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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魯土司家族淵源考辯

2021-03-26 07:08:38陶鴻宇賀衛(wèi)光
社科縱橫 2021年1期
關鍵詞:氏家譜魯氏始祖

陶鴻宇 賀衛(wèi)光

(1.西北民族大學中國語言文學學部;2.西北民族大學民族學與社會學學院 甘肅 蘭州 730030)

土司制度是元、明、清三代在西北、西南少數民族集中區(qū)域設立的地方性政權組織形式,是中央王朝與地方各民族武裝相互斗爭、妥協的結果?!耙酝林瓮痢?,土司制度的施行一定程度上加強了封建中央集權,但封爵、土地和人民由歷代土司世襲所有,高度的自治權力催生了一個個聲名顯赫的土司家族,甘肅永登魯氏便是其中具有代表性的一支。大約20 世紀初,學界關于連城魯土司史料及其家譜的整理與研究工作就已經開始,也取得了較為豐富的成果,但由于《魯氏家譜》記述與元明清官修史書內容難以準確對應,學者們各抒己見,使得魯氏家族淵源的考證長期難以統一。對此,筆者以《魯氏家譜》為中心,以魏文譯紅城《敕賜感恩寺(藏文)碑記》和比利時傳教士路易斯·施拉姆①《甘青邊界的蒙古爾人》一書為主要佐證材料,通過與史書、方志、家譜的對照印證,得出:連城魯氏為蒙古速勒都思部之苗裔;脫歡之長子應為把只罕,而非阿失都。以求方家指正,并力圖為連城魯土司家族淵源的研究提供新的有價值的線索。

一、魯氏家族淵源研究諸見

連城魯氏家族是元明鼎革之際,歸附明廷,世居莊浪衛(wèi),雄踞河湟大部地區(qū)的一股重要的軍事力量,勢力范圍波及今甘肅永登、天祝,青海樂都、互助一帶,經明清兩朝以至民國,共歷19 世,經略河西長達561 年。然而,數百年的家族史,其所遺留下來的文字記憶并不多,僅散見于《明史》《明實錄》《清史稿》等正史、地方志和歷世編修譜牒中。20 世紀初迄今,西北地方學者陸續(xù)以現存《魯氏家譜》為中心,通過與史書、方志、碑傳等資料的相互引證,展開研究,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很多觀點富有創(chuàng)造性,但由于《家譜》與史料內容互異之處頗多,學者間意見分歧不斷,難相統一,引發(fā)了當前魯氏家族淵源的“考據熱”。通過搜集、整理、細究已有成果,筆者發(fā)現,學界諸歧見主要集中在魯氏家族族屬與祖源的爭議上。

(一)族屬爭議。20 世紀初,比利時傳教士路易斯·施拉姆受遣來華,曾深入甘肅、青海、寧夏三省區(qū)調查、傳教,對河湟魯土司進行了較為系統的研究,相關成果收入其《甘肅土人的婚姻》和《甘青邊界的蒙古爾人》兩部著作中。書中所說“土人”即指今平番縣連城范圍住民,“蒙古爾”系今土族。《明實錄》《邊政考》等官修史籍中也有關于魯氏“土人”“土達”“土官”等稱謂,受此影響,土族學者李克郁在《土族(蒙古爾)源流考》中便直言“魯土司,蒙古爾人”[1](P142),認定連城魯氏為土族屬。胡小鵬也認為“‘土韃’這一政治、文化群體的長期存在,最終催生了新的民族共同體——土族?!盵2]而清《魯氏家譜》乾隆本則言“始祖諱脫歡,元世祖之孫也”。咸豐《魯氏世譜》也稱“(始祖)脫歡公者,元宗室也”。均與永登紅城感恩寺所藏明嘉靖四年“大明皇帝敕建感恩寺”藏文碑記“我魯家先祖系蒙古人”說法一致。近代學者如王繼光、南德慶、郭永利也都依據《魯氏家譜》與史書、碑記所言,得出了“魯氏屬蒙古族”的結論,已為學界所公認。其實,施拉姆、李克郁、胡小鵬的著述中也承認“魯氏系蒙古裔”,只是未能弄清“土達”之“土”的真正意義,而誤將此“土”與“土族”族稱聯系起來。筆者以為“土達”“土民”“土官”應釋意為“當地人,土著居民”,即包括河西漢人、藏人、蒙人等,“土族的歷史仍然僅僅是‘土人’歷史的一個方面,‘土人’歷史的內容遠較土族歷史的內容豐富”[3]??梢哉f,連城魯氏家族之族屬是以蒙古裔族群為主體,在不同時期,不同程度與轄內或周邊藏、漢等民族長期交流、交往、交融,形成的一個新的區(qū)域性命運共同體。

