》為首，乾為天，天能周匝於四時，故名《易》為‘周’也?！币娙钤？蹋骸妒?jīng)注疏》，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802頁。

⑦1993年江陵王家臺15號秦墓出土《歸藏》，見荊州地區(qū)博物館《江陵王家臺15號秦墓》，《文物》，1995年第1期。

⑧傅道彬：“《周易》是中國詩性智慧的出發(fā)點，《周易》的智慧是以天地為象征為楷模的?！币姼档辣颉稁煼ㄌ斓亍粗芤住蹬c中國詩性智慧》，函授教育，1997年第4期，第14頁。

⑨廖名春《〈周易〉經(jīng)傳十五講》，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4年版，第197頁。

⑩顧頡剛《〈周易〉卦爻辭中的故事》，《燕京學(xué)報》第六期單行本，1929年12月。

○[1112]李學(xué)勤《周易經(jīng)傳溯源》，長春出版社1992年版，第5頁。

[13]《左傳·襄公二十八年》載：“慶舍之士謂盧蒲癸曰：‘男女辨姓。子不辟宗，何也？’曰：‘宗不余辟，余獨焉辟之？賦詩斷章，余取所求焉，惡識宗？’”“賦詩斷章，余取所求”可以表達賦詩者的意思，但與作詩之意相去較遠，以用詩之例探討詩的原始意義變會很困難。

[14]《左傳·襄公九年》：“穆姜薨於東宮。始往而筮之，遇艮之八。史曰：‘是謂艮之隨，隨其出也，君必速也?！唬骸?。是于《周易》曰：「隨，元亨利貞，無咎。」元，體之長也；亨，嘉之會也；利，義之和也；貞，事之干也?！厮烙诖耍サ贸鲆?。’”穆姜引《隨》卦卦辭，是為自己“必死于此，弗得出”的意愿找到可信的理據(jù)，是“余取所求”的。

[16]楊伯峻《春秋左傳注》，中華書局，2006年版，第885頁。

[17]郭沫若《郭沫若全集》（歷史編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61頁。

[18]參見傅道彬〈周易〉爻辭詩歌的整體結(jié)構(gòu)分析》，江漢論壇，1988年第10期。傅氏完備此研究，出版《詩外詩論箋》（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93年）?！丁粗芤住地载侈o非歌謠考》以黃玉順《易經(jīng)古歌考釋》（巴蜀書社，1995年）為濫觴，認為“黃氏此說響應(yīng)者甚眾，如沈志權(quán)《〈周易〉與中國文學(xué)的形成》（浙江大學(xué)出版社2009版）、傅道彬《〈周易〉的詩體結(jié)構(gòu)形式與詩性智慧》（《文學(xué)評論》2010年第2期，第3644頁）等，對黃氏的觀點和方法論多有承襲?！笔栌谖墨I稽考，在此一并提出，以正視聽。

[19]陳骙《文則》，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60年版，第5頁。

[22]亞里士多德著，陳中梅譯注《詩學(xué)》，商務(wù)印書館1995年版，第28頁。

[22]孫詒讓《周禮正義》（第七冊），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1960頁。

○[2332]高亨著，董治安編《高亨著作集林》（第一卷），清華大學(xué)出版社2004年版，第40、481-182頁。

[26]（漢）班固《漢書》（全12冊），中華書局1964年版，第 3180-3181頁。

[25]張玉書等編撰《康熙字典》（標(biāo)點整理本），漢語大詞典出版社2002年版，第1151頁。

[26]見徐山《〈周易〉爻辭的押韻特點》，中國韻文學(xué)刊，2007年版，第21卷第1期，第71-71頁。

[28]黑格爾著，朱光潛譯《美學(xué)》（第二卷），商務(wù)印書館1996年版，第10頁。

[30]劉勰著，周振甫注《文心雕龍注釋》，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81年版，第394頁。

[31]章學(xué)誠著，葉瑛校注《文史通義校注》（全二冊），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8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