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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運河與江淮鹽運

2021-04-15 05:22:04
江蘇社會科學 2021年6期
關鍵詞:鹽法鹽河中華書局

張 強

內(nèi)容提要 江淮運鹽河始建于漢代,唐代以后,江淮運鹽河一頭聯(lián)系鹽場,一頭聯(lián)系運河,在運鹽和漕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唐代依監(jiān)察區(qū)建行鹽區(qū),為江南東道、江南西道等長江流域的漕船載淮鹽以歸創(chuàng)造了條件。劉晏榷鹽,擴大了淮鹽行銷的范圍。設巡院緝私鹽雖涉及不同區(qū)域,但以緝查淮鹽為主。宋代,淮鹽的行銷區(qū)與唐代大體一致,興修運河與興修運鹽河擰結(jié)在一起,重建了淮鹽銷往長江流域的通道。元代將江淮運鹽河納入江淮運河之中,揭開了興修江淮運河的新篇章。明代,鹽稅占到國家財賦收入的一半,淮鹽稅收占到全部鹽稅的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之間,以淮鹽供朝廷祭祀為先導,出現(xiàn)了為百官、衛(wèi)所等配給淮鹽的情況。清代進行土地賦稅制度改革后,鹽稅在國家財賦中的地位有所下降,但淮鹽依舊是重點征榷的對象。晚清創(chuàng)“鹽厘”制度并重點征榷淮鹽,鹽稅始占清王朝財賦收入的一半。

漢初,吳王劉濞興修了從廣陵(今江蘇揚州)到海陵(今江蘇泰州)一帶的運鹽河即鹽河,由此拉開了江淮興修運鹽河的序幕。史稱:“江、淮漕運尚矣。春秋時,吳穿邗溝,東北通射陽湖,西北至末口。漢吳王濞開邗溝,通運海陵?!盵1]〔元〕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2388—2389頁。劉濞所開的運鹽河是春秋吳國邗溝的延長線,故又稱“邗溝”。江淮運鹽河進入全面建設階段發(fā)生在唐代,鹽場與江淮運河相通,提升了淮鹽向外運銷的能力。元代的江淮運河稱“揚州運河”,其中包括運鹽河,如史有“揚州運河,亦名鹽河,北至三汊口,達于會通河”[2]柯劭忞:《新元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版,第274頁。之說可證。在不斷興修運鹽河的過程中,重要的淮鹽產(chǎn)區(qū)楚州、泰州、通州等連成一體,在漕運及商貿(mào)往來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因前人缺少必要的關注,鑒于此,有必要從江淮運鹽河入手,論述淮鹽在歷代國用中的情況。

一、唐前淮鹽征榷與江淮運鹽河

榷鹽即征收鹽稅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的齊國。齊國瀕臨大海,通過煮海為鹽獲取了巨額財富,為中原爭霸奠定了必要的物質(zhì)基礎。馬端臨論述道:“至管夷吾相齊,負山海之利,始有鹽鐵之征?!盵1]〔元〕馬端臨:《文獻通考》,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149頁。時至漢代,漢武帝實行鹽鐵專營之策,再次將征榷鹽鐵納入國用的范圍。葉觀論述道:“鹽利之興,肇于管晏,而成于漢,然與酒、鐵并榷,未盛也。至唐之劉晏,而利始博?!盵2]〔明〕葉觀:《兩淮鹽法志序》,載〔明〕楊選、陳暹修,〔明〕史起蟄、張榘撰:《嘉靖兩淮鹽法志》,荀德麟等點校,方志出版社2010年版,第5頁。以鹽稅保國用,劉晏挽救了唐王朝日益加重的危機。改革鹽政后,在漕運和鹽運相結(jié)合的過程中,淮鹽取得了外運外銷方面的優(yōu)勢。

