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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中國當代文學與文學史寫作①

2014-04-04 10:16:13[德]顧
關鍵詞:德語當代文學文學史

[德]顧 彬

(1.北京外國語大學,北京 100089;2.波恩大學,德國波恩 53113)

我們現(xiàn)在的文學世界很奇怪:好像只有長篇小說才是文學。詩歌在邊緣化,話劇不存在,散文也不存在;短篇小說賣不出去,中篇小說市場不好。無論是美國、德國、中國,都是這樣。

中國當代文學有一些好的小說,但有的到底是長篇還是中篇小說仍然值得爭論。另外一些在世界上非常有影響的中國當代長篇小說,對我個人而言不是“高度”的白酒,恐怕有點像“黃酒”——我不喝低度的黃酒,對我的閱讀刺激不大。

今天的中國正變得日益強大,所以會更加注重擴大文化影響力,這也是很自然和應該的事。中國學者已經開始關注當代文學在海外的狀況,雖然這方面的研究也是復雜和艱難的。我的學生劉江凱在波恩大學留學期間,經常和我討論中國當代文學的問題,他的許多觀點與我并不一致,但這樣的交流更有意思。他在博士論文《認同與“延異”:中國當代文學的海外接受》(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出版,請我寫了序)中提出了一些有意思也可以說是大膽的觀點,值得思考:比如他認為被翻譯成其他語言的文學作品仍然屬于中國文學,所以應該把“海外接受”納入到20世紀中國文學史(不論是現(xiàn)代或者當代)的寫作視野里。他認為這種海外視角將會從材料、方法、寫作理論模式、結論等方面對現(xiàn)有文學史寫作產生影響,也可能出現(xiàn)原來不曾注意的新問題,等等。[1]那么海外中國當代文學與文學史寫作狀況如何呢?也許我下面的討論會和劉江凱博士論文中的觀點形成一種對話。

一 中國當代文學在英語國家和德語國家的翻譯差別

我在北京有機會跟國內國外的作家、詩人討論一些詩歌和翻譯的問題。有一個很好的美國詩人,他老在中國找美國或者說英語國家的當代文學。他告訴我一件非常奇怪的事,這位美國詩人說:中國人根本不知道美國、英國當代文學,也不感興趣。那些在世作者的作品沒有人看,很少被介紹或者翻譯。真的是這樣嗎?我不敢確定。因為你們更熱愛美國,所以我覺得如果你們不了解我們德國,或者德語國家的當代文學是正常的。

那么中國當代文學或者說詩歌在德國如何呢?王家新是北京一個很好的詩人,人民大學的教授,他老幫我了解中國當代詩歌,也幫我在德語國家出版中國當代詩人的詩選。我在奧地利出了他的詩集,除了這個詩集以外,我還翻譯了不少他的詩。好像在首都師范大學討論中國當代詩歌翻譯的問題時,他突然說了幾句讓我覺得很奇怪的話,他說:他1992年到倫敦以后,對所有的譯者非常失望,到現(xiàn)在還是這樣。而我翻譯出版了他的書,還有不少詩,那他是什么意思呢?我沒來得及具體了解。但我估計他談的不是我或者德語國家,可能是美國、英國或英語國家。如果從美國來看他是對的,因為美國翻譯的基本是中國當代長篇小說。美國有一個非常有名的、我非常重視的翻譯家葛浩文,我欣賞他的翻譯,他對中國當代小說英譯做了很多貢獻。但美國不重視詩人,也不重視中國詩人,中國詩人在美國或英語國家沒有什么地位。即使在英語國家會有什么翻譯成英文的中國當代詩人的詩集的話,也沒有什么影響,因為翻譯差得很。但這不應該怪譯者,因為你們自己都不看中國當代詩人的詩歌??墒侵袊敶娙嗽诘聡鴧s很有地位,也有讀者,在德語國家可以很快賣光他們的詩集。

