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珊,仇 偉
(濟南大學,山東 濟南 250022)
英語現(xiàn)在進行體(be+Ving)一直以來都是語言學家和語法學家研究的重要對象。當前,認知語言學在國內外語言學領域如日方升,為我們進行語言研究提供了新思路、新視角。國外學者在體的問題以及英語動詞進行體的問題上做過許多研究。Langacker(2008)區(qū)分了持續(xù)類動詞和非持續(xù)類動詞。[1]Günter Radden & René Dirven(2007)區(qū)分了現(xiàn)在進行體中表示的事件、狀態(tài)、活動等概念。[2]周玉菁運用原型理論分析現(xiàn)在進行體的多義性,運用隱喻理論分析從空間域擴展到時間域和心理域。[3]趙超根據Vendler對動詞的分類,終結動詞、完成動詞、活動動詞和靜態(tài)動詞,對英語中表示將來意義的現(xiàn)在進行體進行了分類。[4]
本研究基于以上的研究成果提出這樣的問題,為何看似相差無幾的表達方式,如一般現(xiàn)在體和現(xiàn)在進行體,意義卻有著天壤之別呢?本文試圖從象似性角度來分析現(xiàn)在進行體與一般現(xiàn)在體的語義差別,并運用識解的相關知識來解釋說話主體選擇現(xiàn)在進行體的認知機制。
在認知語言學中,對象似性的研究始于1985年Haiman所著的Natural Syntax。認知語言學認為,語言形式和意義之間的聯(lián)系并不是絕對任意的,語言具有理據性和相似性的重要特征。理據性表現(xiàn)在語言的各個方面:第一,在詞形方面,復合詞可以說是突出表現(xiàn)了理據性;第二,在語義方面,概念轉喻是理據性的一個表現(xiàn);第三,在語法方面,句子結構也常常是有理據性的,各種形式的象似性就是其中的一個表現(xiàn)。隨著研究的不斷深入,Givón(1994)進一步完善了Haiman的系統(tǒng),并提出了象似性的三原則:第一,數量象似性,語符數量象似于概念數量,意義越多,越不易預計,越重要,形式就越多;第二,距離象似性,語符距離象似于概念距離,功能上、概念上和認知上距離近的,形式上的距離也近;第三,順序象似性,語符單位排列順序象似于思維順序和文化觀,在相同的條件下,敘述的順序對應所描述的事件順序。認知語法的出現(xiàn),標志著語法研究由注重形式轉向了注意意義,將形式與意義密切結合起來進行研究。我們如何看待語法取決于我們如何看待語義。意義等同于概念化,凸顯了意義的動態(tài)本質。意義必須基于人的體驗,以ICM(理想化認知模型)為參照點,依賴人的認知能力,語義的形成過程就是范疇化和概念化的過程,這兩過程也是基于身體經驗,也是認知過程。[5]意義與形式是不可分離的,語言形式反映了人們對世界的認知方式,象似性也就順理成章。本文主要利用數量象似性原則來解釋現(xiàn)在進行體較之一般現(xiàn)在時更加豐富的語義,如下例:
1.我的書包。
我(的)哥哥。
2.小猴在馬上跳。
小猴跳在馬上。
3. Jane stop the car.
Jane cause the car to stop.
我們著重看例3,書面表達看似相差無幾,大體意思也很相近,不同的是第二句要比第一句單詞數量多,句子長一些,根據象似性理論分析的話,這兩句話的實際意義有著很大的差異。“stop the car”表示正常的停車,沒有別的暗含意思,但是如果用“cause the car to stop”則表示司機可能遇到了緊急情況,不得已踩了剎車,強行使車停下來。
根據認知語言學象似性中的數量象似性原則,兩個意義相似的句子,運用現(xiàn)在進行體和運用一般現(xiàn)在體,所表達的含義有著天壤之別。如下例:
4.(a)Ann cuddles the baby.
(b)Ann is cuddling the baby.
5.(a)Ann lives with her parents.
