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艷飛,熊 欣
(1.廣西科技大學(xué) 外國語學(xué)院,廣西 柳州 545006;2.河池學(xué)院,廣西 宜州 546300)
《喜福會》中女性話語權(quán)的掙扎與回歸
李艷飛1,2,熊 欣1
(1.廣西科技大學(xué) 外國語學(xué)院,廣西 柳州 545006;2.河池學(xué)院,廣西 宜州 546300)
女性在爭取自身話語權(quán)及其社會權(quán)利的過程中歷經(jīng)波折與磨難。在封建社會,女性處于一種完全的失語狀態(tài),即使到了標(biāo)榜民主和平等的美國社會,她們依然受到歧視,話語權(quán)受到極大地壓制,但她們從沒有停止過為爭取自身權(quán)利的斗爭。影片《喜福會》中四位母親及其女兒們在爭取話語權(quán)道路上的跌宕起伏,真實再現(xiàn)了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和女性話語權(quán)在不同時代不同國度中的壓制、掙扎與回歸。
《喜福會》;女性話語權(quán);掙扎與回歸
電影《喜福會》(The Joy Luck Club)是根據(jù)華裔女作家譚恩美的同名小說改編而成,播出后在受眾群中產(chǎn)生了巨大的反響。影片描述了四位母親以及她們的女兒們的坎坷歷經(jīng),從壓抑迷茫到反抗斗爭,從失語狀態(tài)到贏得尊重,體現(xiàn)了話語權(quán)的喪失、掙扎與回歸?!霸捳Z即權(quán)力”,[1]權(quán)力依托語言得以賦形最后形成權(quán)力話語,[2]誰掌握了社會權(quán)力話語誰就掌握了社會話語的主導(dǎo)權(quán)。本文從女性話語權(quán)的角度,分析了話語權(quán)力的控制與反控制、剝奪與抗?fàn)?,在歷經(jīng)逃離、誤會、猜忌、坦誠相見后,從而最終實現(xiàn)話語權(quán)的回歸。
四位母親在舊社會中完全處于一種失語的狀態(tài),只能聽從命運的擺布與差遣,即使最終來到以“民主、自由和平等”自我標(biāo)榜的美國,依然彷徨失落。喜福會的建立,就是她們?yōu)榱粟A得應(yīng)有的社會話語權(quán)而進行斗爭的切實寫照。因為,只有在這個環(huán)境中,她們的付出、努力才能夠得到大家的認(rèn)可,在其樂融融的環(huán)境中獲得一種平等的社會地位與尊重;而一旦邁出喜福會這個小圈子,邁入美國社會的大環(huán)境,遭遇的仍然還是那無盡的鄙視、猜忌和不受待見。因此,她們不約而同地將自身的希望聚焦到了女兒們的身上,想通過采用中國家長式的教育方式引導(dǎo)女兒們走出自己固有的那種失語人生,但最終的結(jié)果卻適得其反,造成了母女間的隔閡、猜疑與不睦。
Lindo是四位母親中最為積極主動地去改變自身命運的人。她聰明機智,能夠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擺脫命運束縛、掙脫不幸的羈絆。作為一個沒有家室做靠山嫁入富人家的少女,她深知只有懷上兒子才能夠站穩(wěn)腳跟。但是小丈夫的懵懂、婆婆的欺侮令她對這個家庭絕望,從而產(chǎn)生逃離的想法。她的話沒有人聽、沒有人信,她的想法輕如鴻毛、毫無價值。唯有借助“老祖宗”的“口”,才能讓這個家庭放過她。極具諷刺意味的是在那個舊社會,一個活生生的人毫無話語權(quán),反倒是供奉在牌位上的老祖宗“顯靈”后說出的話被尊為圣旨,毫無懷疑的全盤接受,而且立即遵照執(zhí)行。就這樣,她逃離了,為了更多的權(quán)利和更好的未來。
Lindo到了美國,并沒有完全拜托這種內(nèi)心的掙扎,內(nèi)心的煎熬與外部大環(huán)境的嚴(yán)峻,使她依然深感自己遭遇的痛苦,不愿女兒復(fù)制自己的命運。因此,盡其所能培養(yǎng)女兒Waverly,希望將來有一天,女兒在異國他鄉(xiāng)有足夠的能力掌握自己的命運。而這一切都被女兒理解成自己是母親炫耀的工具。因此處處抵制母親,已經(jīng)達到了為了作對而作對的非理性狀態(tài)。Waverly選擇了一位純西方人作夫婿,盡管做好了完全的準(zhǔn)備,第一天見父母時,準(zhǔn)夫婿的表現(xiàn)使她感到極為不屑與羞恥。美國學(xué)者愛德華·霍爾(Edward Hall)根據(jù)研究得出中國屬于高語境文化而美國屬于低語境文化,[3]“高語境中的信息解碼更多地依賴交際者雙方共享的文化規(guī)約和交際時的情景,而低語境中的信息解碼則主要在言語中”。[4]高語境文化與低語境文化的張力,在這次飯局中得到彰顯。Lindo謙虛地批評自己的菜淡了,被準(zhǔn)女婿簡單粗暴地撒上了很多醬油解決了。這引來的尷尬遠遠勝于他不會使用筷子。