在翻譯工作上我們會發(fā)現(xiàn)美國和德國有很大的區(qū)別。美國重視翻譯中國的當代小說,比較認可莫言、余華、蘇童等,老請他們去美國大學做報告。雖然這類小說家在德國也會有譯本,但我們基本上不由大學,也不一定是文學中心請他們。另外美國的讀者不一定是文學愛好者,他們基本上是喜歡看故事的人,所以他們覺得莫言他們寫的都是通俗文學之類的作品,可能看完以后把書扔掉。而在德語國家最紅的是你們的詩人,他們是由大學、文學中心邀請在那里開朗誦會,會來好多人欣賞或者跟他們交流,他們出版的書也會賣得很好。詩人們來德國能賺不少錢,稿費比較高,還會有書評,德國或德語國家最重要的雜志、報紙都會發(fā)表他們詩集的書評。

一般的來說德國比美國更重視翻譯,我們和美國或英語國家不同之處在于:中國當代文學最重要的作家作品幾乎全部能有德文譯作出版。中國當代的重要作家在德語國家至少會有一本譯作,也可能會有好幾本,這和我們的出版社也有關系。德語國家有不少小的成功的出版社,他們不僅僅考慮賺錢,且有一種使命感,如果完成好一個任務會覺得體現(xiàn)了作為人的價值。所以如果有人愛好可能賣不出去的中國當代詩歌,他們也會努力出它們的詩集。另外我們的翻譯家們同時也都是詩人,這也可能是為什么在德語國家中國詩人這么成功的原因。很可惜我們原來一共4個人,現(xiàn)在只有我一個人留下來,希望我的翻譯還可以。其他的人他們現(xiàn)在翻譯小說,因為可以賺錢,也包括廖亦武在內。他在德國非常紅,書賣得特別好,他發(fā)財了,跟你們所謂的那些美女作家棉棉、虹影等一樣,一本書最少會賣幾萬冊。

美國喜歡出中國當代小說當然沒有什么問題,而德語國家除了出中國當代小說,還會出中國當代散文、話劇、詩歌。現(xiàn)在我們要面對一個非常麻煩的問題:那就是我們德語國家的作家老在翻譯你們,無論當代中國有什么重要的小說家、詩人、散文家、話劇家,他們在德語國家都有翻譯,可能是5本書,也可能是10本書。比如我自己翻譯了北島5本書、楊煉5本書、梁秉君2本書等等。但是德語國家很好的還在世的一流詩人,他們的作品在中國內地、臺灣、香港、澳門幾乎看不到??墒侨思疫€會問我:你翻譯這個了嗎?你翻譯那個了嗎?好像我翻譯了100本書還不夠!但是,每個人都會有私人的限制,我一個人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我希望中國的年輕人能學好外語來幫助中國當代作家或者自己成為能用外語寫作的作家。另外,學習外語可以幫助你們打開視野,直接閱讀并準確地理解原意,不用通過翻譯去了解中國當代文學在海外的狀況,這樣更有利于提高文化交流的質量。

不少中國人習慣透過美國人來看我們德國,這是非常不公平的。我經常聽到“你們西方人”這樣的話,如果我對中國、日本、韓國不加區(qū)分地說“你們東方人”,你們大概也會非常不高興。德國每年出的書可能70%是譯本。德國人不光看德國人寫的書,更看外國人寫的書。美國人每年出的書5%是譯本,英國可能是2%的譯本,這是什么意思呢?說明他們對外國包括德國在內沒有了解的興趣。美國人75%不用護照,不去國外,德國人基本都用護照出國。所以統(tǒng)一地說“西方人”是不正確的,我們不是美國人,和美國根本不一樣,這兩種文化的區(qū)別跟日本與中國一樣。你們的文化跟日本的其實有很大的區(qū)別,所以請你們別從美國來看我們歐洲或德國,我們也不從日本來看你們。這同樣也是中國學者研究當代文學海外傳播時需要注意的地方。

二 德國與美國的中國文學史及當代文學研究

那么海外怎么寫中國文學史?以下當然僅限于我自己的體會。德國漢學家非常喜歡寫中國哲學史、中國宗教史、中國文學史、中國歷史這類“史”。不知道為什么德國這么小的國家會有最少11本或者12本中國文學史。好像我們自己不寫什么哲學、文學這類的歷史就缺少太多東西。我們已經有近100年寫中國文學史的歷史了,我們比中國早5年或者10年寫了中國文學史。

