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曉華,高 洋,徐 瑾
(大連海事大學 外國語學院,遼寧 大連 116026)
語義學中的語義成分分析再探討
尚曉華,高 洋,徐 瑾
(大連海事大學 外國語學院,遼寧 大連 116026)
丹麥語言學家Hjemslev開創(chuàng)了旨在基于詞素本身的構(gòu)成成分對其意義進行研究的語義成分分析理論。介紹語義成分分析的概念、理論基礎和哲學方法論,從詞素間的比較和判斷句義的準確性等方面對其作用進行闡述,并指出其局限性。
語義成分分析;作用;局限性;語義學
當今語言學界認為:最初孕育語義成分分析的土壤主要分布在歐洲和美國。歐洲派別的語義成分分析方法是由語音學中的區(qū)別特征(distinctive features in phonology)派生而來的,其先驅(qū)創(chuàng)始人非丹麥語言學家Hjemslev莫屬;而在美國最早研究語義成分分析的科學家其實是人類學家,而非語言學家。隨著語義成分分析理論及方法的發(fā)展,這兩大派別已經(jīng)彼此借鑒與融合,使語義成分分析理論在語言學中獨樹一幟、日漸成熟。
語義成分分析是指一種可以公式化或者精確化的詞素(lexemes)間語義關系的分析方法。正如它的名字所暗示的一樣,它是通過一個詞素的組成成分來揭示其意義的。[1]語義成分分析在不同語言的哲學探討中存在著很長時間的爭議,直到最近才被不同派系的語言學家所接受。語言學家們還將語義成分分析叫做詞匯解構(gòu)。
這里引用一個最為常見的例子來解釋語義成分分析的意義:單詞boy, girl, man和woman都可以指代人類,因此語言學家們將一個它們共同的因子提取出來,即〈HUMAN〉,它的意思也就為“人類”。同樣,語言學家們又從boy和man中提取了〈MALE〉這個它們兩個的共同因子來表示男性,從girl和woman中提取了〈FEMALE〉或〈-MALE〉這個因子來表示女性。為了區(qū)別“man和woman”與“boy和girl”這兩組詞,語言學家們又從man和woman中提取了〈ADULT〉這個因子來表示成年人。因此,這4個單詞可以依次用3個因子表示為:
man=〈HUMAN〉 〈MALE〉 〈ADULT〉
woman=〈HUMAN〉 〈-MALE〉 〈ADULT〉
boy=〈HUMAN〉 〈MALE〉 〈-ADULT〉
girl=〈HUMAN〉 〈-MALE〉 〈-ADULT〉
以上的例子顯示了語義成分分析的實質(zhì),那就是通過具有表意特征的因子來構(gòu)成單詞的意思,從而展示出單詞本身的特點。Lyons指出,盡管語義成分分析的方法在解決語言學問題時還存在一定的問題和障礙,但它無疑為語言學領域點亮了新的明燈。[1]
從最初的11個基本概念開始,Wierzbicka一直致力于通過語義成分分析的方法探索基本語義成分因子。但隨著需要表達的概念越來越多,她逐漸將最初的11個基本概念語義因子演變?yōu)橐粋€成體系的因子集,[2]到目前為止,普遍語義成分如表1所示。
表1 普遍語義成分
進入這一詞表的語義單位其條件是要普遍適用各種語言。因為Wierzbicka認為,既然人類具有同樣的生理基礎,而如果語義原始單位反映了內(nèi)在的語義能力,那么出現(xiàn)在某些語言中但未出現(xiàn)在其他語言中的語義原始單位,理論上應該可以通過出現(xiàn)在所有語言中的原始單位來表達。[3]
與Saussure的其他追隨者們一樣,Hjemslev總是試圖將某一種語言的規(guī)則通過總結(jié)歸納應用于所有語言上。但語義成分分析方法的理論源泉除得益于Saussure的結(jié)構(gòu)主義以外,其哲學背景也可以從西方傳統(tǒng)哲學及馬克思主義哲學中得以解釋,即具體現(xiàn)象與抽象理論間的交錯關系。