漢代以后,淮鹽產(chǎn)區(qū)集中在海陵、淮浦(今江蘇淮安漣水)、東海(今江蘇連云港東海)、郁州(今江蘇連云港花果山一帶)等地,后來,伴隨著海岸線東移,淮鹽產(chǎn)區(qū)擴展到通州(今江蘇南通)、鹽城(今江蘇鹽城)等地。在興修運鹽河的過程中,淮浦成為重要的淮鹽運銷樞紐,此前,淮浦海鹽輸出主要憑借淮河及相關水道,外銷能力受到限制。垂拱四年(688年),武則天開新漕渠,為淮鹽外銷提供了方便。史家敘述淮浦即漣水政區(qū)時記載道:“有新漕渠,南通淮,垂拱四年開,以通海、沂、密等州。”[3]〔宋〕歐陽修:《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991頁,第1368頁。新漕渠具有漕運、運鹽等功能,如自淮浦起航可深入鹽區(qū)海州,沿沂水北上可進入沂州(今山東臨沂)、密州(今山東諸城)等地,又如沿新漕渠可進入淮河,沿淮河可入邗溝,經(jīng)邗溝可入長江、淮河及汴河。

唐代宗寶應二年(763年),東海令李知遠興修了從淮浦到海州及東海的運鹽河。王讜記載道:“海州南有溝水,上通淮楚,公私漕運之路也。寶應中,堰破水涸,魚商絕行。州差東海令李知遠主役修復,堰將成輒壞,如此者數(shù)四,勞費頗多,知遠甚以為憂。或說:梁代筑浮山堰,頻有壞決,乃以鐵數(shù)千萬片填積其下,堰乃成。知遠聞之,即依其言,而堰果立?!盵4]周勛初:《唐語林校證》,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494頁。溝水是不是新漕渠不太清楚,但此時在溝水的基礎上興修了運鹽河當不成問題。

唐代全面推行榷鹽即征收鹽稅保國用之策,發(fā)生在安史之亂(755—763年)以后。為了榷鹽,唐代依十五道即十五個監(jiān)察區(qū)劃分了與之對應的售鹽區(qū)即行鹽區(qū)。十五道始建于唐玄宗開元二十一年(733年),如司馬光有“是歲,分天下為京畿、都畿、關內(nèi)、河南、河東、河北、隴右、山南東道、山南西道、劍南、淮南、江南東道、江南西道、黔中、嶺南,凡十五道,各置采訪使,以六條檢察非法”[5]〔宋〕司馬光:《資治通鑒》,“標點資治通鑒小組”校點,中華書局1956年版,第6803—6804頁。之說。十五個行鹽區(qū)帶有就地取鹽就近銷售的特點,明確規(guī)定了池鹽、井鹽、巖鹽、海鹽等的行銷區(qū)域,其中,淮鹽行銷區(qū)有淮南道、江南東道、江南西道等。

安史之亂剛結(jié)束,劉晏領東都洛陽以東漕運、鹽鐵等事務,史有“廣德二年,廢句當度支使,以劉晏顓領東都、河南、淮西、江南東西轉(zhuǎn)運、租庸、鑄錢、鹽鐵,轉(zhuǎn)輸至上都,度支所領諸道租庸觀察使,凡漕事亦皆決于晏”[6]〔宋〕歐陽修:《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991頁,第1368頁。之說。通過改革鹽政,劉晏將官運、官銷改為商運、商銷,既調(diào)動了商人的積極性,又將官府從煩瑣的事務中解放了出來。史稱:“鹽鐵使劉晏以為因民所急而稅之,則國足用。于是上鹽法輕重之宜,以鹽吏多則州縣擾,出鹽鄉(xiāng)因舊監(jiān)置吏,亭戶糶商人,縱其所之。江、嶺去鹽遠者,有常平鹽,每商人不至,則減價以糶民,官收厚利而人不知貴。晏又以鹽生霖潦則鹵薄,暵旱則土溜墳,乃隨時為令,遣吏曉導,倍于勸農(nóng)。……然諸道加榷鹽錢,商人舟所過有稅,晏奏罷州縣率稅,禁堰埭邀以利者?!盵1]〔宋〕歐陽修:《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0頁。劉晏制訂新鹽法后,一是杜絕了鹽吏與亭戶及商人勾結(jié),逃避稅收,行走私之事的行為。二是在嶺南等地建立“常平鹽”體系,解決了商人不愿經(jīng)銷的難題。如官府用低于商銷的價格售鹽,既受到百姓的歡迎,同時又增加了國家財政收入,因而出現(xiàn)了“官收厚利而人不知貴”的局面。三是針對“鹽生霖潦則鹵薄,暵旱則土溜墳”等情況,“遣吏曉導”即提供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技術(shù)來提高產(chǎn)出效率。四是照顧商人的利益,禁止各道設關卡,征收鹽稅和商船過境費。通過拆除關卡,降低了商人的運銷成本。“率稅”是指唐代按財產(chǎn)多少征收的一種雜稅,后“晏奏罷州縣率稅”,為調(diào)動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的積極性鋪平了道路。此外,禁止征收額外的船只堰埭費進一步暢通了商路。這些舉措增加了中央財政收入,以至出現(xiàn)“晏之始至也,鹽利歲才四十萬緡,至大歷末,六百余萬緡。天下之賦,鹽利居半,宮闈服御、軍饟、百官祿俸皆仰給焉”[2]〔宋〕歐陽修:《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0頁。的局面,乃至于史家又有“大歷末,通計一歲征賦所入總一千二百萬貫,而鹽利且過半”[3]〔后晉〕劉昫:《舊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3514頁,第3517頁。之說。

