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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序彖系象說卦文言”新解

2020-08-23 07:45呂書寶
北方論叢 2020年3期
關(guān)鍵詞:周易

呂書寶

[關(guān)鍵詞]《周易》 《易傳》 文本層次 形成時期 排列次序

一、《彖》《象》形成于孔子之前

經(jīng)歷代學(xué)者考訂,《周易》的卦爻辭形成于殷末周初已成共識。而關(guān)于《易傳》中的彖、象,被普遍認為和十翼的其他篇章一樣形成于戰(zhàn)國時期,則有很大的商榷余地,本文認為,彖、象應(yīng)當形成于孔子之前。

《左傳·昭二年》:“春,晉侯使韓宣子來聘……觀書于大史氏,見《易·象》與魯《春秋》。”杜預(yù)注:“《易·象》,上下經(jīng)之《象辭》”,又說:“《易·象》、《春秋》,文王、周公之制?!笨追f達疏:“(韓宣子)觀其書也,見易象?!兑紫蟆肤敓o增改,故不言《魯易象》”,又在論證“易”即“象”,也就是說《易象》乃卦象、卦爻辭(“卦下之語亦是象物”)的統(tǒng)稱之后,說:“先代大儒鄭眾、賈逵等或以為卦下之《彖辭》文王作,爻下之《象辭》周公所作。雖復(fù)紛競太久無能決當是非,杜(預(yù))今雙舉并釋以同鄭(眾等人)說也?!睆摹蹲ⅰ肺闹锌?,杜預(yù)并沒有“雙舉并釋”,倒是孔穎達在含糊其詞,解說《易象》為何不稱《魯易象》之后,又想起《正義》曰“孔子又作《易傳》十篇以翼成之”的話來,便把“《易》有六十四卦,分為上下兩篇”的《易經(jīng)》書名改為《易象》。按古籍中從來沒有如孔穎達所說的,把《易經(jīng)》稱為《易象》的。而《左傳》文本稱《易·象》為“書”,可見這《象》是一個與《魯春秋》同時存在的文本,而杜預(yù)明確說“(《易》)上下經(jīng)之《象辭》”,這句話和今天對《象辭》的說法并無兩樣。相比之下,孔穎達為乃祖爭著作權(quán)的嫌疑倒是充溢疏解中,但此公可貴之處在于:雖然誣稱杜氏“雙舉并釋”,畢竟沒有對鄭、賈之說置若罔聞,總算為后人提及了彖、象二辭作于文王、周公父子的掌故。

韓宣子觀《易·象》的魯昭公二年即周景王五年,時在公元前540年,是年孔子十一歲,孔子十五歲才“志于學(xué)”,不是能夠作十翼中《彖》《象》的年齡。即使我們因為“紛競太久無能決當是非”,無法肯定彖、象出于文王、周公之手,也不能把著作權(quán)歸于十一歲的孔子。

另外,《謙》卦的《彖辭》“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曾被活躍于公元前572年至公元前536年間的晉大夫叔向全文引用且稱“《易》曰”(事見《說苑·敬慎》),只是其中的四個“盈”字皆為“滿字。時在孔子生前二十二年至孔子十六歲(志于學(xué)第二年),可見《彖辭》起碼在孔子十六歲前已經(jīng)成為流行文本,否則不會在談話中拈來引用而不影響交流。《說苑》雖不能視同信史,但決非劉向杜撰,其所記載的叔向引《謙卦·彖辭》對韓平子問,仍可作為孔子之前已有《彖辭》文本流行的重要佐證。

然而,我們不能據(jù)此認為孔子和彖、象沒有任何關(guān)系,比如說孔子編次過《彖》《象》,倒有證據(jù)在,這同時也可以證明彖、象形成于孔子之前。

二、司馬遷“序彖系象說卦文言”新解

司馬遷在《史記·孔子世家》中有句箭垛式的表述,曾經(jīng)被人憤而判處“死刑”,認為《史記》中關(guān)于孔子與《周易》關(guān)系的記載,除了這句話之外均是信史,意即這句話應(yīng)當從《史記》中剜出去才好。這句話便是(暫不加標點):

