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 梅,隋麗爽
(黃山學院 外國語學院,安徽 黃山 245041)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悠久的歷史和獨特的文化魅力不斷吸引來自海外的各國游客,旅游業(yè)因而逐漸成為傳播中華文化的最佳途徑之一。皖南古徽州文化在歷史形成過程中為世界留下了獨具特色而又令人嘆為觀止的自然和人文景觀,引起了一批國外專家學者的興趣。因而加強徽州文化對外的翻譯和推介、展開積極的徽州文化譯介研究顯得日益重要。
旅游業(yè)的興旺發(fā)展離不開翻譯活動的推動和助力。高質(zhì)量的旅游文本譯文對傳統(tǒng)文化的對外傳播起著關(guān)鍵性作用。旅游文本翻譯質(zhì)量的好壞不僅直接影響外國游客的游覽興致,而且對旅游事業(yè)的發(fā)展、文化事業(yè)的傳播推廣影響深遠。然而令人遺憾的是,現(xiàn)有的徽州文化旅游文本英譯本的質(zhì)量并不理想,很多文化元素缺乏有效的譯文,有的甚至錯誤百出,嚴重影響了文化的對外傳播,如“鮑燦孝子坊”被譯為“Bao Canxiao Archway”,“東南鄒魯”被譯為“southeast Zou Lu”?;罩菸幕糜挝谋居⒆g本中過多的音譯使得游客迷惑不解,無法知曉它們所包含的指稱意義和文化內(nèi)涵;更有一些文化元素的誤譯甚至嚴重地扭曲了文化內(nèi)涵,不利于中華優(yōu)秀文化的對外輸出,如“龍”被譯為“dragon”;“人行明鏡中,鳥度屏風里”被譯為“People walking in a clear mirror, while birds flying in a folding screen”;“馬頭墻”則被譯成了“wharf wall”。
除了過多的音譯和文化誤譯外,徽州文化旅游文本的英譯本中還存在另一種阻礙中國文化對外傳播的翻譯現(xiàn)狀,那就是對譯入語文化給予過分的強調(diào)。比如很多學者認為在對旅游文本中的人名、年代、歷史事件或典故等進行英譯處理時,應該運用類比方法,即在英語語言中找出類似的概念或說法加以替代[1],于是出現(xiàn)了將“濟公”譯成“Chinese Robin Hood”,將“七夕”譯成“Chinese Valentine’s Day”,將“中元節(jié)”譯成“Chinese Halloween”等現(xiàn)象。然而現(xiàn)實中中國的濟公和西方的Robin Hood、七夕與情人節(jié)、中元節(jié)和萬圣節(jié)差別較大??缥幕涣鲬⒃谖幕降鹊幕A上,如此在翻譯中濫用西方文化來膚淺地定義中國文化的做法,實質(zhì)上使中華文化從某種角度上淪為西方文化的“附屬品”,既不利于文化自信的建立,也不利于中國文化的對外傳播。
徽州文化旅游文本中出現(xiàn)的文化元素英譯失誤的現(xiàn)象使旅游景點中獨特的文化魅力大打折扣,這樣的現(xiàn)狀急需改善。
目的論為旅游文本翻譯研究開辟了一個新的視角。目的論的構(gòu)想由德國學者凱瑟琳娜·賴斯(Katharina Reiss)于20 世紀70 年代提出,之后其學生漢斯·J.弗米爾(Hans J. Vemeer)于20 世紀80 年代創(chuàng)立了目的論(Skopostheorie)。目的論主張翻譯是一種有目的的人類行為,其中最重要的法則為目的法則(skopos rule),即“決定翻譯過程的最主要因素是整體翻譯行為的目的”[2]。依據(jù)此法則,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應以譯文預期交際目的的實現(xiàn)作為出發(fā)點,選擇恰當?shù)姆g方法,進行音譯、直譯、改譯或意譯。要實現(xiàn)譯文預期的交際目的,還有一個決定性的因素,那就是譯文的目標受眾。在翻譯過程中,譯者需對譯文目標受眾的心理需求、文化背景、知識水平等方面的相關(guān)信息作詳盡的了解,這樣才能提供滿足目標受眾需求的譯文,從而較為理想地實現(xiàn)譯文的預期目的。
