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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徵祥與顧維鈞之傳承與交誼

2021-04-17 07:49:29唐啟華
關(guān)鍵詞:顧氏顧維鈞外交部

唐啟華

近代中國與西方列強接觸,遭逢三千年來未有之變局,因現(xiàn)實的需求,出現(xiàn)了外交官群體,如李鴻章、郭嵩燾,至洋務(wù)運動之后,京師同文館、上海廣方言館、各地的西語學校培養(yǎng)的出洋使團及駐外使館的翻譯、隨員,他們大多終生從事外交官工作,可稱是中國第一代職業(yè)外交官,至其后歐、美、日留學生及教會大學出身者崛起后稱之為第二代。陸徵祥與顧維鈞便是這兩代的杰出代表人物。兩人相差十七歲,都經(jīng)歷了許多重要的外交活動,在民國初年有過十年的緊密合作。1922 年陸徵祥出任駐瑞士公使,隨即顧維鈞擔任外交總長、內(nèi)閣總理。迨1927 年陸徵祥退出外交界進入天主教修會,顧維鈞則歷任大使、外交部長等要職,兩人仍保持密切聯(lián)系。

迄今學界對于顧維鈞的研究甚多,對陸徵祥的研究則少得多。(1)主要是石建國:《陸徵祥傳》,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1999 年;《外交總長陸徵祥》,福州:福建教育出版社,2015 年;羅光:《陸徵祥傳》,臺北:商務(wù)印書館,1967 年。討論陸、顧關(guān)系的,主要有石建國與黃尊嚴對于巴黎和會期間中國外交“尊顧”或“尊陸”的論爭,(2)參見石建國:《陸徵祥與巴黎和會》,《歷史檔案》2003 年第1 期;黃尊嚴:《也論陸徵祥在巴黎和會中的作用—與石建國先生商榷》,《歷史檔案》2003 年第4 期。以及李華程討論兩人與中國參加“一戰(zhàn)”的論文。(3)李華程:《民初職業(yè)外交家與中國參加一戰(zhàn)—以陸徵祥和顧維鈞為中心的一個考察》,《北京大學研究生學志》2009 年第1 期。近年來,隨著《北洋外交部檔案》03—13《駐比使館保存檔》后半部的出現(xiàn),及陸徵祥在比利時修道院的個人檔案以《陸徵祥文書》電子文件形式的公開,(4)《陸徵祥文書》系陸徵祥遺留于比利時布魯日本篤會圣安德魯修道院(Abbey Saint-Andrew’s)的文書與文物,共53 盒,臺北“中研院臺史所”與該修道院合作,于2018 年完成其中43 盒的數(shù)字影像作業(yè),共兩萬多頁,于2019 年在“臺史所”檔案館開放使用。藏于哥倫比亞大學的《顧維鈞檔案》也以數(shù)據(jù)庫的形式公開,(5)《顧維鈞檔案》原藏于美國紐約哥倫比亞大學珍本手稿圖書館,1985 年顧維鈞去世后,家屬又捐贈一批文函及照片,2014 年起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與哥大及顧氏家屬合作,將顧文件掃描編目校對,于2017 年底完成,2018 年初顧維鈞檔案數(shù)據(jù)庫正式開放給學界使用。出現(xiàn)了一批新的研究成果,(6)主要如陳志雄:《陸徵祥與民國天主教會》,廣州:中山大學歷史系博士學位論文,2009 年5 月;唐啟華:《巴黎和會與中國外交》,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4 年。將陸徵祥與顧維鈞的研究水平提升到新的高度。

本文以陸徵祥與顧維鈞關(guān)系為對象,參考前人的研究成果,以及《陸徵祥文書》《顧維鈞檔案》等新史料,探討兩代職業(yè)外交官代表型人物的合作、傳承與交誼,借以反映近代中國外交的一些個人面向。

一 兩人早期之合作與傳承

陸徵祥于1883—1890 年在上海廣方言館學習法文,后來保送京師同文館,1891 年被出使大臣許景澄調(diào)充駐俄使館學習員,1892 年初抵達圣彼得堡,擔任翻譯生,并追隨許景澄學習外交。

由于陸氏是駐俄使館主要的法文翻譯,參與了許多重要中俄交涉的翻譯工作,諸如:甲午戰(zhàn)敗中國要償付巨額賠款,1895 年5—7 月許景澄奉命商議俄法借款,于7 月5 日簽署《中俄四厘借款合同》。1896 年李鴻章赴俄祝賀俄皇加冕,并于6 月3 日簽訂《中俄密約》,9 月8 日許景澄簽署《中俄合辦東省鐵路公司合同章程》。1898 年初俄國強占旅大,許景澄時任駐德公使,被派為專使前往圣彼得堡協(xié)助駐俄公使楊儒與俄國交涉。3 月27 日,李鴻章、張蔭桓在北京與俄使巴布羅福(A.I.Pavlov)簽署《旅大租地條約》后,由許景澄與俄方會同商訂租地界線問題,另立專條,于5 月7 日簽訂《續(xù)訂旅大租地條約》,7 月6 日與東省鐵路公司簽訂筑路合同。這些在圣彼得堡的重要交涉,都由陸徵祥擔任翻譯。

1900 年八國聯(lián)軍之役,俄國乘機出兵占領(lǐng)東北,11 月8 日與道員周冕簽訂《奉天交地暫且章程》,迫誘盛京將軍增祺批準。俄使璞科第(D.D.Pokotolov)與李鴻章在北京,而楊儒在圣彼得堡同時進行后續(xù)談判,1901 年1 月4 日起,陸徵祥陪同楊儒,先與財政大臣維特(Sergei Witte)談判7 次,后與外交大臣拉姆斯多夫(Vladimir Lamsdof)談判14 次。楊儒承受強迫簽約之重大壓力,兩次在冰上滑倒,一病不起。此后中俄交涉就由陸徵祥負責辦理,并代辦公使館事務(wù)。1902 年1 月30 日《英日同盟》成立,2 月楊儒去世,4 月中俄簽署《交收東三省條約》。1904—1905 年日俄戰(zhàn)爭期間,陸徵祥協(xié)助胡惟德公使向北京詳密報告俄國政軍情勢。

其間,陸徵祥也參與圣彼得堡國際鐵路公會、1899 年第一次海牙保和會等歷練,了解許多外交交涉內(nèi)幕,深刻體會到弱國外交的痛苦,也認識到國際公法的重要。

1905 年陸徵祥被任命為駐荷蘭公使,赴海牙開辦使館。1907 年擔任第二次海牙保和會專使,代表中國簽署各海牙公約。會后回任駐荷公使,談判并簽署《中荷領(lǐng)約》。1911 年陸氏赴圣彼得堡談判《中俄商約》,隨即被清政府任命為駐俄公使。辛亥革命期間,陸氏領(lǐng)導各駐外使節(jié)屢電清政府請贊成共和。

1912 年袁世凱就任中華民國第二任臨時大總統(tǒng)后,陸氏被任為外交總長,他大刀闊斧改組外交部,主持中俄外蒙交涉、中英西藏交涉,并籌備參與第三次海牙保和會。顧維鈞于1912 年取得美國哥倫比亞大學國際外交博士學位,受國務(wù)總理唐紹儀之邀返國,先擔任總統(tǒng)府及國務(wù)院秘書,后到外交部任秘書,不久升任參事,仍兼袁世凱之英文秘書,深受袁氏之賞識。陸、顧二人開始密切互動。

“保和會準備會”

陸徵祥與顧維鈞有較密切之接觸,應(yīng)自“保和會準備會”開始?!耙粦?zhàn)”之前,列強進行軍備競賽,同時國際和平運動也風起云涌,鼓吹和平裁軍,其中影響最大的是1899、1907 年兩次“海牙保和會”(Hague Peace Conference)的召開,第一次保和會時陸徵祥是中國代表團翻譯,第二次則任中國全權(quán)代表,簽署了許多國際公約。第三次保和會擬于1914 年前后召開。

