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立
(錦州市教師進修學院,遼寧 錦州 121000)
曹文軒先生作為一位資深的兒童文學作家,他的作品大都是以青少年們的成長為描寫對象的,諸如《青銅葵花》 《山羊不吃天堂草》等,但之所以選擇成長三部曲來論述,是因為三部曲本身自有聯(lián)系,《草房子》講述小學階段,《紅瓦》講述初、高中階段。至于《根鳥》的主題也為成長,但在具體的故事發(fā)展中《根鳥》更強調獨自的成長,算是對前兩部小說敘述方式的補充。筆者將著重對“成人儀式”的表現(xiàn)、特點、意義三方面進行論述。
1.從告別開始。人的一生中充滿了各種各樣的告別,告別帶來傷感,但它也意味著一次成長。每一次的告別都是對人生上一階段的總結與認可,不斷地告別,不斷地去遠方,也是不斷地在成長。
《草房子》中大紅門家的公子杜小康,由于父親的貨船翻了,他不得不離開學校。退學之后,他開始在河邊大聲唱歌。告別學校的他內心經歷著第一次的成長。后來因為父親看病需要錢,日常開支需要錢,自己上學需要錢,他又經歷了一次更大的告別:告別油麻地。一切困擾、磨難著杜小康,他也從那個時候比油麻地的孩子們提前懂得了許多,他開始告別了稚嫩的自己。[1]
《紅瓦》中林冰的身世以及許多經歷和《草房子》中的桑桑十分的相似,他們同樣經歷了由于學業(yè)而告別熟悉的環(huán)境,重新融入嶄新的學習和生活環(huán)境,一邊學習知識,一邊學習成長。
《根鳥》中的少年根鳥,為了去尋找自己的夢在不斷地經歷著告別,有向別人告別,也有接受告別。在菊坡時他和父親告別,踏上了去尋夢的旅程;告別鶯店,意味著他學會了拒絕,拒絕安逸的現(xiàn)狀;后來父親的離去和板金先生的離去使得他明白,在學會和別人告別的同時也要學會接受別人的告別。
杜小康告別油麻地,告別朋友使他擁有了堅毅的性格和面對生活的勇氣;林冰告別家庭,告別父親使得他擁有了自己的朋友圈,擁有了自己解決問題的能力;根鳥告別秋蔓使得他學會了拒絕、不妥協(xié),勇敢追逐夢想。告別熟悉的人和事都意味著重新開始,意味著將學到新的知識和技能,而這些都是成長所要求的。[2]
2.苦難的經歷。曹文軒的小說中,基本上所有的主人公都會有一段苦難的經歷,這樣的經歷或者是他們的家庭所帶來的物質上的貧困,或者是人物本身固有的某些缺陷,又或者是突如其來的某種變化所帶來的打擊與震撼。
《草房子》中的細馬。細馬是被過繼到邱二爺家的。然而邱二媽打心底里覺得這是個虧本的買賣。細馬在學校里也遭受不愉快,受同學們的嘲笑,知識也并不容易理解。所以,他主動提出了要去放羊。一次,因為羊群吃了別人家的麥苗,細馬便被邱二媽趕回南方老家,等他再回來后不久,邱二爺病逝了,院子被洪水淹沒了,邱二媽一病不起。幼小的他開始學著做生意賺錢蓋新房子,他的三間新瓦房終于蓋起來了,十來歲的他經歷了我們難以想象的苦痛。
《紅瓦》的傅紹全。自打“我”認識傅紹全時他就沒有父親。他繼承了父親的銅匠鋪,天天叮呤當啷地響著,后來他喜歡上了鴿子,一發(fā)不可收拾,為了玩鴿子甚至連銅匠鋪都荒廢了。然而后來鴿子們全部被毒死了,為了獲得新的鴿子,他不顧一切地去偷鴿子,結果被人家發(fā)現(xiàn),砸了他的銅匠鋪。母親因此事被氣得病倒在床,大年的前三天去世了,母親去世后他徹底醒悟,重新開始經營銅匠鋪,擔起了養(yǎng)家糊口的重擔。