(1)語義成分分析的哲學方法論。語義成分分析在哲學方法論方面的根源就是將具體現(xiàn)象歸納為抽象理論,再將抽象的理論應用于具體的語言現(xiàn)象之中的具體→抽象→具體的原則,或解釋為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通過本質(zhì)解釋現(xiàn)象的原則。具體來說,語義成分分析的實質(zhì)在于可以通過有限的具有代表性的符號集或因子集來表示無限的單詞成分,從而揭示單詞的整體意義,因此可以通過〈HUMAN〉來表示所有的具有雙臂的(biped)、有毛發(fā)的(hairiness)、具有語言能力的(linguistic capability)實體。
(2)語義成分分析的理論基礎。最早提出語義成分分析的是丹麥語言學家Hjemslev。他深受Saussure的結(jié)構(gòu)主義影響,提出語義表達與語音層面一樣,也可以進行結(jié)構(gòu)解析,并希望找到一組數(shù)目有限的語義因子來分析人類語言的意義。因此,可以通過〈+HUMAN〉和〈-HUMAN〉這對因子對man和god進行區(qū)別,因為盡管二者都具有〈+MALE〉的特征,但前者還擁有〈+HUMAN〉的特征,而這是后者沒有的;又可以通過〈+MALE〉 和〈-MALE〉來對man 和woman 進行比較,在二者都具備〈+HUMAN〉的特性的前提下,只有man具有〈+MALE〉的特征,而woman則不具備。
語義學中的語義成分分析在實證主義的印證下展示出許多優(yōu)點,這些優(yōu)點逐漸在解決語言問題時發(fā)揮了以下作用。
(1)對詞素進行對比以找出不同點。例如:
a. bachelor: spinster
b. husband: wife
c. uncle: aunt
以上3組詞都可以通過〈MALE〉和〈FEMALE〉或〈+MALE〉和〈-MALE〉來進行區(qū)分,bachelor, husband和uncle都具備〈MALE〉的特征,而spinster, wife和aunt則都具備〈FEMALE〉的特征。
(2)對詞素進行比較以找出相同點。例如:
a. husband: bachelor
b. bachelor: boy
以上兩組單詞都具備〈HUMAN〉和〈MALE〉的特征,語言學家們從這兩個語義因子中很難看出它們之間的區(qū)別,因此他們添加了更多的細節(jié)性因子對這些表示男性的單詞進行區(qū)分。
a.husband=〈HUMAN〉〈MALE〉〈MARRIED〉
b.bachelor=〈HUMAN〉〈MALE〉〈-MARRIED〉
c.boy=〈HUMAN〉〈MALE〉〈-MARRIED〉〈-ADULT〉
(3)揭示詞素間的上下義關系。例如:
a.man=〈HUMAN〉〈MALE〉
b.bachelor=〈HUMAN〉〈MALE〉〈-MARRIED〉
如上,在man和bachelor這組詞之間,為了區(qū)分二者,語言學家們對bachelor在〈HUMAN〉和〈MALE〉這兩個與man共同的語義因子基礎上添加了〈-MARRIED〉來對其進行進一步的說明,從而使得bachelor變成man的下義詞。一般來說,如果一些單詞在主要成分因子上相同,那么擁有較多語義因子的單詞則從屬于擁有較少因子的單詞,即是因子較少單詞的下義詞。
(4)定義自然類別事物。在“The dog wears the blouse.”這句話中,由于dog具有〈+ANIMATE〉的特征,因此它具備完成一些擁有〈-ANIMATE〉特征不具備完成的任務。然而,在自然語言的邏輯中,這句話極為晦澀:狗不可能具備人類行為的所有特征,所以狗不可能穿女士襯衫。為了解決這一問題,語言學家們訴諸語義成分分析的方法:
X wears the blouse. → X 〈+ANIMATE〉〈+HUMAN〉
上面的推導式可以解釋為:如果“X穿了女士襯衫”,那么就說明X具備“有生命的”和“人類的”兩個特征。顯然,狗不具備這些特征。
(5)判斷句子的真值。例如:
He killed the butcher, yet unsuccessfully.