Waverly的鄙視與不屑也從另一個方面證明了,她雖然土生土長在美國,但是中國文化耳濡目染的影響已經(jīng)深入骨髓,如影相形。她的歸屬感,也要在喜福會這個大家庭中才能完全獲得,她的地位與話語權(quán)能夠得到完全的彰顯。
An Mei的母親實乃舊社會傳統(tǒng)理念的犧牲品。她原本是大太太,因為丈夫離世而回娘家守寡,卻不幸遭強暴身懷六甲。在舊社會,寡婦懷孕是大逆不道,是不守婦道的表現(xiàn),要被逐出家門,即使是自己的親生爹娘也不會留有一絲寬容。她是受害者,卻要遭受更大的懲罰,在此期間,她的懇求、苦衷、無奈與掙扎受到了舊社會封建禮教的無情碾壓,最后只能委曲求全,來到新家做小老婆,生下的兒子也要被二太太抱走。在那個母憑子貴的年代,An Mei母親唯一能在新家里立足的希望也被剝奪了。最后,她用自殺表達了自己對社會不公的反抗,希望藉此給予女兒以重獲新生的力量。
An Mei親眼目睹了自己母親的委曲求全、郁郁寡歡、自盡身亡,她在母親葬禮上竭盡所能,并通過母親亡靈會顯靈等迷信話語,力壓繼父和眾太太,使自己和弟弟獲得一席之地。遺憾的是,An Mei并未真正徹悟自身作為女性這一社會身份所產(chǎn)生的話語喪失的根源所在,從而未能從根本上奮起反抗,爭取自己的社會話語權(quán)。
不幸的是,封建社會中女性的這種委曲求全、曲意逢迎,早已浸淫到了女性的血液中并代代相傳。An Mei的女兒Rose也未能幸免。Rose的不幸始于同婆婆的第一次會面。婆婆炫耀了一番家室之后,便出言不遜:“It’s just the way the world is. How unpopular the Vietnamese was.”(世界就是這樣,就像越南人不受待見。)這深深刺痛了雖然有著華裔面孔但土生土長的、擁有毋庸置疑的美國身份的Rose。這一點在深深刺痛她的內(nèi)心的同時,也加劇了她身份認(rèn)同的困惑。因此嫁給丈夫之后處處曲意逢迎,隱藏自身的天性、犧牲自己的本性。Rose本來學(xué)業(yè)優(yōu)秀,可以進入更高等的學(xué)府繼續(xù)深造。然而不幸的是,她選擇了默默地自我犧牲,為了照顧家庭、相夫教子放棄了一切。而Rose的丈夫看中的正是她婚前的率性而為,一個唯唯諾諾的妻子令其感到索然無味。
An Mei目睹了母親的不幸,從而深知女兒女婿之間矛盾的癥結(jié)所在。An Mei將自己及母親的不幸歸結(jié)于“……中國式的教育方式下長大的?!?… was raised the Chinese way.),自己無欲無求,咽下別人的痛苦,吞下自己的苦難。An Mei的深刻反省使她竭盡全力想通過使用相反的方式去教育女兒,但最后女兒還是在婚姻中重蹈覆轍。因此她想用自己母親的故事和自己的親生經(jīng)歷告誡女兒要懂得和明白自身的價值所在,不能再自覺不自覺地重復(fù)以前的老路。因此,當(dāng)Rose徹底醒悟,對前來商量賣房子的丈夫大聲吼道:“滾出我的家,別想奪走我的房子,我的女兒是我的,我也是我的,你一點都別想帶走(You are not taking any part of me)”。沒想到,自我意識覺醒后的這種堅定決絕的態(tài)度,竟然重新獲得了丈夫的青睞,從而掙得了自己的話語主導(dǎo)權(quán)。
Ying Ying嫁給了個花花公子痛苦萬分,她對丈夫的尋花問柳恨之入骨卻只能聽之任之、默默忍受。她對丈夫作為的怨恨、沮喪和無奈讓自己陷入無底深淵,但卻無法抗?fàn)?,成為了失語者,沒有任何話語權(quán),就連青樓的女子都可以當(dāng)著丈夫的面羞辱她。雖然Ying Ying毫無話語權(quán),只能默默忍受丈夫和情人的羞辱,但是為了報復(fù),她使用了手中僅有的權(quán)利,狠心地、下意識地溺死了自己的親生骨肉,這對于母親來說是莫大的痛苦,可見其愛之愈深痛之愈切。因此即使到了美國,她還是時常陷入極度悲痛之中。
