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 迅

(滁州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滁州 239000)

歐陽修憑借其以往卓越的文創(chuàng)成就,在宋代文壇之上開創(chuàng)了散文體裁的先河。 他以不朽的記體文,永存于世,被后人奉為“一代文宗”。 歐陽修所創(chuàng)作的散文數(shù)量不少,以賦、記、碑志等體裁為主。在眾多體裁之中,他對記體文的創(chuàng)作數(shù)量為數(shù)不多,現(xiàn)存僅39 篇,但是其中的內(nèi)容豐富,而且各具特色,歷來被文學(xué)之士所極力推崇。 在為數(shù)不多的記體文中,歐陽修對自己實際生活、情懷進行描述。在宋代,宋人格外尚“理”,所以記體文中,有哲理的影子,也有對文人特有的生活情趣的描述。 在內(nèi)容方面,體現(xiàn)了文章幽居之意境、生活中的雅致和自然山水的暢然。 在很大程度上,記體文對宋代文人生活的實際進行了深入的表達,對宋代士大夫的思想、意識和生活中的情趣作出了特有的描繪。

一、記體文中所描述的人文生活

(一)庭院幽居富有詩意的生活

被后世譽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歐陽修,在詩文體裁上也造詣頗深。 在韋應(yīng)物的《幽居》中,曾賦予了詩文中所描繪的情景具有安靜、祥和的意境,對幽居獨處中、怡然自得的心態(tài)有了精準(zhǔn)的描述。 歐陽修在創(chuàng)作記體文時,也曾多次對其居所進行描寫,在文章《非非堂記》中,就有了明確的記載。 到了明道元年的時候,歐陽修身居洛陽,在此期間,他擔(dān)任了西京留守推官一職。 之后,他曾在自己的居所,與僚友作詩飲酒,每天的日常生活就是賞賞花、品品茶。 在此番交友之中,他所居之處的環(huán)境,與他自己當(dāng)時的審美情趣在很大程度上相互契合。 在他所居的周圍,都種上了竹,將其自身所具備的清新雅致都展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因此,一種文人雅士之感油然而生。 他酷愛竹,曾在《戕竹記》中寫道:“洛最多竹、樊圃棋錯。”反觀字里行間,非非堂屋外種有很多的竹子,非非堂屋內(nèi),雖然陳設(shè)簡陋,但是陳列在堂屋中的書卷數(shù)量有百卷之多[1]。 從居住的環(huán)境和屋中陳列的物品便可以對屋主進行想象,可知主人是溫文爾雅的宋代文人。在幽靜的環(huán)境中,可以閉目養(yǎng)神,由此來凈化內(nèi)心。通過古今對照,所思所想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清凈的環(huán)境之中,能夠讓人保持清醒的意識,在此基礎(chǔ)上產(chǎn)生具有哲理性的思維。

從古至今,“雅”字是眾多文人特有的共性,也是衡量一個文人文化、修養(yǎng)、才情方面的一個重要標(biāo)準(zhǔn)。 歐陽修之居所,以幽靜而為其主要特性。 正因如此,他才能夠靜其心、思其憂,對富有詩意的生活格外喜愛。

(二)日常儒雅情調(diào)的記述

歐陽修在文壇上造詣頗深,是世人共同認(rèn)可的。 不僅如此,他在琴、棋、書、畫、詩、酒、品茶、賞石等方面也有著獨特的見解。 同時,以上的活動是他生活中的樂趣,從另一種方面而言,這也是組成他日常生活中的重要部分[2]。 在記體文中,亦占據(jù)著大量的篇幅。

被譽為“文房四寶”的琴、棋、書、畫,從古至今,都是怡養(yǎng)文人性情的重要的方式。 因此,歐陽修對它們也有很多的記載。 例如,在《三琴記》一文中,他對家中的三副古琴做了詳盡的描述,主要有琴的命名、制琴所需的材質(zhì)、琴形(外貌)、琴音幾個方面。 他雖對琴有所鐘愛,但是并非所有的琴音都是他所偏愛的,他只對淡雅的琴音有偏愛。 而在淡雅琴音之中,歐陽修認(rèn)為,琴曲之關(guān)鍵,無非就是“自適”,這也是他獨特的審美情趣之所在。 除琴之外,棋也為歐陽修的日常生活增添了無限的光彩與樂趣。 因他長期在外,且身有官職,在與文人墨客暢談時,通常會選擇以宴飲的形式。 然而,在他們借酒助興、飲酒暢談時,自然就成為了他們娛樂活動中不可缺少的重要部分。 自然賦予了人類無限的美景。 歐陽修同文人墨客一起,在自然環(huán)境中盡情地感受山水之樂,在此過程之中,也不忘飲酒做文章,這便是所謂的文人風(fēng)雅之情。 在記體文中,歐陽修對書畫也有詳細(xì)的描述與記載,從而使作品中所蘊藏的哲理意味更加悠長。 歐陽修在書畫方面的造詣,也是非常顯著的。

