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漪
(集美大學誠毅學院 外語系,福建 廈門 361021)
《奇想之年》是一部回憶錄。作為一種文學體裁,回憶錄是個人書寫的關于生活中發(fā)生過的事件的記憶集合。自20 世紀末以來,回憶錄一直被定義為傳記或自傳的一個子范疇,但在形式上與這兩種體裁有所區(qū)別。回憶錄是自傳體作品,但并非所有自傳體作品都符合回憶錄的標準。敘事結構上,回憶錄不同于正式的自傳,自傳往往涵蓋作者整個生命周期,而回憶錄則側重某一特定時期。因此與傳統(tǒng)的自傳相比,回憶錄更具針對性和靈活性。像大多數(shù)自傳一樣,回憶錄通常以第一人稱書寫。戈爾維達爾在他自己的回憶錄《帕林普塞斯特》(Palimpsest)中給出了個人定義:“回憶錄是人們回憶個人生活的一種方式,而自傳則是個人歷史的記錄,需要事實的進一步檢驗”。[1]回憶錄包含不同形式的個人隨筆,作者通過分享其想法、記憶、欲望,與讀者進行對話,從而建立與讀者的關系?;貞涗浺詳⑹聻橹?,通常有某個特定主題和焦點,涉及某種程度的反思。在許多回憶錄中,作者用虛構小說和創(chuàng)作詩歌的手法來記錄某個事件?;貞涗涀髡呓洺J褂眯≌f創(chuàng)作的工具:場景、情節(jié)、人物、戲劇和對話。因此,回憶錄同時具有紀實性和虛構性,真實性和文學性的文體特點。《奇想之年》作者在敘述真實事件的過程中,通過一些特殊表現(xiàn)手法,如反復修辭格等,使這部回憶錄更具文學性和藝術性。
目前回憶錄翻譯相關研究并不多,傅治夷以目的論視角,剖析《親歷歷史:希拉里回憶錄》中譯本翻譯策略。[2]李鵬以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為指導,評估《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回憶錄》翻譯質量,指出了中譯本部分翻譯瑕疵。[3]鄧思佳、溫振華以翻譯與沖突視角分析《希拉里回憶錄》翻譯風波。[4]而本文旨在以功能對等理論為指導,以回憶錄寫作視角,探究《奇想之年》中譯本如何再現(xiàn)和還原原文中的寫作特點。
翻譯理論家奈達提出了著名的動態(tài)對等翻譯理論,是現(xiàn)代翻譯學科的奠基人之一。奈達在《翻譯理論與實踐》中提出了動態(tài)對等翻譯理論,他將其界定為“從語義到文體在譯語中用最貼近生活而又最自然的對等語再現(xiàn)這些原語文化信息”。[5]12可見,奈達的動態(tài)對等翻譯理論要求譯者關注原作的精神和意義,不受原文結構束縛,用另一種語言結構完整地重現(xiàn)原作意旨。
此外,奈達還提出了“讀者反應論”觀點。奈達認為,動態(tài)對等的本質是讀者的反應,“目標語中的讀者與源語中的讀者對該作品做出的反應應該大致一致”。[5]68而翻譯為譯文讀者服務,因此,譯文質量的好壞,取決于讀者對譯文的反應。并且,還必須把這種反應同原文讀者對原文可能產生的反應進行對比,比較兩種反應是否一致。翻譯是一種有目的的活動,譯文讀者是翻譯作品的讀者,因而讀者的反應對評價翻譯作品的質量至關重要。
可見,功能對等理論中主張的對等是動態(tài)、相對的理念,因此,該理論可用來評估翻譯效果。在功能對等理論的指導下,譯者能夠“把原作的優(yōu)點完全移植在譯作語言之中,使譯語使用者像源語使用者一樣,對這種優(yōu)點能清楚地領悟,并有著同樣強烈的感受”。[6]
瓊·狄迪恩(1934~2021)為美國小說家、劇作家和自傳體作家。狄迪恩以其非虛構作品聞名于世?!都~約時報》將其早期作品的風格概括為“優(yōu)雅、復雜、微妙、諷刺”。2005年,她榮獲國家非虛構小說獎,憑借其自傳《奇想之年》入圍美國書評人協(xié)會小說獎和普利策獎。著名評論家Mark Schorer 在其評論集說過,“狄迪恩僅僅只用一頁作品,就足以向讀者展示連Alice Walker都自嘆不如的技巧”。[7]
《奇想之年》是瓊·狄迪恩經歷喪夫之痛后所寫的一部文學回憶錄。這是一本書寫喪慟和失去的悼亡回憶錄。作者以回憶為主線,夾雜大量心理獨白和環(huán)境描寫,語言平實而又優(yōu)美。書中令人心碎的回憶片段,既是作者對丈夫的哀悼之書,也是一位妻子于萬念俱灰之際,試圖用撕裂的文字表達對死亡的焦慮,對時間流逝的哀嘆,對失控生活的迷惘以及對疾病、衰老的恐懼。
