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萍英,張家秀
(福建工程學院 人文學院,福建 福州 350118)
不懂外語的翻譯家林紓是中國近代對內(nèi)譯介西方文學的先驅(qū),而學貫東西的林語堂是現(xiàn)代對外傳播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古代文明的世界知名學者,兩位閩籍翻譯家為近現(xiàn)代中外文化交流和文明互鑒作出了卓越的貢獻。學界對林紓和林語堂(下稱“雙林”)的翻譯研究不少,但是以“林紓、林語堂、翻譯研究、對比”為關(guān)鍵詞檢索中國知網(wǎng),尚未發(fā)現(xiàn)對兩人翻譯的對比研究,故本研究試圖通過對比研究林紓、林語堂的翻譯思想及其對文化翻譯實踐和文化交流的影響,解構(gòu)翻譯思想觀念對文學翻譯和文化傳播的影響機制,揭示譯者主觀能動性對翻譯實踐、譯作傳播以及對譯入語社會主流意識形態(tài)產(chǎn)生反撥效應的決定性作用,以期對推動中外文化交流和文明交流互鑒發(fā)揮一定的借鑒作用。
不同的社會文化背景、個人成長經(jīng)歷和受眾期待促使林紓、林語堂形成迥異的翻譯思想。他們翻譯思想的共同之處在于翻譯的思想動機都出于愛國,但是具體表現(xiàn)方式大不相同:林紓的翻譯思想動機是借助西方文化之精神力量,喚醒國人奮起救國保種的斗志;林語堂的譯創(chuàng)思想是對外傳播中國古代文明和古老的智慧,宣揚“閑適”“性靈”“幽默”的人生觀和文化觀,為西方讀者呈現(xiàn)真正的中國文化及其精神。
林紓出身貧寒,自幼酷愛讀書,接受中國傳統(tǒng)教育,文學底蘊深厚,古文造詣極高。他所處的時代,落后的中國成為西方列強瓜分的對象,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歷史背景使林紓萌生翻譯救國的思想。在民族危難時刻,林紓表現(xiàn)出強烈的救國保種意識和頑強的抗爭精神,他呼吁國人放棄民族偏見,學習外國的長處,借鑒他國的先進經(jīng)驗,維新圖強;他借助譯作極力宣揚實業(yè)強國、民主民權(quán)、婦女解放等先進思想,以啟蒙和教化國民;此外,林紓堅信語言文字是民族文化的根基,所以在與西方殖民文化的碰撞、交鋒中,他始終堅定地捍衛(wèi)古文的地位。[1]林紓的翻譯愛國思想意識體現(xiàn)在對翻譯題材、翻譯策略和譯作文體的選擇和應用方面。林紓尤其重視譯著的啟蒙、教化功能,他為其譯著所作的序和跋多數(shù)是為了醒民和救亡。堅持用古文譯介外域小說,傳播西方文化和先進思想,是他捍衛(wèi)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反抗殖民文化侵略的真實寫照。
林語堂生長于基督教家庭,自幼接受西式教育和西方語言文化的浸染,后游學美國和歐洲,仰慕西方民主自由的社會,成年后才開始學習和研究中國古代文學、傳統(tǒng)文化和古老的哲學思想,他尤其欣賞老莊思想。他生活的時代,中國革命運動此起彼伏,戰(zhàn)火硝煙彌漫,動蕩不安的歷史背景和老莊思想的影響促使林語堂移居美國。旅居國外的林語堂既熟知中國文化的精髓,又了解西方文化的缺失,于是他產(chǎn)生了向西方傳播中國古代文明和古老智慧的譯創(chuàng)思想,有意以中國文化之長彌補西方文化之短,也讓西方人了解真實的中國。由于對人類生命的悲劇性本質(zhì)有充分的感悟,林語堂推崇“閑適”“性靈”“幽默”的思想觀念,他建議人們創(chuàng)造一種積極快樂的人生觀,以消解人類在宇宙面前的悲劇感。[2]面對中外文化碰撞和沖突,林語堂站在世界多元文化的立場,以寬容的心態(tài)包容東西文化差異,運用自己的學識、智慧和幽默融通東西文化,其幽默感時常表露出閑適和性靈的超脫境界,使中西幽默在笑對挫折、化解煩悶、舒展心靈、應變?nèi)松羞_成一致。[3]
翻譯操控派學者安德烈·勒菲佛爾(Lefevere)提出翻譯改寫理論,指出制約翻譯活動的主要因素是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4]本研究探討的翻譯思想是指操縱或影響翻譯的意識形態(tài),包含譯者個人的思想觀念、讀者期待視野和譯入語社會主流意識形態(tài)。換句話說,譯者受自己的思想觀念、目標讀者的期待視野和譯入語社會的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影響和操控,形成了翻譯思想,即翻譯意識形態(tài)。譯者的翻譯思想指引自己的翻譯實踐,隱形操縱翻譯過程和翻譯作品,主要體現(xiàn)在對翻譯作品選題和翻譯策略應用的操控。