歐陽修自號“醉翁”,在后人眼中,他是一位同李白一般的文人墨客,喜愛飲酒賦詩。 當(dāng)他偕同朋友一同出游時,賦詩飲酒是出游中必不可少的主要活動。 歐陽修也愛花,特別對牡丹尤為偏愛。 他曾在《洛陽牡丹記》中,將牡丹描繪得栩栩如生。 在這篇文章之中,他將全文巧妙地分為了三個主要的部分,第一部分名為“花品序”,主要描繪的是牡丹的二十四個品種;第二部分為“花釋名”,主要是對“牡丹”命名的由來進行的詳細(xì)描寫;第三篇是“風(fēng)俗記”,主要記載了在游牡丹宴、貢花,以及對牡丹花進行接植栽灌方面的主要事宜。 歐陽修對牡丹偏愛的程度,在記體文中都有描述。 善于賞花者,他的品格性情與世俗是怡然的,這也是令人顯而易見的事情[3]。 另外,歐陽修對茶也頗為偏愛。 在《浮槎山水記》一文中,有明確的記載。 閱讀此文,你會發(fā)現(xiàn)歐陽修在茶這方面,研究極深。 茶雖然作為一種事物,但它的性質(zhì)卻很簡單。 濁飲一杯清茶,便能將文人雅士的閑情逸致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在古代素有文人“八大雅事”之稱。 愛琴者,性情通透且從容;愛棋者,非常睿智且深謀遠慮;愛書者,善于對書中的情感進行把握;愛畫者,至善至美;愛詩者,能將詩之韻深藏于心;愛酒者,望能尋一知己;愛花者,品性自怡;愛茶者,情操高尚。 八大雅事,不僅能夠陶冶文人墨客的情操,而且還利于他們意志方面的鍛煉,富有非常深厚的文化、思想底蘊,而這也是自古以來諸多文人雅士必修的內(nèi)容。 歐陽修在日常生活中的雅興,不單停留在“八大雅事”之上,他對奇石也頗有研究[4]。 他曾在《菱溪石記》中,對身處菱溪中大石的來歷有過確切的記載。 他還對一些比較奇特的石頭非常喜愛,在此基礎(chǔ)之上,他觀賞石頭的價值得到了認(rèn)可,并且對世事廢興表示了感慨。 他還將具有觀賞價值的奇石拿給世人們一同鑒賞。 歐陽修的審美情趣并非富貴、所謂的奢華之物,而是他在日常生活之中的平淡,是其所追求的雅致情趣。

(三)對自然山水暢達的胸懷

歐陽修有“文宗”之美譽,除此之外,他還馳騁官場、參政。 他在政治、文學(xué)方面都具有很大的成就,乃至名譽。 然而,縱觀他的一生,可謂是坎坷多艱。 在官場上,他曾受挫;在親情上,他曾落得親朋離喪的下場。 雖然他屢次被疾病纏身,但他依然到老自居,在逆境之中怡然自適。 這與他豐富的生活雅興有著密切的關(guān)聯(lián),因此,他曾寄情于山水,借自然之景物,排心中之苦悶,而達到一種樂觀的心境。

在景祐三年時,歐陽修被貶到了夷陵[5]。 夷陵之地,與繁盛之洛陽難以相比,此時歐陽修的處境也十分困苦。 然而,他并沒有被現(xiàn)實打倒,而是悄無聲息地留戀上了夷陵樸野的風(fēng)俗,以及秀美的自然之景。 慶歷新政之后,歐陽修一度再遭貶,到了滁州。 滁州之地,偏僻且荒涼,遠不及洛陽與夷陵。 此時的歐陽修,心中已生憤懣不平之情,然而,處于江淮之間的滁州,具有秀麗的山水之景,淳樸的民風(fēng)之俗,這便是導(dǎo)致歐陽修再一次寄情于景,以此來抒發(fā)自己憤懣之情的原因。 《醉翁亭記》便是他被貶滁州之時所作,跟隨他的筆觸,可以感受到他被貶之后,仍然心系家國存亡、與民同樂的質(zhì)樸之情的描述。

二、文人生活之中,所賦予的文章意蘊

記體文的主要功能,就是“記述”所發(fā)生的事件。 其中,可分為記事、記物和記行。 記體文通過語言文字,對生活中所衍生的文化進行抒寫,綜合體現(xiàn)了歐陽修文人化生活的方方面面。 其中,由生活實際中衍生的文化,具有豐富的內(nèi)涵,意蘊也悠遠流長。

