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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子“養(yǎng)生”義解及其現(xiàn)代價值

2022-11-27 05:13
關鍵詞:養(yǎng)生世間莊子

郎 寧

(濰坊醫(yī)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山東 濰坊 261053)

當今時代,健康是每個人成長和實現(xiàn)幸福生活的基礎,也是實現(xiàn)人自由全面發(fā)展的必然條件,更是社會全面發(fā)展的重要前提。因此,對于“健康”的考察研究也便是題中應有之義?!肚f子·養(yǎng)生主》篇所體現(xiàn)出的養(yǎng)生思想作為中華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對當代“健康”觀念的早期詮釋,對其內(nèi)容與精神實質(zhì)進行挖掘考察對于研究古代中國的健康養(yǎng)生理念、對于當今時代人與社會的全面發(fā)展都具有重要的意義與價值。在《養(yǎng)生主》篇中,莊子認為,養(yǎng)生之主即在于養(yǎng)心,心靈的從容與虛靜會使人之身體得以自如而保全。因此在《養(yǎng)生主》中,莊子希冀為世間現(xiàn)實生活中的我們找到一個棲身之所,在復雜與擁擠的人間世中為我們尋找生存的縫隙,使我們能夠從容而自由地活著,保身、全生、養(yǎng)親而盡己天年。在莊子,養(yǎng)生之關鍵在于緣督以為經(jīng),而養(yǎng)生之指向則在于養(yǎng)心。

一、保身全生養(yǎng)親盡年

在《養(yǎng)生主》之開篇,莊子就簡單明了地點明養(yǎng)生之關鍵,在于“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jīng)”,[1]64此即《駢拇》篇所謂“上不敢為仁義之操,下不敢為淫辟之行”,[1]181如此則可以保身,全生,養(yǎng)親,盡年。而養(yǎng)生之原因,莊子認為在無道的人間世,“殆”也即危險是始終存在的,然而人卻往往認識不到這一點,在“名”與“刑”之間消磨盡甚至犧牲掉我們有限的生命。莊子于《養(yǎng)生主》之篇首就為我們揭示生命時刻處于危殆之中:“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矣!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1]63

人之生命都是有限的,然外在之知識是無窮無盡的,因而人一旦以有限的生命去追尋無限的知識,則人就會陷入危險的境地。然如“以其知之所知以養(yǎng)其知之所不知”,則將“終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莊子意在讓我們守住知的界限,如此不至于陷入無涯而危殆生命的境地。進而,莊子提出了《養(yǎng)生主》之所主,也即我們?nèi)绾伪H?,即“緣督以為?jīng)”,如此,便可以保身,使身體不受外界的殘害;可以全生,保全生命的存在;可以養(yǎng)親,奉養(yǎng)父母并為其送終;可以盡年,盡己之天數(shù)而不至中道夭亡。此四者在莊子都屬養(yǎng)生之范疇,此亦是在無道的年代,作為個體的人所最先可能面臨的戕害。

所謂“保身”“全生”“盡年”,《孝經(jīng)·開宗明義章》有:“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盵2]《論語·泰伯》中亦有:“曾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啟予足!啟予手!’詩云:‘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穸?,吾知免夫,小子!”[3]在儒家看來,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因此,人之一生,保全身體不受毀傷,此是今生對于父母的應答,更是孝道之根。對于曾子,其更是一生處于戒慎恐懼中,唯恐手足之不全。因此,在先秦時代,特別是儒家思想中,對于身體的保全更側重于從親情的角度去理解。然莊子則跳脫出此脈脈溫情,而從更為深刻更為根本的人之為人的層面去探討生命的意義,在《人間世》中,有:“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無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盵1]99-100莊子認為,在有道的時代,圣人方能發(fā)揮其作用;在無道的時代,圣人則隱而不彰。然莊子所身處的歷史時期,戰(zhàn)亂頻仍,是一個全然不能以“有道”“無道”形容的世間,身處紛亂與復雜的人間世,莊子以人之為人的視角審視這個世界:方今之時,首要保全的是使自己的生命免遭刑戮而已,此即“為善無近名,為惡無盡刑”。此即莊子之“保身”“全生”“盡年”,使身體和生命免于刑罰免于殺戮而達致我們的天年,此是處于不可逃之人間世的我們所應最先守住的根本。