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說卦文言

按《史記》通行本的標點是“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說卦》《文言》”。這里“序”雖然沒有加書名號,但只列了張守節(jié)的《正義》:“序,《易·序卦》也?!边@是唐人以前的觀念,即“序”也是書名。宋代以來迄于今,經(jīng)過歷代學(xué)者的努力,司馬遷這句話終于形成如下的樣子:

(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說卦《文言》

這種說法被學(xué)者評為大膽的反向思維,自然未成通說,但已經(jīng)與清代皮錫瑞《經(jīng)學(xué)歷史》的考訂謀或者不謀而合了。

以通行本《史記》看,“序”字被從書名號中解放出來成為動詞,那么“《彖》《系》《象》《說卦》《文言》”等皆為其賓語,應(yīng)當是標點者(顧頡剛先生等)認可了有宋以來學(xué)者在“序”字方面的考訂努力。如此,“序《彖》《系》《象》”也好,“序《彖》、系《象》”也好,都是指孔子對《彖》《象》的整理序次編訂。至此,我們似乎可以肯定彖、象成為文本,應(yīng)當在孔子之前,而非戰(zhàn)國時期。

然而問題還不應(yīng)當就此而止。這句話標點成這個樣子,仍讓人覺得“說卦《文言》”有些別扭。在這里,“說”無疑是動詞,說卦就是解說卦象或者卦辭。那《文言》放在后面,如果與“卦”一起構(gòu)成“說”的雙賓語,便顯得不倫不類;如果解讀成“說卦(以)《文言》”即以《文言》說卦,又有改動史書特別是信史的嫌疑。單純從語法角度著眼,如果像“序”“系”“說”三個字一樣,把“文”也理解成動詞,再加上“喜《易》”,五個動詞五個賓語,整個句子將是多么整齊平穩(wěn)!這樣,“說卦文言”就可以順利解讀為:解說卦象、借卦象闡明巫理乃至哲理等思想內(nèi)容;修飾、文飾卦辭、爻辭乃至彖辭、象辭等語言文字形式。這個推論是否能夠成立呢?

文,用作動詞,讀若“問”音,義如《禮記·玉藻》“不文飾也不裼”、《荀子·禮論》“故文飾聲樂恬愉,所以持平奉吉也”中的文飾。古語“文身”“文面”之文用的都是這個意義,此義在先秦古籍中并不少見。如《論語·憲問》“文之以禮樂”、《子張》“小人之過也必文”、《左傳·桓二》“文物以記之”、《國語·晉語》“金玉其車,文錯其服”、《禮記·表記》“利而巧,文而不慚”。

《史記》卷三十九介之推有:“言,身之文也;身欲隱,安用文之?文之,是求顯也的說法,其中的“文”字便是文飾的意思。值得注意的是,介之推回答母親的話中,涉及“文”和“言”的關(guān)系問題。介之推的觀念不是司馬遷加給他的,比如《左傳·昭二十六》有“文辭以行禮也”“文辭何為”;《襄二十五》仲尼引古《志》有“言以足志,文以足言”的說法,孔子據(jù)此引申出“言之無文,行而不遠”的名言。這種文飾言辭以行禮、文飾辭藻以足言的“文言”說,到《韓非子·卷十七·說疑》更明確了。韓非認為,君主若能辨別從而杜絕臣下的“五奸”,那么“文言多、實行寡而不當法者,不敢誣情以談?wù)f”。這里的“文言”,是指“務(wù)奉……怪言……瑰稱以炫民耳目”“擅作疾言以誣事”的意思,是典型的文飾言辭之義。

因此,通行本《周易·乾·文言》孔疏引莊氏云:“文為文飾。以乾坤德大,故持文飾以為文言”,以與《正義》的“《文言》者,夫子第七翼也”的視文言為書名、篇名并存。可見在唐代,名不見經(jīng)傳的莊氏以文言為文飾言辭說是有一定影響的。至于《漢書·儒林傳》講費直之《易》“亡章句,徒以《彖》《象》《系辭》十篇文言解說上下《經(jīng)》”中的“文言解說”,與我們要證明的關(guān)于司馬遷“說卦文言”的理解,不但已經(jīng)在語言意義上若合符契,而且有文本方面的問題可供討論了。