(二)祖源爭議。魯氏始祖脫歡,是見諸明清《魯氏家譜》的明確表述,也是近代學者關于魯氏祖源研究的出發(fā)點和立論基礎。馬明達、王繼光以家譜為據,參照《明史·魯鑒傳》相關記載,認為明初率部歸附者確為魯氏始祖脫歡,但絕非“蒙元宗室世系”,也非黃金家族“闊列堅支裔安定王”,僅可能為“順帝至正元年任過平章政事的有名脫歡者”[4]。在《安木多藏區(qū)土司家族譜探研——以<李氏宗譜><魯氏世譜><祁氏家譜>為中心》[5]一文中,王繼光再次強調了其對“脫歡為元宗室”的質疑。易雪梅、米德昉也認為魯氏家族系蒙古裔。郭永利在《甘肅永登連城魯土司家族的始祖及其族屬辯證》[6]一文中認同魯氏祖屬蒙古裔,并重申了《明實錄》所稱“(魯氏)遠祖魯失加歸附,世守其土”的說法,但指出家譜確有攀附始祖脫歡之嫌。其后作《試論甘肅永登連城魯土司家族的聯姻及漢化問題》[7]又認為明清魯氏家族與青海李氏、蒙古親王的姻親關系是一種近親聯姻方式,它是加速魯氏家族及其后世子孫衰敗頹弱的重要因素,這一說法恐與其前作“魯氏家族非元宗室”之觀點矛盾。與上述學者觀點不同,南德慶通過檢索《元史》《明史》《魯氏家譜》等史料,推定魯氏始祖非脫歡,也非鞏卜失加,而是魯賢[8]。王瑛在否定了魯氏家族為安定王后裔后,又提出“魯土司應為蒙古弘吉剌部寧濮郡王——岐王家族一支”[9]。關于此說法的確否,筆者于下文有所闡述。綜上來看,學界圍繞《魯氏家譜》中始祖脫歡謂“元宗室”“安定王”等職銜而展開的魯氏祖源的爭論仍有新見,尚未統一。

二、連城魯氏家族淵源探秘

家譜,又稱族志、宗薄、世系錄,是將有血緣關系的家族成員世系繁衍與個人生平事跡,以表譜形式記錄成冊的一種文書形態(tài)?;赝麣v史,我國家譜編修可溯至爻繩記事的上古時期,其時“結繩為約,事大,大結其繩,事小,小結其繩”[10](P53)。至奴隸社會初期,出現了《帝系》《世本》等以甲骨刻寫的王室通代譜牒和“祖丁戈”“墻盤”等銘文祭祀譜,被認為是傳世最早的文字性家譜,但見諸書名且明確以“家譜”一詞為固定表述至遲于南北朝時才出現。隨著門閥制度的暢行,以及隋唐科舉制度的興起,上至士族,下達庶民,無論漢夷,都熱衷于編修家譜以維護門第,傳承后世,修譜之風因此盛極一時,出現了如《氏族志》《元和姓纂》等皇皇巨著。五代戰(zhàn)亂頻仍,歷朝所存各類官私譜牒多散佚流失,直至宋代以“小宗之法”進行的家譜續(xù)修工作在官方提倡下又重新開始。元代各族的民族意識與宗族意識更為強烈,“大宗之法”也在家譜纂修上被逐漸運用,明清兩代達到頂峰。“為了抬高和標榜家族高貴,很多家譜采用了‘大宗之法’,動輒上溯幾十代,上百代,必定以古帝王和名人為先祖?!盵11](P29)近年來,學界關于甘肅永登連城魯氏家族世系的諸多歧見與爭議,大抵也是現存《魯氏家譜》中過度使用“大宗之法”附會先祖所致。