中華民國肇建后,1912 年5 月陸徵祥從俄都回國接掌外交部,旋被任為國務(wù)總理,但為組閣問題遭參議院否決與彈劾。9 月解職后,陸氏發(fā)起組織“國際法會”,以預(yù)備修改條約及第三次保和會提議案為主要目標。同時,外交部也呈準臨時大總統(tǒng)袁世凱,派陸徵祥研究參與海牙保和會。陸氏遂組織“保和會準備會”,自1912 年12 月12 日成立至1916 年4 月止,由外交部及相關(guān)各部處派員,除暑假外每周開會一次。該會第一階段,討論第二次保和會中國簽署的國際公約中保留的條款,至1913 年3 月研究完畢,呈請大總統(tǒng)飭下國務(wù)院、陸軍、海軍、司法等部修改相關(guān)法律,再由外交部與瑞士、荷蘭政府接洽取消保留。第二階段,討論第二次保和會中國未行簽押之各條約,到1914 年6 月大致結(jié)束,除少數(shù)擬請暫緩簽署外,各約皆呈請大總統(tǒng)簽署。(7)參見唐啟華:《清末民初中國對“海牙保和會”的參與(1899—1917)》,臺北:《政大歷史學報》第23 期(2005 年5 月),第45—90 頁。

“保和會準備會”原計劃繼續(xù)討論第三次保和會提案,然而隨著歐戰(zhàn)爆發(fā),日本出兵山東,不久中日展開二十一條交涉,“保和會準備會”轉(zhuǎn)而討論山東問題與如何加入戰(zhàn)后和平大會問題。(8)參見唐啟華:《巴黎和會與中國外交》,第一章第一節(jié)。陸徵祥擔任“保和會準備會”主席,顧維鈞則是外交部代表,在會中經(jīng)常以其國際法專長對各項問題提出重要意見,給陸徵祥留下深刻印象。

中日二十一條交涉

二十一條交涉期間,陸徵祥以外交總長身份負責主要的談判工作,與日本公使日置益逐條逐字磋商。自1915 年2 月2 日開始談判,經(jīng)二十余次會議討論,中國始終堅持以尊重中外成約、不損及中國領(lǐng)土主權(quán)完整、不違反門戶開放與機會均等為原則進行談判,對日本所提各款再三辯駁。日本乃于4 月26 日提交最后讓步案24 款,并提示歸還膠澳辦法,希望中國盡快接受。陸徵祥仍針對東部內(nèi)蒙古、漢冶萍公司以及第五號各款表示無法同意。(9)參見呂慎華:《袁世凱政府與中日二十一條交涉》,臺中,中興大學歷史系碩士論文,2000 年,第96—103 頁。

5 月1 日中國提出新修正案,日本不能滿意,決心提出最后通牒,經(jīng)元老閣員會議、御前會議,決定將第五號要求除福建一款外悉數(shù)撤回,以此為日本政府最后立場,7 日將最后通牒致送陸徵祥。袁世凱政府經(jīng)緊急商議后,認為日本將最嚴苛之第五號各款保留,已非亡國條件,為避免開戰(zhàn),乃決定接受日本條件。

此后,雙方分別準備簽約事宜,在條約文字內(nèi)容上仍有不少折沖。最后,于1915 年5 月25 日在北京外交部簽署《中日民四條約》。6 月8 日,中國駐日公使陸宗輿與日本外相加藤高明在東京換約。由二十一條原案與《中日民四條約》約文比較,可知中國完全接受者僅第一號總綱及第一款日本繼承德國在山東權(quán)利一條,其余各款或由日本自行撤回,或改以換文方式約定,或?qū)⒃感拚Z氣、限制范圍。中國雖于“南滿”、“東蒙”部分損失甚多,然迫使日本將于中國主權(quán)損害最重之第五號條文除福建一款外全數(shù)撤回,其他各款也多有修正,使中國損失相較于原案已減至最低程度。(10)二十一條原案及《中日民四條約》內(nèi)容比較,參見呂慎華:《袁世凱政府與中日二十一條交涉》,第117—127 頁。

顧維鈞當時擔任外交部參事,參與對英美使館的聯(lián)系及新聞宣傳工作,表現(xiàn)出色,他在回憶錄中對袁世凱的外交能力十分推崇。(11)顧維鈞:《顧維鈞回憶錄》第1 分冊,北京:中華書局,1983 年,第390—391 頁;第 96 頁;第 141 頁。王蕓生《六十年來中國與日本》第六卷(1933 年),對中日二十一條交涉的評價是:“綜觀二十一條交涉之始末經(jīng)過,今以事后之明論之,中國方面可謂錯誤甚少。若袁世凱之果決,陸徵祥之磋磨,曹汝霖陸宗輿之機變,蔡廷干顧維鈞等之活動,皆前此歷次對外交涉所少見者?!?12)王蕓生:《六十年來中國與日本》第6 卷,天津:大公報出版社,1933 年,第397 頁。日本學者奈良岡聰智研究二十一條的近作,也對當時中國外交評價頗高。(13)[日]奈良岡聰智:《對華二十一カ條要求とは何たっだのか: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と日中對立の原點》,名古屋:名古屋大學出版會,2015 年,第314—323 頁。

洪憲帝制外交

陸徵祥是民初袁氏主要外交助手,帝制期間任外交總長,有時兼任國務(wù)卿。他雖反對帝制,但因袁世凱待之太厚,又認為袁氏才識過人,尤富魄力,希望他能振興中國,故竭力輔助。(14)羅光:《陸徵祥傳》,臺北: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67 年,第92—93 頁。當時帝制相關(guān)的機密交涉,主要是梁士詒及曹汝霖操持,陸氏僅擔任一般對外交涉,頗能堅守國家主權(quán)與尊嚴。

顧維鈞于二十一條交涉之后,以27 歲之英年被任命為駐墨西哥公使,旋改使美國。顧氏在回憶錄中否認他的出使與帝制有關(guān),稱:“我個人不相信這一(帝制)運動有成功的可能,……我在北京時竭力避免與帝制運動有任何瓜葛。帝制運動倡導人也多半了解我的見解和我的政治主張,他們之中誰也不來要求我支持他們的運動?!?15)顧維鈞:《顧維鈞回憶錄》第1 分冊,北京:中華書局,1983 年,第390—391 頁;第 96 頁;第 141 頁。又極力澄清他于10 月中旬赴倫敦一事稱:“其時正值袁世凱醞釀恢復(fù)帝制,頗引起公眾輿論的注意與評論。我因此對這次赴倫敦所負的真正使命頗有疑慮,以為可能想叫我探聽施博士與英國當局對恢復(fù)帝制的看法。但他們向我保證,派我去倫敦與這個問題絕無關(guān)系,不會要求我去討論任何這類政治問題,而我也不愿意和這種事有任何關(guān)系?!?16)顧維鈞:《顧維鈞回憶錄》第1 分冊,北京:中華書局,1983 年,第390—391 頁;第 96 頁;第 141 頁。

然而當時就有許多傳聞,指出顧氏出使與帝制密切相關(guān),近人研究更多持此觀點?!侗毖笳饨徊繖n案》明確顯示顧氏參與鼓吹帝制甚深。1915 年夏初,中國駐美公使夏偕復(fù)因擅自提議調(diào)解歐戰(zhàn)等事,遭外交部質(zhì)問。(17)《發(fā)駐美夏公使電》(1915 年7 月8 日)、《收駐美夏公使電》(1915 年7 月9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臺灣“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藏,03-13-015-02-001。7 月11 日顧維鈞被任命為駐墨西哥公使,次日外交部電令夏使知照墨政府。(18)《發(fā)駐美夏公使電》(1915 年7 月12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3-015-03-001。當時中國駐墨西哥公使由駐美公使兼任。顧氏于8 月上旬啟程,當時報紙報導:“渠似將有代夏偕復(fù)駐美之希望?!?19)《專電—北京電》,《申報》1915 年8 月8 日第2 版。可見顧氏之由駐墨改使美應(yīng)系預(yù)謀,并非臨時安排。顧氏奉有密令赴英,也系事先安排好的,顧氏啟程之前,7 月27 日駐英公使施肇基即電詢顧維鈞:“使墨敬賀,來英尤忻,面商何事,請先密示?!?20)《收駐英施公使》(1915 年7 月28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3-015-006-001。足證絕非如《顧維鈞回憶錄》中所稱:抵美后無法赴墨,等待改任為駐美公使時,臨時決定赴英。

