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勇

［摘 要］寫字教學旨在引導學生在日常書寫中，把字形寫規(guī)范、寫美觀，寫出一定速度，體驗輕松、愉悅的書寫過程，實現(xiàn)日常書寫和思維表達的心手合一、心手雙暢。具體而言，教師應深化對書寫活動中形、勢、意的認知，正確理解三者的內(nèi)在關聯(lián)，厘清寫字教學與書法教學的取向差異，在書寫實踐中追求形簡、勢連、意暢，以發(fā)揮寫字課學以致用的作用，有效提升學生的日常書寫能力。

［關鍵詞］小學語文；寫字教學；應然取向；形勢意

［中圖分類號］ G623.2［文獻標識碼］ A［文章編號］ 1007-9068（2024）13-0096-03

教師、學校、家長素來關心學生的書寫面貌，著力提升學生的書寫水平。隨著教育教學的發(fā)展，這種需求變得更普遍、更迫切。但在實際教學中，很多教師對學生學習寫字的行為與過程缺乏全面、客觀、合理的認知，錯把寫字教學等同于書法教學，導致寫字教學取向不明，教學費時、低效，學生畏學、畏練，學習過程缺乏書寫動作的愉悅體驗、紙面效果的合意體驗、學習活動的成就體驗。

那么，如何改善寫字教學現(xiàn)狀，增加學生課堂學習的愉悅感，促使學生樂學、肯練呢？筆者結合教學實踐與思考，認為教師應深化對書寫活動中形、勢、意的認知，正確理解三者的內(nèi)在關聯(lián)，厘清寫字教學與書法教學的取向差異，在書寫實踐中追求形簡、勢連、意暢，使學生學以致用，提升日常書寫能力。

一、形、勢、意及其內(nèi)在關聯(lián)

形，指文字呈現(xiàn)于紙面的視覺形象，是書寫時筆尖運動接觸紙面時留下的痕跡。若以單字為一個獨立的完整形象，那么，筆畫、部件可以看作是單字的局部造型與形象，一行字、一篇字則可看作是字群形象。

勢，指書寫過程中的手勢、動作，控制著筆的運動方式以及筆尖的運行軌跡，從而書寫出合“意”的“形”。書寫時，任何字形都是通過一個個動作寫出來的，書空、描摹、臨習、背寫、書寫，無不如此。

意，可理解為心意、意圖、意愿，意蘊、意味，意象、意境，等等。書寫活動中的“意”主要指書寫者的心意、意圖、意愿。把字形寫對、寫美、寫出一定速度，讓書寫過程變輕松、變愉悅，是每個書寫者最樸素的心愿。

形、勢、意，是書寫活動的三個環(huán)節(jié)。書寫時，“意”源于心，達于“勢”，居于“形”。“意”是指揮，“勢”是執(zhí)行，“形”為效果。心中的“意”，手上的“勢”，紙面的“形”，三者既相互獨立，又融為一體，相互促進、相互制約。“意”依賴“勢”與“形”得以外顯；“勢”傳“意”于“形”；“形”為“勢”的痕跡，“意”的外顯載體。每次書寫，形、勢、意皆是變量。隨著書寫者書寫能力的不斷提升，形、勢、意的契合度也在逐步提高。

二、寫字教學與書法教學取向差異

教學取向，是對教學所秉持的教學理念和價值追求的一種概括。針對形、勢、意，寫字教學與書法教學取向存在差異（見表1）。

表1 寫字教學與書法教學取向差異

[ 形 勢 意 寫字教學取向 教學字體（楷體）、范本（通用規(guī)范漢字）的自主選擇權小。形體規(guī)范、端正、整潔，易于識讀 1.因“形”“意”的外在要求，“勢”處于屈就、服從地位。由于字形結構與點畫要求，書寫動作過程、筆尖運行軌跡，受到明顯外在限制。動作的個性化程度較低

2.需要通過反復刻意練習不斷提升書寫能力，逐步達到協(xié)調(diào)、連貫的動作狀態(tài)，提升手的適應力，達到一定的速度，才有利于日常書寫和思維表達的心手合一、心手雙暢 落實國家意志，習得文字，形體規(guī)范、端正、整潔，易于識讀，書寫有一定的速度。以技能習得為主，審美追求為次，個體意志服從國家意志 書法教學取向 范本自主選擇權大，各種字體，各種經(jīng)典碑帖、民間書法皆可成為取法對象。字形規(guī)范、端正、整潔，識讀難易度等方面要求降低 1.范本選擇，可秉持“性之所近，心之所喜”的原則。習書更易源于心、達于手、成于紙（載體）

2.“勢”的習得，更易上手。因“勢”生“形”，“形”對“勢”的約束力減弱?！皠荨薄靶巍钡念A設比重減小，生成比重加大，書寫自由度加大

3.以審美追求為主，思維表達為次，對“勢”的即興與時效要求大大放寬 國家意志弱化，個體意志與范本意志彰顯。對形體要求更為寬泛，對文字辨識與思想交流的要求放寬。對字形的藝術表現(xiàn)與文化內(nèi)涵要求大大提升 ]