目前已知的《魯氏家譜》計有五個版本(表1)。

表1 各版本的《魯氏家譜》

五個版本的《魯氏家譜》,由成書于明嘉靖十五年(1536 年)六世魯經所撰《魯氏忠貞錄》為初譜,而后幾代修譜者“于是檢閱前譜,考證其訛,載續(xù)后代,用彰厥美”[12](P48),其內容之豐富、續(xù)系之完整,于現存西北諸土司家譜而言實屬罕見。但細究修譜年代,初譜《魯氏忠貞錄》成書之年與譜載“始祖脫歡歸附(明)太祖”二者時差已逾百年,攀附訛誤之嫌恐難以避免。筆者通過搜集、抽理元明清三代官修史書中有關魯氏的記載,與方志、《魯氏家譜》(現存)及連城魯土司衙門所見碑傳進行比對考證,認為《魯氏家譜》之訛誤之處至少有二:1.魯氏始祖脫歡既非元宗室,也非安定王,實為蒙古速勒都思部之苗裔;2.脫歡之長子應為把只罕,而非阿失都。

(一)連城魯氏為蒙古速勒都思部之苗裔

明嘉靖十五年,六世魯經撰《魯氏忠貞錄序》言:“僕自始祖脫歡歸附,明初迨經六世,世蒙寵祿?!边@是《魯氏家譜》中關于始祖脫歡的最早記載。此后在明萬歷《魯氏家譜》、清乾隆《重續(xù)魯氏家譜》、道光《魯氏世譜》等歷世續(xù)修家譜中,“脫歡”其人其事得到進一步細化,冠以“元宗室”“安定王”“平章政事”“榮祿大夫”等諸多標簽,并演繹出了豐富的細節(jié),尤以十四世魯璠《重續(xù)魯氏家譜·始祖?zhèn)鳌匪鲎顬樵敿殻?/p>

始祖諱脫歡,元世祖之孫也。仁宗皇慶二年晉爵安定王,歷事英宗、泰定帝、明宗、文宗、順帝。元統、至元之間,四方兵起,宇內分裂。明太祖龍飛淮甸,不數載群雄漸次削平。至正間,率師北定中原,所向無不披靡迎降。……帝乃與太子、皇孫、諸王夜半遜國而去。公率數十騎扈從不及,又聞兩都失守,遂流落北地。每言及帝,輒撫膺悲慟。明太祖聞而義之,命行人召赴行在。及進見,諭慰至再,欲官之?!懫涔?,授子阿失都百戶。曾孫鑒,掛靖虜將軍印。成化二十三年追贈榮祿大夫,右軍都督同知。馬氏太夫人[12](P159)。

家譜言及明初魯氏的歸附者為始祖“脫歡”,但考之《明實錄》,說法又有所不同。《明實錄·世宗實錄》:“嘉靖十年三月下,甘肅鎮(zhèn)巡官奏報……其遠祖魯失加歸附,世守其土?!庇州d“嘉靖十四年十二月下,瞻父都督同知魯經言:‘臣本莊浪人。洪武初,高祖阿失都鞏卜失加率眾歸附,升百夫長?!盵13](P8231)稱魯失加為魯氏遠祖應該是一個籠統的說法,而說歸附者是魯失加,應當有誤。脫歡時“年已垂白”,阿失都、鞏卜失加繼任部族統領,《家譜》稱脫歡率諸子及部落歸附與《明實錄》稱阿失都、鞏卜失加率部歸附,實質為一回事。可以明確的是,至遲嘉靖時魯經所稱始祖就是脫歡。