顧氏啟程時,英國公使朱爾典(John Jordan)報告?zhèn)惗兀骸邦櫨S鈞不必要的派去墨西哥,一般認為他的目的之一,是找尋該國共和體制不利的證據(jù),以利于推動帝制?!?21)Jordan to Grey, Aug.25, 1915, BDFA, Part II, Series E, Asia, Vol.22, pp.73-74.倫敦泰晤士報(London Times)刊登了發(fā)自北京的一條電文,論述即將恢復(fù)帝制的問題云:眼下人們攻擊古德諾和顧維鈞,顧將就墨西哥代議制政府所導致的可怕后果提出報告。(22)顏惠慶:《顏惠慶日記》第1 卷(1915 年8 月28 日),北京:中國檔案出版社,1996 年,第270 頁。

8 月底顧維鈞抵達舊金山,(23)《收出使墨國顧公使電》(1915 年9 月1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3-016-01-001。除報告美國對華政情輿情外,隨即為袁世凱展開宣傳,推動中美親善、聯(lián)美制日。(24)《收駐墨顧公使電》(1915 年9 月4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3-032-01-001。9 月初顧維鈞在舊金山與美國駐華公使芮恩施(Paul Samuel Reinsch)多次晤談。芮恩施回憶明言顧維鈞是為袁世凱稱帝做準備工作稱:“國務(wù)院指示我推遲行期,以便同顧博士商談中國最近事態(tài)的發(fā)展。后來我很驚訝的發(fā)現(xiàn)顧博士此次使命的主要目的就是要在歐美為袁世凱稱帝制造輿論,并為袁稱帝打好基礎(chǔ)?!?25)[美]芮恩施:《一個美國外交官使華記》,李抱宏、盛震溯譯,游燮庭校,北京:商務(wù)印書館,1982 年,第134—135 頁。

10 月18 日顧維鈞抵倫敦,次日電外交部:“國體事業(yè)與植使接洽?!?26)《收駐墨國顧公使電》(1915 年10 月20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3-032-02-001。施肇基字植之。25 日外交部令:任命顧維鈞為駐美利堅合眾國兼駐古巴國特命全權(quán)公使。(27)《發(fā)駐美夏公使電》(1915 年10 月26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3-017-06-001。11 月20 日顧氏赴美,28 日抵紐約。(28)《收顧公使電》(1915 年11 月30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3-043-04-001。12 月2 日與夏使交接,16 日覲見總統(tǒng)。(29)《收駐美顧公使電》,1915 年12 月18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44-019-01-001。當時正值帝制運動高潮,中日激烈交鋒,顧使與日本在美國進行新聞戰(zhàn),為帝制辯護。(30)參見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3-032-03-001 各件。美國學者Stephen Craft 指出:“顧維鈞使美,主要任務(wù)是試圖說服美國人:中國別無選擇,只能回到帝制。他在美國建立公關(guān)基礎(chǔ),刺探民意,并為袁世凱復(fù)辟做準備?!?31)Stephen G.Craft,V.K.Wellington Koo and the Emergence of Modern China, Lexington: University Press of Kentucky, 2004,pp.39-40.

二 巴黎和會期間的合作

陸徵祥與顧維鈞都力主中國參加歐戰(zhàn),(32)李華程:《民初職業(yè)外交家與中國參加一戰(zhàn)—以陸徵祥和顧維鈞為中心的一個考察》,《北京大學研究生學志》2009 年第1 期。以打破國際孤立處境,取得參加戰(zhàn)后和會資格,爭取挽回歐戰(zhàn)期間喪失的國權(quán)。國人對于顧維鈞在巴黎和會期間的優(yōu)異表現(xiàn),相當熟悉,相形之下陸徵祥與和會的關(guān)系,常被忽視,甚至比較負面,如:事先無準備、無統(tǒng)御能力、懦弱無能、主張簽署對德和約等。事實上陸徵祥是當時中國外交的決策者與指揮官,顧維鈞是主要執(zhí)行者,兩人相輔相成。

陸徵祥長期參與籌備和會,1918 年10 月10 日徐世昌就任大總統(tǒng),段祺瑞退居幕后,陸徵祥再任外交總長。此時歐戰(zhàn)已近尾聲,北京積極準備參與戰(zhàn)后和會,當時規(guī)劃將山東問題依中日成約處理,同時拉攏美國,希望能協(xié)助中國在和會中擺脫條約束縛。這個“親日聯(lián)美”外交構(gòu)想于15 日閣議通過后,陸徵祥即訓令顧維鈞向美國政府試探。(33)《發(fā)顧公使電》(1918 年10 月16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3-067-01-001。

11 月11 日歐戰(zhàn)停火后,美國國務(wù)卿蘭辛(Robert Lansing)明確表示支持中國參加和會,并與顧使討論中國擬提和會條件。21 日陸徵祥指示顧使告訴美方:中國與美國一致行動,依恃為唯一援手,要求協(xié)助廢除《辛丑和約》。(34)《收陸總長電》(1918 年11 月21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2-008-02-053。陸徵祥同時訓令駐日公使章宗祥安排他赴日時與日本政府應(yīng)酬,并商洽在巴黎和會兩國合作事宜。然而22 日顧使電告北京:美方對中國之親日勢力表達疑慮。陸徵祥立即訓令顧使向美方明確解釋中國沒有親日。(35)《電陸總長》(1918 年11 月22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2-008-02-061;《陸總長25 日來電》(1918 年11 月26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2-008-02-069。

由于美國表示中國不可既聯(lián)美又親日,北京外交面臨棘手抉擇,大總統(tǒng)徐世昌與外交總長兼巴黎和會代表團團長陸徵祥傾向“聯(lián)美制日”。12 月1 日陸徵祥自北京啟程,到達日本前突然生病,臨時取消所有應(yīng)酬,只與日本首相及外相會晤,與外相商談和會事宜時,陸氏含混地表示中日在和會依成議合作。其后陸徵祥路過美國,受到高規(guī)格接待,并在美方協(xié)助下,讓王正廷加入代表團,完成名義上南北外交一致。(36)參見唐啟華:《巴黎和會與中國外交》,第118—131 頁。

1919 年1 月11 日抵達巴黎后,陸徵祥在顧維鈞協(xié)助下與美國代表團密切接洽,確定“聯(lián)美制日”方針。后來中國在和會提出山東問題與廢除民四條約問題,日本方面認為陸徵祥嚴重背信。

陸徵祥在和會表現(xiàn)不俗,國人多知顧維鈞英語流暢,辭令優(yōu)美,不知陸徵祥法文嫻熟,兼有外交手段。1 月18 日巴黎和會開幕,陸徵祥繼英、法、意及加拿大各首相之后演說。25 日第二次大會討論五個分委員會成員時,陸氏操巧妙之法語,表強硬之態(tài)度,主張中國參與國際聯(lián)盟委員會、??诩八懡煌ㄎ瘑T會等。27 日小國代表協(xié)議選舉,中國取得上述二委員會之位置,分別由顧維鈞、王正廷代表出席。(37)《參與歐洲和平大會分類報告一—力爭全權(quán)人數(shù)》,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2-008-04-021?!短貏e紀載—日人心目中之我國專使》,《京報》1919 年4 月12 日,第2 頁。

陸徵祥在籌備和會時,就十分重視美國總統(tǒng)威爾遜主張的國際聯(lián)盟,做了許多準備工作,顧維鈞也提供許多意見。陸徵祥爭取到中國在國際聯(lián)盟委員會席位,顧維鈞在委員會中積極參與,對《國際聯(lián)盟盟約》的制訂貢獻頗多,杰出的表現(xiàn)讓各國代表刮目相看。后來顧維鈞在國聯(lián)成立后,為中國爭取到當選第一至三屆理事會非常任席次,大幅度提升中國的國際地位。(38)參見唐啟華:《北京政府與國際聯(lián)盟,1919—1928》,臺北:東大圖書公司,1998 年。