劉晏東南榷鹽,主要是浙鹽和淮鹽。史稱:“吳、越、揚、楚鹽廩至數(shù)千,積鹽二萬余石。有漣水、湖州、越州、杭州四場,嘉興、海陵、鹽城、新亭、臨平、蘭亭、永嘉、大昌、候官、富都十監(jiān),歲得錢百余萬緡,以當百余州之賦?!盵4]〔宋〕歐陽修:《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0頁。因吳、越、揚、楚四州“積鹽二萬余石”,劉晏采取了加強征榷浙鹽和淮鹽的措施。那么,吳、越、揚、楚四州每年產(chǎn)出多少海鹽呢?李吉甫論述道:“鹽監(jiān),煮鹽六十萬石,而楚州鹽城,浙西嘉興、鹽平兩監(jiān)所出次焉,計每歲天下鹽利,當租賦三分之一?!盵5]〔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圖志》,賀次君點校,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074頁。如果說一監(jiān)產(chǎn)出六十萬石海鹽的話,那么,十監(jiān)年產(chǎn)約六百萬石。如果將所收鹽稅折算成租賦的話,那么,東南四州獲取的鹽稅將占到唐王朝全年租賦的三分之一,或者說“歲得錢百余萬緡,以當百余州之賦”。

東南榷鹽雖以浙鹽和淮鹽為主,實際情況是淮鹽稅收遠超出浙鹽,其中,主要有五個方面值得關注。其一,為防止偷稅漏稅,唐王朝“自淮北置巡院十三,曰揚州、陳許、汴州、廬壽、白沙、淮西、甬橋、浙西、宋州、泗州、嶺南、兗鄆、鄭滑”[6]〔宋〕歐陽修:《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0頁。。緝查私鹽雖涉及淮鹽、浙鹽、粵鹽等,但重點緝查的對象是淮鹽。如揚州、陳許、汴州、廬壽、白沙、淮西、甬橋、宋州、泗州、鄭滑等巡院,與緝查淮鹽走私有直接的關系。此外,在設十三巡院之前,江淮已有緝查淮鹽走私的江淮巡院。史有“其后諸道鹽鐵、轉(zhuǎn)運使張滂復置江淮巡院”[7]〔宋〕歐陽修:《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8頁,第1370頁。之說,所謂“張滂復置江淮巡院”,是指張滂重建江淮巡院。這一史述涉及兩個問題:一是在建十三巡院以前,緝查淮鹽走私的江淮巡院已經(jīng)存在;二是十三巡院建立后,為緝查淮鹽走私又重建江淮巡院。