旅游文本翻譯是目的性極強的跨文化交際翻譯實踐,旨在通過譯文幫助外國游客獲取景點信息以及旅游地相關(guān)文化背景知識,從而實現(xiàn)旅游文本傳遞信息、宣傳文化、誘導讀者等功能[3]。旅游文本中的文化元素主要涉及中華傳統(tǒng)文化和地域文化,譯文應在使目標受眾讀懂的基礎上傳達文化元素所包含的指稱意義和文化內(nèi)涵,以實現(xiàn)其傳遞信息、引導旅游行為、傳播地域文化和中國文化的預期交際目的。徽州文化旅游文本譯文的目標受眾主要為外國游客,他們年齡各異,教育背景各不相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即他們來到旅游景點參觀,都是帶著了解中國悠久歷史、燦爛文明的愿望,對中國文化和徽州文化表現(xiàn)出濃厚的興趣。同時大多數(shù)外國游客對中國的文化、地理、歷史等相關(guān)知識缺乏系統(tǒng)的了解,因而譯者應在努力保留中國文化韻味的同時,兼顧目標受眾的期待以及他們相關(guān)背景知識缺失的事實,適當?shù)貙ψg文進行補償性的操作,必要時對一些文化元素做解釋性翻譯或添加相關(guān)注解等,以確保重要的文化信息不被遺漏[3]33-34。同時,譯者還必須考慮旅游文本的特殊性質(zhì):旅游文本的傳播媒介多為景區(qū)的景點標識牌和旅游公司印發(fā)的旅游小冊子以及宣傳網(wǎng)頁,譯文篇幅受限,不宜長篇大論,且作為輔助游客的應用型文本,旅游文本的文字應盡量做到言簡意賅。因而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應盡量做到簡潔、生動、明了,避免使用生僻詞匯,這也為翻譯工作帶來一定的難度。
由于以往在英譯過程中對文化元素的不當處理,造成了徽州文化旅游文本中許多文化元素的漏譯和誤譯,嚴重影響了徽州旅游資源的外宣和徽州文化的對外傳播。根據(jù)目的法則,為了有效傳達徽州文化元素所包含的指稱意義和文化內(nèi)涵,文本的英譯可采用音譯或音譯加注、直譯或直譯加注、移譯、釋義等方法,以實現(xiàn)預期的傳遞信息、引導旅游行為、傳播文化的交際目的。
所謂音譯,即用相同或相近的語音將原語中的詞語表達出來。凡是中國社會和文化中獨有的概念大多宜采用音譯的方法,以最大程度地保留中國文化的韻味和民族語言的風格[4]。語言的產(chǎn)生和發(fā)展離不開特定的文化背景,每個民族的語言都會有一些其他民族所沒有的特有詞匯。然而在跨文化交際的過程中,很多詞匯逐漸發(fā)展成世界普遍使用的通用型詞匯,以音譯的形式被其他民族的語言體系接納吸收,如中國的餃子(jiaozi)、美國的爵士(jazz)和日本的榻榻米(tatami)。隨著我國經(jīng)濟和文化軟實力的日益增強,中國的語言文化亦越來越多地為外國游客所了解,大量文化負載詞只需使用音譯的方法便能被理解和接受,如陰(yin)、陽(yang)、風水(fengshui)、叩頭(kowtow)、太極(taiji)、龍(loong)、功夫(kongfu)、秧歌(yangge)等。音譯看起來似乎缺乏主觀能動性,其實并非如此。音譯詞雖然什么也沒具體說,但其實什么涵義都包括了,這就是音譯詞特有的語義涵蓋量[5]。音譯的翻譯方式能最大限度地保留源語語言風格,同時也能最大程度地傳遞原文中的本土文化信息,給予游客更多了解中國的機會。音譯有利于提高中國文化在世界舞臺上的影響力,真正達到傳播中國文化的交際目的。
