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紅霞 葛洪峻

“籬落疏疏一徑深,樹頭花落未成陰。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边@首《宿新市徐公店》(人教版二年級下冊)是宋代詩人楊萬里所作。詩歌采用白描手法,語言自然無華,較好理解,其中對于“籬落疏疏一徑深”這句話的意思,無論是蘇教版還是人教版的參考書上,解釋都是“在稀稀疏疏的籬笆旁,有一條小路通向遠方”。對于這樣的解釋,從邏輯上說并沒有錯,但據(jù)此意思去賞析這首詩會發(fā)現(xiàn)以下問題:

1.“在稀稀疏疏的籬笆旁,有一條小路通向遠方”的解釋讓此詩第一二兩句詩之間看不到有機聯(lián)系,明顯有脫節(jié)的感覺。

2.“在稀稀疏疏的籬笆旁,有一條小路通向遠方”的解釋顯得空落,缺乏生機與暖意,讓人想不到春天,也不在意哪個季節(jié),感覺第一句突兀于其他三句,(其他三句倒是一眼能看出是春天,第二句“樹頭花落未成陰”,花落下來,葉子還沒有濃密,這是春天。第三句“兒童急走追黃蝶”,一個“黃蝶”,在花開的春天出現(xiàn),是春天的意象。第四句“飛入菜花無處尋”,菜花,油菜花或青菜花,也都是春天之景。)也與全詩的“春深似海的春景及其帶給孩童的嬉戲之樂”的意境不契合。因此,筆者認為參考書上對“籬落疏疏一徑深”的解釋不合適。

仔細揣測,問題出在對“深”字的理解上。根據(jù)第一句詩的意思“在稀稀疏疏的籬笆旁,有一條小路通向遠方”倒推上去,無疑是將“深”字理解成了“遠”。理解成“遠”倒是沒有錯,只是會忽略這是怎樣一種“遠”,從漢語詞典中給第一句中的“深”字找個相對應(yīng)的解釋應(yīng)該是“從外面到里面距離大”(詞典中沒有“遠”這個義項),這樣的解釋從空間上看帶有一種隱蔽的意思在里面,“深井”“地道深”“巷子深”中“深”字倒是很能夠讓人理解到“從外面到里面距離大”,而“一徑深”——即一條小路怎么能說“從外面到里面距離大”?無疑“徑”被什么隱蔽了。結(jié)合全詩來看,“徑”應(yīng)該是被菜花隱蔽。有過農(nóng)村生活經(jīng)歷的人都知道,春天油菜花開時,菜花中間的“徑”上空會被兩旁的油菜花旁逸出來占據(jù)或占據(jù)一部分,從而讓“徑”隱蔽了;油菜花即使沒有旁逸出來,也如同組成巷子的墻。所以,“籬落疏疏一徑深”更能詳細地反映出作者所要表達的應(yīng)該是“在稀稀疏疏的籬笆旁,兩旁長滿繁盛菜花的一條小路伸向遠方”。

如此理解“籬落疏疏一徑深”,參考書上的解釋帶來的以上兩個問題不僅能迎刃而解,而且能更好地欣賞到這首詩中的風(fēng)景。原因有以下幾點:

其一,我們在詩的開頭就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濃濃的、暖暖的春意,感受到“籬落疏疏一徑深”作為第一句詩的起興作用,感受到“籬落疏疏一徑深”契合著全詩的意境,感受到該詩呈現(xiàn)春景的四句話所體現(xiàn)出的整體劃一的美感。再看詩的2、3、4句呈現(xiàn)的春景是小范圍內(nèi)的,而第一句“籬落疏疏一徑深”呈現(xiàn)的是春天時由近及遠廣闊的農(nóng)村畫面的視野。放眼全詩,我們就能感受到“籬落疏疏一徑深”實實在在開闊了詩歌意境。

其二,我們感受到第一二兩句詩聯(lián)系明顯了。第一句詩中景就是“花開”,而第二句“枝頭花落未成陰”中景主要是樹的“葉發(fā)芽”,“花開”和樹的“葉發(fā)芽”都是春天最有代表性的景,體現(xiàn)的是春天植物的生長規(guī)律。

其三,我們體會到第一句“籬落疏疏一徑深”與第四句“飛入菜花無處尋”相呼應(yīng)了。

其四,在我們的感受中,或許第一句中“疏疏”還有了襯托作用,疊詞“疏疏”的稀少、空落襯托出“菜花繁盛”。

以上是筆者對參考書上“籬落疏疏一徑深”的解釋的一點看法。是否有道理?讀家自能鏡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