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新然 郭懷玉 ［安陽師范學(xué)院，河南 安陽 455000］

2021 年上半年，我們成功地申請到我校“口述史料之下紅旗渠文藝研究”項目，同年9 月，前往紅旗渠畔周圍村落拜訪了幾位修渠人。我們此次拜訪的目的是采訪一下這些令人敬佩的修渠人，為我們講述一些在紅旗渠修建時期產(chǎn)生并流傳下來的文藝作品，以及這些文藝作品對當(dāng)時克服艱難修渠環(huán)境的精神作用，以便為我們的項目研究提供一些有力的史料佐證。在這幾位老人繪聲繪色的講話中，我們專心致志地記了筆記，并且錄了音頻，后期也對這些資料進(jìn)行了整理總結(jié)。

特殊的地理位置導(dǎo)致林州在歷史上長期缺水，十分干旱，新中國成立前有一首民謠十分形象地反映了當(dāng)時林縣人民的悲慘生活：“住在山里不提氣，種著絲絲龍王地。彎腰弓背干一年，臨底逃荒到山西。餓死爹，餓死娘，賣了妻子和兒郎，丟下自己去討飯，終究填到狗肚腸?！绷挚h人民對水的期許，深入每一個老百姓的內(nèi)心深處，“引漳入林”也成為林縣人民多年的愿望。20 世紀(jì)60 年代，在黨對林縣缺水干旱問題的高度關(guān)注下，林縣人民堅持黨的正確領(lǐng)導(dǎo)，決心要改變因為缺水而帶來的窮困局面，于是定下了把漳河水引入林縣境內(nèi)的目標(biāo)。1960年2 月，紅旗渠開始修建……十萬大軍戰(zhàn)太行，重新安排河與山。

我們采訪的老人都已年過花甲，所以在采訪的時候會有一些言語上的障礙，盡管如此，我們?nèi)钥梢愿惺艿剿麄兩畈卦谛牡椎募?，同時我們之間的談話也勾起了埋藏在他們心底的那份對紅旗渠最真切的感情。

一、文藝號子，精神食糧

盧林書，83 歲，林州市任村鎮(zhèn)盤陽村人，老一輩修渠人，年輕時用青春修渠，老來為當(dāng)?shù)貙W(xué)生宣講紅旗渠精神和紅旗渠事跡。

盧林書爺爺是我們采訪的第一個人，老人家今年已經(jīng)83 歲了，但是提起當(dāng)年修渠的種種場面，仍歷歷在目。老人家告訴我們：“我是1961 年去參加修紅旗渠的，那時我18 歲，當(dāng)時的條件真的非常艱苦，太艱苦了……”老人家說：“紅旗渠開工時，正逢我們新中國成立后最艱難的一段時期。沒有資金、沒有糧食、沒有住處，更沒有現(xiàn)代化的器械。工地里面的大多數(shù)工具比如炸藥、石灰等，都需要自己做，工地的資金根本支撐不起來。山洞里的土渣要用筐子一筐一筐抬出去，開路需要一釬一釬挖。每天起早貪黑，吃的飯也沒有營養(yǎng)，在1962 到1963 年的時候，又遇上了饑荒，為了節(jié)約糧食，只能選擇上工半天，休息半天。”聽到爺爺對當(dāng)時修渠困難挫折的描述，即使我們未能切身感受，卻也被爺爺?shù)拿枋鏊|動，能深刻體會到修渠條件之艱苦?！白粤Ω欠▽殻娙耸安窕鹧娓?，建渠不能靠國家，全靠雙手來創(chuàng)造”①，這不僅是響亮的口號，更是林縣人民自制炸藥的智慧。

我們問老人在修渠疲憊時會用什么方式來放松，盧爺爺毫不猶豫地回答——號子！號子又稱勞動號子、哨子，是一種伴隨著勞動而歌唱的民歌。由勞動人民在生產(chǎn)勞動過程中創(chuàng)作演唱、并直接與生產(chǎn)勞動相結(jié)合，屬于文藝作品中的一種。盧爺爺為我們即興展示了一段：

抬夯眾人心要齊喲！

三心二意可不中喲！

哥們擰成一股繩喲！

萬眾一心渠就成喲！

這是紅旗渠施工工地上的《抬夯歌》，老人對我們說：“在那些艱苦的日子里，我們拿著鐵釬，背著擔(dān)子，快要撐不下去想放棄時，隊伍中總有人會帶頭喊起響亮的號子，這些號子可以很好地激發(fā)我們的斗志，充滿力量，萬眾一心把渠修成，讓我們在這艱苦的歲月中堅持了下來。”

文藝最能代表一個時代的風(fēng)貌，最能引領(lǐng)一個時代的風(fēng)氣，紅旗渠文藝作品是最能代表那個時代的精神風(fēng)貌和風(fēng)氣的事物載體，為后世人們了解這個時期提供了珍貴的資料?！拔乃噭?chuàng)作來源于生活，人民群眾的生活是文藝創(chuàng)作的重要來源?！雹诖蚝桓琛⒖彀搴托∏鷥旱榷际窃谀莻€艱苦的時代依靠人民群眾創(chuàng)作出來的，它們不僅僅服務(wù)于那個時代，也為后代的文藝作品發(fā)展提供了借鑒。如：“太行那個山高路又長，林縣人那個推起小車不停地唱，山里的人那生性犟，后邊來的要往前闖……”這是林州市的市歌《推車歌》里的一部分歌詞，《推車歌》在林縣父老鄉(xiāng)親之間傳唱度極高。歌曲主要反映了林州人民自力更生、艱苦創(chuàng)業(yè)、出太行、戰(zhàn)太行、頌太行的創(chuàng)業(yè)三部曲，《推車歌》的誕生與修渠時期創(chuàng)作的文藝作品密切相關(guān)，像歌詞中的“嗨喲那個嗨喲、推起那個小推車呀”等都是修渠時期號子、快板中的經(jīng)典詞話，正是有了前期的創(chuàng)作基礎(chǔ)，才有了后來家喻戶曉的《推車歌》。不僅僅是《推車歌》，像《劈開太行山》《紅旗渠》等都是如此。所以說文藝作品不僅服務(wù)于創(chuàng)作它的那個時代，也推動了后世文藝作品的發(fā)展。