如果不談中國、韓國、日本,甚至俄國的中國文學研究,從什么時候起歐洲開始研究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呢?我應該承認歐洲最好的國家是當時的捷克。捷克布拉格學派的普實克(Prusek Jaroslav,1906-1980)教授,他的中國現(xiàn)代文學研究不但很早,而且水平真的很高。美國到了70年代末,感覺到普實克是個了不起的漢學家,出版了他的很多書和文章。普實克的德文也很好,在四五十年代就出版了延安以后的中國當代文學史,其包括了當時非常紅的中國當代作家及作品,這本書約800頁,很有價值。我自己寫中國文學史的時候老用他的研究成果,如果我的文學史還可以的話,應該感謝他。他對茅盾、郁達夫、魯迅等等的研究是了不起的,我從中受到不少啟發(fā)。比如他解釋了為什么辛亥革命以后中國野史、小說會代替詩歌,他的認識太棒了!他說:一個傳統(tǒng)的社會主張“閑暇”、“修心”、“放松”。寫詩的時候,人在“深思”(meditation)。但是一個搞革命、搞改革、搞民主的社會時代需要人心“涌動”,如果人心涌動的話就不再寫詩而寫小說。小說里頭的主人公是在“動”的,他在不斷地行動、說話、做事等等。[2]普實克的學派有非常重要的學生,包括高利克(Marián Gálik,1933 -)在內。他有兩個長處我沒辦法比:第一,他搞的是比較文學。他有一部書專門談中國現(xiàn)代文學如何依賴歐洲文學史,也翻譯成了中文。所以他能告訴我們?yōu)槭裁茨銈兒髞聿惶匾暤淖骷冶热缑┒艿冗€是重要的。我2000年在華東師范大學教書的時候,一個學者讓我別看茅盾他們的小說了,說《子夜》沒有什么意思,已經過時了。高利克會反對這種意見:茅盾讀過北歐的神話,如果我們不從北歐的神話看《子夜》的話,可能會不知道他在寫什么。我們如果要了解中國當時的那個現(xiàn)代性,并且同時了解歐洲當時不斷體現(xiàn)的現(xiàn)代性,就懂得茅盾的作品仍然有很高的價值。[3]第二,高利克是天主教的教徒,我是新教徒。他知道《圣經》寫什么,所以他可以告訴你們從五四運動到現(xiàn)在,哪個中國作家受到《圣經》的哪些影響等等。他分析得非常清楚,能查到所有的痕跡,包括王蒙在內。[4]所以要了解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和歐洲文學的關系,就要看他的書和文章。

到現(xiàn)在大約一共有10個德國人(好像沒有什么奧地利、瑞士人)寫了中國文學史。其中最重要的一本不一定是研究中國文學的學術專著,而是一本800多頁的中國文學普及本①這本800多頁的簡明文學史讀本的作者和書名,經和顧彬教授本人聯(lián)系,確認為:1990年施寒微(H.Schmidt-Glintzer)的《中國文學史》(實際大約686頁,德語為:Helwig Schmidt-Glintzer:Geschichite der chinesischen Literatur.Munich:scherz,1990.)。這本書是80年代末寫的,出了兩版。一般來說德國漢學家都是從德國的哲學、歷史、文學領域來的,所以思想太復雜,人們看不懂我們在寫什么。但是這個很有才能的漢學家能把我們研究的結果簡化后出普及本,比如說中國文學普及本。這類書恐怕其他歐洲國家、美國都沒有。在這個方面美國、英語國家可以向德國學習。另外我得公開承認我的不少書寫得太復雜,特別是我的《中國古典詩歌史》(2013年在中國出版)。如果這本書受到你們的批判的話,我都會承認你們是對的。