林紓、林語堂在文化翻譯實踐中相向而行,林紓通過翻譯域外小說輸入外國文化和先進思想;林語堂則通過譯創(chuàng)英文作品輸出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古代文明。在譯介作品題材的選擇上,林紓注重原作的醒民和教化功能;林語堂則選擇遠離政治、親近自然、充滿哲學思想、閑適優(yōu)美的文學作品,主要聚焦性靈、閑適的選題,以傳達其超然獨我和優(yōu)雅養(yǎng)性的思想,體現(xiàn)其追求性靈、閑適、自然、本真、近情的人生理想。
1.林紓的醒民、救亡選題
為了尋求社會改良的精神武器,林紓以一介不諳外文的古文家身份大無畏地登上了翻譯舞臺,堅持在中國文化場域內(nèi),對內(nèi)傳播域外先進文化和西方文明,以激發(fā)國民維新圖強、愛國救亡的激情和決心。比如,林譯小說《現(xiàn)身說法》反映19世紀俄羅斯尖銳的社會矛盾和問題,呼吁國人清醒地認識當時中國面臨的內(nèi)憂外患問題,為愛國保種而頑強抗爭;《撒克遜劫后英雄略》袒露其民族主義心跡,表達在抵御外侮的大環(huán)境下以民族和解、民族團結(jié)的方式愛國保種的思想;《愛國二童子傳》宣揚實業(yè)救國思想,鼓勵國人興辦實業(yè),以增強國力,實現(xiàn)強國強軍。此外,林譯作品所傳遞的西方現(xiàn)代人文精神,孕育了反封建的現(xiàn)代精神,促使民眾的思想解放,也推動中國文學現(xiàn)代化的進程。比如林譯《離恨天》《迦茵小傳》《鑄情》等言情小說講述愛情悲劇故事,歌頌純真愛情,批判世俗和偏見,肯定了女性享有愛情和追求個人幸福的權(quán)利[5],對女性啟蒙和解放發(fā)揮積極作用。林紓用古雅的文言翻譯域外小說,填平了雅文學與俗文學的溝壑,影響了包括陳獨秀、胡適、魯迅、周作人、郭沫若等在內(nèi)的一代文豪。
2.林語堂的性靈、閑適選題
成長于中西文化的林語堂熟知中國文化和西方文化的優(yōu)勢與不足,為了讓西方人了解真實的中國,正確地認識中國文化及其精神,他選擇翻譯或用英文創(chuàng)作以性靈和閑適為主題格調(diào)的作品,向西方介紹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在目的語(西方)文化場域內(nèi),傳播中國文化、塑造中國形象,有意以中國文化之長彌補西方文化之短。比如,林語堂翻譯的SixChaptersofaFloatingLife(《浮生六記》)以“性靈”“閑適”的風格,介紹中國人的生活藝術(shù)、閑情逸趣、山水景色等,對閑適的生活方式以及個人的幸福追求給予充分肯定,高度贊賞充滿個性才情和閑情意趣的生活態(tài)度,譯者與原著主人公相契合的人生態(tài)度及個性氣質(zhì)躍然紙上。林語堂翻譯的中國古典文學和經(jīng)典文化作品,如TheWisdomofConfucius(《孔子的智慧》)、TheWisdomofLaotse(《老子的智慧》或《道德經(jīng)》),成為西方讀者了解中華民族經(jīng)典文化和古老哲學的通俗讀本。林語堂用英文創(chuàng)作的作品,比如TheGayGenius(《蘇東坡傳》)、TheImportanceofLiving(《生活的藝術(shù)》)等,均大力弘揚道家思想,把道家學說當作中國人美德和智慧產(chǎn)生之根源,鼓勵人們以老莊哲學思想為指導,認識歷史、觀察社會、體驗人生。
在文化翻譯實踐中,林紓在“拿來”異域先進思想文化為我所用的翻譯觀照應下,采用歸化為主的意譯策略,在保持原作主旨思想的基礎(chǔ)上進行中國式改寫和“有意創(chuàng)譯”,以達到醒民救國的翻譯目的。林語堂在“送去”中國優(yōu)秀文化以融通中西文化的翻譯思想指引下,采用異化為主的美譯策略,對中國經(jīng)典文學作品和中國文化進行“理性譯創(chuàng)”,充分展現(xiàn)原文意境,使譯文達到“忠實、通順和美”的標準[6],以滿足西方讀者的審美期待及對中國文化的好奇。
1.林紓歸化為主的意譯策略