所謂“養(yǎng)親”,在《大宗師》中,有:“父母于子,東西南北,唯命之從。陰陽于人,不翅于父母?!盵1]76在《人間世》中,莊子借仲尼之口,有:

天下有大戒二:其一命也,其一義也。子之愛親,命也,不可解于心;臣之事君,義也,無適而非君也,無所逃于天地之間,是之謂大戒。是以夫事其親者,不擇地而安之,孝之至也;夫事其君者,不擇事而安之,忠之盛也;自事其心者,哀樂不易施乎前,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1]144

對于“子之愛親”,這種子女與父母的關系,莊子認為這是無所逃于天地之間的,這是人一生下來就需要背負的命。莊子認為無論在何種境地都能使父母過得安適,如此方是最大的孝。莊子并沒有為親子關系附上一層溫情脈脈的親情面紗,亦沒有從倫常仁義的角度論證“子之愛親”的合理性。然而莊子卻以其更為深沉的情感確證這種關系而使得這種親子關系更為牢不可破,父母于子就像陰陽于人,這是一種不可逃不可破的“大戒”,此亦是我們的“命”。對于那些一切都不由自己決定的得與失,在莊子看來,我們必須“安時處順”“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也即我們要保持平順與安穩(wěn)的心態(tài)而不使自己倒懸于世。對于命運之“安”,我們由此也便擺脫了精神的威壓與身體的束縛,使我們心靈得以平順安寧而精神得以自由自在。

然命之問題在莊子也即道的問題?!兜鲁浞酚校骸八郎⒋嫱?、窮達、貧富、賢與不肖、毀譽、饑渴、寒暑,是事之變,命之行也?!盵1]85在莊子,世間包括人在內(nèi)的一切變化,都是事物的客觀變換,也是命運之自然流轉(zhuǎn),這是天地變化之自然,亦是大道使然。以道觀之,世間萬物的流轉(zhuǎn)變化都是自然而然的。因此,萬物也都是齊一而同的;然從人的視角來看,死生存亡等大化流行,亦是人不可與不能干預的命之所行,人在其面前是無可奈何的。人如若能夠看清命之背后的大道,則我們亦會坦然于此,安時處順,哀樂亦自然不會入于我身。因此,在莊子,“命”之實質(zhì)亦是“道”,因為二者在實質(zhì)上都是人所不能改變的大化流行。只是“命”更側重于對現(xiàn)實的“人”而言,莊子意在使人知“命”、處“安”、歸“順”,以安頓我們彷徨的心靈,消解我們緊張的精神,使我們真正懂得生命的真諦。懂得命的無可奈何,知曉生命的意義,保守心靈的安寧,我們方能在復雜擁擠的人間世找尋到生存的空隙而游刃有余、悠游自在,此尋覓的過程亦是一個由人入天、由人歸道的過程。

“養(yǎng)生”在莊子并非一個延年益壽的簡單概念,其含義也遠非如此。在《養(yǎng)生主》篇中,我們可以看到,莊子所謂的“養(yǎng)生”幾乎覆蓋到個體之人的全生命過程,甚至,這種全生命過程已然超越了人本身的生命局限。首先,“保身”與“全生”是我們處于人間世的前提,我們生而為人,在世間生存的前提就是要保全生命本身,避免身體、生命處于危險的境地。其次,就“養(yǎng)親”而言,在儒家看來,我們的生命是父母生命的延續(xù);在莊子看來,親子關系更是天下之大戒,是我們無所逃避的命。因而,奉養(yǎng)父母,為其送終也是處于人間世的我們生命之必須。最后,就“盡年”而言,在莊子,其并非要求無限延長我們的生命,而是讓我們每個人在自己有限的生命歷程中能夠在保身全生的前提下,過得自由而有意義,此即郭象所言:“養(yǎng)生非求過分,蓋全理盡年而已矣”,[1]64亦如成玄英所言:“攝衛(wèi)生靈,盡其天命”。[1]64生命的意義在莊子已然超越了時空的局限,“養(yǎng)生”于莊子也并非一個簡單的世俗概念,通過“保身”“全生”“養(yǎng)親”“盡年”,我們似乎看到了一個更加真實、更加豐滿的生命歷程。