美國五六十年代有許多來自中國內地、臺灣的漢學教授,出了許多非常好的、一流的中國文學史著作,很可惜的是其中基本上不包括中國現(xiàn)代、當代文學,這可能也和當時的冷戰(zhàn)有密切的關系。美國大約比我們德國早20年已經開始研究中國內地的當代文學。我非常重視加州的一個漢學家名叫Cyril Birch(中文名白之,1925-)。他好像在60年代初請美國漢學家(大部分都是從中國來的)開了一個會,專門討論延安時期之后的中國文學史,他們當時做的報告到現(xiàn)在還有價值。除了白之外,荷蘭有一個搞比較文學的學者叫佛克馬(Douwe Fokkema),曾用英文寫過中國當代文學作品與政治的關系,寫得非常客觀和冷靜。[5]這本書因為他對中國文學與政治的關系的見解了不起,到現(xiàn)在也還有價值。德國海德堡大學的魯?shù)婪颉ね吒窦{(Rudolf G.Wagner,1941-),對1949年后的中國政治和文學感興趣,他在80年代初寫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文學與政治》一書也了不起。他是左派,是我們德國“文化大革命”的領導,所以當時沒有辦法在德國,而去了美國作教授。他用英文寫中國1949年以后的話劇、1949年以后的小說與政治的關系等,出了兩本一流的書,恐怕還沒有第二個人在這個方面能和他比。原因非常簡單,因為他原來是革命家,是我們那個時代革命的領導,因此他知道革命是什么,革命的毛病是什么等等。所以看了他的書就能了解和理解1942年“延安文藝座談會”后,文學和政治在中國為什么會有這么離奇的關系。

雖然我老批評美國,但我不是反美的。就“漢學”研究來說,美國漢學是世界上第一流的,其他國家沒辦法比。第二大概是日本,第三可能是你們中國或者德國。這個可以爭論,但并不重要。

研究中國當代文學,原來德國比美國進步得多,現(xiàn)在不再是了。原因之一可能和我們德國之前沒有統(tǒng)一有關。當時的西德首都——波恩是非常小的城市,大約30萬的人口。民主德國,1961年后作為蘇聯(lián)的追隨者不再與中國有什么關系,因為太怕中國,取消了他們當時很好的漢學。西德在1972年開始與中國建立外交關系,當時的西德也有自己的革命,好多文人、作家、知識分子、教授是左派,所以從1972年開始的中德合作非常理想。美國從70年代末和中國建立外交關系,好像1982年后學生才能相互交流學習,所以到了90年代后美國很快超過了我們。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可能是中國內地的學者不斷地去美國,代替了原來的臺灣學者成為美國重要的教授和漢學家,從而加強了他們的中國當代文學研究實力。而在德國或德語國家,研究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的人是非常少的,更缺少從中國來的學者加入。另外,1989年前后中國和德國都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而美國卻無所謂,可以繼續(xù)很好地做他們的研究。雖然我對美國漢學的研究有不同看法,但我承認他們的貢獻。

三 我的中國文學研究與翻譯

20世紀60年代末,德語國家除了一兩個地方外(包括奧地利、瑞士在內)沒辦法學現(xiàn)代漢語,只能夠學古代漢語。那么是誰在德國教并研究現(xiàn)代漢語普通話呢?是當時的民主德國。他們不僅早已開始研究現(xiàn)代漢語,也研究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從1949年開始,他們的學生來中國留學回國后,拼命地翻譯介紹中國五六十年代的文學作品,包括趙樹理、周立波、艾蕪等等。那時他們培養(yǎng)了許多很好的譯者。出現(xiàn)這種狀況的原因我前面已講:1961年以后民主德國怕革命,但西德不怕革命,我們開始跟著你們一樣搞革命,跟你們一樣否定古代:不需要什么精英的中文,精英的德文,需要的是老百姓的中文和德文。這是為什么西德七八十年代的文學這么差,漢學家的德文這么差的一個原因。但民主德國跟中國、西德不一樣,很好地保留了古典德語的精華,所以現(xiàn)在德國最好的作家都是從原來的民主德國來的,也包括翻譯中國當代文學的人在內,西德的漢學家們到了90年代后開始向他們學習。另一方面,1961年后民主德國的領導不允許他們的國家介紹翻譯中國當代文學,但是他們仍然研究中國現(xiàn)代漢語、普通話,還有一些不錯的成果。西德人1973年開始可以來華學習,我是1974年來的,當時在中國學了不少,老師非常好地給我們介紹了魯迅。所以我從那個時候起翻譯介紹魯迅,一共出了大約9本專著。