(b)Ann is living with her parents.[6]
例4(a)中句子用一般現(xiàn)在體只是描述一個有界事件,“安懷抱著孩子”,相當于拿照相機拍了一張照片,照片中的人物動作定格在安抱孩子那一瞬間,這一動作也是說話者所要凸顯的。而4(b)中句子用現(xiàn)在進行體是描述一個無界事件,是一個動態(tài)過程,“安正在抱著孩子”,是說話者關注在這一個小環(huán)節(jié),也是他想凸顯的部分,可以稱之為側顯,而基體就是一系列與哄孩子有關的有先后順序的小事件整合成的一個完整的事件。類似于拿著錄像機拍攝了一段小視頻,視頻中的人物是動態(tài)的,安可能先慢慢抱起孩子,在輕輕親吻孩子的臉頰,之后懷抱著孩子,之后嘴里還可能哼著搖籃曲……運用現(xiàn)在進行體的句子能激起人們之前存在大腦中的一些現(xiàn)實的知識或體驗,從而對句子所表達的意義理解更到位、更全面、更深入。
圖1[7]
例5(a)句中用一般現(xiàn)在體描述了一個狀態(tài)(如圖1(a)),“安和父母住一起”。通過此句傳達的信息,聽話人了解到安現(xiàn)在和父母住一起,那她是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還是只是現(xiàn)在住在一起,我們不得而知,此句中我們可知安在一段沒有期限的日子里和父母住在一起。5(b)句中用現(xiàn)在進行體,“安目前正和父母住一起”。這兩句大體意思并無差別,只是用了現(xiàn)在進行體的句子比一般現(xiàn)在體的句子從形式上看稍長一點,稍復雜一點,根據象似性的數量原則,那5(a)和5(b)的句義肯定是有所差別的?,F(xiàn)在進行體的句子中提供了一些暗含的信息或意義。安以前可能是一個人住,只是目前這有限的一段時間之內和父母一起住,以后安可能要搬走(如圖1(b))。認知語言學認為語言是形義配對體,形不同,義則異之。句子運用現(xiàn)在進行體之后,意義較之一般現(xiàn)在體發(fā)生變化,增加暗含意義,表達更加豐富。
現(xiàn)在進行體的應用有時不單是為了滿足語法層面的體態(tài),而往往是說話人想通過采用此表達方式來傳遞一些額外的或暗含的其他信息或情感給聽話人。Austin在How to Do Things with Words一書中提到行事行為理論。[8]行事行為理論包括:發(fā)話行為、行事行為、取效行為。其中最關鍵、語言學家最為關注的就是行事行為。當聽話者領會到說話者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并采取相應的行動時,會話才算成功的完成。如下例:
6. She is always talking on class.
7. I am feeling more and more pleased with the paper.[9]
8. Ann is cuddling the baby.
例6通過 “are always talking”表達一種時常、反復的狀態(tài)。說話人采用此表達方式可能不僅是陳述事實,最主要的是表達一種厭惡和不耐煩的情緒,此時如果能引起聽話人對說話人暗含的消極情緒產生一種“感同身受”的效果,那會話就成功了一大半。聽話人可說些安慰或表達同感的話,那此次會話就是成功的。例7表達一種漸漸形成的狀態(tài)。說話人應用現(xiàn)在進行體則會使聽話人獲得一種“漸入佳境”的主觀感受,此時聽話人可表達贊賞之意或詢問事態(tài)進展之類的問題。例8是前文提到的例子,此句運用現(xiàn)在進行體會讓聽話人感到好像是真的看到一位細心的母親在哄孩子,讓聽話人有種“身臨其境”的主觀感受。此時的弦外之音可能是說話人想贊美這位母親,聽話人可以根據自己的感受來表達對這位母親的贊美之意,這時會話就成功地完成了。
Langacker用“識解”這一術語來指人們以不同的方法去認識和解釋事體的能力,強調了人的主觀因素。識解指人們達到思維和表達的目的可以從不同視角、選擇不同轄域突出不同的焦點、以不同的方法觀察情景和解釋內容的一種認知能力,是形成一個概念、語義結構和語言表達的具體方式。[10]
筆者著重從視角和突顯兩部分內容對英語現(xiàn)在進行體進行識解分析。采用一般現(xiàn)在體形式還是采用現(xiàn)在進行體形式因說話人對某一情景觀察時采取的視角不同而異。視角不同所觀察注意的焦點也就不同,因此凸顯的部分也有差別,句義相應的也就各異。例4(a)“Ann cuddles the baby.”與(b)“Ann is cuddling the baby.”根據不同的視角分別用下圖來識解以上兩句:
圖2
圖3
圖2(a)中,A代表事件主體,在此句中我們可以看作是句子主語Ann。B1,B2,B3,B4分別代表了說話者采取的不同視角。如同給Ann錄一段視頻,記錄她一上午的工作(MS),截取哄孩子這一段(IS1),IS1囊括哄孩子這一系列事件,如親吻孩子、哼搖籃曲、懷抱孩子……暫停在懷抱孩子的時候(IS2)。如圖2(b),此時,這一系列事件得到突顯,成為側顯部分,而基體可能是安在更長的時間內做了其他別的事情,如一上午的時間做家務,做飯之類。而當說話者關注于Ann哄孩子這一件事上的時候,由于他的視角不同,他說“安正在抱孩子”,就有了IS2中事件3得到突顯,事件3成了射體部分,界標部分是與哄孩子有關的其他暗含事件。
圖3(a)中,A代表事件主體,在此句中我們可以看作句子主語Ann。B代表說話者采取的視角。如同給Ann拍照片,選好背景,調好焦距(MS),最后快門一閃記錄下的一刻正好是Ann懷抱孩子(IS)。反映在圖3(b)中也就是說,MS為Ann在一段時間內做的事情,IS則是Ann懷抱孩子這個事情,并得到了突顯,成為側顯部分,基體是Ann在這一段時間內做的其他事情。
隨著社會的不斷更新,人們的體驗日新月異,認知也是千變萬化,相應的語言也不斷更新變化。以語義分析為基本出發(fā)點也是當前認知語言學研究的新思路。通過對英語現(xiàn)在進行體語義分析,我們更清楚地認識到語言背后的認知規(guī)律,并從識解角度解釋了隱藏其背后的認知機制。語用分析更是為我們日常交際提供了范例,具有實際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