在處理那些尚不能廣為外國游客所熟知的文化概念時,單純的音譯并不是最好的選擇。要準確傳遞原文的指稱信息和文化內(nèi)涵,譯者需要在音譯之后加上注解。彼得·紐馬克(Peter Newmark)指出,對那些尚未在其他民族廣為人知的文化專有項,最恰當?shù)姆g方法便是音譯加上注解。他還指出,當這些文化專有項漸漸被他國文化理解和接受之后,其音譯詞便可被目的語納入其詞匯體系中而不再需要加注。他認為音譯加上注解的翻譯方法亦是對他國文化的尊重。[6]鑒于旅游文本時效性和篇幅的限制,這些注解應盡量簡短。如“麒麟”可譯為“Kylin(an auspicious legendary animal)”,“馬頭墻”可譯為“Matouqiang(horse-head shaped wall)”,“觀音菩薩”可譯為“Guanyin(the Buddhist deity of mercy)”,“如意”可譯為“Ruyi(S-shaped jade ornament symbolizing good luck)”,“斗拱”可譯為“Dougong(bracket set)”,“明清時期”可譯為“in the Ming(1368—1644)and Qing(1644—1912)dynasties”。這樣的譯法可以保留源語的文化信息和語言風格,消除文化障礙,幫助外國游客更好地了解文化詞匯的內(nèi)涵,使譯文達到傳遞信息和傳播中華文化的功能。在徽州文化旅游文本的英譯過程中,譯者經(jīng)常需要用到音譯或音譯加注的策略,如英譯中國的朝代、地名、人名、菜名、景點名稱以及一些古建筑術(shù)語等。
直譯是指在不違反目的語語言規(guī)范的前提下,既保留源語文本的內(nèi)容,同時又不改變原文的表達形式的翻譯方法。直譯能夠盡可能保留源語的語言風格和信息內(nèi)涵,滿足目標讀者體驗異域文化的期待。例如徽州三雕的“磚雕”“石雕”和“木雕”可分別譯為“brick carving”“stone carving”和“wood carving”,“手爐”可譯為“hand brazier”,“官窯”可譯為“imperial kilns”,“儒 生”可 譯 為“Confucious scholar”,“供桌”可譯為“sacrifice table”。這些譯文不僅最大程度地傳遞了原文所含的指稱信息,同時又較好地保留了文化韻味。
同樣地,如果直譯的方法不能充分展現(xiàn)該文化元素中的文化內(nèi)涵,則需要添加適當?shù)淖⒔庖源_保信息和意義的完整。如將“文房四寶”譯為 four treasures of a study(i.e. paper, brush, ink stick and ink stone slab);將“狀元”譯為“the champion(in an imperial examination)”;將“五四運動”譯為“the May 4th Movement (in 1919, against domestic feudalism and foreign imperialism)”;將“重陽節(jié)”譯為“Double Ninth Festival(a traditional festival also known as Senior’s Day, which falls on the ninth day of the 9thlunar month)”。
當直譯或直譯加注解的方法可以表現(xiàn)出原文化元素中的大部分指稱信息和文化內(nèi)涵而不會產(chǎn)生歧義時,譯者可以大膽采用此方法,以保證在忠實地傳遞原文信息的同時,盡可能地保留文化負載詞中所包含的文化韻味和語言風格,有效地實現(xiàn)譯文的交際目的。