1977年,因為當時西德很需要招老師教現(xiàn)代漢語,我有機會去了柏林自由大學,它當時是紅色的革命大學。很多人勸我別去,說去了就沒有機會回來找到工作。他們的意見基本上是對的,因為我是在柏林自由大學考取教授資格的,所以沒辦法作為招收對象。但我是保守的,不是革命家,也不是反動派,平常人一個,波恩大學不從政治來看我,所以1985年他們接受了我。我1978年到了柏林自由大學以后,那里馬上開了一個非常熱鬧的會,來了很多國家的人,專門討論中國當代文學。革命的柏林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有不少出版社想出一本關于中國當代文學的書,因為他們想了解當代中國的革命狀況等,這也是當時德國大學生的要求。所以當時德國越來越多的大學要求應該有人教現(xiàn)代漢語,以及當代中國的歷史、政治、經濟等。當時柏林有一個比較左但不太絕對的出版社要求合作出版茅盾、巴金、魯迅等人的文學作品,他們出非常漂亮的書,賣得很快。所以從1977年前后我慢慢從研究古代文學、古代哲學轉到研究現(xiàn)代、當代文學上來。到了1995年我決定應該回到古代去,因為我的心還在那里。我在德國已經出了中國古代思想家包括孔子、老子、孟子各一本書,直到現(xiàn)在還在研究孟子。

我在波恩培養(yǎng)了不少年輕的翻譯家、譯者、學者,他們現(xiàn)在都是40多歲,中國當代小說都翻譯得不錯。有好多原因使他們不想翻譯詩歌、散文,所以我決定自己翻譯中國當代詩歌、散文,基本上每天都翻譯。我每天翻譯當代作品也和我的寫作有密切關系,因為通過翻譯我可以提高自己的德文水平。到了2000年,我才公開地說我是翻譯家、作家。2000年以前我研究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好像基本上都是一種社會學角度,和其他漢學家們一樣,覺得通過研究中國當代文學可以多了解中國社會,當時研究工作的目的不一定在于文學本身,而是在政治、社會學,文學無所謂。最重要的是我們能夠從王蒙,從女作家張潔、張抗抗了解到男人與女人的關系之類等等,從理論上可以這樣那樣的分析,其實并不重視作家本人。我為什么2000年后慢慢開始公開地批判中國當代小說?因為我開始出版自己的文學作品,不再僅從社會角度來看文學,而是從文學本身、從語言來看。我覺得應該用這樣的標準看待中國作家和當代小說。

德國漢學家的問題不在于中文,也不在于我們能看多少,我們的問題在德文。德文是一種非常復雜的語言,基本上沒有哪個德國人可以說“我擅長德文”。所以我寫的書也包括文學作品在內如果給一個德文水平比我高的人看,他肯定能給我找出來好多錯誤。作家、出版社非常寬容地說德文沒辦法掌握,希望我們的錯誤少一些就好了。所以如果中國當代作家批評我們德文太差,導致他們在德語國家作品翻譯不成功,我得承認這是合理的。我批評中國當代作家中文不好也是從這個意義講的,因為好的中文應該也是很難的,需要反復推敲,就像中國古代文學里的語言一樣。我不知道如果用古代文學的中文標準看當代作家的語言,作家們還會覺得他們的中文水平高嗎?我自己是通過學習外語、翻譯來不斷提高我的德文水平,但是好像中國當代作家不喜歡這么做,他們更想通過喝酒、玩、聊天來找到創(chuàng)作靈感。