三、“十翼”到底是哪十篇

今本《周易》本于費直?!稘h書·儒林傳·費直傳》文字不多,照錄如下(依今通行本西北大學(xué)歷史系標點):

費直字長翁,東萊人也。治《易》為郎,至單父令。長于卦筮,亡章句,徒以彖象系辭十篇文言解說上下經(jīng)。瑯琊王璜平中能傳之。璜又傳古文《尚書》。

文中除了《易》《尚書》以外,其余皆無書名號,看來標點者在這里遇到了難題。根據(jù)上下文,我們將其中的一部分標點為“徒以《彖》《象》《系辭》十篇,文言解說上下經(jīng)”應(yīng)無問題。這里的“文言”明顯是“修飾言辭”,已經(jīng)與《藝文志》中照錄史遷的《文言》是兩碼事了——除非我們把“文言”移到“十篇”之前,才能得出與《藝文志》一致的結(jié)論。同一作者,在涉及《易傳》篇名時,做出兩種表述處理,不能用疏忽解釋,況且又是發(fā)生在素以“文贍而事詳”(《后漢書·本傳》)著稱史林的班固身上。我們只能認為《藝文志》是照錄史遷原文,這里的《費直傳》才是班固自己的手筆。在班固的觀念中,孔子“為之”包括《文言》在內(nèi)的“十篇”是一回事,費直“文言解說”上下《經(jīng)》的十篇易傳又是一回事。

關(guān)于班固的“十篇”說與緯書的“十翼”說之關(guān)系,前人無論及者。按“十翼”之說首見易緯《乾鑿度》:“仲尼五十學(xué)《易》,作十翼。”《乾鑿度》其書自稱始為倉頡修,原文為古籀文,《宋志》稱鄭玄為其作注。而現(xiàn)存文本的主體采自明朝《永樂大典》,據(jù)說出自宋朝元祜(1086-1094年)年間,是隋煬帝搜焚緯書之后的殘存,還是如后代學(xué)者懷疑的那樣出于偽托,可暫置勿論;而兩漢間緯書大盛卻是事實?!稘h書》論《易》乃至五經(jīng),絕口不提緯書,是正統(tǒng)觀念支撐班固史識的結(jié)果,所謂“大儒君子不論”(歐陽修《易童子問》)十翼,此一證也。

因此,《藝文志》記施、孟、梁丘“《易經(jīng)》十二篇”(如果“十”不是衍文的話);《費直傳》說費氏“徒以《彖》《象》《系辭》十篇云云,應(yīng)當是“博貫載籍,九流百家之言無不窮究”、以“典校秘書”為業(yè)的蘭臺令使班氏實見其書之后的“實錄”,而不應(yīng)是對緯書比如《乾鑿度》之傳說的人云亦云。而《藝文志》中明言孔氏為之易傳十篇并包括《文言》:一是出于對司馬遷的誤讀;二是和伏羲畫卦、文王重卦并作卦爻辭一樣,是在傳說基礎(chǔ)上形成的兩漢間社會共識,當然在這里緯書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從《漢志》中的用語看,班固是很不愿意承認受了社會共識甚至緯書影響的,比如三圣三古的說法,班氏是從“宓戲氏仰觀于天……”開始,并明稱“《易》曰”(其實是《傳》曰、《系辭》曰),表示其所本乃正宗古籍。

其實,《藝文志》的“人更三圣”說,如果說伏羲(宓戲)、文王二圣本于《易·系辭》的話,那么第三圣的孔氏仲尼,若不提“十篇”,我們自可認為是本于司馬遷《孔子世家》,但這“十篇”一經(jīng)提起,責任就不在司馬遷了。因為,“序彖系象說卦文言”幾個字,即使不辯證誤讀、即使那“系”便是《系辭》并且就算是也分為上下“系”,那《文言》也不過如前引《周易正義》所說“夫子第七翼也”,那“十篇”的觀念從何而來?應(yīng)當從緯書。

可以說,因為秦始皇焚書、鉗制文化造成史籍的散失淆亂,班固時代許多關(guān)于先秦易學(xué)史的觀念,特別是三圣三古說等成體系的觀念,主要來自緯書的編排。這些編排雖不能說一無依傍,但作為信史讀并不合適。既然當時“十翼”之說已經(jīng)流行,班固在寫《費直傳》時,費氏《易》的十篇易傳中如果有《文言》文本,就不應(yīng)當在列舉篇名未予及之的情況下,于“十篇”之后再使用“文言”字樣,徒增概念混淆的幾率。