二、緣督以為經(jīng)

“養(yǎng)生”之內(nèi)涵,在莊子也即“保身”“全生”“養(yǎng)親”“盡年”。然而,莊子所處世間,并非一個人人皆可安居樂業(yè)的和平環(huán)境,在經(jīng)過了春秋時期曠日持久的爭霸戰(zhàn)爭之后,緊接著又來到了諸侯爭斗激烈的時代。因而,莊子所討論的世界,也即當時之世人所共同面對的世間,是一個處處充滿著危險、充滿著機心的環(huán)境,在這樣復雜而冰涼的人間世,莊子提出的“養(yǎng)生”思想對于每一個個體生命而言也更加具有緊迫而強烈的現(xiàn)實意義。莊子希冀現(xiàn)實中的我們在處理與外界即他人與社會的關系時,能夠始終把握住切己的生命,不使其處于危險的境地,亦能夠?qū)ふ业轿覀兊臈碇稳衅渲?,也即緣督以為?jīng),盡己之天年。因此,在莊子,養(yǎng)生之關鍵即為緣督以為經(jīng)。

所謂“緣督以為經(jīng)”,歷代主要注家亦對其有所闡釋,總結為以下三類:

首先,以“督”為中者。郭象認為:“順中以為常也?!盵1]64成玄英認為:“緣,順也;督,中也;經(jīng),常也;夫善惡兩忘,刑名雙遣,故能順一中之道,處真常之德,虛夷任物,與世推遷。養(yǎng)生之妙,在乎茲矣!”[1]64褚伯秀認為:“人身皆有督脈循脊之中,貫徹上下,復有任脈為之配,乃命本所系,非精于養(yǎng)生,罕能究此?!盵4]王夫之認為:“奇經(jīng)八脈,以任督主呼吸之息……身前之中脈曰任,身后之中脈曰督。督者居靜,而不倚左右,有脈之位而無形質(zhì)者也。緣督者,以清微纖妙之氣,循虛而行,止于所不可行,而行自順,以適得其中?!盵5]宣穎認為:“緣督二字,一篇妙旨。惟循中之所在,自己毫不與力?!街疄橹姓?,趙以夫曰:奇經(jīng)八脈,中脈為督。衣背中縫謂之督。見《禮記·深衣》注。”[6]陸樹芝認為:“緣,循也。督,中也。謂中,兩間而立,俗所謂‘騎縫’也?!盵7]屈復認為:“緣,循也;督者,人之脊脈,骨節(jié)空虛處也。緣督者,神游于虛也?!盵8]“緣”在以上注家的詮釋中,也即為“循”,即遵循、因循之意;大體注家都以人體之中脈為督脈,因此,訓“督”為“中”。

其次,以“督”為“迫”者。林希逸認為:

督者,迫也,即所謂迫而后應,不得已而后起也。游心斯世,無善惡可名之跡,但順天理自然,迫而后應,應以無心,以此為常而已。緣,順也,經(jīng),常也。順迫而后起之意,以為常也。如此,則可以保身,可以全其生生之理,可以孝養(yǎng)其父母,可以盡其天年。[9]48-49

林希逸訓“督”為“迫”,也即迫使、被迫之意。林希逸進而對其訓“迫”而不訓“中”進行了解釋,認為:

晦庵以督訓中,又看近名近刑兩句語脈未盡,乃曰:“若畏名之累己而不敢盡其為學之力,則稍入于惡矣。為惡無無近刑,是欲擇其不至于犯刑者而為之,至于刑禍之所在,巧其途以避之。遂以為莊子乃無忌憚之中?!比粢郧f子語脈及駢拇篇參考之,意實不然。督雖可訓中,然不若訓迫,乃就其本書證之,尤為得當也。[9]48-49

