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群智

〔摘要〕研究者通過對大月亮正念故事劇場的排練案例的描述和分析， 詮釋了大月亮正念故事劇場在敘述與演出中對教師心理成長動力的發(fā)掘。其一，通過回放故事的演出鏡頭，它構建了一次特殊的“心理完形”;其二，教師們在說故事和演故事的過程中提升了覺察力;其三，它認為人與人之間的某些“自我邊界”是我們經(jīng)歷了很多生活事件后形成的，使得個人的情感和他人的情感保持一定距離，有時可能是較遠的距離，而演出使得教師們在同理中打破了自我邊界。

〔關鍵詞〕“一人一故事”劇場;教師;生命成長

〔中圖分類號〕 G44 〔文獻標識碼〕B 〔文章編號〕1671-2684（2019）33-0070-03

“一人一故事” 是一種即興劇場表演形式，1975年發(fā)源于美國。觀眾說出生活中的故事和情緒，表演者即興把這些以演出的形式表達出來。敘述者和觀眾看著自己的故事被演出，獲得豐富的感悟，悄然促進生命的成長。它在世界各地一直被人們所推崇，已走入社區(qū)、醫(yī)院，走入工廠、企業(yè)等。人們熱衷于一邊說自己的故事，一邊看著自己的故事被演出來。而國內(nèi)“一人一故事”劇社多是社會團體在做，也多是為廣大社會群體服務，專門在學校領域致力于研究和實踐的特別少。

近幾年，一小部分教育者有意識地把它和學校心理健康教育聯(lián)系起來，本人便是其中之一。2019年9月25日，我在中國知網(wǎng)檢索“一人一故事”關鍵詞，一共搜索到10篇文章，其中有兩篇是我撰寫的。我致力于從學校教育的視角，開展“一人一故事”的應用性研究，豐富其價值和意義。

我創(chuàng)建了大月亮正念故事劇場，致力于把“一人一故事”融入學校心理健康教育中。我?guī)ьI團隊應邀在北京市中小學心理健康教育優(yōu)秀成果展示交流活動、北京市小學特色發(fā)展項目、全國班主任生命教育種子營等活動中進行多次主題展示和演出。大月亮正念故事劇場的演出基于“一人一故事”劇場的形式，并在此基礎上融入了積極心理學理念的諸多創(chuàng)新表達，獲得了廣泛好評。大月亮正念故事劇場的成員們一直堅持排練，本文將通過一次排練過程，分享它伴隨教師心理成長的過程，以期使得更多的教育同仁認識到“一人一故事”劇場對于教師生命成長的價值。

一、一個珍貴的劇場故事和它的演出

2019年1月8日晚上，大月亮正念故事劇場的演員們在排練，演員主要是由教師組成的團隊。本次排練的主題是“那些年，那些事兒”。演員們在臺前很有儀式感地等候故事。

坐在排練教室的大樹下，教師芳草說出了一個自己和同事之間過往的故事。我們暫且把這個同事化名為“小藍”。

她說：“我不知道為什么和她關系不好了。我們外出，本來坐在旅游車上，心情不錯。那時，我的座位靠著車窗，陽光有點刺眼，我就順手把車窗的簾子拉上了，她呼地一下子就把窗簾拉開了，我又慢慢地拉上，她又呼地使勁拉開……”

芳草講述道，在以后的很長時間里，小藍都是這樣子。沒有什么影響彼此之間關系的事件發(fā)生，但就是感覺不舒服。芳草告訴我們，自己不喜歡小藍這個人，也沒有刻意去關注這種不喜歡和不舒服的感覺。是的，生活如此忙碌，誰會為這些瑣碎的感覺而停住腳步呢。

敘述者告訴我們：事情發(fā)生了變化。那一年，小藍突然去世了。她是中年人，離死亡還很遠。她的突然離開使得學校的同事們一下子變得沉靜和悲傷，有些說不出來的東西籠罩在大家心頭。

過了許久，教師們開始交流起來。大家悄悄議論著：小藍小時候成長的環(huán)境很差，她缺失愛，沒有得到應有的愛護……大家說，她的個性應該和小時候的經(jīng)歷有關吧。

善良、溫厚的芳草一下子意識到：如果我早點懂得她，懂得小藍是在缺失中長大，那么我應該多給她一些溫暖，應該包容她的個性，主動和她說一些溫暖的話……這樣會好受些。但是，現(xiàn)在生死之隔，不可能有這個機會了……

故事講完了。演員們用自由演繹的方式搭建了這個故事的場景，樂師用一段悲傷的音樂定音，隨后演員們集體演出這個故事。此時，增加了一個環(huán)節(jié)：一塊金絲絨的幕布掛起來，把說故事人和演員們分割成為兩個世界，演員們?nèi)客说侥徊己竺妗?/p>