其二,在設十三巡院以前,河南道是河東池鹽的行銷區(qū),設巡院以后,淮鹽占領了河南道行鹽區(qū)的部分市場。司馬光記載道:“晏專用榷鹽法充軍國之用。時自許、汝、鄭、鄧之西,皆食河東池鹽,度支主之;汴、滑、唐、蔡之東,皆食海鹽,晏主之?!盵8]〔宋〕司馬光:《資治通鑒》,“標點資治通鑒小組”校點,中華書局1956年版,第7286頁。新的行鹽區(qū)建立后,汴、滑、唐、蔡以東各州成為淮鹽的銷售區(qū)。進而言之,淮南道和河南道成為重點緝查私鹽的區(qū)域,與淮鹽行銷區(qū)擴大有直接的關系。

其三,安史之亂后,東南各道上繳中央的財政成為唐王朝賴以生存的根本。在東南八道中,江淮賦稅占有特別的地位。江淮賦稅主要由租米、賦稅及淮鹽稅收等構(gòu)成。沈亞之有“內(nèi)淮江之粟,而群曹百衛(wèi),于是仰給”[9]〔唐〕沈亞之:《東渭橋給納使新廳記》,載〔清〕董誥:《全唐文》,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7602頁。之說,劉昫有“賦之所出,江淮居多”[10]〔后晉〕劉昫:《舊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3514頁,第3517頁。之說可證,這里所說的“粟”“賦”,含義豐富,既指土地制度下每戶繳納的租米、賦稅等,同時又包括鹽戶生產(chǎn)的淮鹽。從表面看,沈亞之與劉昫所說多有不同,其實本質(zhì)是一致的。如沈亞之是以租米指代包括淮鹽在內(nèi)的所有賦稅;劉昫是以賦稅指代江淮各種所出。進而言之,土地所出和鹽稅累加在一起,在挽救唐王朝政治危機方面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事實上,前人論江淮為唐財政做出的貢獻時,大都采用以個別代替全部的做法。如馬端臨論述道:“且唐肅宗、代宗之后,如河北諸鎮(zhèn),皆強租賦不領于度支。當時有如吐蕃、回紇為亂,所用猶多。鎮(zhèn)武、天德之間,歲遣兩河諸鎮(zhèn),所以全倚辦江淮之粟。”[1]〔元〕馬端臨:《文獻通考》,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248頁,第155頁?!叭修k江淮之粟”,除了指從江南東道、江南西道、淮南道等道調(diào)運漕米等之外,還包括征榷淮鹽等。進而言之,在國用依靠東南的格局形成后,江淮不僅僅是調(diào)集東南八道財賦入京的必由之路,而且還是征收財賦的重點區(qū)域,如史有“每歲運江淮米五十萬斛抵河陰”[2]〔后晉〕劉昫:《舊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3522頁,第2117頁。之說。

其四,江淮有發(fā)達的水上交通運輸體系,為擴大淮鹽行銷區(qū)域及應對特殊需求創(chuàng)造了條件。史稱:“京師鹽暴貴,詔取三萬斛以贍關中,自揚州四旬至都,人以為神?!盵3]〔宋〕歐陽修:《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4796頁,第1368頁。劉晏能用四十天的時間,將淮鹽從揚州運到京城長安(今陜西西安),進而抑制物價上漲,雖然有諸多的原因,但首先與江淮有快捷的交通運輸通道相關。如自運鹽河可深入淮浦、海州、海陵等鹽場,隨后入邗溝入淮河,經(jīng)汴河北上可進入黃河流域及關中;又如自揚州或真州入江可深入長江腹地。劃分行鹽區(qū)以后,江南東道、江南西道等地成為淮鹽的行銷地,江南東道、江南西道的漕船載租米入淮南水次倉后載鹽以歸,既提高了漕運效率,又有利于商品流通。從這樣的角度看,淮鹽成為征榷大宗,主要是由江淮自身的交通條件及價格成本等因素決定的。