四、此“文言”非彼《文言》

至此,關(guān)于“文言”我們可以得出如下結(jié)論:第一,班固之前也就是光武、明、章三帝年間乃至和帝初年(90年)之前,“文言”是文飾言辭的意思,十年后(和帝永元十二年,100年)許慎《說文解字》創(chuàng)稿,仍以“文,錯畫也”解之,是明證。第二,費氏易傳十篇,不包括《文言》、起碼沒有以“文言”名篇的文本。這是東漢前期的情況。

東漢一朝,費氏《易》傳人聞名于世的計有陳元、鄭眾、馬融、鄭玄、荀爽、陸績、劉表、宋衷等。其中,陳元在東漢初(建武四年,28年)就《左傳》《費氏易》立博士即列于學(xué)官問題,曾經(jīng)和《孟氏易》的傳人范升在朝廷上公開爭論并取得“廷爭”的勝利(事見《后漢書·卷三十六》范、陳本傳)。據(jù)《后漢書·儒林傳》記載,鄭玄、荀爽都有關(guān)于《易》的著作傳世,“玄作《易注》,荀爽又作《易傳》,自是費氏興,而京氏遂衰”。鄭注荀傳成書于桓靈年間,距王弼注《周易》不過六七十年時間,應(yīng)當是王注最切近的藍本。

值得注意的是,延熹九年(166年)荀爽被舉至孝、拜郎中,為此他本人寫了一篇對策,“奏聞,即棄官去”。這篇對策中引經(jīng)據(jù)典,涉及《易》之經(jīng)傳篇名的有《上下經(jīng)》《卦爻辭》《彖、象辭》《系辭》《說卦》《序卦》甚至《易緯》,這當中除了《雜卦》《文言》以外,都被引述過了?!峨s卦》不宜于論策引用;《文言》幾乎全是哲理,何況荀爽此策又是講忠孝治天下而天下大化的(不管是否正話反說)。比如,《文言》中的“德而中正者也。庸言之信,庸行之謹……”“居上位而不驕,在下位而不憂”“同聲相應(yīng),同氣相求”“君子學(xué)以聚之,問以辯之,寬以居之,仁以行之”“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天且弗違,而況人乎?”(以上《乾文言》);“至靜而德方……含萬物而化光……承天而時行”“積善之家必有余慶,積不善之家必有余殃……”“君子敬以直內(nèi),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德不孤”“陰雖有美,含之……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美在其中,而暢于四支,發(fā)于事業(yè),美之至也”(以上《坤文言》)等等,都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要言妙道,為何在對策中一無提及呢?據(jù)此,我們似乎可以認為:“荀爽的《易傳》中沒有《文言》?!?/p>

另近人杭辛齋曾搜羅易學(xué)書籍“六百數(shù)十種”,超過《四庫全書》所收易學(xué)書籍兩倍多,即使將存目書算上,杭氏所見書也超過《四庫》所列的不足五百部。而杭氏所引解說《文言》篇名者,也無非李鼎祚《周易集解》的姚信、劉轍,姚、劉是魏晉間人,如果有前代解說者在“六百數(shù)十種”中,杭氏不會不引。而《周易集解》所列詮釋《文言》本文的,竟沒有馬融以上經(jīng)學(xué)家置喙,最早不過荀爽、鄭玄、陸績等人而已。這說明,即使《文言》文本“內(nèi)容”存于東漢,文言篇名也不會早于魏晉之間,否則姚、劉之前為何無一人涉及《文言》篇名的解題?而這個篇名的莫名其妙以致造成后世的聚訟紛紜,是最需要破題的,比如杭氏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在《易學(xué)筆談·二集》中,專列“《文言》釋義”一節(jié)的。