綜上所述，對形、勢、意，寫字教學與書法教學的側重點不同。寫字教學旨在鍛煉學生的日常書寫能力，促使學生把字形寫規(guī)范、寫美觀，寫出一定速度，讓書寫過程變輕松、變愉悅，實現(xiàn)日常書寫和思維表達的心手合一、心手雙暢。那么，如何才能達到這一目標呢？筆者認為，在寫字教學中追求形簡、勢連、意暢，是促進學生學以致用，提升學生日常書寫能力的有效策略與途徑。

三、形簡、勢連、意暢——寫字教學的應然取向

寫字教學應追求形簡、勢連、意暢。具體而言，形簡，即減少筆畫頭、尾、折角以及粗細等方面的細節(jié)要求。勢連，即減少在筆畫頭、尾、折角處運用頓筆的次數(shù)，弱化行筆輕重提按變化，盡量用連貫動作寫整個字，使筆尖的運行路線更通暢，寫出一定速度，提升書寫動作的愉悅感、輕松感。意暢，即營造安全、輕松的心理氛圍，讓學生逐步做到敢寫、愿寫、善寫、樂寫；不斷提升書寫過程中心、眼、手協(xié)作的自動化與同步程度，包括視覺觀察（信息輸入）的自動化程度、信息儲存與處理的自動化程度，書寫動作（信息輸出）的自動化程度等，倡導用連貫動作背寫每個單字，促進日常書寫和思維表達的心手合一、心手雙暢。

（一）放松身心，敢寫愿寫

寫字課上，筆者常常告訴學生，剛剛學習寫字，不好看是正常的，寫得不好也不需要用橡皮擦擦掉，只要在下一遍書寫時注意調(diào)整、改進即可。當然，心里想改進，寫出來的字卻往往不符合心意。就像剛剛學習投籃，連續(xù)投上十個，也不能保證個個都進。寫字也是一樣，連續(xù)寫十個筆畫，要想每個都好看，對于初學者來說難度很大。因此，重要的不是筆筆滿意、字字滿意，而是學會根據(jù)范例不斷觀察、不斷改進。盡管書寫的實際效果不盡如人意，但是學生已經(jīng)知道了哪里不滿意、可以怎么改。

只要學會觀察、學會調(diào)整，字就會寫得越來越好。教師要不斷鼓勵學生，讓學生對自己充滿信心，飯一口口吃、個子一點點長、本領一天天練，不能急于一時，而要持之以恒。隨著思、觀、聽、坐、握、運水平的不斷提高，字自然就寫得越來越好看、越來越輕松了。雖然學習的是相同的范例，但是學生思、觀、聽、坐、握、運的水平存在差異，有的學生寫得好一點，有的學生寫得差一點，這都是正常的，關鍵在于通過學習，讓自己有進步。這樣鼓勵學生放松身心，大大消除了學生寫字的畏難情緒，使學生大多表現(xiàn)出敢寫、愿寫的意向。

（二）淡化效果，重視過程

受唐代楷書與印刷體影響，現(xiàn)行規(guī)范楷體字的字形、筆畫程式化明顯，許多筆畫在頭、尾、折角處有明顯的頓筆動作。這導致在實際教學中，教師對學生起步階段的字形、筆形要求過嚴、過細。這樣一來，好處是學生書寫態(tài)度認真了，壞處是學生過度緊張，不敢下筆，怕寫錯、寫難看，動不動就用橡皮擦，既浪費練習時間，又造成紙面臟、皺，更有甚者，為增加書寫可控性，用力過大，導致握筆動作變形、僵硬。短期來看，紙面效果的確變好了；但從長遠來看，嚴重影響了書寫動作的協(xié)調(diào)、連貫，造成了書寫速度的減慢。

基于此，筆者在寫字起步階段，輕紙面效果評價，降低對筆形的細節(jié)性要求；重課堂表現(xiàn)評價，從思、觀、聽、坐、握、運六個維度對學生的課堂學習與書寫進行評價引導，充分發(fā)揮課堂評價的導向、激勵、增趣、撫慰作用，幫助學生獲得課堂學習與書寫活動的積極情緒體驗。筆畫教學新課階段，筆者不批練習，針對個體差異，提出“課堂練習，只要不偷懶，定時不定量”的原則，告訴學生，寫快、寫慢，練多、練少都是正常的，并要求學生在老師示范和講解時，一定要看著大屏幕。學寫字，只有看清楚、想明白，才能寫到位。

（三）意在筆先，先慢后快

小學前，學生的書寫處于涂鴉期，感性多、理性少，書寫雖快，但效果不佳。進入小學，隨著寫字教學的展開，有意教學的介入，寫字過程的感性占比減少，理性占比增多，進入慢思維狀態(tài)。此時，由于需要觀察、預想字形和動作過程等，寫字的理性占比加大，書寫速度減慢，心理負擔加重，需要自我控制意識高度參與，對注意力的要求提高，學習過程能耗變大，容易疲勞、倦怠，導致一些學生中斷或放棄學習，抑或亂寫一通。