因不懂外文,林紓翻譯實為口譯筆述的合譯方式,但是從林譯小說及序跋可知林紓翻譯思想對翻譯策略的影響。林紓依據(jù)自己對原著核心內(nèi)容的理解,采用歸化的意譯策略,應用意譯、創(chuàng)譯、改寫、刪減、增譯等方法,使用“仿古文”對原著及其書名和文體進行中國式改寫,以便更好地詮釋其醒民救國的翻譯動機;同時林紓譯作的序跋對啟蒙和教化民眾具有畫龍點睛的作用。例如,林譯《英孝子火山報仇錄》譯自英國小說家Haggard的Montezuma’sDaughter(《蒙特祖瑪?shù)呐畠骸?,為了頌揚忠孝之道和不屈不撓的復仇精神,林紓把書名進行了改譯,將小說的中心人物由蒙特祖瑪?shù)呐畠?墨西哥公主Otomie)變成英國孝子Thomas;林紓渲染墨西哥人寧死不為奴、誓死抵抗西班牙敵寇入侵的情節(jié),期望墨西哥人的英雄氣概能夠激發(fā)國人圖雪國恥的斗志;該譯著也提醒國人落后和愚昧必將導致國破家亡。林紓把英國作家Scott的歷史小說Ivanhoe(《艾凡赫》)創(chuàng)譯為《撒克遜劫后英雄略》,把原著的歷史傳奇故事改譯為傳記文體,目的是讓讀者看到歷史故事背后的民族主義思想。此翻譯策略所生產(chǎn)的譯作頗多,不一一羅列。顯然,歸化翻譯策略是林紓翻譯實踐的選擇,他通過有目的地改譯或創(chuàng)譯,向讀者再現(xiàn)和強化自己需要的聲音,同時湮沒那些“無關(guān)緊要”的聲音[7]。
有時林紓也使用異化的翻譯策略,選擇性直譯一些內(nèi)容,讓中國讀者真切感受異國風情。林譯小說中有大量的外來詞匯和歐化句法,還出現(xiàn)了至今都通用的“禮拜”一詞,對于很多人名和地名,林紓幾乎都是直接音譯,比如,Montezuma’sDaughter的作者名字Haggard被林紓音譯為“哈葛德”、主人公英國孝子Thomas被譯為“湯麥司”、蒙特祖瑪?shù)呐畠篛tomie直譯為“倭土米”等等。
2.林語堂異化為主的美譯策略
在對外傳播中國文化的實踐中,林語堂采用異化為主的美譯策略,即借助不同層面的形式“越位”策略,創(chuàng)造出譯文的形式美:渾整美、閑淡美與和諧美[8]49;同時靈活運用直譯、意譯、加注、編譯等變通的手段,應對不同語境和不同文化的挑戰(zhàn),成功地將諸如蘇東坡、李清照、沈復等古代名作家的經(jīng)典作品譯成英文。在翻譯過程中,林語堂既維護中華民族的語言文化,也充分考慮讀者的期待視野和譯入語社會文化背景,堅持以句為本位,既傳達原文的形式和精神,又照顧譯入語讀者的閱讀習慣,使譯文達到“忠實、通順和美”的標準[6]。比如,沈復的《浮生六記》以純美的文字記敘作者自己的生活經(jīng)歷,其間蘊含極其豐富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林語堂用通俗易懂、詼諧生動的英語,將淵深的中國文化通俗化、藝術(shù)化,將一種偏重于精神上的愉悅和幸福感的文化觀念傳遞給西方讀者,讓西方讀者理解中國傳統(tǒng)文化,了解中國文化精神的獨特魅力,在西方強勢文化語境中為中國文化掙得話語權(quán)。
林語堂向西方人成功譯介中國文化的秘訣在于其嫻熟的語言轉(zhuǎn)換能力和靈活的文化處理策略。首先,為了應和西方讀者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好奇和向往,林語堂采用異化的直譯方法,形象生動地傳遞原文所蘊含的文化信息。林語堂翻譯《浮生六記》時,保留了沈復的文體結(jié)構(gòu),完整地翻譯原文,忠實地呈現(xiàn)源文化;運用加注和編譯的方式,避免了文化差異導致的不解和誤會。例如,卷一《閨房記樂》中作者新婚蜜月剛過,其父便使之去杭州學習,他不得不與新婚妻子離別的句子:
原句:
……授業(yè)于武林趙省齋先生門下[9]14。……及登舟解纜,正當桃李爭妍之候,而余則恍同林鳥失群,天地異色[9]16。
譯文:
…I was under the tutorship of Chao Shengtsai of Wulin (Hangchow)[9]15. … When I went up on board the boat, I saw the peach and pear trees on the banks were in full bloom, but I felt like a lonely bird that had lost its companions and as if the world was going to collapse around me[9]17.