全權(quán)次序與代表團內(nèi)斗

中國代表團原以為可以在巴黎和會受大國待遇,有五名全權(quán)與會,到巴黎后才知道只有兩名可列席大會,全權(quán)之排序就成了棘手問題。陸徵祥在路過美國時,已答應(yīng)王正廷排第二位,和會開幕前他建議北京排序是:陸徵祥、王正廷、施肇基、顧維鈞和魏宸組,并將此名單次序開送大會。(39)顧維鈞:《顧維鈞回憶錄》第1 分冊,第173—174 頁。1 月20 日國務(wù)院電陸使排序改為:陸、顧、王、施、魏。(40)《收國務(wù)院來電》(1919 年1 月21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3-006-01-001。陸氏又將此全權(quán)順序調(diào)整為:陸、王、顧、施、魏,正式送交大會。(41)《發(fā)外交部電》(1919 年2 月27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3-011-01-001。

全權(quán)順序引發(fā)了許多紛爭,加上顧維鈞與美國代表團關(guān)系密切,又于28 日在十人會中對山東問題發(fā)言一鳴驚人,更讓施肇基、王正廷眼紅,代表團內(nèi)部會議于是變成為王、施二位全權(quán)吹毛求疵,肆意攻擊陸、顧的集會。(42)顧維鈞:《顧維鈞回憶錄》第1 分冊,第180—181 頁。

陸徵祥多次請辭代表團團長職,北京不斷慰留,至3 月7 日晚中國提交《山東問題說帖》法文節(jié)略及《德奧條件說帖》后,他就悄然離開巴黎出走瑞士。北京政府幾經(jīng)斡旋,3 月28 日國務(wù)院電:“奉大總統(tǒng)諭,派陸徵祥為全權(quán)委員長,所有和會事宜,即由該委員長主持一切,務(wù)當悉心妥籌辦法,以副倚任?!贝_定陸氏的地位與權(quán)力,(43)《收國務(wù)院來電》(1919 年4 月1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3-068-01-001。代表團的內(nèi)斗稍緩。

山東問題

中日在和會激烈競爭山東問題,1 月28 日顧維鈞在十人會中表現(xiàn)杰出,并主筆撰寫《山東問題說帖》。4 月中下旬,和會最高會討論山東問題,陸徵祥、顧維鈞出席為中國辯護,主要是顧氏發(fā)言。但因大局勢不利,日本提出戰(zhàn)時與英、法、意之密約,讓三強必須支持日本立場,日本又在國際聯(lián)盟委員會中堅持加入種族平等原則,此時意大利退出和會,而中國法理立場因“中日密約”曝光而動搖,(44)參見唐啟華:《中日密約與巴黎和會中國外交》,《歷史研究》2019 年第5 期,第89 頁。美國支持中國之力道日益削弱。最后美日妥協(xié),讓日本取得德國在山東之經(jīng)濟利益,日本保證歸還政治權(quán)益。國人不明內(nèi)情,咸認為中國在和會外交失敗,國內(nèi)爆發(fā)五四運動。

對德和約簽字問題

4 月30 日四人會對山東問題做出決議后,中國代表團呈現(xiàn)解體狀態(tài),基本上只剩下陸徵祥與顧維鈞苦苦支撐,想盡辦法爭取保留對德和約中的山東條款。6 月份陸徵祥身心俱疲,住進療養(yǎng)院,其他全權(quán)不敢負責,只有顧維鈞經(jīng)常赴療養(yǎng)院與陸徵祥商討對策,努力奮戰(zhàn)。然而用盡各種辦法都無法保留,代表團內(nèi)部對于是否簽字意見紛歧,北京政府的指示又模棱矛盾,至28 日和約簽約典禮前,陸徵祥決定拒簽和約,典禮后兩小時方接到北京政府不要簽約的命令。(45)參見唐啟華:《巴黎和會與中國外交》,第318—326 頁。

9 月10 日簽署完對奧和約后,陸徵祥等決定回國,巴黎和會后續(xù)事務(wù)交由顧維鈞主持。10 月13日顧氏代表中國簽署《國際航空專約》,11 月27 日顧氏簽署對保加利亞和約,12 月8 日顧維鈞代表中國簽署對奧和約中有關(guān)賠償損失之兩附件。(46)顧維鈞:《續(xù)參加歐洲和平大會分類報告》(四、奧約修正附件兩件),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2-008-04-022。

1920 年5 月31 日顧維鈞簽署《國際航空專約》附件。6 月4 日對匈牙利和約簽字禮,顧氏代表前往簽字。最后對土耳其和約,顧氏詳細研究后,認為約內(nèi)有割裂領(lǐng)土,監(jiān)督軍政、財政,執(zhí)行核定稅則,擴張治外法權(quán),與我國外交政策不合,建議不要簽署,北京閣議決定接受顧氏意見,(47)顧維鈞:《續(xù)參與歐洲和平匈牙利大會分類報告》(六、決定不簽土約之緣由),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12-008-04-022。6 月18 日顧氏遂不出席簽字禮。隨即顧維鈞返美國任所,和會事務(wù)由魏宸組接手。(48)《發(fā)駐比魏公使電》(1920 年6 月15 日),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03-37-004-03-059。

簡言之,巴黎和會期間陸徵祥、顧維鈞密切合作,雖然在個別具體問題上也有不同意見,但面對內(nèi)外種種困難,能共同努力爭取國家權(quán)益,并建立深厚情誼。

三 陸徵祥進入修會后與顧維鈞之交誼

陸徵祥自巴黎回國后,決心退出政壇,1921 年偕培德(Berthe Fran?oise Eugénie Bovy)夫人赴歐休養(yǎng)。次年由北京政府任命他為駐瑞士公使。1926 年4 月培德夫人逝世,1927 年5 月陸徵祥辭去駐瑞士公使職務(wù),將培德夫人安葬于比利時布魯塞爾,7 月入布魯日天主教本篤會圣安德魯修道院(Abbey Saint-Andrew’s),10 月正式進入該院請愿班并行更衣禮。1928 年1 月進入修士班,1929 年1 月進入三年圣愿班,1932 年1 月發(fā)終身絕俗大愿,1935 年6 月晉升司鐸。1946 年6 月教宗庇護十二世(Pius XII)任命陸徵祥為比利時剛城本篤會圣伯多祿修道院(Abbétitulaire de Saint-Pierrede Gand)名譽院長。1949 年1 月15 日逝世,享壽78 歲。

顧維鈞于1922 年華盛頓會議后返國,擔任外交總長等要職,1926 年10 月任國務(wù)總理兼外交總長,攝行大總統(tǒng)職權(quán)。1927 年6 月張作霖任大元帥組織軍政府,顧氏辭職退出政壇。1931 年九一八事變后,任國民黨特種外交委員會委員,11 月任國民政府外交部長。1932 年3 月陪同李頓調(diào)查團赴東北考查,8 月任駐法公使,10 月任國際聯(lián)盟中國代表。1936 年2 月中法外交關(guān)系升格,顧氏任駐法大使。1941 年任駐英大使,1945 年4—6 月加入中國代表團出席舊金山會議,并代理宋子文為首席代表,簽署《聯(lián)合國憲章》。1946 年任駐美大使,1956 年退休,轉(zhuǎn)任海牙國際法院法官,至1967 年退休。

陸徵祥淡出外交界后,與顧維鈞仍然保持聯(lián)系?!蛾戓缦槲臅分斜A粲蓄櫨S鈞所寄函件十余封,日記中有多處相關(guān)記載。《顧維鈞檔案》中也有陸徵祥致顧維鈞函14 件。由陸、顧二人保留下來的來往信件與記錄,可以略窺兩人交誼之一斑。

培德夫人過世后,1927 年4 月陸徵祥致函時任內(nèi)閣總理攝行大總統(tǒng)職權(quán)兼外交總長的顧維鈞稱:

猥以內(nèi)人病故,心神交病,業(yè)經(jīng)兩次乞假養(yǎng)疴,均蒙照準,莫名感荷。竊祥癥患怔忡病在心部,實因內(nèi)人病中憂急過度所致,非就心部??圃\治,難以見效,現(xiàn)擬于四月杪或五月初期赴比國,就魯文??漆t(yī)士處住宿,以便隨時察看病情,斟酌調(diào)治。惟祥體質(zhì)素弱,所患之病尤系難治之癥,一時恐難速痊,駐瑞使席應(yīng)否另選替人,或仍由蕭秘書繼榮繼續(xù)代辦之處,伏乞均裁,不勝引領(lǐng)待命之至。(49)《致外交總長函稿》(1927 年4 月),《陸徵祥文書》,T1063-02-01-0038,第6—7 頁,第 5 頁。

并請補發(fā)積欠之使費及薪津稱:“前次函陳瑞館積欠使薪使費,并以個人私蓄墊補各節(jié),當蒙垂鑒,務(wù)懇鼎力成全,俾得茍延殘年,并免低顏求人,無任感禱?!?50)《致外交總長函稿》(1927 年4 月),《陸徵祥文書》,T1063-02-01-0038,第6—7 頁,第 5 頁。5 月9 日又電顧氏請辭稱:“祥因內(nèi)人病中憂患過度,致患怔忡,懇準開去使缺,俾資靜養(yǎng),以保殘年。”(51)《代陸總長發(fā)北京外交部電》(1927 年5 月10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01-0038,第3 頁。

入修道院后,陸徵祥仍然關(guān)心國事。1931 年九一八事變后,國際聯(lián)盟派遣調(diào)查團到中國、日本調(diào)查,10 月發(fā)表報告書建議:東北主權(quán)屬中國,不承認滿洲國;東北自治,保障日本權(quán)利。國聯(lián)大會討論后,于1933 年2 月24 日通過,日本對此決議不滿,于3 月27 日退出國聯(lián)。

1933 年初,顧維鈞在日內(nèi)瓦國際聯(lián)盟與日本代表辯爭,陸徵祥多次提供意見。1 月28 日陸氏日記寫道:“晚寄顧使簡報一份,附片略敘:代禱最后勝利,外交增光,俾強權(quán)稍知斂跡,容我修明內(nèi)政,奮勇直追,整頓軍備,民國前途庶幾穩(wěn)固,公之力祥與有榮焉。”(52)《陸徵祥日記》(1933 年1 月28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1-01-0007,第24 頁。2 月13 日寫道:“在圣體祭臺前領(lǐng)圣體,并虔禱上主垂鑒我心,佑庇顧使前途,為國宣勞得手順利,為國增光,為民加惠,大局幸甚,民國幸甚。發(fā)顧使信件包件,準備已三四日,今晨四時半繼續(xù)繕寫,七時一刻竣事?!?53)《陸徵祥日記》(1933 年2 月13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1-01-0007,第32 頁。

3 月20 日顧維鈞用毛筆手書回復(fù):

日前由巴黎轉(zhuǎn)到手教,訓勉殷勤,相期至厚,且感且愧,俗冗稽復(fù),良用歉疚。邦家危難至于今日,書契以來蓋未之有,先賢往績每仰高山,鈞何人斯敢以企及,過承推勖,彌增感悚,益當黽勉,冀挽國難于萬一,亦即以報公之厚望也。一俟此間稍得抽身,深盼趨詣尊處,藉伸縈系。此次壇坫之上,雖得幸折強鄰,而公理空彰,實際莫補,彼乃乘列強多故,弗遑遠圖,恃其堅利,悍然不顧。長蛇封豕,勢肆鯨吞,我以積弱,誠哉岌岌,然多難興邦,國內(nèi)氣勢日以振奮,倘能一面積極抵抗,一面運用于國際之間,軍事外交雙方并進,挽回劫運當非無術(shù)也。(54)《顧維鈞所寄信函》(1933 年3 月20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02-0076,第4—6 頁。

其后,陸徵祥致函顧維鈞:

頃奉三月十五日《莫斯科》藉悉軺駕安抵美都,無任欣慰,并蒙厚貺瑞幣五百方,拜領(lǐng)之下曷勝感謝。祥在院一切尚能習慣,體質(zhì)孱弱幸蒙特恩佑庇種種難關(guān)業(yè)已穩(wěn)度,立終身愿,差堪告慰錦注耳。吾公為國家宣勞,在國聯(lián)年余工作辛勞備嘗,中外共仰,祥在愿早夕為公祈禱略表心意耳。

并述及修道院因世界經(jīng)濟恐慌募款困難,厲行減少開支,他個人兩年前舊病復(fù)發(fā),住院治療及后續(xù)回診花費甚巨,屢次向外交部追索舊欠,都無下文,只好請顧維鈞:

將困難情形代呈中央,原冀年前可稍得數(shù)千元之接濟,以便清理醫(yī)藥等費,祥前月復(fù)函羅部長、劉次長先向部中借貸五萬余元以濟眉急,如荷公與中央通信時加力催詢,或不致推遲無望,不情之請尚祈格外鑒諒是幸。(55)《致顧維鈞函稿》(1933 年),《陸徵祥文書》,T1063-05-03-0001,第182—183 頁。羅部長指羅文干,1932—1933 年任外交部長。劉次長指劉崇杰,1932—1933 任外交部常務(wù)次長。

九一八事變之后,陸徵祥為使歐美友邦人士對日本侵略中國東北之事更明了,1932 年以法文撰寫L’invasion et l’occupation de la Mandchourie jugées à la lumière de la Doctrine Catholique par les écrits du Cardinal Mercier小冊子(漢譯為《滿洲問題評判—以公教立場評判日本侵占東四省事件》,刊于《圣教雜志》第32 卷第5 期(1934 年)。附有:《關(guān)于正義和愛德在國家受敵人不義的侵占時所當援引的幾種天主教信理的原則—摘錄馬里納主教梅西愛樞機在他的祖國和他的教區(qū)被占領(lǐng)時(1914—1918)所著的言論》),引用比利時梅西愛主教在“一戰(zhàn)”期間被德軍占領(lǐng)時,運用天主教教義主張愛國主義是神圣的,被占領(lǐng)并非被征服,神職人員應(yīng)該竭心盡力,做愛國主義的守護人及公共秩序的維持者,入侵者仍應(yīng)按照海牙公約來管轄,正當報復(fù)的精神是一種德行。陸徵祥以天主教修士身份,大聲疾呼依循梅西愛樞機主教的精神與言論,主張中國的聲訴是公義的,梅西愛的言論切合東北三省國民被壓迫情形。陸徵祥取得修道院院長及本城主教準許付印,廣邀友朋捐輸出版費用,印刷發(fā)行廣為流傳。(56)陸徵祥:《本篤會修士陸徵祥最近言論集》,北平:光啟學會,1936 年,第20—55 頁。

顧維鈞捐款資助陸氏刊印此小冊子,1933 年5 月18 日陸氏致函顧氏:

十六日奉十四日復(fù)示,回環(huán)誦讀,無任心□,□以墨西愛主教歐戰(zhàn)中通牒摘要付刊一節(jié),既承贊同,復(fù)荷慨輸巨款比幣九千元之支票,此收謝記,感銘腑心,值此世界經(jīng)濟恐慌之際,公家私人均感財困,公之厚貺,尤證愛我情殷,尤不知何以酬報于萬一矣。(57)《陸徵祥雜記簿1932—1939》,《陸徵祥文書》,T1063-01-01-0010,第12 頁。