移譯是指借用目的語中相對應或基本對應的詞語,即借用英語文化中已有的詞來轉(zhuǎn)譯徽州文化旅游文本中文化內(nèi)涵豐富的中國文化特色詞匯[7]。一些共性或類似的概念在不同民族的語言中會有不同的稱謂。如果在翻譯中能將目的語和源語中的這些概念一一對應,那么既能夠解釋清楚源語中的文化元素所包含的指稱信息和文化內(nèi)涵,又能夠為目的語讀者所接受。如徽州古建筑、家具以及其他器械的建造中,經(jīng)常用到榫卯結(jié)構(gòu),在英譯這個結(jié)構(gòu)時便可直接借用西方建筑中相應的表達,譯為“mortise and tenon construction”。同樣徽派建筑裝飾中常用到的雕刻方法“陽刻”和“陰刻”也能在西方建筑裝飾中找到對應的技藝。采用移譯的譯法,可將“陽刻”譯為“relief”,將“陰刻”譯為“intaglio”。古建筑中的構(gòu)件“梁”“柱”和“柱礎”則可以借用西方古建筑中對應的結(jié)構(gòu)分別譯為“beam”“column”和“plinth”。如此譯法能使譯文和原文達到同樣的交際效果,實現(xiàn)傳遞信息的目的。類似地“譜牒”可譯為“genealogy”;“宗族制”則可借用“clan”一詞的變形形式,譯為“clanism”;“銅錢”可譯為“copper cent”;“銀元”可譯為“silver dollar”。在翻譯的過程中,如果能在西方文化中找到相對應的概念,在目的語文化中找到對應的詞匯來表述,不失為一種實用的“拿來主義”策略。
在某些情況下,當音譯加注解、直譯加注解或移譯的翻譯方法都不能使譯文的交際功能得以實現(xiàn)時,要準確傳遞原語文化元素中所含的信息,則必須要用釋義(paraphrasing)的方法解釋原文的內(nèi)涵。如明清時期在徽州地區(qū)流行著一句俗語“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歲,往外一丟”,形象地描述了徽州歷史上的從商習俗。由于古徽州山地眾多而田地極少,男孩子到了十三四歲就會離鄉(xiāng)做學徒或經(jīng)商謀求活路。這是徽商的起源,也揭示了“無徽不成鎮(zhèn)”的鼎盛之勢形成的本質(zhì)。在英譯的過程中,可以根據(jù)其所包含的意思將其意譯為“Those born in Huizhou must have not done enough good in their previous lives;they were forced to leave home as young as thirteen or fourteen”。譯文體現(xiàn)出了徽州商人年紀尚淺就需離鄉(xiāng)謀生的無奈。又如,在介紹徽派建筑時經(jīng)常會用到“面闊……間”這樣的字眼,來表明建筑物的寬度。在中國古建筑中,“間”指的是“開間”,兩根柱子之間為一開間,三根柱子之間即為兩開間,以此類推,因而“間”可意譯為“beams of width/length”[3]101,“廳堂面闊三間”則可英譯為“The hall is three beams in width”。類似地“小腳婦人”可譯為“women with bound feet”,“bound”一詞讓我們看到“小腳”的成因,也能讓我們感受到封建社會女性受到的摧殘和壓迫;“黃道吉日”可譯為“the most auspicious day”;“八仙桌”可譯為“an old fashioned square table for eight people”。釋義的方法能使外國游客在讀懂譯文的基礎上,了解源語文化元素中的指稱含義和文化內(nèi)涵,從而使譯文的交際目的得以實現(xiàn)。
大力發(fā)展旅游業(yè)是向全世界推介徽州文化的重要措施之一。旅游文本的恰當翻譯對徽州文化的對外傳播至關(guān)重要,而翻譯中的難點則在于文化的傳達。目的論中翻譯目的至上的原則恰巧體現(xiàn)了旅游翻譯等應用翻譯的宗旨。在徽州文化旅游文本的英譯過程中,譯者應該在翻譯目的論的指導下,充分分析譯文的預期交際目的和目標受眾的文化背景,同時結(jié)合旅游文本的特征,靈活地運用音譯、直譯、移譯以及釋義等翻譯策略,準確、生動地再現(xiàn)旅游文本中的文化元素,使譯文實現(xiàn)其預期功能,實現(xiàn)中國文化和徽州文化的有效對外傳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