再次,以“督”為“理”者。憨山德清認為:“緣,順也。督,理也。經(jīng),常也。言但安心順天理之自然以為常,而無過求馳逐之心也?!盵10]

綜合以上莊學史上主要注家對“緣督以為經(jīng)”的解讀,大部分注家皆訓“督”為“中”。然莊子之“緣督以為經(jīng)”,并非如晦庵所言是游離于善惡之間而為無忌憚之中,考察莊子的思想,可知其并非是以機巧之心迎合世間之人。進而,就字義上講,《說文》有:“督,察也?!盵11]然根據(jù)《養(yǎng)生主》之前后文意來看,名與刑也即是榮與辱的兩個極端。因此,由“無近名”與“無近刑”來看,所謂“督”亦不能以“監(jiān)察”義解之,亦應循歷代注家之大旨,即以人身中虛之督脈作為莊子之“督”的本源意,因此,“督”在此也即有守中、中虛、虛空之意。然無論注家是將“督”訓為“中”、訓為“迫”、抑或訓為“理”,在實質(zhì)上,其都是基于《莊子》之本旨,發(fā)順自然之情而無心應世之大義。莊子其實質(zhì)亦是希冀人們在危險與復雜的人間世能夠游走于空隙之中,而不使自己處于危殆之境,因此,訓“督”為“中”亦在整體上合于莊子之思想精神。莊子在下文以“庖丁解?!敝⒀詾椤熬壎揭詾榻?jīng)”作了最好的注腳:

庖丁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觸,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倚,砉然響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經(jīng)首之會。文惠君曰:“嘻,善哉!技蓋至此乎?”庖丁釋刀對曰:“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始臣之解牛之時,所見無非全牛者;三年之后,未嘗見全牛也;方今之時,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依乎天理,批大郤,導大窾,因其固然。技經(jīng)肯綮之未嘗,而況大坬乎!良庖歲更刀,割也;族庖月更刀,折也;今臣之刀十九年矣,所解數(shù)千牛矣,而刀刃若新發(fā)于硎。彼節(jié)者有間而刀刃者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是以十九年而刀刃若新發(fā)于硎。雖然,每至于族,吾見其難為,怵然為戒,視為止,行為遲,動刀甚微,謋然已解,如土委地。提刀而立,為之而四顧,為之躊躇滿志,善刀而藏之?!蔽幕菥唬骸吧圃?!吾聞庖丁之言,得養(yǎng)生焉?!盵1]64-67

莊子以極具美感的語言暢快淋漓地完成了對庖丁解牛過程的描述,似乎庖丁并非在解牛,而是在完成一件作品,此即其所言,“臣之所好者道也,進乎技矣”?!暗馈迸c“技”的差分也即在于“技”具有固定而可重復性的特點,而“道”則更加抽象復雜且不可重復;“技”可授受而學,然“道”則只可依乎天理而不可授受而得;“技”是一種形而下的具體操作而有實際的功用,而“道”則更貼近一種精神上指導與引領。因此,在庖丁看來,其之所以“解”牛而非“宰”牛,亦緣于其以道為師,如此,其解牛方可“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而使其刀亦可歷經(jīng)十九年而刀刃若新,沒有受到損毀。因此,文惠君聞之而有“得養(yǎng)生”之嘆。

