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在1949至1999年這五十年的文學發(fā)展道路中,當代文學由建國初三十年以反映工農兵為主題的“單一性”向“新時期文學”的“多元化”發(fā)展,這既是由特定歷史時期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發(fā)展狀況決定的,又是文學自身發(fā)展的必然趨勢。
關鍵詞:當代文學 單一 多元
中圖分類號:I206.7 文獻標識碼:A
對于20世紀的中國文學,目前有多種劃分方法,但最具代表性的劃分則是指:“五四”新文化運動前后到40年代末期這一時間段落的文學為“現代文學”;“當代文學”則是指50年代年之后的文學。1949至1999年這五十年的當代文學根據不同時期文學思潮的不同又分為“十七年文學”、“文革文學”以及“新時期文學”。隨著新中國的建立而開始的當代文學,是在發(fā)展中曲折前進的,在這坎坷的發(fā)展道路上,當代文學由建國初三十年以反映工農兵為主題的“單一性”向“新時期文學”的“多元化”發(fā)展,這既是由特定歷史時期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發(fā)展狀況決定的,又是文學自身發(fā)展的必然趨勢。
一 建國初三十年當代文學的“單一性”發(fā)展
清朝滅亡到新中國成立這長達一個多世紀的社會歷史中,文學由“文以載道”到“揭出病苦,引出療救的注意”,反映了中國現當代文學在歷史動亂、國家分裂時期所承擔的使命,那些心系民族危亡的作家以“文學為武器”號召人民大眾起來革命,參與到民族解放的潮流之中,然而那些追求文學自身純粹性的作家則致力于文學自身的完善和發(fā)展,這些共同構成文學自身發(fā)展過程中不可避免的矛盾。
及至20世紀40年代的解放區(qū)文學,文學日益成為宣傳政治的工具?!啊敶膶W的歷史命運,是在20世紀40年代‘延安整風中被規(guī)劃和定型的。五六十年代世界性的冷戰(zhàn)格局,進一步強化了當代文學自我封閉和自我循環(huán)的文學系統(tǒng),贊美歷史上的革命戰(zhàn)爭和當前‘火熱的斗爭生活,是它的基本任務。當代文學‘前三十年就是在此基礎上出現的?!碧貏e是1942年《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確立了“文學要為工農兵服務”,“要使文藝很好地成為整個革命機器的一個組成部分,作為團結人民、教育人民、打擊敵人、消滅敵人的有力武器,幫助人民同心同德地和敵人做斗爭”,文學的政治工具性已經被作為綱要方針進行宣傳。1949年7月新中國成立前夕“第一次文代會”召開,會議確立了毛澤東文藝思想的絕對領導地位,確定了新中國文藝發(fā)展的總方向為“工農兵方向”,把解放區(qū)文藝樹立為全國文藝發(fā)展的典范,實現了文藝工作的體制化,成為中國現當代文學的“分界線”。
“第一次文代會”的召開明確將“自由主義作家”排除于主流文壇之外,于是建國初三十年的文壇現狀便是主流作家及其作品居于國家文藝生活的中心位置,他們依據毛澤東的文藝方針進行創(chuàng)作,作家的創(chuàng)作與政治生活緊密結合起來,那些“非主流”作家的創(chuàng)作卻被極大地遮蔽了,造成這一時期當代文學的單一性。
這一時期最具代表性的是“十七年文學”?!笆吣晡膶W”即是在遵循毛澤東的文藝政策進行創(chuàng)作的,諸如小說類中有柳青的《創(chuàng)業(yè)史》、曲波的《林海雪原》、楊沫的《青春之歌》、趙樹理的《三里灣》等;詩歌類中有郭小川的《致青年公民》、田間的《趕車傳》等;散文類中有魏巍的《誰是最可愛的人》等;戲劇類中有老舍的《茶館》、郭沫若的《蔡文姬》等,這些文學作品基本上都致力于描寫革命戰(zhàn)爭年代的艱苦戰(zhàn)斗以及新中國新面貌,為廣大人民展現了建國初的工農兵的生活狀況,表現了深刻的反帝反封建精神,歌頌了新中國的新面貌?!笆吣晡膶W”中明確的政治目標感和樂觀精神,體現了“當代文學觀念從比較重學識、才情、文人傳統(tǒng),到重視政治意識、社會政治生活經驗的傾斜,從較多注重市民、知識分子到重視農民生活的變化。”這一時期的文學是作家自覺地將自身的創(chuàng)作納入文藝的政治目標之中,盡管將“工農兵”的生活納入到了文學創(chuàng)作之中,彌補了現代文學的不足,但是以“自由主義作家”為代表的一些作家被邊緣化,有的甚至放棄寫作,“這種‘轉移的絕對性強調所導致的對另外的生活經驗和美學風格的壓抑,也給當代文學帶來了不可低估的負面效果”?,F代文學的豐富多樣性在當代只能是以一種單一的文學敘述來代替。