在這句話中,動詞kill具備這樣的語義成分分析表達式:kill=〈CAUSE〉〈DIE〉, 即表達cause to die的含義。然而,句子后半部分表示轉(zhuǎn)折的補語表達了與動詞kill相反的結(jié)果,從而使句子陷入了邏輯上非真的情況。[4]因此,可以將句子調(diào)整為:He tries to kill the butcher, yet unsuccessfully.
語言學家們所說的語義成分分析可以進行程式化并不是說它在理論和實際運用過程中不存在任何問題。理論理據(jù)和實證效度都證明了語義成分分析在被完全合理地程式化之前還有很多的問題需要解決。對理論理據(jù)而言,語義成分分析存在的問題很明顯,盡管它在揭示詞素之間的語義關系的同時為語言學的發(fā)展提供了一套系統(tǒng)的、經(jīng)濟的、可以通用于絕大多數(shù)語言的表意因子,但如果仔細推敲這套符號,人們不難看出這其中仍然存在漏洞。
(1)語義成分的分類。語義成分不同于音位學中的音素,其數(shù)量永遠沒有定數(shù)。音位學中的音素一般為50個左右,歷經(jīng)了語言學近百年的發(fā)展,仍然處于相對平穩(wěn)的狀態(tài),數(shù)量上沒有大的改變。語義學中的詞素數(shù)量則不同,不斷涌進的外來詞、隨時代改變而不斷改變意思的中古詞等都為語義成分的劃分帶來新的問題。上文提到的“The dog wears the blouse.”這句話,在20世紀五六十年代無疑在邏輯上是非真實的,而進入21世紀,在寵物飼養(yǎng)風靡全球的時代,各種各樣的寵物訓練及寵物時裝紛紛出現(xiàn),對于這句話邏輯上為真實的條件,語言學家們也許需要一番新的定義。
(2)語義因子的回指現(xiàn)象。語義成分分析要么認為分析本身包含了需要分析的因素,要么就是將需要分析的事物簡化為缺少關鍵特征的成分。后者導致了語義成分的表意不清,而前者則使語義成分的表達陷入了循環(huán)的陷阱。[5]例如:
horse=〈ANIMAL〉〈EQUINE〉
在解釋horse這個單詞時,語義成分分析將“馬”定義為具備“動物的”和“馬科的”兩個特征的實體??墒?,用“馬科的”這個特征來解釋馬,似乎在邏輯上進入了回指的死胡同。
(3)語義關系上的限制。語義成分分析并不能處理所有的語義關系,用它對關系反義詞進行分析就顯得差強人意。例如:
parent=〈ANIMATE〉〈HUMAN〉〈MARRIED〉
child=〈ANIMATE〉〈HUAMN〉〈-MARRIED〉
上述兩個詞在關系上存在著反義或親緣的關系,但在語義成分表達式上并沒有更細節(jié)性的語義因子可以提出以對其進行區(qū)別。
從以上論證不難看出,任何一種理論的提出和發(fā)展都要歷經(jīng)一個階段,并要不斷地改進、完善。
[1]LYONS J. Linguistic semantics: an introduction[M].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00:102-103.
[2]WIERZBICKA A. Semantics primes and universals[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6:35-36.
[3]束定芳.現(xiàn)代語義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2:9-13.
[4]林 玨.語義成分分析理論在詞義翻譯中的應用[C]//外國語言文學與翻譯論文集.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98:58-60.
[5]林汝昌,李曼玨.語義學入門[M].武漢:華中理工大學出版社,1993:108.
Re-investigationintocomponentialanalysisinsemantics
SHANG Xiao-hua, GAO Yang, XU Jin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Dalian Maritime Univ., Dalian 116026, China)
The Danish linguist Hjemslev initiated the theory of componential analysis, which aims at digesting a lexeme within its component parts. The paper briefly introduced the definition, theoretical basis and philosophical methodology of componential analysis, and then focused on the functions of this technique in respects of comparison among lexemes and judgment of the truth of sentences, etc. Some limitations of componential analysis were also pointed out in the concluding part.
componential analysis; functions; limitations; semantics
1671-7041(2010)01-0105-03
H313
A*
2009-09-21
尚曉華(1977-),女,江蘇盱眙人,講師;
E-maildmusxh@tom.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