庖丁解牛的關鍵在于其“所好者道也”,且依乎天理,以無厚的刀刃入于關節(jié)之中空處,刀在牛之關節(jié)之間游走而沒有阻礙,此即游刃有余。如此,庖丁之刀不似良庖歲更刀、族庖月更刀,因其沒有割折之損,所以可十九年而刀刃亦如新發(fā)于硎。因此,庖丁解牛的過程也即善其刀的過程,解牛之后,其有躊躇滿志之感。刀在牛身之中游走也即如人在人間世中徘徊,人身處世間,必然會有與他人、與外界之間的接觸,此也即如牛身之中的關節(jié),因此,人亦會有“與物相刃相靡,其行盡如馳而莫知能止”之感,人亦會有疲役茫然之悲,如此的我們則亦會如良庖、族庖之刀而日益受到損毀之傷。因此,欲使不斷碰壁而彷徨不安的我們能夠游刃有余于復雜冰涼的人間世,則我們必應以庖丁之刀為借鑒,即以道為師,不使自己的生命處于危殆之中,于擁擠中尋找縫隙、于緊張中尋找空間,悠游其中而得養(yǎng)生。老子有言:“蓋聞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兕虎,入軍不被甲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無死地也?!盵12]誠如老子所言,善于保護、掌握自己生命之人,在陸地上行走,不會遇到兇猛的兕虎。如果是參軍打仗,亦不會遭到殺傷,使自己處于危險之中。因為,對于“善攝生者”而言,兕用不上它的角,虎也用不上它的爪,兵器也用不上它鋒利的刀刃。然而,“善攝生者”何以能夠做到如此而“無死地”呢?原因就在于其能夠順應大道而不強為,不為外物所累,自然就不會入于死亡的境地。人在陸地上行走,不可能不會遇到兕虎之類的兇險,在戰(zhàn)場上,也不可能不會有刀槍之禍,如果我們一味硬著頭皮往上沖,自然是兇多吉少,即便我們可以戰(zhàn)而勝之,然亦不可避免自身仍會受到傷害。然而,我們?nèi)裟鼙荛_鋒芒,伺機而動,則可無所容其刃,也便不會傷痕累累而折損自身。老子與莊子在對待生命的問題上皆是相通的,在根本上也都是要保守身體、保全生命,老子意在讓我們通過順應自然不強為而免遭禍患,然莊子進一步發(fā)展了老子的思想,其認為,我們不僅要順應自然、因循大道,更要在保守生命的前提下找尋到生命可以游走的空隙,使精神心靈也同樣能夠得到安頓,此在莊子,也即“養(yǎng)生”之所指,達致之途徑也即緣督以為經(jīng)。

綜上所述,“緣督以為經(jīng)”也即為遵循、因循大道之理,以守中為根本而不使自己處于危險的境地。因而,養(yǎng)生之關鍵并非積極奉養(yǎng)我們的身體使我們得以延年益壽,而是要守住我們?nèi)酥疄槿说母径h離不屬己之物,免遭外界的荼毒與戕害,真正如庖丁解牛一樣游刃有余于此世間,如此才能夠在充滿機心的人間世找到棲身之地。

三、養(yǎng)心

身體的存在與自由畢竟是有限的,人間世也畢竟是復雜而現(xiàn)實的。因而,在莊子,真正可以永恒而無限得以自由、得以保全的仍在于個體心靈與精神的解放。因此,在保全生命而不使其處于危殆之外,莊子進一步從更深刻的層面為人間世的我們闡釋養(yǎng)生之主:“公文軒見右?guī)煻@曰:‘是何人也?惡乎介也?天與?其人與?’曰:‘天也,非人也。天之生是使獨也,人之貌有與也。以是知其天也,非人也?!盵1]67-68

形體之殘缺于人禍之刑戮外,即天生而使然。身處無道的人間世,身體遭受傷害甚或刑戮在莊子看來亦是必然之事,因此,其亦發(fā)出“方今之世,僅免刑焉”[1]100的呼號;然除此,我們每個人生于此世間,都是“道與之貌,天與之形”。[1]121因此,無論是人禍還是天生,在無道之世間都是我們所無可奈何,也是我們所無力改變的現(xiàn)實。因此,在右?guī)煟湟嗵谷挥谄涮焐毜木硾r。對于以死生為晝夜的莊子,其亦以“不知說生,不知惡死”[1]127的態(tài)度泰然應對命運的無常,認為大喜于生、大悲于死在實質(zhì)都是遁天倍情,有違天理之自然:

莊子妻死,惠子吊之,莊子則方箕踞鼓盆而歌?;葑釉唬骸芭c人居,長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莊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我獨何能無概!然察其始而本無生;非徒無生也,而本無形;非徒無形也,而本無氣。雜乎芒芴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形變而有生,今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春秋冬夏四時行也。人且偃然寢于巨室,而我噭噭然隨而哭之,自以為不通乎命,故止也?!盵1]334-335