(一)思想之明理

就古文理論的方面而言,歐陽修在這一方面的造詣繼承了韓愈與柳宗元“文以明道”的理論。 前者所謂的“道”,是儒家思想家孔孟之道,不過需要從實際出發(fā),秉承實事求是的理念。 歐陽修所謂的道,是融匯了百家思想,從實際出發(fā)的[6]。 在思想層面,都注重揭示哲理。 從表面來看,歐陽修的文章“尚理”的色彩濃厚,文章的側(cè)重點主要是對日常生活的描述,其實不然,文章是對現(xiàn)實哲理深入的揭示。

歐陽修的文章,看似是對自然的記述,但是卻很少單純地狀景覽物,更多的是借自然山水之情,抒發(fā)所發(fā)生的歷史故事,由此,才能深入地對比實際問題的思考,并且闡述自己在此過程之中發(fā)現(xiàn)的哲理。 歐陽修被貶滁州之時,曾創(chuàng)作了《豐樂亭記》一文,記述了建亭所發(fā)生的事件,以及他與滁州當(dāng)?shù)氐娜斯餐斡[的情景之外,還轉(zhuǎn)入了對五代時期的描寫。 其中,記錄了滁州從戰(zhàn)亂到和平的歷史演變,借此筆觸,抒發(fā)了心中對安定、和平來之不易的萬千感慨,告誡后世要珍惜,并表達了與民同樂的一種理念。 在歐陽修的記體文中,大多都是對事件經(jīng)歷進行身臨其境的描述,由此借助事物議哲理。

(二)清雅的審美情趣

優(yōu)雅、精致是對宋代文人審美情趣的最終體現(xiàn)。 而所謂的尚雅,成為了整個時代的審美觀。 對于歐陽修的審美情趣,大多數(shù)人認(rèn)為他注重“清雅”,總體而言,就是清淡而雅致。 從歐陽修記體文中所記載的居所,可以看出,他對干凈、清淡雅致的生活環(huán)境十分向往。 他不奢望華麗,注重的卻是其中的那份寧靜與獨特的意趣。 從另一個方面來看,我們還可以從文人墨客所偏愛之物之中,對他們審美情趣進行探索。 上文所述,“八大雅事”是文人墨客共同的雅事,作為“四藝”的琴、棋、書、畫是成為文人過程之中必修的課程[7]。 毫無疑問,這也是他們?nèi)粘Ｉ钪?最重要的構(gòu)成部分。 就歐陽修的審美情趣而言,他的審美意識并非停留在普通文人的階段,已經(jīng)上升到了自然界之中。 他是用自己文人身份的心靈,對那些淡雅的美好事物進行捕捉的。 無論是“八大雅事”還是“四藝”,都是他們文人審美品格的體現(xiàn)。 而眾多的文人士大夫的審美情趣,也是由它們所支撐起來的。

(三)平易的風(fēng)格特征

談及歐陽修,世人常以“平易”二字對他的風(fēng)格特征進行總體概括。 朱熹曾將歐陽修的文章與“三蘇”的文章進行對比,對比之后便引出了“平易”二字[8]。 同時,這兩個字也是歐陽修記文體中主要的描寫特征。 歐陽修的文章,在語言方面平實且暢達,其中的語法乃至語句都非常靈活、表達自然,絲毫不受一些條框的束縛,語言更加通俗易懂,沒有新詞的出現(xiàn),也沒有另辟蹊徑的詞。 而在古代的文人士大夫階層,有很大一部分人,一直心系著家國存亡,歐陽修就是其中一個比較典型的例子。他曾倡導(dǎo)“與民共樂”,對民生民情十分關(guān)注,這也體現(xiàn)了士大夫更加趨于平民化。

三、結(jié)語

綜上所述,歐陽修記體文主要是對發(fā)生在日常生活中的事情進行記載,體現(xiàn)出了歐陽修所具有的文人化的生活特性。 在他的記體文中,相關(guān)文字的記述表達,還蘊藏有豐富的文化內(nèi)涵。 而正因為其記體文的選材比較貼近實際,才共同地將其北宋士大夫的一個整體形象準(zhǔn)確地記述了下來,從此才能更好地流傳于后世。 源于生活實際的事例在一定程度上更有說服力,作為八大家之一的歐陽修只有將自己生活中的事例以記體溫的方式記敘下來,后世才會對歐陽修所經(jīng)歷的坎坷感同身受,才能讓更多的學(xué)者產(chǎn)生共鳴,讓優(yōu)秀的文化不朽地流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