大約數(shù)十秒后，幕布又被拉開。樂師加菲貓突然哼起了悲傷的調(diào)子，仿佛是一條寂寞的河流從地下跑出來，流淚了，又自己沉陷到了地下。樂師的哼唱停止，演員無智從掛架上拿出了一條深藍色的絲巾，鋪在地上。她把絲巾弄皺了，再次鋪上。

演員無智跪在那條藍絲巾旁，喃喃自語：“生死之河流隔開了我們，我知道你已經(jīng)在那邊的世界里。我有些話想說給你聽，可我也沒有什么具體的內(nèi)容?！?/p>

無智從自己脖子上摘下了一個掛墜，掛墜是圓形的，綠色的木片上有一只小鳥。她用雙手捧著它，說：“我的這個掛墜送給你吧?！彼褣靿嫹旁诹怂{色的河流渦旋的位置。

演員門三和松、烏寶寶輕輕地走過來，他們蹲下來，揚起手臂，指向河流那邊的無盡遠方。

此刻，樂師加菲貓哼唱起來，并用色空鼓的聲音，使得這個畫面定格。演出在對現(xiàn)實的追憶中戛然而止。

芳草坐在大樹下，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她摘下眼鏡，眼睛濕潤了。她說：“我要的就是這個……”

這個故事被記錄在大月亮正念故事劇場的排練案例中，并得到分享者的允許，被討論和發(fā)布出來。它是一個十分珍貴的故事。

二、在敘述與演出中發(fā)掘教師的成長動力

有時候，你在未講出故事的時候，你在未看到自己的故事被演出之前，你根本不知道這個故事其實可以如此有意義。我們通過它品味人生和感悟生命，使得被放在角落的那個故事，忽然有了不一樣的價值。

1.構建了一次特殊的“心理完形”

回放這個故事的演出鏡頭，你會發(fā)現(xiàn)：在現(xiàn)實世界里，我們無法彌補的心理缺憾，在演員們搭建的世界里，被創(chuàng)造和完成了。演出擺脫了現(xiàn)實的束縛，似乎“完成”了什么。這個“完成”十分重要，人是在“完成”中成長的。有些“完成”在生活中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但在演出中，它可以實現(xiàn)或者稱之為彌補。人們在成長中需要這個儀式，它是心理世界的現(xiàn)實，它比真實世界更值得珍惜，真實世界那個無法實現(xiàn)的結尾，被縫補上了。說故事的芳草通過這個演出，把那個人和那段交往擱下了，心理完形的動力也好像一條河流到了應該流到的地方。曾經(jīng)潮濕的內(nèi)心，現(xiàn)在好像一塊被太陽曬干的地，安靜地臥在那里。

2.在“鏡像”中提升了覺察力

從“一人一故事”劇場來看，這真是一個動人的故事。“一人一故事”劇場所謂動人的故事，不一定是段完美的感情，甚至也不是關于感恩和奉獻等道德故事，它是那種撼動人內(nèi)心的故事。演出并非寫實，而是一個間離效果的表達。它是一個變異的鏡子，不是現(xiàn)實生活的照相機。它提取其中的某些情感元素，讓說故事的人和觀眾看到更大的心靈視界。它甚至打開另外一個側面，讓你“轉身”去重新審視生活。在此過程中，無論對于說故事的人還是演故事的人，都獲得了更好的覺察力。

3.在同理中打破了自我邊界

這里的“自我邊界”是我們經(jīng)歷了很多生活故事形成的，使得個人的情感和他人保持一定的距離，有時很可能是較遠的距離。大月亮正念故事劇社的特色是“一人一故事”劇場，它建立了七大正念（即聯(lián)結、同理、專注、品味、放下、俯瞰、行動七個積極心理理念），其中有一個是“聯(lián)結”，演員努力通過演出，表達出“人與人之間是擁有聯(lián)結的，過去和現(xiàn)在是聯(lián)結的”理念。當演員們最后定格的剎那，大家豁然感受到了“聯(lián)結”的永久存在！所以，和一般有腳本的戲劇相比，“一人一故事”劇場的演員，是運用當下的感覺和智慧進行即興創(chuàng)作。

演員在演出故事，你坐在那里觀看他們演出你的故事。這是一個特別的時刻，這是一個不用語言的交流時刻。

你是故事的旁觀者，你在看你之外的演出——那是你的故事，不是別人的故事，也不是作家寫好的故事。坐在臺下的觀眾，在觀看的時候引發(fā)了聯(lián)想，可能從敘述者的故事引發(fā)了對自己生活的想象，在此刻，和他人的感受和生命進程發(fā)生了密切的聯(lián)系。這一切的發(fā)生，十分自然。

教師的生命成長呼喚新的元素加入，參與大月亮正念故事劇場的教師們寫下了厚厚的心得筆記，他們用“新穎”“震撼”“十分難忘”“我成長了”等關鍵詞來表達對這個劇場的熱愛。相信它未來會陪伴更多的教師成長，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心靈禮物”。

（作者單位：北京教育學院朝陽分院，北京，100026）

編輯/于 洪 終校/紀 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