因此,在莊子,其以安時而處順的態(tài)度對待自然之生死,如此哀樂之情感亦不能入于其心,亦不會動搖干擾其虛靜安寧之心靈,此亦是“古者謂是帝之縣解”。其所解的也就是我們世人的倒懸之心,安時處順方能使我們的心靈能夠真正不受干擾而游心于世。如此,心靈得以虛靜,精神得以安寧,生命得以自由,此亦是養(yǎng)生之主。因此,養(yǎng)生之主在于養(yǎng)心。

“澤雉十步一啄,百步一飲,不蘄畜乎樊中。神雖王,不善也?!盵1]68澤雉十步方有一啄,百步得有一飲,其生命維系的十分艱難,然而就算如此其亦不希望被人飼養(yǎng)于籠中,亦如成玄英所言:“雉居山澤,飲啄自在,心神長王,志氣盈豫。當此時也,忽然不覺善之為善。既遭樊籠,性情不適,方思昔日甚為清暢。鳥既如此,人亦宜然?!盵1]68所謂“當此之時”,也即澤雉被人關入籠中喂養(yǎng),此雖出于人之善,然對于澤雉來講,則是傷其自然之性而不善的,此亦無益于澤雉生命本然,于養(yǎng)生亦無所助益。因此,在莊子,養(yǎng)生之主亦在于生命本然之自性與自由。莊子《馬蹄》篇有:“馬,蹄可以踐霜雪,毛可以御風寒。龁草飲水,翹足而陸,此馬之真性也。雖有義臺路寢,無所用之。”[1]82對于馬而言,其天性就是吃草飲水、奔跑于野,縱有義臺路寢之處可供其停留休息,然對于馬來說,這亦只是人的善,無益于馬自身,反倒是對其本然真性的束縛。莊子《秋水》篇有:

莊子釣于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愿以境內(nèi)累矣!”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三千歲矣。王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寧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二大夫曰:“寧生而曳尾涂中?!鼻f子曰:“往矣!吾將曳尾于涂中?!盵1]328

生命之自由永遠都是首要的問題,對馬如此,對神龜亦然?!皩幩罏榱艄嵌F”,其所貴之價值只是相對于人而言,然對于神龜來講,其已然失去了生命,失去了自由,貴賤與否與它了無干系,因此“寧生而曳尾涂中”對于神龜才是真正獲得其生命的本真與樂趣。莊子亦是站在生命本身的角度、以生命本然的立場來看待處理人與世間的關系,如此才能有真性的解放,心靈的自由與精神的快樂:

莊子與惠子游于濠梁之上。莊子曰:“儵魚出游從容,是魚之樂也?!被葑釉唬骸白臃囚~,安知魚之樂?”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莊子曰:“請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魚樂’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盵1]329-330

莊子與惠子所爭論的魚之樂問題,此問題的關鍵并不在于知與不知,此并非一個認知的問題,實則是一個關于生命的問題。莊子所言“我知之濠上也”也即道出了問題的實質(zhì),也即魚之為魚即在于其能自由地在水中游弋,然其一旦脫離水,也即如《大宗師》所言,縱使能夠“相呴以濕,相濡以沫”,[1]133然畢竟魚已然處于陸地而非水中,此魚并沒有得到其作為魚的生命之本真,因而在莊子看來亦“不如相忘于江湖”。莊子與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因著“游”,想必此時的莊子亦是悠游自在、自由而快樂的,再看到儵魚于水中出游從容、自由自在,生命之意義已然朗現(xiàn),魚之樂亦不待言而有。