11 月9 日陸氏日記載:“發(fā)上顧使信附刊件,快信寄出?!?58)《陸徵祥日記》,1933 年11 月9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1-01-0007,第166 頁???yīng)指梅西愛主教小冊子。13 日陸氏日記載:“刊件諒無回音,蓋目前國際空氣惡劣,此刊物成導火線亦未可知,倘顧使明復(fù)似有未便,或徑復(fù)不同意或覺直捷,或以不復(fù)了之,俟異日有機會說明中止理由,亦未可知。以此思測度告愛鐸以資接洽耳?!?59)《陸徵祥日記》(1933 年11 月13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1-01-0007,第168 頁。愛鐸(Edouard Neut)神父系陸徵祥秘書。16 日載:“午后接顧少川大使復(fù)信支票一紙,當即面告愛鐸,復(fù)將此次兩年來愛國苦衷并刊布墨西愛主教歐戰(zhàn)中通牒摘要之苦心一再說明其緣起,俾明心跡而表感忱?!?60)《陸徵祥日記》(1933 年11 月16 日、1933 年11 月17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1-01-0007,第170 頁。顧維鈞字少川。17 日載:“接謝東發(fā)君謝顧使寄還刊件金?!?61)《陸徵祥日記》(1933 年11 月16 日、1933 年11 月17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1-01-0007,第170 頁。顧維鈞字少川。20 日載:“寫致顧大使函附電稿兩紙?!?62)《陸徵祥日記》(1933 年11 月20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1-01-0007,第172 頁。

1936 年5 月29 日及6 月9 日陸徵祥有兩封法文信給顧氏。(63)《陸徵祥致顧維鈞函》(1936 年5 月29 日&6 月9 日),《顧維鈞檔案》,Koo-Box0032-022-0037 & 0038,復(fù)旦大學圖書館特藏中心所藏電子副本。當年陸徵祥列出生前最后一步之通知各友姓氏單,包括駐各國使節(jié)中的老友與舊屬14 人,顧維鈞名列其中。(64)《1936 年信函簿》,《陸徵祥文書》,T1063-02-08-0002,第1—2 頁。

1937 年七七事變爆發(fā),中國訴諸國際聯(lián)盟要求制裁日本,但不成功。再訴諸《九國公約》,遂有11 月之布魯塞爾會議,顧氏代表中國出席。10 月26 日陸徵祥致函顧維鈞:

下月一日乃比國盛行之掃墓節(jié),……竊思我公蒞比,適逢此掃墓節(jié),比人上下均甚重視,應(yīng)否在前王亞爾培及前后亞斯脫利墓前有所表示致敬之處,偶然想到,叨在至好,用致瀆陳,尚祈大酌是幸。(65)《陸徵祥致顧維鈞函》(1937 年10 月26 日),《顧維鈞檔案》,Koo-Box0031-018a-0016。

30 日又致函顧維鈞,為南京教區(qū)代理總主教于斌先容稱:

南京首任代牧于野聲主教前月由香港遵空安抵羅瑪,事畢取道瑞士、法、英、比赴美,由美東歸。野聲主教系羅瑪宗座一手培植俊才,品學兼優(yōu),早為中外所欣佩,此次在京辦理后方救護傷兵工作,親歷轟炸區(qū)域,目睹戰(zhàn)況,屆時道經(jīng)法國,亟愿晉謁崇階,面陳乙切,如荷撥冗延見,實所深感,用敢一言先容。(66)《陸徵祥來函》(1937 年10 月30 日),《顧維鈞檔案》,Koo-Box0031-018b-0033。于斌字野聲。

布魯塞爾會議結(jié)束后,陸徵祥與顧維鈞有餐晤,11 月7 日日記載:“午前十時乘錢大使汽車前往比都使館午餐,同席于主教、郭大使、程大使、蔣百里、顧大使、胡公使、金公使、錢大使夫婦及祥計十人?!?67)《陸徵祥日記》(1937 年11 月7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1-02-0004,第167 頁。同席諸人系:于斌、郭泰祺、程天放、蔣百里、顧維鈞、胡世澤、金問泗及駐比大使錢泰。

12 月23 日顧維鈞覆函稱:

于野聲主教本月初到巴黎,留此一星期,曾由使館代約新聞界談話一次,并邀請法方宗教界大主教、主教及教廷大使等,及政學各界茶會聚晤,到有二百余人,經(jīng)其以宗教地位為國際宣傳,頗得良好效績,此間事畢后,業(yè)于十一日啟程赴美,已電美館及紐約領(lǐng)館接洽照料,計程當?shù)旨~約矣。(68)《顧維鈞復(fù)陸子欣函》(1937 年12 月23 日),《顧維鈞檔案》,Koo-Box0031-018b-0032。

1938 年5 月15 日,陸徵祥函顧維鈞:“此次野聲主教遠來歐美,以公教立場為被侵受痛祖國略事宣傳,以明真相,頗得各國公教界之同情,茲有刊物乙件,特以寄呈臺覽。如尊處欲添印若干份,函示遵行,現(xiàn)正校對發(fā)印中,每本工料資計比幣二方三十生丁,售價七方?!?69)《陸徵祥去函》(1938 年5 月15 日),《顧維鈞檔案》,Koo-Box0031-019a-0033。17 日陸徵祥函顧維鈞,介紹比利時貴族子弟亞辣欲拜識顧氏。(70)《陸徵祥致顧維鈞函》(1938 年5 月17 日),《顧維鈞檔案》,Koo-Box0031-019a-0032;Koo-Box0031-019a-0047。同日又致一函,寄上畫像兩幅、亞辣君寫真等。(71)《陸徵祥致顧維鈞函》(1938 年5 月17 日),《顧維鈞檔案》,Koo-Box0031-019a-0032;Koo-Box0031-019a-0047。24 日顧維鈞覆函:

連接本月十五日、十七日兩函,并惠貽尊影照片及野聲主教作品等印件,奉悉感謝。野聲主教以公教立場為國際宣傳,其精神效果深足企佩。所印刊物擬請費神代印五百本,應(yīng)需工料比幣壹千壹百五十佛郎,容當如數(shù)匯奉。承介亞君及夫人,頃由內(nèi)子邀來館中茶敘,其人溫文高雅,良青年逸才也。(72)《顧維鈞函復(fù)陸欣老》(1938 年5 月24 日),《顧維鈞檔案》,Koo-Box0031-019a-0031。

6 月29 日陸徵祥致函:

頃接比都發(fā)行所寄來賬單兩件,內(nèi)有寄資單計比幣九十四方三十生丁,為前次通信未想到之款,尚祈鑒諒,支票徑寫該發(fā)行所名下,以免轉(zhuǎn)折,何如。原單附下,當由彼簽名付訖,再為奉上存案。兵災(zāi)中又添水患,苦上加苦,十字苦架,公教中視為開生滅死永享天福之獨一路徑,我國俗諺亦有“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之句,或者天將拯我國于水深火熱中而為上國耶。(73)《陸徵祥致顧維鈞函》(1938 年6 月29 日),《顧維鈞檔案》,Koo-Box0031-019a-0043。

7 月5 日顧維鈞覆函:“國內(nèi)兵水浩劫,亙古罕見,我公悲憫為懷,此情可知。承示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之句,良足箴規(guī),尤征仁勇欽企之□。附來賬單,茲照購匯票連同原單隨函奉上,敬祈查收轉(zhuǎn)交,并另簽據(jù)寄下?!?74)《顧維鈞復(fù)陸子欣函》(1938 年7 月5 日),《顧維鈞檔案》,Koo-Box0031-019a-0044。

1938 年11 月15 日顧氏以毛筆手書:“奉九日賜書,敬悉道履清休為慰,辱寄禱文等件,均已展讀,謝謝。又承轉(zhuǎn)潘君之書,亦奉到,當另函謝。至前承惠貽民國統(tǒng)一完成十周紀念多份,除以分送此間人士外,尚余有百份,遵囑奉璧,另包寄上,祈詧收為幸?!?75)《顧維鈞所寄信函》(1938 年11 月15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05-0057,第2—3 頁。

1939 年初,陸徵祥因年老生病亟需醫(yī)藥費,托顧維鈞向外交部請求接濟。

3 月2 日顧氏毛筆手書:“接奉二月十一日手示,敬悉一是,高年醫(yī)藥所需,良深系念,前函亮疇兄商酌設(shè)法,嗣值戰(zhàn)起,諒因各機關(guān)力行節(jié)約,以致停擱,頃已再函重申前意,一俟得復(fù),即當奉聞?!?76)《顧維鈞所寄信函》(1939 年3 月2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06-0042,第2—3 頁。王寵惠字亮疇,1937—1941 年任外交部長。