《根鳥》的根鳥。在尋夢的途中,根鳥的父親去世了,一向信任和交好的朋友板金先生也去世了,一路孤苦伶仃。他沒有朋友,渴望友誼,在這種情愫的影響下,他信任地結交新朋友,但對方是個騙子,騙走了他全部錢財。一個少年為了尋夢背井離鄉(xiāng)已然很不容易,卻還遭受著來自艱苦環(huán)境和精神情感的折磨與打擊,他的身世已是不幸卻不成想命運更加的不幸。
1.成長與漂泊。在曹文軒的三部曲中漂泊是一種常態(tài),主人公們總是以各種的形式漂泊著。他們總是被逐出家門,被迫進入社會,在還對社會沒有較為完全的認識時不情愿地在社會上漂泊著、成長著。
《草房子》的細馬是漂泊著的。被過繼給邱二媽之后,他的身體和靈魂都是漂泊著的。他不能總待在邱二媽家里,學校也待不下去,于是只能自己找樂子去放羊。同時,他的靈魂也是漂泊著的,他和邱二媽合不來,也沒有朋友,每天只能逗著一群羊玩兒。邱二爺去世之后,他開始在社會上漂泊,他必須要學會掙錢,在這樣有目的的漂泊中他果真學會了賺錢,具備了養(yǎng)家糊口的能力。
《紅瓦》的林冰其實也是漂泊著的。在整部的小說中我們幾乎看不到他回家的場景,自從父親送他上學之后,除上課時間外,他總是在同學家或者朋友家。[3]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自從中學之后,他的靈魂一直都是漂泊的,因為無處可去才使得他有大量的時間去體會那些油麻地的故事,他也因此受益,從不同的人身上學到不同的道理,最終促使他長成了善良、溫柔、堅強的樣子。
《根鳥》的根鳥更是漂泊的。父親去世后,根鳥親手毀了家里的一切,與其說是開始了尋夢的旅程倒不如說是漂泊的歷程,他無家可歸,他的漂泊從一開始就不是漫無目的的,而是為了獲得成長,盡管在一開始他自己可能都不太清楚,尋夢最終會為自己帶來什么。親人和朋友去世后,他依然能堅持前行,這大概就是這段獨自的漂泊所帶給他的收獲。
漂泊是曹文軒小說中人物的生存環(huán)境,是刻意營造出的一種氛圍,其目的在于將少年們逐出眼下的環(huán)境,以一種殘忍的手段逼迫他們成長,這種漂泊獲得的經歷和經驗淺言之有益于向成人階段的跨越,深言之將對他們終生受用。
2.鄭重感。工作和生活中我們總會有這樣的經歷,但凡有一場正式的儀式,在我們的心里總會認為它是比較重要的且具有某些意義的,因為一套相對正規(guī)有序的程序會給人帶來儀式感,帶來鄭重感,由此也會產生較好的預期效果。曹文軒的成長三部曲中的成人儀式感尤為突出,文中的小小主人公都是在經歷了生活、學習、感情上的一些磨難與變化后開始成長起來的。
《草房子》中的桑桑。由于脖子上起了一個大腫塊一直沒有好,直到后來他和父親遇到一個老先生,開了幾副奇苦的藥。一向不能吃苦味的桑桑仰著脖子一口氣全部喝下,整個過程充滿了莊嚴的儀式感,不久以后他脖子上的腫塊真的開始消退,他也因此更加感受到了生命的莊嚴肅穆。
《紅瓦》中的林冰。在油麻地中學,所有的老師和同學都對林冰的寫作水平持認同感。直到艾雯老師到來之后,她用極其平淡的聲音否認了長時間以來大家的這一認知。林冰對新來的艾雯老師充滿了厭惡感,但是末了艾雯老師還沏了一杯茶,并且雙手端給了他。艾雯老師用一只透明的玻璃杯泡好茶雙手端給林冰,“那樣子,很有儀式感”,這一細微的動作讓林冰感覺到親近與尊重,他似乎一下子從少年時期進入到了青年時期,他的心中憑添了一份肅穆,他開始用新的眼光審視這個世界了。