二、引吭高歌，不畏艱險

盧扶吉，80 歲，紅旗渠修渠人，共產(chǎn)黨員，榮獲“光榮在黨50 年”紀(jì)念章，他自稱自己這一生是“最艱苦的一生”。

老人說：“紅旗渠是在最艱難的時候動工，正好遇到三年自然災(zāi)害，沒有現(xiàn)代化機(jī)械，都是修渠人一錘一釬敲打出來的，一般是三個人一組，有任務(wù)要求，天黑的時候還得點上馬燈繼續(xù)工作。”

這位80 歲的老爺爺，在描述完當(dāng)時條件的艱苦之后，便一再強(qiáng)調(diào)了他們修渠時一個十分重要的娛樂方式：“為了給我們的工人鼓勁加油，我們會喊口號，‘一二三，嘿喲，一二三，嘿喲’，口號雖然簡單質(zhì)樸，卻為我們帶來了最有力的干勁?！边@些口號由兩個字或三個字組成，簡短有力；表面以數(shù)字“一二三”和語氣詞“嘿呦”組成，詞話簡單，傳播力更強(qiáng)，是與修渠生活最為匹配的口號。老爺爺還說：“我們會一起唱響亮的歌謠，這些歌謠讓我們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為了什么，我們在艱苦的條件中尋找斗志，用歌謠來燃起我們的希望?！边@些歌謠無疑為艱苦的修渠生活增添了一分色彩，極大地鼓舞了他們的斗志，堅定了把渠修成的決心！

修渠人對紅旗渠修建過程的講述，加之他們動情的文藝表演，讓我們深深地感受到了那些快板、號子、小曲兒等文藝作品的力量，更加明確了文藝對克服修渠困難的巨大精神作用。一句號子，一首小曲兒，便可以使自己及其工友動力倍增，一段節(jié)奏歡快的快板便可以激勵自己加快進(jìn)程，盧爺爺說：“在我們幾百次掄錘子掄不下去的時候，工友們集體大聲喊口號，瞬間就有了斗志，力量充滿全身。其作用之大令我震驚?！边@些文藝作品以生動活潑的表現(xiàn)形式賦予了它非凡的感染力，從而讓我在生活中更加熱衷于進(jìn)一步挖掘文藝作品的巨大力量，我發(fā)現(xiàn)了越來越多卓越的文藝作品，它們有的給人凝心聚力的力量，讓人引起共鳴；有的與時代同行，真實地傳遞群眾的心聲；還有的讓人躊躇滿志，對生活充滿希望。

“精神是一個民族的文化氣質(zhì)、文化品格，它深刻地影響著民族的生存和發(fā)展。”③盧扶吉爺爺同時也對我們提出了要求：首先，不脫離群眾；其次，不貪別人錢財；最后，積極工作，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盧爺爺用最質(zhì)樸，最真切的話語表達(dá)了最實在的道理。

為了更加深入地研究紅旗渠文藝對修渠者、林縣人民乃至全國人民的精神影響，我們又通過多方途徑查詢了解到一些快板和歌謠：“不怕冷，不怕寒，不怕這風(fēng)吹和雨打，林縣人民的骨頭硬，為了引水就不怕難——；林縣人民決心大，敢把太行來轟炸，沒有機(jī)械也沒有電，一股精神就把渠挖?！薄皹淠竞攘苏暮铀?，樹葉旺盛長得歡，/牛羊喝了漳河水，一年四季膘上添，/魚兒喝了漳河水，長得肉肥味道鮮，/鵝鴨喝了漳河水，蛋兒生的堆如山/……”④這些小曲兒中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都恰到好處，即使不能親臨現(xiàn)場，那表演者的熱情和心中的驕傲自豪也溢出了屏幕，使聽者感同身受，深深地被感染著。

我們通過這一段時間對修渠者們的采訪以及材料的整理，深刻地體會到了修渠者的艱辛以及他們的偉大，更為之震撼的是他們面對困境不氣餒，用文藝來豐富修渠生活，同時也體現(xiàn)出文藝對修渠人的精神影響非同小可。我們目前只是采訪了幾位修渠人，探索的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紅旗渠文藝的影響是多元化的，值得我們更加深入地去探索了解。

①丁冬梅：《電視劇紀(jì)錄片〈紅旗渠——太行深處的記憶〉敘事策略研究》，《傳播與版權(quán)》 2022年第4期，第61頁。

② 譚忠艷：《文藝為人民服務(wù)，因時代而發(fā)展》，《中國社會科學(xué)報》2022年1月12日，第009版。

③劉亞洲：《精神》，長江文藝出版社2015年版，第9頁。

④ 中共河南省林縣縣委黨史資料征集編纂委員會，河南省林縣水利局，河南省林縣檔案局編：《紅旗渠》，河南人民出版社1990年版，第13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