一個人寫什么樣的文學史應該由他自己決定。我希望看到有個人思想的“不同”的文學史,而不是看了一本后就不用再看其他100本差不多相似的文學史了。中國文學史的寫作應該有更為開闊的視野和豐富的材料,并且有很好的思想理論,但不一定什么都要寫,像一部文學辭典。比如說我非常重視的澳大利亞的漢學家杜博妮,20世紀90年代末她與雷金慶合著了《二十世紀的中國文學》。[6]從我來看它不是很好的中國文學史,而更像一部文學家、文學作品的辭典,因為它沒有什么貫穿始終的“紅”線,她的文學史沒有提出什么問題來,而且缺少鮮明的理論與批評等等。

我們的中國文學史一共10卷,是從1988年開始計劃的,但基本上是1999年才慢慢開始出版。美國呢?雖然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是1988年開始寫,不談日本、韓國、中國的話,差不多是世界上規(guī)模最大的文學史,至少是最厚的。但跟我們不一樣的是,我們出了10卷,他們才出來兩本。我們是5個人寫了10卷,美國是6個人寫了兩本。為什么才寫兩本呢?因為美國的出版界和德國的不一樣。美國的出版社考慮的是賺錢,如果要賣兩本的話基本上沒問題;如果要賣10本就可能很有問題。但是德國出版社不一定這么看,他們看得非常遠。如果有中國文學史一共10卷的話,這個國家在20、30……100年后還能夠賣。所以過了10、20年后,所有的投資會回來的。美國已經出的兩本中國文學史是不錯的,但是非常保守,沒有什么“紅”線,就是給人家報道有誰、在什么地方、寫了什么書,有什么內容等等。他們整理了好多資料,和德國學者更注重形而上的思想有所區(qū)別,這當然也是不同的學術風格。

我老是說好的書應該有幾個“故事”,有多種聲音和表達。我的《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不僅是中國20世紀文學史,同時也是中國20世紀思想史,并且我在其中談了很多關于歐洲的問題。我是從法國革命開始,談革命的問題,通過寫《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我也思考了歐洲從法國革命以后的所有革命問題。[7]這也許正是為什么出版社沒有問我卻刪掉了20%內容的原因。但這才是我的理論,是我文學史中重要的“思想”內容。是他們覺得我的理論太可怕?但我的理論都是從左派來的,中國本可以不怕,可為什么又刪掉呢?遭受刪除思想理論的并不止我一個人,比如還有林語堂英文著作中關于“梁山”的思考、談王安石的意見等。我曾在香港城市大學做過一個所謂“keynote speech(主題演講)”的重要發(fā)言,但是我失敗了。一個星期后有人告訴我,“你的文章我們不發(fā)表,我們不敢?!蔽艺f了什么呢?我只不過說了林語堂的第二個、第三個故事。中國讀者可能沒有發(fā)現(xiàn),原來我想翻譯成中文的林語堂的《蘇東坡傳》也被刪掉了好多地方,可能是譯者也可能是出版社不了解林語堂原來在寫什么。所以,北京大學的陳曉明批評我的《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沒有什么邏輯①參見:陳曉明《“對中國的執(zhí)迷”:放逐與皈依——評顧彬的<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文藝研究》2009年第5期)。編輯注。,他是對的。為什么?因為陳曉明也不懂德語,如果他懂德語的話就可以看原文,如果他看原文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原文并沒有什么邏輯的問題。而中文版刪掉了20%最重要的思想理論,當然會有邏輯問題了。

[1]劉江凱.認同與“延異”:中國當代文學的海外接受[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

[2]李歐梵.普實克中國現(xiàn)代文學論文集[M].李燕喬,等譯.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1987.

[3]高利克.中國現(xiàn)代文學批評發(fā)生史(1917-1930)[M].陳圣生,等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97.

[4]高利克.影響、翻譯和類似——《圣經》在中國研究選集[M].英文版.圣·奧古斯丁:華裔學志研究所,2004.

[5]佛克馬.中國文學與蘇聯(lián)影響(1956-1960)[M].程光煒,編;季 進,聶友軍,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1.

[6]杜博妮,雷金慶.二十世紀的中國文學[M].英文版.紐約,1997.

[7]顧 彬.二十世紀中國文學史[M].范 勁,等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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