《根鳥》中的少年根鳥。板金先生去世后,他重新開始了自己的尋夢旅程,但此時的他定然是和以往不一樣的,此刻的他內心堅定,盡管可以預見未來可能會碰到新的麻煩和誘惑,但是他已經有了與邪惡力量抗爭且必勝的決心和力量。經歷了兩次重新出發(fā),他的內心越來越充實、越來越堅毅,越來越把尋夢的事情鄭重起來。
大把的時間似乎是平淡又平凡的,成長似乎只在幾個瞬間,而這幾個瞬間的標志往往都是在某件普通的小事上得到了成人才會擁有的禮遇,這種行為所產生的鄭重感將強有力地推動少年們內心的成長,成人與少年的區(qū)別不僅在于自己對自己的認可,更在于外界對自我的認可。[4]
苦難有意義嗎?老實說,苦難本身沒有任何意義,相反,過度的苦難只會瓦解人的意志,而唯有苦難經歷中所增長的經驗,所形成的堅強意志,所學會的冷靜才會有益于以后的成長。
如《草房子》的杜小康。他是油麻地朱紅大門那家的小公子,然而父親的貨船沉沒直接導致了他悲慘的遭遇,必須離開學校去遙遠的蘆葦蕩里去養(yǎng)鴨,只有等到鴨子們長大下了蛋,他才會有錢回到學校。當杜小康欣喜地發(fā)現(xiàn)鴨子們開始下蛋時,他激動得快要哭了起來,但他沒有哭,此時他覺得自己突然長大了、堅強了,他開始學會了面對苦難和不幸的遭遇。
《根鳥》 中的唯一主人公根鳥,在經歷了親人、朋友的去世以及途中被壞人欺騙的事件之后,他也學會了如何讓自己生存下去,學會了在生存的基礎上頑強地追逐自己的夢。這些生活的苦難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都促進了他們的成長和成人,苦難對他們的成長是有意義的。
但是《紅瓦》的趙一亮不一樣。趙一亮家開著一個大染坊,他衣食無憂,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拉二胡中。后來父親喊他回家打理染坊,但是后來染坊失火,父母親因此生病又相繼離世,定下來的親事因為染坊失火也泡湯了。[5]一再的苦難就這樣將一個意氣風發(fā)的文藝青年折磨成混日子的人。
苦難對于林冰和根鳥是有意義的,因為促進了他們對生活的理解,促進了他們的成長。但對于趙一亮而言,沒有跨越過去的苦難永遠成為了他的負擔,他的人生從此永遠地走上了下坡路。
《草房子》中有一段關于禿鶴的故事。禿鶴原名為陸鶴,因為不長頭發(fā),同學們便給他起了個響亮又相符的外號“禿鶴”,一直以來他都開心地接受著,直到有一次學校要進行大型的文藝匯演,老師和同學們拒絕他的加入,文藝匯演時他采取了特殊的報復方式。他光著腦袋站在隊伍中,成功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成功地干擾了油麻地小學的展演。比賽結束之后陸鶴哭了起來,許多孩子也哭了起來。孩子們的哭飽含著兩種態(tài)度,既同情陸鶴,也恨自己的自私。這既是一種人文關懷的體現(xiàn),又具有教育意義:尊重別人就是尊重自己。[6]
曹文軒先生的作品格調高雅,語言優(yōu)美,內容豐富,感情細膩,敘述風格諧趣而又莊重,整體結構獨特而又新穎,情節(jié)設計曲折而又莊重,由始至終充滿美感,主題充滿正能量。成長是一個太大的話題,大抵是不能夠用一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成長也是一個很重要的話題,誰也沒法逃避。成長中的每一件小事都可以驚天動地,成長中的每一個經歷都意義重大,成人儀式的意義也因此更加地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