養(yǎng)生之前提在于生命之保全,然對于莊子來說,保身全生在無道的人間世依然是命而不是人所能干預的,因而我們必須首先不使自己的生命處于危殆的境地,進而安時處順于無可奈何的命運使得哀樂不入于心,就此而言,外在之身體于養(yǎng)生而言依然是有限的。莊子以其冷峻的眼光旁觀著這個世界,身體的保全縱然難以實現(xiàn),然心靈的自由亦有道而行。在莊子,養(yǎng)生之真正地指向在于,于有限的生存空間中找尋突破口,緣督以為經(jīng),從而使我們?nèi)酥疄槿说奶煨缘靡葬尫?,使我們的心靈與精神得以真正自由,使得我們真正可以游心于世。因此,在莊子,養(yǎng)生也即守中、體道而養(yǎng)心,保持心靈的虛靜與安寧,方能攖寧于人間世。心的從容亦會有形體的自如,如此,我們于復雜而擁擠的人間世中亦能游刃有余,保身、全生、養(yǎng)親、盡年而感受到生命的自由與快樂。因此,善養(yǎng)生者,虛心以游世而能夠隨任變化,與物俱遷,如此而永續(xù)得存:“指窮于為薪,火傳也,不知其盡也?!盵1]70

四、莊子“養(yǎng)生”義之現(xiàn)代價值

在《養(yǎng)生主》篇中,莊子“養(yǎng)生”義之問題域在于人間世,然不同于《人間世》篇中莊子對于人之生命無可奈何地感嘆,其在《養(yǎng)生主》篇中所貫徹展現(xiàn)的則是一種積極向上的風貌,縱使所身處的人間世復雜而冰涼、擁擠而危險,然而作為人而言,我們所應首先要做得是保守生命之不失,進而找尋心靈與精神的安頓之所,通過心靈與精神層面的安寧自由,進一步確證生命本真意義之所在。莊子所追尋的始終是一種“獨與天地精神相往來”[1]569的生命境界,這種境界之于“養(yǎng)生”,則是與道合一的達觀與超脫:達觀于有限的生命,超脫于生死的界限,最終將自己融入于宇宙大化流行之中。因而,通過莊子之《養(yǎng)生主》,我們看到了一個全然不同于世俗觀念的“養(yǎng)生”解讀,莊子“養(yǎng)生”而非“養(yǎng)形”,在《刻意》篇中,有:

歡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jīng)鳥申,為壽而已矣。此道引之士,養(yǎng)形之人,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1]291

由此,我們看到,莊子所關注的“養(yǎng)生”與個體人的延年益壽無關、與個體人的生命長度無關,我們也便理解,莊子所強調(diào)的人并非一個自然人的存在,而是一個處在社會關系中的人。因此,莊子“養(yǎng)生”的根本意義也就在于如何在錯綜復雜的社會關系之中,如何在一個荊棘叢生的環(huán)境之中,為人尋找到生存的安全之所。在當前社會,人的心靈與精神健康問題越來越成為社會關注的話題,因而莊子“養(yǎng)生”義之指向?qū)τ诋斚律鐣械奈覀円簿哂幸欢ìF(xiàn)實意義與價值。

莊子“養(yǎng)生”之首要在于遠離危險,使得人之身體與生命得以保全,雖然當今時代已然不同于諸侯混戰(zhàn)、社會不穩(wěn)定的戰(zhàn)國時期,人的身體與生命得以越來越多地被尊重和保障。然而,我們也應看到,隨著社會的進步與發(fā)展,人的主體意識的凸顯與多元,人與人的關系也伴隨著生活、工作節(jié)奏的加快而趨于僵硬而緊張,我們似乎一直執(zhí)著于向前奔跑,而對于自我心靈與精神的呼應則變得越來越淡漠。莊子的《養(yǎng)生主》給予了現(xiàn)代人對于生活狀態(tài)重新定位與思考的空間,讓我們更多地了解人之為人的根本不僅僅在于生命的長度,而更多地在于我們?nèi)绾卧谟邢薜纳鼩v程中,放下執(zhí)著,做更多可以充盈生命內(nèi)容的事情,讓我們重新領略生命的不凡,重新認知生命的價值所在,回到生命本身。這種達觀的態(tài)度、這種價值的確認值得我們每一個現(xiàn)代人放下心中的執(zhí)念,珍惜當下,讓心靈與精神得到回歸與棲息。真正的養(yǎng)生并非追求永恒,而是作為人而言,可以真正地擁有我們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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