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作家的作品、書信、訪談、傳記或者其他什么,總會有意無意透露出他們在從事寫作這項工作時的快樂與興奮、困頓與焦慮。排除某些外在事物的影響和干擾帶來的寫作情緒變化,就寫作內部而言,技術和藝術上的焦慮似乎從未遠離他們坐在桌子前寫作的每一天。
曹雪芹寫《紅樓夢》,“批閱十載,增刪五次”,托爾斯泰曾把《戰(zhàn)爭與和平》改寫了七次——這是時間的焦慮;王安石寫“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為用好一個字改動了十多次,從“到”“過”“入”“滿”等十多個動詞中最后選定了“綠”字,這種“文字頻改,工夫自出”的例證——是表達的焦慮;福樓拜寫《包法利夫人》,“整整一個星期都在苦干我的《包法利夫人》,并為不見進展而深感頭疼”,“情感的銜接使我痛苦萬分,而這本書中的一切都取決于此”——這是故事的焦慮……是否可以說,一部出色抑或偉大作品的誕生總伴隨著某種寫作焦慮?因為藝術難度橫亙在那里,所以焦慮必不可少。一部作品之所以堪稱出色抑或偉大,是因為它克服了前所未有的藝術難度。對讀者而言,一部出色抑或偉大的作品擺在面前,翻開它,然后享受它的精神饋贈,僅此而已。至于這部作品如何誕生、作者經歷了怎樣的寫作過程或者寫作焦慮,又有誰會在乎呢?當然讀者也沒有義務去在乎。但如果你是一名寫作者,且對自己的工作懷有理想,你倒是應該去在乎的,因為這里邊可能包含了寫作的奧秘和經驗。
本期兩個中篇——江西小說家樊健軍的《濾鏡世界》和福建小說家吳安欽的《好地方》——均值得推介。講述身邊的生活故事,盡力開掘人物的內心世界,給人一種親近感和現實性?!稙V鏡世界》表現巨大的同情心仍然無法拉攏不同生活軌道上的人;《好地方》表現在強大誘惑面前的心理清醒。著名詩人谷禾的新作《七月還鄉(xiāng)》不僅展示熱氣蒸騰的鄉(xiāng)村景物,還有精神上對鄉(xiāng)村的憂傷思索。著名學者孫紹振教授給我們帶來他的演講體散文《岳陽樓和醉翁亭:范仲淹和歐陽修不同的精神載體》,文章見識豐沛,智趣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