狄迪恩的作品始終有著十分強烈的個人風格。正如她在散文中提到“作品反映作者的榮光。詩歌是詩人本身,畫作是作家本身。所選的詞匯或舍棄的詞匯都能暴露作者的風格。風格即個性。”[8]她始終帶著這一創(chuàng)作理念寫作。在《奇想之年》中,狄迪恩用了大量的排比、反復修辭格等彰顯其個人風格。
奈達提出的功能對等理論的核心是翻譯忠于原文,措辭流暢自然,內容富有表現(xiàn)力,原文讀者和譯文讀者的反應相似。并且,奈達還把翻譯定義為“從語義到文體在譯語中用最貼近而又最自然的對等語再現(xiàn)原語的信息。”[5]12功能對等理論不僅在語義層面上主張用合乎規(guī)范、貼近自然的譯入語忠實地傳遞原文信息,同時強調把握原文的風格和神韻。功能對等理論這一理念與回憶錄文體特征相契合。回憶錄的真實性和紀實性特征要求譯文應清晰準確地傳遞原文信息,但其虛構性和文學性特征又要求譯者不能止步于此,還應把握原作的風格、再現(xiàn)原作的神韻。因此,從功能對等角度評估回憶錄的翻譯有較強的可行性。
中譯本《奇想之年》的譯者陶澤慧在準確把握原意的基礎上,較好地處理了原文中的翻譯難點——反復修辭格;且巧用地道的漢語四字格。從功能對等理論和回憶錄角度來看,盡管個別譯文有些許瑕疵,然而瑕不掩瑜,《奇想之年》仍是一部十分優(yōu)秀的譯本。筆者以功能對等理論為指導,結合回憶錄視角,將在下文重點分析《奇想之年》漢譯的兩大翻譯難點,即譯者如何處理原文中的反復修辭,以及如何巧用漢語四字格使得譯文讀者獲得與原讀者相似的閱讀體驗。
1.《奇想之年》中反復修辭格的翻譯
作為文體家的狄迪恩極其注重文字藝術,但凡熟讀過狄迪恩作品,讀者必定知曉狄迪恩尤其鐘愛使用結構工整的反復修辭格,為其作品增色。大量的反復修辭格出現(xiàn)在《奇想之年》中,尤其當作者帶著絕望和懊悔的心情回憶自己已逝丈夫時,常常不惜筆墨,大段大段地運用這一特殊修辭格,因此如何在譯文中轉換這一修辭格,使譯文達到與原文相當?shù)男Ч诜g中也顯得尤為重要。
英語的反復修辭格涵義較廣,除了詞或句子的重復,還指語言各個層次上的重復,甚至還可以指語音上的重復。[9]反復修辭手段的運用可加強語勢,抒發(fā)說話者(或寫作者)強烈的情感,有著明顯的主體性投射色彩;可用來突出邏輯聯(lián)系并統(tǒng)一人們所想所見的零亂之事,使之成為一個合乎邏輯的語篇整體;可使語言結構對稱,音韻鏗鏘和諧,凸顯視覺與聽覺雙重美感,增強語言感染力。[10]
《奇想之年》原文中有大量的首語反復,因此,在本文中,筆者主要評析《奇想之年》首語反復的翻譯?!笆渍Z反復就是在若干句子或詩節(jié)之首再現(xiàn)同一單詞、短語或句子?!盵11]翻譯中遇到首語反復時,采用何種翻譯策略應視情況而定,筆者結合譯本相應內容,探索了以下三種保留反復修辭格的方法。
(1)保留重復部分,將其直譯
原文中的首語反復時,如果直譯原句的重復部分能達到原句反復修辭格的效果,則可將其直譯。
原文:I had needed for example to get the copy of John’s medical summary,so I could take it with me to the hospital.I had needed for example to bank the fire,because I would be leaving it.There had been certain things I had needed to do at the hospital.I had needed for example to stand in the line.[12]37
譯文:比如說,我應該取出約翰的病史概述,這樣就能把它帶去醫(yī)院。比如說,我應該熄滅爐火,因為馬上就要出門了。在醫(yī)院的時候也有一些事情是我應該做的。比如說,我應該去排隊。[13]24
此句中,原文的“I had needed for example”構成了多個句首反復,不僅強調了作者強烈的主體性投射色彩,強調了作者應做但未做的事情,強調了作者對亡夫的悔恨,也進一步強化她深深的悼念之情。為了達到原文的效果,譯者保留了原文中的重復部分,將其譯成“比如說,我應該……”多個并列的漢語排比,保留了原文的修辭、筆調及風格。