王弼是位十歲有文名的神童式人物,《周易注》是他二十四歲之前的著作(二十四歲他便死了)。這少年氣盛的年輕經(jīng)師素有擯棄象數(shù)、淆亂費氏古本的學(xué)術(shù)名聲。所謂擯棄象數(shù),就是刪汰繁雜、創(chuàng)制簡潔新穎的《周易》文本。是否可以假定:王弼面對的各種文本中,原本有一些拉雜的關(guān)于卦體、卦象、爻辭的解說,這些解說本是費直以來各位經(jīng)師的講義或?qū)W生的聽課筆記,其中不乏有關(guān)象數(shù)的任意引申,乃至人生哲理的探討,由于所出晚于《系辭》,所以無所歸依或雜陳在各卦之后,王弼刪繁就簡,只保留了與《乾》《坤》二卦有關(guān)的、闡明人生哲理的內(nèi)容,冠之以誤讀《史記》、明見《藝文志》、張揚于緯書中的“文言”為其篇名,于是“夫子第七翼”的文本就正式誕生了,曰《文言》。通過以上討論,把《孔子世家》中《文言》的書名號拿掉,應(yīng)該是沒問題了。

五、建言:《易》傳篇章重新厘定與排序

易學(xué)史上“數(shù)(序次、排列也)十翼亦有多家”,《文言》排第七是通行說法,號稱“第七翼”,但這一排法既違反司馬遷排《序卦》為首的創(chuàng)例,又在《漢志》的《文言》《序卦》之間插入《說卦》,本身就是緯書描就的一筆糊涂賬。以己昏昏使人昭昭者沒有權(quán)威,我們通過以上論證,把《文言》排在《易傳》的最后、與《序卦》《雜卦》配伍,只是為了確定解讀《周易》的文本層次,而不是主張淆亂典籍,這大概不能算對先人的冒犯。至于現(xiàn)代學(xué)者往往把《文言》排在《彖》《象》之下《系辭》之前,大概因為《文言》在文本開端的乾坤二卦后面,順手拈來或許并無深心,故無成說可拘泥。

陸德明在《經(jīng)典釋文·注解傳述人》中說:“文王拘于羨里作卦辭,周公作爻辭,孔子作彖辭、象辭、文言、系辭、說卦、序卦、雜卦,謂之十翼?!蹦且馑际鞘硪闵衔耐醺缸幼鞯呢载侈o(《象辭》分大?。??!端鍟そ?jīng)籍志》:“周文王作《卦辭》,謂之《周易》。周公又作爻辭,孔子為彖、象、系辭、文言、序卦、說卦、雜卦。”《隋書·經(jīng)籍志》是公認的、權(quán)威性僅次于《漢書·藝文志》的目錄學(xué)著作,在經(jīng)學(xué)史上地位很高。撇開孔子著作權(quán)爭議(文王、周公無人質(zhì)疑其著作權(quán))不論,可以考察出一個經(jīng)學(xué)史上的重要公案:周文王撰寫了“十翼”中的一“翼”,才出現(xiàn)了《周易》定本,然后是后代的增補功夫成就世傳文本。那么,周文王推演出《周易》的藍本或者底本是什么?

據(jù)說文王之后不久(周公旦)編纂,起碼成書于兩漢之間(通說)的《周禮·春官·宗伯·太卜》中有這樣的說法“(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日《連山》,二日《歸藏》,三日《周易》,其經(jīng)卦皆八,其別卦皆六十有四”(《筮人》篇大意同)后人往往糾結(jié)在八卦六十四卦的“推演權(quán)”上,爭論是伏羲文王或者并非伏羲文王創(chuàng)造、推演了多少卦。其實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卦辭”的撰寫,文王選擇了一個《易》,為其撰寫了卦辭,因為作者是“周”文王,著作權(quán)歸“周”部族,所以名之日《周易》?,F(xiàn)在討論周文王編纂文本并撰寫卦辭的這本《周易》,所依據(jù)的藍本或日底本到底是什么《易》。

且不說《大衍章》等“太卜遺法”公認傳自上古,就是《系辭》全文定稿于戰(zhàn)國、起碼成書于西漢之前,已經(jīng)普遍被學(xué)界認同。

《系辭上》說: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兩儀是陰陽,四象是太陽、太陰、少陰、少陽,這是“易”與八卦的生生關(guān)系表述:

易與天地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

這是“易”與天地的同構(gòu)關(guān)系表述:

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易,開物成務(wù)。冒天下之道。

《系辭下》說:

乾、坤,其易之門邪?