值得一提的是1956年所倡導的“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文藝方針后,文學界也涌現了一些“表現其他聲音”的作品,如王蒙的《組織部新來的青年人》、劉賓雁的《在橋梁工地上》以及宗璞的《紅豆》等一些提出問題、批評和諷刺性的文章,表現了當代作家們自覺承擔起的揭露時弊,關心社會缺陷的責任,以及要求文學向自身回歸的強烈愿望。然而,這些文學理想在1957年“反右派運動”開展之后就夭折了,許多作家因此受到重創(chuàng)。
隨著“文化大革命”的開始,文學激進派直接干預文學創(chuàng)作,以激進的文學理論肆意批判作家及其作品?!笆吣晡膶W”思想、藝術的單一性到了“文化大革命”時期的發(fā)展到了極致,那些文學激進派直接干預文學工作者的創(chuàng)作,要求他們遵守“三突出”、“三結合”等藝術方法,重塑經典,創(chuàng)作革命樣板戲,大力頌揚社會主義,不允許有其他聲音的發(fā)聲,嚴重背離了馬克思主義的文學創(chuàng)作理論。盡管革命樣板戲取得了一些文學上的突破,但整個“文革”時期,當代文學的發(fā)展是被壓抑、被遏制、被損害的。我們的文學遭遇了巨大的浩劫,作家的創(chuàng)作直接受到了權利機構的限制和干涉,大多數的作家被剝奪了創(chuàng)作發(fā)表的權利,一些作家被迫害,當代文學的創(chuàng)作被嚴重破壞,只有一種發(fā)聲的當代文學面臨著巨大的困境和挑戰(zhàn)。
二 “新時期文學”的“多元化”發(fā)展
“文化大革命”結束后,文學并未立即從傷害中蘇醒過來,經過一些政策上的調整和鼓勵,一些作家開始進行創(chuàng)作,如《班主任》和《傷痕》的發(fā)表,“這些藝術顯得粗糙的作品,提示了文學‘解凍的一些重要征象:對個體命運、情感創(chuàng)傷的關注和知識分子‘主體地位的提出”,使當代文學從“文革”的陰影中走出來,眾多文學工作者開始反思過去近三十年的文學發(fā)展狀況,努力使文學從政治生活中退出,回歸到自身的發(fā)展中來,當代文學進入了巨大的轉折時期,“新時期文學”便是在這樣的轉折中開始的。與過去的近三十年文學發(fā)展所不同的是,文學由服務于社會政治生活的工具慢慢向自身回歸,題材也從單一的“反映工農兵”擴展到生活的各個領域,人物線索由簡單的“二元對立”模式轉向多元發(fā)展。
“新時期文學”二十年的發(fā)展歷程展現了中國當代文學在挫折后的深刻自省,力圖總結建國初三十年文學發(fā)展的經驗和錯誤,破除不當的“政治干預”,試圖確立新的、正確的文學規(guī)范,使當代文學回歸到自身的發(fā)展軌道上來。與此同時,當代文學的話語資源已經不再是單一“工農兵”敘事,而是回歸到人民的現實生活中,去反映最真實的社會生活及人生,與“五四”時期追求人性的解放聯(lián)接起來,成為“新啟蒙文學”的開端。
隨著改革開放后國家經濟的復蘇,當代文學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廣闊發(fā)展空間。從80年代初的“傷痕文學”、“反思文學”、“改革文學”繼續(xù)著其現實主義的文學追求,經歷過浩劫的作家們紛紛拿起筆來傾訴那段“黑暗的歷史”,無論是《傷痕》、《冬天里的春天》還是《沉重的翅膀》,都表現了對過去那段歷史疼痛的撫慰,體現了作家們對當前歷史現狀的深思以及為改變這種現狀所作的努力,發(fā)出了對人類自身命運的叩問;到80年代中后期,“文學界”革新力量積聚的旨在離開‘十七年的話題范圍和寫作模式的革新能量,開始得到釋放,創(chuàng)作、理論批評的創(chuàng)新出現‘高潮”,“尋根文學”與“現代派文學”的崛起即是這種能量的釋放,“尋根文學”致力于對民族文化的探尋,如阿城的《棋王》、王安憶的《小鮑莊》等作品力圖通過對傳統(tǒng)文化的展現與反思達到“新時期文學”的啟蒙效果,“現代派文學”更是“走出‘文革的一代在‘現代化實踐過程中追求人性、自由精神,和主體創(chuàng)造性的‘情緒歷史”,看似對立的傳統(tǒng)與西方文學的較量正是當代文學試圖走向世界文學所作出的探索和努力。