原文:Even as I waited in the security line,even as I picked up releases in the press center,even as I located my seat and stood for the national anthem,even as I bought a hamburger at the McDonald’s in the Fleet Center and sat on the lowest step of a barricaded stairway to eat it,the details sprang back.[12]222
譯文:當我排隊通過安檢的時候;當我從新聞中心取來材料的時候;當我找到自己座位的時候;當國歌奏響,我起身行注目禮的時候;當我從場館的麥當勞買來漢堡,坐在圍欄內階梯的最低一級將它吃掉的時候,那一天的一幕幕場景都浮現(xiàn)在我眼前。[13]174
此句原句多次重復了“even as I”,構成了多個首語反復,作者狄迪恩借由反復修辭格,力圖強調回憶的不可控和牢不可破性,逃離回憶的追捕僅僅只是枉然。在翻譯此句的時候,如能直譯原句重復的部分,能達到強調的效果。譯者看到了原句的反復修辭,將重復的部分譯成“當我……的時候”,構成了多個排比項,還原了原作的風格。然而,該譯文漏譯了“even”,強調效果大打折扣;并且未達到功能對等理論忠實性的要求。功能對等理論要求譯文忠實準確且貼切自然,筆者在該理論指導下,將該譯文調整為“甚至當我排隊通過安檢的時候;甚至當我從新聞中心取來材料的時候;甚至當我找到自己座位的時候;甚至當國歌奏響,我起身行注目禮的時候;甚至當我從場館的麥當勞買來漢堡,坐在圍欄內階梯的最低一級將它吃掉的時候,……”,以此力圖再現(xiàn)原作修辭格的風韻,并忠實傳遞原文信息。
(2)進行適當?shù)恼{整
英譯漢時,由于兩種語言系統(tǒng)存在較大差異,原文的反復修辭格有時不宜直譯,為了讓譯文既貼切自然、又能凸顯原文修辭的強調作用,需要適當調整原文重復部分。
原文:The singer of the song about looking for the silver lining believes that clouds have come her way.The singer of the song about walking on through the storm assumes that the storm could otherwise take her down.[12]216
譯文:如果歌曲在尋找著烏云背后透出的陽光,那么歌手就相信烏云遮擋了她的前路。如果歌曲穿過暴風驟雨,那么歌手就相信這暴風驟雨本有可能將她擊倒在地。[13]170
原句運用了反復修辭,重復的句式結構本為“the singer of the song about...believes/assumes that...”??紤]到英漢結構差異,譯者沒有直譯此處,而是將其拆成兩個小句,即“如果歌曲...,那么歌手就相信……”,并重復了此結構。這樣一來,一方面,譯文流暢自然;另一方面,譯者盡管調整了重復部分,但仍保留反復修辭格,強調了作者哀悼亡者時的自憐自哀。
(3)適當刪減重復部分
當英文中出現(xiàn)反復修辭格時,如果反復的內容當中有些詞只是起著凸顯句子間的內在邏輯作用,且完全直譯后不符合漢語表達規(guī)范,可適當刪減部分內容。
原文:This trip to Paris was the one over which we had fought.This trip to Paris was the one he said he needed to take because otherwise he would never see Paris again.[12]229
譯文:這趟巴黎之旅,曾經令我們吵起架來。
這趟巴黎之旅,約翰說他非去不可,如果去不成,他這輩子就再也見不到巴黎了。[13]179
此原句反復了“This trip to Paris was the one...”的結構。這兩句是定語從句,如果將其直譯成“這趟巴黎之旅是一個……的旅程”,勢必導致譯文句子過長,讀起來不夠貼切自然。因此,譯者刪減了反復結構中“was the one”,將重復部分翻譯成“這趟巴黎之旅……”,既不改其意,又保留了原文的修辭,強調了巴黎之旅對作者丈夫的重要性。