是故《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

這里就是把天地間萬物具體的“象”提煉成抽象的、概念化符號化的“像”,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工程,八卦的物象升華就完成了。

這是西漢之前的情況。到了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中出現(xiàn)了一個后世被日本學(xué)者推崇的“易”字新解:“蜥易,堰蜓,守宮也。象形?!辈⑶乙檬髁说摹睹貢氛f:“日月為易,象陰陽也。”說“易”是日月兩個字的組合,代表陰陽,不是望文生義的臆斷,而是文字學(xué)的嚴謹推演,“易”字從甲骨文的疑似三足烏與太陽組合的骨刻文、甲骨文、金文,到小篆定型為現(xiàn)在的樣子即日月組合,還是沒有離開對日月這一對物象的概念化即抽象為陰陽。許慎引用《秘書》,是對其解“易”觀點的認同。

所以解說《系辭》的相關(guān)古注就有了這樣的話:“陰陽轉(zhuǎn)易,以成化生”(王弼);“《易》卦者,為萬物之形象”“生生之謂易”“陰陽變轉(zhuǎn)”(孔穎達)。

至于許慎把“易”解說為“蜥易,堰蜓,守宮”,并非和《易經(jīng)》的“易”沒有瓜葛,晉崔豹《古今注·魚蟲》說:“堰蜓,一名龍子,一日守宮,善上樹捕蟬食之?!北敝茆仔拧兑孤爴v衣》詩中有“花鬟醉眼纈,龍子細文紅”的著名詩句,都證明蜥蜴的別名是“龍子”。且不說《易經(jīng)》開篇(乾卦)就拿龍說事,就是在民間,也有用蜥蜴占卜的風(fēng)俗并且一直流傳到現(xiàn)在(江浙滬寧杭地區(qū),以寧波為中心,以及網(wǎng)游“蜥蜴人占卜師”等)。

至此,我們就理解了《莊子·天下》篇所概括的天下學(xué)術(shù)中,有一種叫作《易》的學(xué)術(shù),是“道陰陽”的。所以,經(jīng)過宋人的疑古改經(jīng)風(fēng)潮,后人把這個“易”望文生義歪批,附會“三易”為“變易”“簡易”“不易”,是不可取的。

許慎之后,就是王弼、韓康伯,以及隋唐之際的前引陸德明、孔穎達和《隋書·經(jīng)籍志》作者魏征等人的觀點,在發(fā)揚陰陽學(xué)說的基礎(chǔ)上引發(fā)了這起經(jīng)學(xué)史公案。

至此,我們可以繞開難以求證的著作權(quán)歸屬,起碼應(yīng)該認定:周文王姬發(fā)在被軟禁的無聊中,拿來“三易”也就是三種“道陰陽”的占卜書中的一種,為其撰寫了《卦辭》,改書名為《周易》。其余兩種“易”,因為姬發(fā)先生沒有染指,有幸保存了原來的書名,曰《連山》、曰《歸藏》。因此,所謂的“十翼”,應(yīng)該是“經(jīng)傳合一”《周易》文本的隋唐之后的簡稱,或者追求文本名稱靈動的俗名,是包含《卦辭》《爻辭》兩個“經(jīng)”的部分的。

據(jù)此,所謂《易傳》實際應(yīng)該厘定為八篇,并且根據(jù)這八篇文本的成型(不是人書)先后,排序似乎應(yīng)該這樣:第一,《彖辭》;第二,《大象》;第三,《小象》;第四,《系辭》;第五,《說卦》;第六,《序卦》;第七,《雜卦》;第八,《文言》。

至于傳統(tǒng)“十翼”說為了湊數(shù),硬是把《彖》《象》《系辭》《文言》分上下,也是一種不嚴肅的做法,起碼《彖》《象》分上下,和《文言》《系辭》分上下的標準就不統(tǒng)一。比如,你憑什么說《乾卦·文言》就是上,《坤卦·文言》就是下呢?還不如直接叫作《乾文言》《坤文言》清楚明白。這個《易傳》篇章厘定和排列順敘的建言,即使能夠引發(fā)討論或者爭論乃至吐槽,都是筆者期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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