5 月26 日駐比大使錢泰發(fā)起駐外使節(jié)捐贈陸徵祥醫(yī)藥費用,共有13 人捐助,總計募得英金45 鎊、美金20 元、比幣二千元。顧維鈞也捐了英金5 鎊。(77)《1927—1947 年陸徵祥雜記簿》,《陸徵祥文書》,T1063-01-04-0002,第9 頁。陸徵祥將此事記錄于《知感錄》中,稱:“一切恩遇,受之于人者,應(yīng)報應(yīng)感?!?78)《1940 年陸徵祥雜記簿》,《陸徵祥文書》,T1063-01-02-0009,第11—12 頁。6 月5 日徐世昌逝世,6 月13 日顧氏函告陸氏:“頃接徐前總統(tǒng)家屬復(fù)電,鈔奉察覓?!?79)《顧維鈞所寄信函》(1939 年6 月13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06-0042,第9 頁。

1939 年3 月14 日羅馬宗座駐華代表發(fā)布牧函,要求中國天主教神職人員和信徒對中日紛爭持中立態(tài)度。國民政府命駐法大使顧維鈞向教廷抗議,顧氏征詢陸徵祥意見,陸氏寫一說帖,建議顧維鈞赴羅馬賀教皇加冕,并會見教廷國務(wù)卿,中央應(yīng)派使節(jié)駐教廷,不許再發(fā)生類似事件。(80)《說帖》(無年月日),《陸徵祥文書》,T1063-05-03-0001,第154—155 頁。參見陳志雄:《陸徵祥與民國天主教會》,第137—138 頁。最后此事得以和緩解決,10 月9 日陸徵祥致函顧氏稱:

昨由階平大使轉(zhuǎn)到十月二日手教暨與教廷往來公函抄稿,拜讀之下曷勝欣佩,當即面呈南文院長,今晨南院長面繳來件,據(jù)伊看法,教廷復(fù)函予我國以完滿答復(fù),顧大使初與教廷正式交涉得此veritable succes 既見教廷對華好意,復(fù)證顧大使外交聲譽,實為欣賀等語。(81)《陸徵祥函顧維鈞》(1939 年10 月9 日、1939 年11 月15 日),《顧維鈞檔案》,Koo-Box0032-020-0013。錢泰字階平。

馬相伯(1840—1939)為中國天主教前輩,陸徵祥奉之為師執(zhí)弟子禮。抗戰(zhàn)爆發(fā)上海淪陷后,馬氏移居桂林,1938 年應(yīng)于右任請入滇蜀,道經(jīng)越南諒山,因病留住,1939 年11 月4 日逝世。15 日陸徵祥致函顧維鈞:“昨由駐比大使館轉(zhuǎn)到諒山來電,驚悉相師于四日仙逝,老成凋謝,曷勝痛悼,除電唁并獻祭三十臺外,特以奉聞?!僮吠鰪浫瞿吮驹浩矶\中重要部分,每臺彌撒比幣十方,凡親友以獻祭代獻花俗禮者,隨時來函征求,并以附及。”(82)《陸徵祥函顧維鈞》(1939 年10 月9 日、1939 年11 月15 日),《顧維鈞檔案》,Koo-Box0032-020-0013。錢泰字階平。顧維鈞詢托錢使代為酌辦。

1940 年初,時任駐波蘭公使的陸徵祥舊屬王景岐,歐戰(zhàn)爆發(fā)后輾轉(zhuǎn)撤到比京布魯塞爾待命,與駐比大使錢泰商議,呈請外交部由駐比使館公費項下每月捐助陸徵祥醫(yī)藥費比幣五百法郎。(83)《照錄呈外交部稿》(1940 年1 月5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06-0044,第5 頁。顧維鈞也致函王寵惠部長,為陸徵祥說項,陸氏函謝顧使:

近年體弱多病,發(fā)生醫(yī)藥費用問題,院內(nèi)既有減收之舉,不得不向親友捐募,深感不安,再四躊躇,苦無辦法?,F(xiàn)經(jīng)石使發(fā)起,向中央請求津貼,□蒙當局垂注有加,俯如所請,復(fù)承鼎力說項,將此津貼立為專案,俾得源源接濟,無中斷之虞,銘感更無涯涘矣。(84)《復(fù)謝顧大使函稿》(無日期),《陸徵祥文書》,T1063-02-06-0044,第10 頁。王景岐字石蓀,故稱石使。

惟此事似因歐洲戰(zhàn)事擴大,沒有下文。

1944 年陸徵祥致函顧維鈞:

祥馬齒徒增,七十有四,入院苦修十有七稔,亦達玄奘留印研究佛學之年期,所苦目蒙手顫腿軟步艱,衰態(tài)相尋,無可奈何,幸賴寐食兩事尚能支持,堪以告慰遠注耳。南文院長擬于一九四五年赴華巡視四川分院,倘天假以年,當可追隨同行,生還祖國,目睹中興之盛,為此生萬想不到之快事?!瓐髠魇Y主席近著Le dutis de Chine 一書,聞美京有譯本,如荷代購掛號寄下,俾得拜讀為快,書價若干,便中示知,以便奉趨,如有中文本一并借閱尤感。(85)《1944 年中文函稿簿》,《陸徵祥文書》,T1063-05-06-0002,第4—5 頁。按:蔣介石《中國之命運》于1943 年3 月出版。

陸徵祥對顧維鈞能力評價甚高,1946 年在致友人張道行函中稱:“顧大使目前在倫敦,可謂人地相宜,異日擬任為行政院長或被選為主席,由外交而入內(nèi)政,全才如顧者,必能措置裕如也?!?86)《致道行先生函》(1946 年4 月11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10-0078,第12—13 頁。張道行(1909—1995)江蘇常熟人,外交官兼大學教授,1944—1946 年任駐倫敦荷蘭政府大使館參贊,1946 年1—2 月任中國出席聯(lián)合國大會顧問,顧維鈞時任駐英大使、駐聯(lián)合國首席代表。

1946 年6 月2 日教宗庇護十二世(Pius XII)任命陸徵祥為比利時剛城本篤會圣伯多祿修道院(Abbétitulaire de Saint-Pierrede Gand)名譽院長并頒予任命狀。7 月徐家匯天主堂藏書樓主任徐宗澤神父(字潤農(nóng)),致函陸徵祥恭賀升院長,并云:擬重建藏書樓改名為光啟圖書館,設(shè)立籌備委員會,曾請吾兄為籌備委員,今擬托陸氏代請顧維鈞為委員,并托彼向美國Rockfeller Foundation、Carnegie Foundation 圖書館事業(yè)會請求捐款補助。(87)《徐宗澤所寄信函》(1946 年7 月22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06-0014,第7 頁。9 月23 日陸徵祥函告顧維鈞此事。次年春,顧氏毛筆手書函覆:

前奉九月廿三日手教,冗忙稽復(fù)為歉,徐潤農(nóng)司鐸計劃重建徐家匯藏書樓,祖述先德,良堪欣佩,承聘充籌備委員,雖愿附驥,然恐忝膺駐使,向美方募捐諸多不便直接出面,諒尊意亦同此情,如由圖書館徑行發(fā)起勸募,當為相機協(xié)助也。(88)《顧維鈞所寄信函》(1947 年4 月15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06-0042,第10 頁。

1947 年3 月31 日顧維鈞致函陸徵祥:“接奉惠示,敬念福履康強,春風和暖將有羅馬之行,企慰無似,茲寄奉《中國之命運》英譯本二冊,敬請察存,并以一冊轉(zhuǎn)贈貴院書樓。附鈞去年十二月在西雅圖教堂聯(lián)合大會演詞一份,并祈指教為幸。”(89)《顧維鈞所寄信函》(1947 年3 月31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06-0042,第5—6 頁。4 月23 日顧維鈞致函:“奉讀四月十八日惠函,并承賜寄受位紀念刊,拜登敬存,致復(fù)初兄件,遵代轉(zhuǎn)寄,專此申謝?!?90)《顧維鈞所寄信函》(1947?年4 月23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06-0042,第12 頁。郭泰祺字復(fù)初。5 月21 日,顧維鈞致函:“惠貽徐文定公集并寄內(nèi)子尊傳及各印品,均敬奉收?!?91)《顧維鈞所寄信函》(1947?年5 月21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06-0042,第13 頁。徐文定指徐光啟。