原文:Yet the Beverly Wilshire seemed when Quintana was at UCLA the only safe place for me to be,the place where everything would be the same,the place where no one would know about or refer to the events of my recent life;the place where I would still be the person I had been before any of this happened.[12]146
譯文:可是當金塔納住進UCLA 醫(yī)療中心時,貝弗利威爾謝酒店對我來說似乎是唯一安全的場所,這里的一切都安然如初,在這里,沒人會知道最近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不會向我提及;在這里,我仍然是那個曾經的我,而一切都還沒來得及發(fā)生。[13]114
由于中英文結構不同,英文主張以形顯義,常用諸如關系代詞、連詞、分句或從句等形式手段。而漢語重形合,注重以神統(tǒng)形,少用甚至不用形式手段。[14]而在此句中,作者反復了三次“the place where...”結構,由于該重復部分中關系代詞where僅僅只是英文的語法形式,而漢語中沒有關系代詞,如果直譯關系代詞,不符合中文的表達習慣。因而筆者認為,譯文仍可用三次反復,強調本句效果,但重復的部分可做些調整。而原譯文只用了兩次反復,未能達到原句同等的強調效果。此外,原譯文,將重復部分“the place where...”結構直譯成“在這里,……”,讀起來有翻譯腔。筆者刪掉重復部分中的關系代詞“where”,將譯文調整為“可是當金塔納位進UCLA醫(yī)療中心時,貝赫利威爾謝酒店對我來說似乎是唯一安全的場所,這里的一切都安然如初,這里的人不會知道最近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不會向我提及;這里的我仍然是那個曾經的我,而一切都還沒來得及發(fā)生?!保缺A粼牡娜畏磸?,做到和原文同等強調效果,重現(xiàn)原作的修辭,且忠實傳達原意,又使得譯文自然流暢。
綜上,筆者探索的三種首語反復翻譯策略都屬于保留修辭格的翻譯,從功能對等理論視角來看,結合具體情境使用上述翻譯策略,不僅忠實傳遞原文信息,最大限度地還原了原文修辭,且譯文地道流暢。
2.巧用漢語四字格
在忠實原作的前提下,要使譯文達到與原文在風格上的對等,就必須考慮譯入語中地道的表達方式。“而漢語擁有紛繁的‘四字格’詞組,它涵義深刻,構型短小,生命力旺盛,表現(xiàn)力強?!盵15]漢語中的四字格能再現(xiàn)原文的語感、情態(tài)和形象。筆者在下文中討論的四字格包括四字成語和非成語的四字短語。
原文:Life changes in the instant.The ordinary instant.[12]8
譯文:人生在一剎那間改變。
那一剎那稀松平常。[13]1-2
此詩句由上下句構成,作者遭遇丈夫突如其來的離世后,深感人生無常,寫下了這兩句詩句,將其作為本書開篇句。譯者將“ordinary”處理成中文四字格“稀松平?!保w現(xiàn)了中文四字格之美;然而不足的是,譯者只將下句末尾翻譯成了四字格,未能將上句的末尾作同樣的處理,未能達到詩歌的對仗之美。筆者將其調整為“人生改變于彈指一瞬,那一瞬間稀松平常?!?,既還原了原詩句的“instant”的重復,即重復了“一瞬”,使得譯文更為準確,又使得上下兩句的末尾形成意義和結構上的對仗,即“彈指一瞬”與“稀松平?!毙纬蓪φ蹋沟米g文更有詩味。
原文:During the course of the summer,buoyed by the pleasure of Quintana’s wedding and by the apparent success of the pacemaker,his mood had seemed to lift.In the fall it dropped again.[12]102
譯文:在隨后的那個夏天,金塔納的婚禮帶來的愉悅和心臟起搏系統(tǒng)的明顯生效都予以他寬慰,他的情緒也有所改善??梢坏角锾?,低落的情緒又死灰復燃。[13]76
譯者將此句的“drop again”譯成“死灰復燃”,將狄迪恩丈夫的情緒變化形象生動地道出,彰顯了中文的音韻美。
原文:My comprehension of the meaning of these tests and scales remained obscure.[12]164
譯文:我對這些檢查和評分的具體內涵都一知半解。[13]128