第一句中的“武林”是舊時杭州的別稱,林語堂特意在Wulin后加注(Hangchow),以避免西方讀者把“武林”誤解為武術(shù)界。第二句表達了作者遵從父命離家拜師學習的心情,他用了兩個比喻,夸張而又生動地表達了作者對新婚妻子的眷戀和不舍。林語堂將之直譯過來,讓目標讀者理解作者夫婦純真的感情,也了解“父命不可違”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
其次,在必要和合適的時候,林語堂也采用歸化的意譯方法,借用意義對等的英語表達法或俗語來翻譯中國習語,以便西方讀者理解和欣賞。又如,卷一《閨房記樂》中關(guān)于一亭子命名的句子:
原句:
板橋內(nèi)一軒臨流,名曰我取,取“清斯濯纓, 濁斯濯足”意也[9]18。
譯文:
Over the bridge, there was an open hall overlooking the water, called “After My Heart”— the reference was to an old poem: “When the water is clear, I will wash the tassels of my hat, and when the water is muddy, I will wash my feet[9]19.
亭子的名字叫“我取”,是參照《孟子·離婁上》中的詩句“清斯濯纓,濁斯濯足,自取之也?!逼湟馑际恰八鍟r,我可以洗纓;水濁時,我可以洗腳;正合自己的心意?!备鶕?jù)詩句的意思,亭子名“我取”意為“正合我的心意”,與英文“after my heart”的意思一致,于是林語堂就直接借用現(xiàn)成的英語表達來翻譯“我取”,這樣的英譯,既使亭子的名字地道,又縮短了受眾與譯文的距離。不過,筆者認為譯者應該在英文句末對“自取之也”進行加注說明(That is after my own heart),否則僅從詩句的意思直接跳越到“我取”(After My Heart),西方讀者或許疑惑:“水清時洗纓,水濁時洗腳”與“正合我心意”是怎么聯(lián)系在一起的。
在林語堂看來,譯本在語言形式上必須“句譯”,而內(nèi)容上必須“傳神”求“美”。語言轉(zhuǎn)移可以跨越層級越位,不同語篇的體裁結(jié)構(gòu)可以雜合,東方形象與西方形象也可以相融,只有語言形式轉(zhuǎn)換和作品內(nèi)容傳神和諧統(tǒng)一,達到審美效應的對等,才能構(gòu)成理想的翻譯[8]50。林語堂在兼顧西方讀者理解的同時,更多地保留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特色,既傳播了中國文化,又有效捍衛(wèi)了中國文化的話語權(quán)。
林紓、林語堂的翻譯思想對其翻譯作品的成功傳播及跨文化交流具有重要作用,同時“雙林”譯作的廣泛傳播對譯入語社會文化產(chǎn)生反撥效應。林紓翻譯的小說在當時半殖民地半封建的落后中國廣為流傳,“林譯小說”影響了一代人,促進了“五四”新文化運動的醞釀。林語堂譯創(chuàng)的英文作品展現(xiàn)閑適、性靈和幽默的風格,恰到好處地滿足了西方讀者的期待,豐富了西方文化內(nèi)容,因而在國外被廣泛傳播,在當時美國社會具有一定的影響力。
1.林紓創(chuàng)譯小說的傳播效應
在翻譯救國思想指引下,林紓選擇契合社會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題材、采用恰到好處的歸化意譯策略、使用淺近而文雅的仿古文,翻譯來自世界10多個國家近100位作家的183種文學作品,其中以小說為主;同時林譯小說的序跋不僅呈現(xiàn)林紓的翻譯思想,而且滿足當時國人和國家敘事的精神需求,因而林譯小說贏得受眾的喜愛,得到商務印書館、《平報》《公言報》等出版機構(gòu)的支持,得以在當時的中國大地廣泛傳播,林紓也因此蜚聲文壇。域外文化在中國的傳播為當時的國人開闊視野、了解世界打開了一扇窗。