“脫歡”何人,南德慶檢索出《元史》中“有名脫歡者”五人,但都無法與《魯氏家譜》所述匹配。唯有“闊列堅后裔安定王脫歡,皇慶二年封,朵兒只班襲封”[14](P2742),與《魯氏家譜》載始祖脫歡描述相仿,故學者們也大多以此為據而書文引證。近來出現了“魯土司為蒙古弘吉剌部寧濮郡王岐王家族一支”的新說法,筆者以為言之有誤。載于《元史》的“岐王”共有四人,分別為脫脫木爾、瑣南管卜、阿剌乞巴和朵兒只班,他們均是成吉思汗岳父特薛禪之裔孫,世居北方沙漠地帶,彼此間在封號上有承襲關系?!昂槲浒四?,西部朵兒只班率部落內附,改鼎岐寧衛(wèi)經歷?!盵15](P7418)《魯氏世譜·始祖脫歡公傳》載:“(明太祖洪武)八年,河西酋朵爾只巴(班)叛,公從濮英征之。大破其眾,只巴僅以身免?!北砻鬟B城魯氏先祖脫歡與朵兒只班并非同支,且二者間有過戰(zhàn)爭,《元史》與《家譜》在脫歡子嗣的歸屬上也不相統一。故“岐王家族”一說在沒有考究末代岐王朵兒只班與魯氏脫歡之關系的基礎上,僅憑魯土司轄區(qū)與岐王封地大體一致而立論,恐為不妥。家譜之脫歡絕非《元史》中所謂“安定王”,也絕非蒙古弘吉剌部寧濮郡王——岐王家族支裔。

對于《元史》之忠實,清代以至近代史家褒貶不一。有說“修《元史》者,皆草澤腐儒,不諳世故。一旦征入書局,涉獵前史,茫無頭緒,隨手挦扯,無不差謬”[16](P115-129)。也有說“明修《元史》,先后三十史官,類皆宿儒才彥,且以宋濂、王祎充總裁,宜其述作高于今古,乃并三史之不若。無他,聲名文物的不典,而又迫之以速成故也”[16](P115-129)。事實上,從個人素養(yǎng)來看,《元史》編纂人員確不乏有聲望者,但極少有人諳熟“蒙語文”;從地域范圍來看,編纂者多江南“遺逸之士”,對北方元朝典制生活了解甚少。試想,以這樣的知識結構組織起來的修史團隊,對于《元史》的編纂自然多錯漏謬疏,今人在引以為據進行歷史考究時也務必要慎之又慎。

紅城感恩寺是明清時魯土司家族于其轄內所建藏傳佛教屬寺之一,位于紅城鎮(zhèn)西南隅,南距永登縣城80 里,由五世魯麟于明弘治年間主持建成。寺內遺存有嘉靖四年(1525)刻立《感恩寺碑》,碑體細膩結實,雕工稚拙古樸,碑身兩面分別書有藏、漢文陰刻《敕賜感恩寺碑記》。漢文碑記由五世魯麟撰文,六世魯經書丹,七世魯瞻篆額,全文內容已由張寶璽先生于1963 年抄錄成冊[17](P510-511),主要記述了寺院修建時間、格局、皇帝敕賜等史情。藏文碑記分三欄兩篇,上篇由寺僧霍爾噶居綽失吉藏所撰,主要是對六世魯經事跡的簡略記載和對魯氏家族尊佛崇教的贊頌,下篇撰者不祥,主要記述了佛教教法史、魯氏家族譜系和感恩寺寺志,碑文內容已由謝繼勝、熊文彬、廖旸三人合錄,魏文校對漢譯。筆者截取了譯本中關于魯氏祖源的相關記載,以考究“脫歡”之實。

我魯家先祖系蒙古人。速勒都思之苗裔。成吉思汗之臣稱作鎖兒罕王,彼之長子赤老溫任丞相之職。彼之次子沈白任國公之職。彼(沈白)之子完澤篤任元帥之職。其后世子嗣先祖脫歡平章之時,為漢土大明皇帝之臣子。彼之子高祖鞏卜失加,其子父祖都督,父子二人之時,掌管贍部洲邊界上大通地方。修造寺廟、修行窟,施造甘珠爾,建立僧伽部眾?!级街泳柑攲④姸级阶娓隔旇b,先后任大明莊浪參將、西寧代管、甘州副總兵,榆林納郭瓦。受賜蟒袍玉帶等(賞賜)。依皇帝旨意鎮(zhèn)守?!耍旇b)子右軍都督左副總兵父魯麟,先后任莊浪參將、游擊、甘州副總兵等大明官職。遵皇帝旨意鎮(zhèn)守(大通)?!改冈谑罆r,于大通以銀汁繕寫甘珠爾一部?!瓐蟠鸶改付髑榈靡詧A滿,亦令大寶佛法廣為弘揚?!傅眉閇18](P443)。