1948 年3 月10 日顧維鈞致函:“兩奉片示,敬念福躬康健,欣慰無任,世運如斯,我公關(guān)懷祖國,虔禱和平,悲天憫人,慈光博大,曷勝欣仰,茲奉比幣三千,藉助祭儀,敬祈察收備用。”(92)《顧維鈞所寄信函》(1948?年3 月10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10-0073,第1 頁。17 日陸氏回函:

昨奉十日大札暨附下比幣三千支票一紙,欣悉駋祉康泰為慰為頌,拜領(lǐng)感謝。祥賤軀尚可支持,近體精力日就衰微,業(yè)蒙羅瑪禮部允準坐獻彌撒,得此亦司鐸之特禮也,謝主無涯,知念附聞。另封寄上回憶感想錄英譯三冊,一冊奉贈夫人,余二冊一贈美總統(tǒng)女公子,一贈國務(wù)卿,屆時恐□借重尊處備代送以增價值,尚祈酌奪為感。(93)《回信草稿》,(1948?年3 月17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10-0073,第1 頁。按陸徵祥法文回憶感想錄Souvenirs et Pensees之英譯本W(wǎng)ays of Confucius and of Christ, by Dom Pierre-Celestin Lou Tseng-tsiang translated by Michael Derrick, London,Burns Oates, 1948。馬歇爾(George C.Marshall) 1947—1949 任美國國務(wù)卿。

5 月12 日顧維鈞回函:“欣諗勛履康勝,慰如所□,諸宜珍攝,尤所企禱,惠貽尊著,浣誦之下,仰維功昭寰宇,通貫人神,親炙素承彌殷向往,已交內(nèi)子珍存。囑轉(zhuǎn)馬國務(wù)卿及杜總統(tǒng)女公子各一冊,亦經(jīng)遵命分致,知關(guān)錦注,敬以復(fù)問?!?94)《顧維鈞所寄信函(二)》(1948 年5 月12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04-0066,第2 頁。

陸氏晚年手顫,不便用毛筆寫信,改用鋼筆。(95)《致蔣宋美齡函》(1939 年12 月18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5-07-0009,第3—4 頁。1948 年12 月30 日顧氏手書致函:“兩奉手示并附簡報等件,敬悉福躬康勝,企慰無已。尊需筆墨經(jīng)已購?fù)?,帕?1 筆一套,綠墨水兩瓶,寄純?nèi)逍痔庌D(zhuǎn)奉,藉申圣誕之祝,敬請哂納為禱。”(96)《顧維鈞所寄信函(一)》(1948 年12 月30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02-0076,第3 頁。羅光稱:“12 月30 日金問泗大使轉(zhuǎn)來顧維鈞大使年禮‘黼弟筆’(Parker 興老自己取的名字)一對,興老次日回電作答?!?97)羅光:《陸徵祥傳》,第268 頁。按此處疑有誤,劉符誠字黼齋,黼弟應(yīng)指劉符誠。1946 年底,陸氏托劉氏于赴美時買自來水筆,見《致劉符誠函》(1946 年10 月27 日),《陸徵祥文書》,T1063-02-01-0039,第19 頁。

1949 年1 月1 日陸徵祥囑咐秘書愛鐸代寫一短簡,留給他一生最親近的四友:顏惠慶、曹汝霖、顧維鈞、劉符誠。(98)羅光:《陸徵祥傳》,第268 頁。15 日陸徵祥逝世。

結(jié) 語

陸徵祥與顧維鈞可稱是近代中國兩代職業(yè)外交官的代表型人物。陸徵祥自1896 年(25 歲)擔任李鴻章在圣彼得堡談判《中俄密約》之翻譯始,參與兩次海牙保和會、中日二十一條交涉,到1919 年擔任巴黎和會中國代表團團長,可稱是當時中國最重要的外交官。顧維鈞則自1915 年(27 歲)參與中日二十一條交涉始,在1919 年巴黎和會中一鳴驚人,到1956 年外交官生涯告終,經(jīng)手許多重要中外交涉。

陸徵祥經(jīng)歷中國國際地位最低落的谷底階段,飽嘗弱國外交之痛苦。顧維鈞則見證中國外交由谷底逐漸向上爬升,成為世界四強之一。顧維鈞一生傳奇,聲譽崇隆,常在國際場合壓倒日本外交官,被認為是外交舞臺上之英雄。陸徵祥則飽經(jīng)憂患,一生低調(diào),常被認為辦的是賣國外交,并與二十一條交涉、簽署《中日民四條約》、洪憲帝制外交、巴黎和會外交等失敗喪權(quán)相連結(jié)。

顧維鈞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外交奇才,他的顛峰之作,應(yīng)該是在1918—1919 年間,與美國總統(tǒng)威爾遜、國務(wù)卿蘭辛等,建立密切聯(lián)系,建議北京聯(lián)美,并在巴黎和會中完美執(zhí)行聯(lián)美制日政策,更因辭令口才及流暢英語和國際法理深厚學養(yǎng),在十人會中力壓日本全權(quán),為中國贏得國際同情。并在國際聯(lián)盟委員會中表現(xiàn)杰出,為他個人及中國贏得國際聲譽。顧維鈞才氣縱橫,但比較恃才傲物,高調(diào)張揚,在外交界中朋友很少,他以才學受重用,但是并不被高層真正信任。顧維鈞在回憶錄中對自己的功勞比較突顯,對對手(如王正廷等)有較嚴厲的批評,有時會隱瞞對自己不利的事,例如參與洪憲帝制。

陸徵祥個性謙退低調(diào),加以體質(zhì)柔弱,欠缺領(lǐng)導統(tǒng)御的氣質(zhì)與魅力,雖經(jīng)歷許多重要交涉,但以事涉外交機密,絕不張揚也不為自己辯白。但是他能忍辱負重,韌性十足,經(jīng)手清末民初諸多重要外交事務(wù),諸如:海牙保和會、中俄商約談判、外蒙談判、中日二十一條交涉、洪憲外交、參戰(zhàn)外交,巴黎和會前他主持籌備工作,與徐世昌總統(tǒng)共同決定和會外交方針由親日聯(lián)美轉(zhuǎn)向聯(lián)美制日,并且在赴巴黎途中,路經(jīng)日本、美國時貫徹執(zhí)行,到巴黎后確立方針,堅持到底。

兩人交誼深厚,羅光稱顧維鈞是陸徵祥四位知交之一。陸氏在信中也稱“叨在至好”。陸徵祥對顧維鈞評價甚高,譽為外交內(nèi)政之全才。顧維鈞對陸徵祥相當尊敬,大部分的信件是用毛筆手書,并多次慷慨捐助贊助各項費用。

陸徵祥參與清末民初許多重要對外交涉,顧維鈞則是民國時期最重要的外交官。兩人也都重視參與國際組織,陸徵祥在清末參與兩次海牙保和會,以及民初之巴黎和會,顧維鈞則在巴黎和會嶄露頭角,后來又參與國際聯(lián)盟及聯(lián)合國的成立過程。兩人對中國在近代國際組織參與上,有重要的傳承關(guān)系。兩人也都重視國際法,陸徵祥雖未受過國際法訓練,但是自修國際法,在民初發(fā)起成立“國際法會”,顧維鈞則是受國際政治及國際法完整訓練。兩人同樣愛國,極力維護國權(quán),在外交政策上都注重防日,在外交戰(zhàn)場上不斷與日本外交官交鋒。

兩人在中國外交史上有世代交替的重要意義,巴黎和會中國外交可以說是陸徵祥與顧維鈞密切合作的成果。然而迄今國人多知顧維鈞的優(yōu)異表現(xiàn),陸徵祥的重要性幾乎被遺忘。顧維鈞固然是不世出的外交奇才,陸徵祥則更能代表清末民初弱國外交的種種特色,兩人的傳承與合作,反映了中國外交由清末面臨瓜分危機的谷底,逐步走向獨立自主,不斷向上爬升的艱辛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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