此句表達的是“我”對檢查和評分的具體內容并不十分了解。譯者將“remained obscure”處理成“一知半解”,準確表達了其意,且四字格的表達更為簡練。
原文:Unfortunately I thought of another.I had been alone in the kitchen of that house,late twilight,early evening,feeding the Bouvier we then had.Quintana was at Barnard.[12]167
譯文:不幸的是,其他記憶又跳了出來。有一天,黃昏已過,夜色未濃,我一個人待在那棟舊宅的廚房里,喂我們當時養(yǎng)的一條佛蘭德牧羊犬。[13]132
此句講的是作者過度地思念離世的丈夫,深陷于回憶的泥沼中。原文的“l(fā)ate twilight,early evening”是作者追憶往昔某一幕的底色,極富畫面感。且在意思上,作者用了對比,使“l(fā)ate”和“early”以及“twilight”和“evening”形成對比;且都由兩個單詞構成,結構上又形成對仗。譯者將其譯成“黃昏已過,夜色未濃”的四字格對仗,既貼合原文意思,又保留了原來的修辭,再現(xiàn)原文的畫面感,讀起來節(jié)奏鮮明,富有韻律感。
原文:The collapse had been there all along,invisible,unsuspected.[12]258
譯文:塌縮早已存在,無人察覺,無人懷疑。[13]206
分析:此原文的“invisible,unsuspected”講的是作者收到丈夫確切死亡消息后的心理狀態(tài)?!癷nvisible”和“unsuspected”都是由四個音節(jié)構成的單個單詞,而其對應的譯文“無人察覺”和“無人懷疑”,既準確再現(xiàn)原文信息,又通過由四字構成的漢語四字格,精妙地重構了原文的神韻,且譯文中的“無人察覺”和“無人懷疑”又有首字反復,讀起來別有風味。
原文:These fragments I have shored against my ruins,were the words that came to mind then.[12]238
譯文:我當時心里想到的是:我正是憑借這些零星碎片勉力支撐,抵御覆滅。[13]206
此句中“These fragments I have shored against my ruins”選自艾略特《荒原》中的詩句。筆者查閱了《荒原》的所有譯本,發(fā)現(xiàn)譯者并未采用現(xiàn)有譯本的對應譯文,而是自行譯成“我正是憑借這些零星碎片勉力支撐,抵御覆滅”。該譯文末尾由3個四字格構成,極富詩意,盡顯詩味?!痘脑反司涞钠渲幸粋€名家譯本為“這些片段我用來支撐我的斷壁殘垣”[16],筆者認為,前者四字格處理比后者更好。
綜上所述,譯者巧用四字格,將原文的風味和筆調忠實地還原于譯文讀者的眼前,且譯文地道、富有美感。
回憶錄的真實性和紀實性要求譯文忠實傳遞原文信息,其文學性和藝術性的特征又要求譯文再現(xiàn)原文的意境和風格,使譯文讀者獲得與原文讀者相近的閱讀美感。而功能對等理論強調在忠實傳遞原文信息的基礎上,擺脫原文形式的束縛,用切近自然與合乎規(guī)范的譯入語再現(xiàn)原文信息,重現(xiàn)原文風格和筆調。這一主張與回憶錄的文體特征不謀而合,因此筆者選擇該理論作為此次翻譯研究的指導理論。
筆者在功能對等理論指導下,結合回憶錄特點,分析和評述了《奇想之年》漢譯中兩大翻譯難點,即譯者如何處理原文中的反復修辭格,以及如何巧用漢語四字格。筆者總結了譯者陶澤慧相應的處理方法,評析了其譯本的優(yōu)點及不足之處。由于原文中大量存在首語反復,因此筆者重點探討該類反復修辭格的翻譯。在總結首語反復修辭格的翻譯過程中,筆者探索了三種保留修辭格的翻譯策略:1.保留重復部分,將其直譯;2.調整重復部分;3.適當刪減重復部分。力求從語義、修辭、風格、筆調多方面靠近原作,實現(xiàn)譯文與原文風格上的對等。在忠實傳遞原文信息的前提下為了再現(xiàn)原作的風格和神韻,體現(xiàn)回憶錄文學性的特點,筆者運用了譯入語中地道的表達方式——四字格,旨在再現(xiàn)原文的語感、情態(tài)和形象。總之,筆者認為功能對等理論用于評估回憶錄翻譯實踐具有較大的指導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