林譯小說所承載的西方先進思想文化為啟蒙和教化國民、開通社會風氣發(fā)揮積極作用,孕育了挑戰(zhàn)封建社會落后思想的反叛精神;為當時落后挨打的中國注入精神力量,激發(fā)國人維新圖強、救國保種的斗志,充分展現(xiàn)小說的社會改良功能;為文學與文化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提供借鑒,因而得到諸多文化名人的青睞,對“五四”新文化運動產(chǎn)生極大影響。此外,林紓用古雅的文言翻譯外國小說,不僅顛覆了“小說為小道”的傳統(tǒng)觀念,提升了小說家的文學地位和社會地位,而且還大力捍衛(wèi)了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古文的地位??傊肿g小說開啟了中西文化交流的新紀元,對當時的中國社會文化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2.林語堂譯創(chuàng)作品的傳播價值
在中國文化對外傳播思想的感召下,精通中西文化的林語堂選擇能滿足西方讀者期待的題材、采用意譯為主的美譯策略、使用通俗易懂的英語,翻譯或創(chuàng)作體現(xiàn)性靈和閑適主題格調(diào)的中國優(yōu)秀文學和文化作品,以傳播中國古代文明和古老的智慧,因而贏得西方讀者的認可,也得到外國出版商的支持,促使其文化作品在國外廣泛傳播。學貫東西的林語堂以一種文化多元主義的世界眼光來看待中外文化,他既清楚中國文化的精華,亦了解西方文化的錯失,明白工業(yè)革命給現(xiàn)代西方人帶來的快節(jié)奏生活壓力和苦惱,因此在其作品中一再強調(diào)悠閑的重要性,這恰到好處地滿足了讀者的期待,也豐富了西方文化。林語堂以智慧、學識和幽默架起中西文化交流之橋,通過中外語言雜合和中西文化對話, 跨越中外文化差異之天塹鴻溝,在東西語言文化對比中突出中國文化形象,達到“以西襯東”的效果,促進了西方讀者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傊?,林語堂不僅是一位優(yōu)秀的翻譯家、作家,更是一位功勛卓著的中西文化大使,他一生致力于用英語講中國故事,向西方世界傳播中國文化,他譯創(chuàng)的中國文化作品展現(xiàn)出中華文化自信、多元文化意識、讀者期待關(guān)切及其文化翻譯觀,對當下中國文化形象的海外輸出有重要的參考價值。
綜上,“雙林”的翻譯思想對其譯作的傳播和中外文化交流產(chǎn)生巨大影響。一方面,兩位翻譯家的翻譯思想契合當時譯入語社會及目標讀者的期待,因此其譯作在目的語社會能夠得到廣泛傳播。另一方面,“雙林”翻譯作品的成功傳播對譯入語社會主流意識形態(tài)具有構(gòu)建作用,同時“雙林”的翻譯作品所承載的文化觀對目標文化重建和創(chuàng)新也具有積極影響。
跨語言、跨文化的交流可以使相似文化相得益彰,使異質(zhì)文化相互理解和包容,從而促進世界各民族文化的多樣性發(fā)展;文明交流互鑒可以使民族的智慧變成人類的智慧。譯者作為中外文化傳播和文明交流的使者,首先應該學習林語堂先生站在世界多元文化的交匯點,構(gòu)建譯者主體的理性意識,發(fā)揮翻譯意識思想意識的“平衡桿”作用,自信而又生動地向西方人講中國文化。其次,應該學習林紓先生將自身的翻譯思想與譯入語社會主流意識形態(tài)對接,將西方文化意象和價值標準進行中國式改寫,為社會的進步和發(fā)展而翻譯。
再次,要了解作品源文化和譯入語文化中主流意識形態(tài)的差異和沖突,更要捕捉不同民族文化的共識、讀者的期待和向往,以“統(tǒng)一分析與理智重建的方法”[10],對作品的思想內(nèi)容和表現(xiàn)方式進行適當?shù)闹貥?gòu),既尊重原作的基本思想內(nèi)容,也照顧目標讀者的期待視野,實現(xiàn)中外文化交流和傳播。此外,中國譯者的翻譯意識形態(tài)應建立在正確理解和領(lǐng)會社會主義意識形態(tài)的基礎(chǔ)上,對中華民族充滿深情,對中國文化充滿自信,在翻譯活動中能夠秉承客觀、平等的態(tài)度,講述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在中外文化交流和文明互鑒中履行國際文化交流使者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