當代文學發(fā)展至90年代則更是朝著多元化發(fā)展。社會主義經濟在此時已經開始復蘇,特別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fā)展帶動了文學產業(yè)的形成和發(fā)展。“當代文學所確立的文學規(guī)范在80年代的瓦解趨勢,在90年代繼續(xù)推進”,除了以“中國作家協(xié)會”為核心的“中心作家”的體制內敘事外,通俗小說、詩歌、散文等借助大眾媒體的傳播日益深入人心。但此時突出的文學現象由90年代初的“新寫實小說”《煩惱人生》、《一地雞毛》到90年代中后期的各種題材的長篇小說如二月河的清朝“帝王系列”的興盛及隨之出現的“現實主義沖擊波”和“女性寫作”等,話語資源已經不再如80年代那樣停留在對歷史經驗的回憶上,而是遍及到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有反映時代新聲的作品,亦有對當代人的生活進行反思的,騷動不安的文學創(chuàng)作局面如春風一樣染綠了中國的大江南北,特別是這一時期作家們對女性的關注,從張潔、林白、陳染到鐵凝、王安憶、方方、池莉等女性作家對女性人生命運的探索,又有大批男性作家對女性的創(chuàng)作描述……單小說就如此豐富多彩,詩歌散文也毫不遜色。作家們對現實主義的追求過程中也不乏對現代主義的探索,表現當代社會人的“異化”現象,始終圍繞著文學與人類自身的發(fā)展進行更深更遠的探索。當代文學的發(fā)展已經由建國初三十年的依附于社會政治生活的單一、規(guī)范化敘事向多元化發(fā)展的趨勢如洪水一般,一發(fā)不可收拾。
三 當代文學從“單一性”到“多元化”的沉思
“文學是人學”,文學理應表現對人類命運及生存狀態(tài)的關注,“然而,作為文學,它的特定價值和意義是否僅僅在于它對中國社會現實生活的真實反映,或在于它對于有關人類普遍命運、人類生存方式、共同人注等問題的探討,或是它對當今危機四伏的世界能提供特殊的‘靈丹妙藥?”董之林當代文學從建國初三十年到新時期文學的發(fā)展轉變,盡管中國現代文學的發(fā)展已經為“新文學”的發(fā)展指明了道路,但文學作為一種社會現象不可能脫離社會政治生活而存在,也就是說文學離不開它所賴以生存的環(huán)境。在建國初那樣的新的環(huán)境中,“談到新中國文藝政策本身的局限性時,還有一個問題應該談到,那就是新中國文藝政策的建設尚不夠系統(tǒng)和全面,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約著中國當代文學發(fā)展的深度和廣度。”文藝政策文學也需要一個適應性發(fā)展的過程,文學的功利性被擴大,審美性被遮蔽,是穩(wěn)固新中國政權的必要選擇。那么文學的社會使命就促使它拋棄一些選擇另一些,勢必造成了當代文學的“單一性”。
如新中國在曲折中前進發(fā)展一樣,我們的當代文學也是在坎坷曲折中不斷摸索前進的道路。新時期文藝政策的調整,將文學從過重的政治工具負擔重解放了出來,使文學承擔起它本該承載的使命,拯救文學于水深火熱之中,正如困境給予文學的磨難一樣,解放了的文學不僅要總結在困境中所受的磨難,更要表現當前人民的生活現狀,在不斷的釋放和拯救中尋得一條廣闊的發(fā)展道路,由“單一性”走向“多元化”,這是當代文學的自我拯救之路,更是文學自身發(fā)展的必經之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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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董之林、張興勁:《近十年來國外當代中國文學研究述評》,《文學評論》,1990年第1期。
作者簡介:賢娟,女,1983—,貴州貴陽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新聞學、現代文學,工作單位:貴州師范學院人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