沒想到自己半生的不幸卻在女兒Lena身上重蹈覆轍。Lena和丈夫的家庭開銷實行美國流行的AA制,但工資為其數(shù)倍同時也是她上司的丈夫卻處處貪占小便宜。自己話語全部被丈夫否定,或根本被無視,她處處隱忍丈夫的小氣、冷漠、強詞奪理,卻換不來一絲的“溫柔”與“尊重”。同時,在Ying Ying看來,他們居住的房子根據(jù)中國傳統(tǒng)的風(fēng)水理念就像墳?zāi)?,在這樣的屋檐下生活不會有好的結(jié)局。因此Ying Ying在幾經(jīng)斟酌之后,向女兒道出了自己曾經(jīng)的遭遇,希望能夠喚醒女兒抗?fàn)幍囊庾R與尋求幸福的勇氣,主動掌握自己的命運、掌握話語權(quán)。Lena也不負(fù)所望,最終擺脫了中國傳統(tǒng)婦女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傳統(tǒng)觀念和逆來順受的性格特點,迎來了真愛。
Suyun在戰(zhàn)爭時期尋找丈夫的途中疾病纏身,想著自己即將命喪黃泉,不得不丟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期待有好心人能夠?qū)⑵渚认?。后來自己被人救活后,痛苦萬分。來到美國后,Suyun 建立了喜福會,這樣具有同樣背景、相同文化習(xí)俗的中國移民就可以常常聚集在一起,在陌生排外的國度,建立起自己可以談笑風(fēng)生、具有發(fā)言權(quán)、話語權(quán)的港灣。
但是喜福會也無法抹去母親丟掉雙胞胎的悔恨與苦楚,于是她將所有的期望,包括對雙胞胎女兒的思念和愧疚以及對改變自身命運的企盼,全部寄托到了女兒June的身上。她讓女兒苦練鋼琴,沒想到女兒的敷衍了事使她在鋼琴演奏會上大丟面子,遭到了好朋友也是“最大敵人”的嘲笑。她不僅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連女兒也不聽她的話,這使母女關(guān)系劍拔弩張。
June是貫穿整部電影的角色,她從對母親的誤解、了解到理解,走出了自己身份認(rèn)同的困惑,完成了生命的升華,實現(xiàn)了話語權(quán)的回歸。June同其她三個女孩一樣,既生活在標(biāo)榜自由、平等的美國大環(huán)境下,又生活在有中國傳統(tǒng)思想包圍的小屋檐下,尤其受母親潛移默化的影響,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了雙重性格。具有兩種人生觀、世界觀、價值理念和衡量事物的標(biāo)尺,一直處于自覺不自覺的矛盾掙扎中。June十分抗拒母親總是不滿意自己,覺得處處自己不如Waverly。美式教育的張揚個性、個人主義和母親中式教育的高壓,讓她痛苦萬分。但是在不知不覺中,她養(yǎng)成了“吃蟹甘愿挑最差”這種忍讓、不與爭鋒的溫和天性,這也是中國傳統(tǒng)女性的美德,是母親認(rèn)為的最好天性。天鵝羽毛,即象征了女性的高貴,又代表了拜托羈絆、追求自由與權(quán)力的勇氣。人生而平等,女性話語權(quán)從哪里失去的,就從哪里撿回來。因此,June最后尋根時,將這根羽毛帶回中國、帶給雙胞胎姐姐,找到了正真的自我,實現(xiàn)了女性話語權(quán)的回歸。
女性話語權(quán)的最終奮斗目標(biāo)就是要獲得她們所向往的社會地位,贏得話語主導(dǎo)。可是即使她們到了美國夢的樂園,依然得不到平等的地位,就像“越南人那樣不受歡迎”。因此,她們在異國他鄉(xiāng)建立了自己的社區(qū)“喜福會”,希望能夠在自己人的圈子里得到尊重、平等和滿足,獲得“Joy(喜)”與“Luck(福)”。然而,她們真正的根還是在中國,無論第二代華裔怎么認(rèn)為自己是“American(美國人)”,她們流淌的是中國人的血液、滲透骨髓里的是中國人的思想。因此,只有當(dāng)June回國見到自己的親姐姐時,才尋到了自己的根,不再掙扎、困惑與迷茫,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文化身份定位和母體文化意識的回歸,從而實現(xiàn)了自身話語權(quán)的回歸。