基于此，教師要不斷肯定學生付出的努力，關注學生的學習情緒，調(diào)節(jié)課堂氛圍，幫助學生消除疲憊和倦怠情緒。小學生的抽象感知能力弱，而寫字與繪畫相比，形象感弱，與生活中具體物象的聯(lián)系不夠緊密。要讓學生喜歡寫字，就要盡可能地將教學內(nèi)容與學生已有的生活、認知經(jīng)驗建立聯(lián)系，可引用古喻，稍加講解，增加寫字趣味性。如，對“寫”的動作聯(lián)想——“筆走龍蛇”“行云流水”“橫鱗豎勒”等；對“字”的形象聯(lián)想——“折釵股”“鐵畫銀鉤”“長戈利劍”等。

通過一定量的練習，尤其是一定量的連貫動作單字背寫練習，學生書寫時的慢思維逐步減少，快思維逐步增加，“意”速加快，自動化程度不斷提高，心理負擔減輕，紙面效果變好，書寫過程的愉悅體驗增加，實現(xiàn)了日常書寫和思維表達的心手合一、心手雙暢。

（四）有效示范，連貫書寫

書寫時，筆尖運行的路線、方向、幅度、力度、速度以及筆頭的形態(tài)變化，都會對點畫及其組合產(chǎn)生直接作用。若書寫效果發(fā)生變化，必是筆尖運行有變，不論書寫者是有意或是無意。筆是動作控制的，這就需要開展書寫動作教學。

用文字準確描述書寫動作是十分困難的。浙教版一、二年級寫字教材中的“書寫指導”一欄，對書寫動作的文字描述很少。筆者猜測原因有三：一是用文字準確描述書寫動作的難度較大；二是過多的文字描述會讓學生云里霧里，更不明白該如何寫字；三是從側面暗示教師，在實際教學中要加強直觀的書寫動作的示范、講解、指導。

寫字教學初期，書寫動作講究整體協(xié)調(diào)、自然，盡量調(diào)整好手形，減少對具體動作或是筆畫的細小要求。筆畫書寫教學要多示范、書空、帶寫，少講解，注意把動作分解、放慢，讓學生先看清楚動作過程，再書空，或用手指在桌面學寫，最后在紙上描描、臨臨、背背。

需要注意的是，具體的動作指導要因人而異，充分尊重學生的現(xiàn)有水平。針對不同水平的學生，教師要給予不同的方法指導：分解動作示范、連貫動作示范，慢動作示范、快動作示范，筆畫書寫示范、部件書寫示范、整字書寫示范等。學生書寫能力越弱，越要多示范，將書寫動作分解、放慢以教給學生，隨著學生能力的提升，逐步引導連貫、提速練習；可以運用“掌心指書”“把手書空”“把指書寫”“把筆書寫”等手授法，著力提升學生書寫動作的學練能力；同時，還要注意引導學生留意書寫動作與筆畫形態(tài)之間的內(nèi)在關聯(lián)，發(fā)現(xiàn)書寫規(guī)律。

（五）發(fā)展自評，學習知“己”

筆者常常告訴學生，學習寫字時，你們有多位老師，不僅有給你們上課的老師，有不說話的范字老師，還有每個人心里住著的小老師，等等。在寫字的時候，心里的小老師會默默地關注著你，他是觀眾，更是老師，哪里做得好、哪里做得不好，他都會在心里悄悄地告訴你，讓你下一次做得更好，并與你們一起成長、共同進步。

為了發(fā)展學生的自我覺察力，教師可以在練習中增加自評環(huán)節(jié)，如“選出你寫得比較滿意的筆畫（字），并在田字格的右下角打星”。交流時，讓學生說說滿意的理由，或自己在思、觀、聽、坐、握、運方面獲得的進步，以及如何發(fā)現(xiàn)的，等等。

寫字教學追求形簡、勢連、意暢，能起到營造氛圍、簡化筆形、連貫書寫、提升速度、學會用“意”的作用，促使學生敢寫、愿寫、善寫、樂寫，把字形寫規(guī)范、寫美觀，寫出一定速度，體驗輕松、愉悅的書寫過程，最終實現(xiàn)日常書寫和思維表達的心手合一、心手雙暢。這樣的教學理念和價值追求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原有的寫字教學方式，促進了寫字課堂的變革。

［ 參 考 文 獻 ］

[1]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中小學書法教育指導綱要[S].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

[2] 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S].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

[3] 袁品良.當前小學書法教育的現(xiàn)狀與對策研究[J].書法，2019（6）：41-43.

[4] 卡尼曼.思考，快與慢[M].胡曉姣，李愛民，何夢瑩，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21.

[5] 華東師范大學古籍整理研究室.歷代書法論文選[M].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1979.

（責編 蔡宇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