速勒都思是蒙元歷史進程中的重要部族之一,早期為泰亦赤兀惕聯盟成員,共同游牧于蒙古草原?!缎略贰分刑岬?,成吉思汗少時被泰亦赤兀惕部塔里忽臺擒獲監(jiān)禁,得速勒都思部鎖兒罕失剌一家相救才脫離險境,后兩相聯合抗擊塔里忽臺。蒙古諸部統一后,成吉思汗大封功臣,敕薛涼格河邊牧地于鎖兒罕失剌,并賜號答剌罕,封子赤老溫、沈白為千戶,納鎖兒罕之女合答安為第四斡兒朵可敦(皇后)[19]。相同的記載也可參見《蒙古秘史新譯并注釋》[20](P88-95)《黃金史綱》[21](P14)等文籍。

鎖兒罕次子沈白,即藏文碑記中所稱連城魯氏家族之先祖,有關其人其事見諸史冊的記載很少,只是《新元史》中提及“(沈白)率右翼兵討蔑兒乞酋帶亦兒兀孫,亦有功”[19]。至于其“國公”封號應大抵與“千戶”相當,其子完澤篤“元帥”職級亦不會很高。所幸的是,其后世子嗣脫歡即《魯氏家譜》中所言之始祖任“平章”②一事恰可與《魯鑒墓志銘》中所說“曾祖為元平章”相印證。又參照《明史·魯鑒傳》和《魯氏家譜》可知,魯氏先祖“西大通(甘肅永登縣西南河橋鎮(zhèn))人”“久居西土”“籍涼版圖投誠明太祖”③。由此,筆者以為魯氏家族最遲至元末已成為甘肅地方一支重要的武裝力量。

或許因為藏語文素養(yǎng)的欠缺,以往學者都熱衷于援引漢文史籍對連城魯氏家族淵源進行考證分析,而避開了對藏文史料的整理與釋讀,致使一些有價值的線索長期被忽視。魏文對紅城《敕賜感恩寺碑記》藏文一面的漢譯無疑為我們厘清“脫歡”其人提供了新的依據。另外,他對《多麥政教源流》(藏文)的釋讀又為筆者的觀點輔以佐證?!叭A熱這個地方還有蒙古闊端汗,亦譯作庫騰汗部下的后裔,如吉家、李家、魯家、楊家等許多小土官?!盵18](P454)

文中提到華熱地區(qū)大致包括青海湟水以北的廣大祁連山區(qū)和河西走廊東南的大片農牧區(qū)域,魯家即連城魯土司家族。同屬速勒都思部的阿剌罕(赤老溫第三子)一系與沈白(魯氏先祖)一系成員于1226—1235 年間隨闊端一起徙居涼州,與同為闊端部屬的吉、李、楊等土司家族鎮(zhèn)守河西,元亡后,河西魯氏始祖脫歡無力抵抗,被迫投誠明朝[18](P455)。

綜上,筆者以為,連城魯氏家族祖源應歸根于蒙古速勒都思部之苗裔。也就是說,《魯氏家譜》所載先祖脫歡確有其人,實為曾相救協助成吉思汗統一蒙古草原,以功受封千戶,后轉入窩闊臺汗太子闊端屬下,隨闊端徙駐涼州的蒙古速勒都思部鎖兒罕失剌次子沈白一系之后嗣,且于元明鼎革之際歸附明朝,三世失加時受姓魯氏,世居莊浪。至于“元宗室”“安定王”應為《魯氏家譜》攀高附會之辭,不足采信。

(二)脫歡之長子應為把只罕

由于明嘉靖《魯氏忠貞錄》已佚,明萬歷《魯氏家譜》殘存不全,現存較早的且能夠清晰呈現連城魯氏家族世系圖的只有十四世魯璠于清乾隆時編修的《重敘魯氏家譜》,其世系考如(表2)。

表2 連城魯氏家族世系表

公元1850 年,清道光《魯氏世譜》將連城魯土司世系續(xù)至十五世。從清代兩本《魯氏家譜》來看,無一例外都將阿失都作為脫歡之長子列入魯氏家族世系中,但對于“阿失都”其人,只是在清乾隆《重續(xù)魯氏家譜》及咸豐《魯氏世譜》中作了寥寥幾句簡介性的描述:

清乾隆《重續(xù)魯氏家譜》載:“阿失都者,脫歡長子也。洪武十年,設立莊浪衛(wèi),隸甘肅行都司。失都先自蘭州衛(wèi)改調西寧衛(wèi),功授百戶。孤息幼沖,明年達官戳只叛,失都設計平之,功升正千戶。會目盲卒,歡次子鞏卜失加繼為百夫長。”咸豐《魯氏世譜》言“脫歡公卒,長子阿實篤嗣。以擒戳只功升正千戶,尋以目盲死。世杰公代襲,性勁悍質木,有父風?!毕特S本之“阿實篤”即乾隆本之“阿失都”,“鞏卜世杰”即“鞏卜失加”。從《家譜》記載來看,與阿失都關聯的大致有“改調西寧衛(wèi)”“平定戳只叛亂”“目盲而卒”三件大事,以及受封百戶,功升千戶等兩次職銜變動。此外,未見其他記述。查閱正史,提到阿失都且有跡可尋的官方文獻也只有《明史·魯鑒傳》?!棒旇a,其先西大通人。祖阿失都鞏卜失加,明初率部落歸附,太祖授為百夫長。俾統所部居莊浪。傳子失加,累官莊浪衛(wèi)指揮同知。正統末,鑑嗣父職。久之,擢署都指揮僉事?!盵15](P4643)

可是,正如《明史》中所見,“阿失都”是與“鞏卜失加”連在一起的。學者馬明達認為“‘阿失都鞏卜失加’應為‘阿失都、鞏卜失加’,非一人而系兄弟二人”[4](P50-57),肯定了《家譜》中“阿失都”其人的存在。筆者以為這種未作深究,片面惟《家譜》是,而質疑、拆解正史的做法有失偏頗,得出的推論也不足信。

倒是《清史稿·土司列傳》中有關“把只罕”的記載提供了較有價值的線索:

“把只罕,元武定王平章政事長男。明洪武四年,隨父來降,授指揮僉事,后賜姓魯氏。數傳至魯典,清順治二年,歸附。陜西總督孟喬芳嘉其功,委署鎮(zhèn)海營參將,隨大軍征剿。數傳至魯緒周。同治三年,回變。緒周率所部御賊,陣亡,子熹襲職。光緒十一年,子服西襲職。自服西以上,世襲掌印土司指揮僉事。”[22](P14316)

此處“元武定王”即魯氏家譜謂“先祖脫歡”。關于“武定王”脫歡的表述亦可見諸《甘肅新通志》《清史稿》,“鞏卜失加,元裔。父脫歡,封武定王,兼平章政事”一處。究脫歡“武定王”爵號之實,史書中并沒有詳載,筆者以為或可同“安定王”“元宗室”等而視之為攀附訛誤之辭,但“把只罕”為脫歡長男一事恐非杜撰。明時,鎮(zhèn)守河西的魯氏中,非連城掌印世襲指揮使魯土司一家,還有同為魯姓掌印世襲指揮僉事的紅山堡把只罕一系,指揮使古城魯鏞一系,指揮使大營灣魯之鼎一系,指揮同知西大通峽口魯福一系,正千戶古城魯國英一系,副千戶馬軍堡魯三奇一系[22](P14316)。他們名義上歸明清政府兵部和西寧鎮(zhèn)統轄,但多是連城魯土司支系。

在河湟諸土司家族中,首任土司的指定會考慮氏族的開基之祖,即領地的所有者和部眾的首領。照例,他由長子承襲,開基之祖分配一部分鄉(xiāng)村領地給他的子嗣,來供給他們衣食,但他自己會保留領地和部眾的最高首領,通常也會分一些領地給部族中的有功之人,開基之祖的子嗣和他們的后代構成了部族的貴族集團,并分化出許多分支,每個分支自由支配其鄉(xiāng)民,以及由耕作于他們的地產和鄉(xiāng)村的平民所提供的土地賦稅。