[1]Foucault, M..TheHistoryofSexuality, Vol. 1. trans[M]. Robert Hurley, New York: Vintage Books, 1990.
[2]熊欣. 對外傳播中的”譯語話語權(quán)”[J]. 湖南社會科學(xué), 2015(4): 209.
[3]Hall, Edward. T. 超越文化[M]. 居延安,等譯. 上海文化出版社, 1988: 201.
[4]司彩玲. 從高低語境文化交際理論看中美交際模式差異[J]. 安徽商貿(mào)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學(xué)報, 2009 (2): 75.
StruggleandReturnofFemaleDiscoursePowerinTheJoyLuckClub
Li Yanfei1,2,Xiong Xin1
(1.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Guangx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Liuzhou, Guangxi 545006,China; 2.Hechi University,Yizhou,Guangxi 546300, China)
Women have come through ups and downs in the process of struggling for their discourse power and social rights. In feudal society, the female lived in a society without any discourse power. Even if they finally went to the USA where democracy and equality were preached, they were still discriminated, and their discourse power was repressed greatly. However, they have never stopped to fight for their own rights. The four pairs of mothers and their daughters have gone through tempestuous experience in the course of striving for their discourse power inTheJoyLuckClub, which reproduced the awakening of the female self-consciousness and the repress, the struggle and return of female discourse power in different times and different nations.
TheJoyLuckClub; female discourse power; struggle and return
ClassNo.:I106.4DocumentMark:A
蔡雪嵐)
李艷飛,在讀碩士,廣西科技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2015級;講師,河池學(xué)院外國語學(xué)院。研究方向:影視美學(xué),文化與翻譯。熊欣,教授,博士,碩士生導(dǎo)師,廣西科技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研究方向:對外傳播,翻譯理論與實踐。
2016國家社科基金年度項目“對外傳播中的譯語話語權(quán)研究”(編號:16BXW052),2018年度廣西高校中青年教師基礎(chǔ)能力提升項目“中美影視英語語言的話語權(quán)研究” 的部分成果。
2096-3874(2017)12-0133-04
I1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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