魯氏宗族自然也不例外,《甘肅新通志》《平番縣志》記述,歸附明朝后,把只罕受封土司,領“掌印指揮僉事”銜,分得脫歡轄下領地和村堡,至于轄民多少并未記錄。只是從《平番縣志·卷三十六》中“掌印世襲土司指揮使一員,俸銀七十六兩六錢,掌印世襲土司指揮僉事一員,俸銀四十八兩九錢六分,……以上土司九員俱隸西寧鎮(zhèn)掌印土司指揮使所管,土兵三百名,民兵五百名,番兵二百名,十旗土民三千二百四十五戶,二萬一千六百八十六口,八族番民,四百五十三戶,二千三百六十五口,以上土兵、民兵、番兵,并土司,俱屬西寧鎮(zhèn)統轄,遇有警急,聽本鎮(zhèn)調遣。庫無糧餉,即在土民所耕之地出納,幫軍買馬、糧石,土司每歲征賦,按數給散,別無供役之處”[23](P569),可以推知,把只罕當時從家族分得的地盤、屬民、兵士并不多,所領年俸也很少,但至少擁有了可以管轄一方區(qū)域的相對自主權。

同出魯氏,卻是分治于不同地方的支系土司,其中緣由大抵與1655 年西寧李土司家族內亂[24]相似:家族統治者之間的反目,導致了土司家族內部分離成不同支系,據守各地。當然,現存家譜與方志并不能使我們得出連城魯氏家族有過內亂的結論,但以上史情細節(jié)引導我們有理由相信把只罕與其宗族之間必有反常,而這很可能成為導致魯氏家族分支的誘因。

及至1644 年滿清入關稱帝,魯氏家族內部再次出現紛爭。脫歡一支土司魯允昌為李自成所敗,戰(zhàn)死殉國,連城失守,唯一繼承者遭劫持。在戰(zhàn)與降的選擇上,魯氏各土司之間意見不和,矛盾持續(xù)發(fā)酵,魯氏家族內部完全陷入混亂。家族中把只罕一支世襲土司魯典率先降清,1645 年,魯培祚(魯鑒一支)、魯大誥(魯鏞七世孫)、魯之鼎(把只罕一支)、魯國英、魯三奇(魯典同族)等五大集團也隨魯典脫離脫歡家族歸附清朝。至此,連城魯氏這一顯赫望族逐漸瓦解。

綜上,筆者以為,魯氏家譜所載脫歡之子阿失都其人其事或為杜撰之辭,很可能與次子鞏卜失杰為同一人,即全名為“阿失都鞏卜失杰”,而因家族內部成員反目,分守紅山堡的世襲掌印指揮僉事把只罕則為實際上的脫歡之長子,其子嗣后歸附清朝。

三、小結

以上只是筆者的一些淺見,可能尚不足以說明魯氏淵源的真實情況。當下,由于家譜與史料文獻的訛誤殘缺,致使關于連城魯土司家族淵源的考證常提常新又難以確指,成為目前乃至今后一段時間學術研究的“熱點”和“難點”。從《魯氏家譜》和現有研究來看,自三世魯賢直至十五世魯紀勛的歷史脈絡較為清晰,問題主要在于始祖脫歡與其長子的身份歸屬上。所以,為了探明魯土司家族祖源史實,依靠僅有的文獻遠遠不夠,還應該深入民間,挖掘、搶救盡可能多的散佚史料,搜集、整理盡可能多的相關傳說和口述記憶,通過民族學、人類學、民俗學等學科聯合發(fā)力,比較論證,去偽存真,形成歷史考據的多維立體框架,力爭還連城魯氏家族史以真相,助力西北地方史研究縱深發(fā)展。

注釋:

①路易斯·施拉姆,漢名為康國泰,又名許讓,比利時傳教士,1909 年受遣來華,在其著作《甘青邊界的蒙古爾人》一書中涉及永登連城魯土司的內容,該部分現已由永登連城人楊善德譯為漢文。

②平章,官職名。唐貞觀時期始置,原為朝廷嫁給退職宰相的名號,宋沿唐制,元于中書省、行中書省分設平章,中書省平章位在中書令和左右丞相之下,行中書省平章,位在丞相之下,相當于地方高級長官。

③涼,即涼州,元朝至元十五年(1278),于永昌府設永昌路,屬甘肅行省管轄,轄領涼州和莊浪兩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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