其五,淮鹽在保國用及漕運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許榖論述道:“昔劉晏在唐,獨取江淮之鹽,遂濟國用。”[4]〔明〕葉觀:《兩淮鹽法志序》,載〔明〕楊選、陳暹修,〔明〕史起蟄、張榘撰:《嘉靖兩淮鹽法志》,荀德麟等點校,方志出版社2010年版,第2頁。劉晏補貼漕運中的各項開支主要取自淮鹽。史有“晏即鹽利顧傭分吏督之”[5]〔宋〕歐陽修:《新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4796頁,第1368頁。之說,又有“晏始以鹽利為漕傭,自江淮至渭橋,率十萬斛傭七千緡,補綱吏督之”[6]〔后晉〕劉昫:《舊唐書》,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3522頁,第2117頁。之說。劉晏在淮南造漕船,費用主要取自淮鹽,如王讜有“始于揚州造轉(zhuǎn)運船,每以十只為一綱,載江南谷麥,自淮、泗入汴,抵河陰,每船載一千石”[7]周勛初校證:《唐語林校證》,中華書局1987年版,第60頁。之說,司馬光有“晏于揚子置十場造船,每艘給錢千緡”[8]〔宋〕司馬光:《資治通鑒》,“標點資治通鑒小組”校點,中華書局1956年版,第7287頁。之說,之所以“每艘給錢千緡”,目的是保證造船的質(zhì)量。

后來,雖然楊炎推行“兩稅法”改變了原有的土地賦稅制度,但劉晏制訂的榷鹽及漕運政策沒有大的變化。在這一過程中,征榷淮鹽為唐王朝得以延續(xù)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二、宋元江淮運鹽河與鹽政

為應對日益嚴重的西北危機,宋代采取了“入中”之策。所謂“入中”,是指商人轉(zhuǎn)運糧草等到邊地或京師后,由官府配發(fā)有價證券,憑借證券商人可以到指定的地點兌換茶、鹽等,如史有“河北又募商人輸芻粟于邊,以要券取鹽及緡錢、香藥、寶貨于京師或東南州軍,陜西則受鹽于兩池,謂之入中”[9]〔元〕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4241頁。之說可證。

“入中”之策是在建造“折中倉”的過程中實現(xiàn)的。馬端臨引陳止齋語指出:“端拱二年十月,置折中倉,令商人入中斛斗,給茶鹽鈔。蓋在京入中斛斗算請,始見于此。天圣七年,令商人于在京榷貨務入納錢銀,算請末鹽?!盵10]〔元〕馬端臨:《文獻通考》,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248頁,第155頁。端拱二年(989年),宋太宗建折中倉,揭開了商人輸送糧草等入邊或入倉的序幕。天圣七年(1029年),宋仁宗對其進行改革,規(guī)定商人輸糧入邊或運送錢糧等入倉后,只能用鹽結(jié)算,進而突出了鹽在國用中的地位,如史有“而通商州軍并邊秦、延、環(huán)、慶、渭、原、保安、鎮(zhèn)戎、德順,又募人入中芻粟,以鹽償之”[1]〔元〕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4415頁,第12307頁,第10267頁,第2394頁。之說。

推行“以鹽償之”之策,是在改革鹽政及實行“鹽引”制度的前提下進行的。鹽引是商人經(jīng)銷食鹽的憑證。各地的生產(chǎn)成本不同,故獲取鹽利不同,其中,最大的鹽利來自東南的海鹽。馬端臨記載道:“東南鹽利,視天下為最厚。鹽之入官,淮南、福建斤為錢四,兩浙杭、秀為錢六,溫、臺、明亦為錢四,廣南為錢五。其出,視去鹽道里遠近而上下其估,利有至十倍者?!盵2]〔元〕馬端臨:《文獻通考》,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160頁?;贷}價格雖與閩鹽及溫、臺、明三州的浙鹽相當,但憑借交通及南北地理上的優(yōu)勢,淮鹽成了最受商人歡迎的鹽種。史有“淮東煮鹽之利,本居天下半”[3]〔元〕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4415頁,第12307頁,第10267頁,第2394頁。之說,“淮東”是淮南東路的省稱,是淮鹽生產(chǎn)的集中區(qū)域。

鹽在“實邊”和“通商”方面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誠如楊選所說:“夫鹽制之立也,本在養(yǎng)灶,用在實邊,要在通商,機在塞販?!盵4]〔明〕葉觀:《兩淮鹽法志序》,載〔明〕楊選、陳暹修,〔明〕史起蟄、張榘撰:《嘉靖兩淮鹽法志》,荀德麟等點校,方志出版社2010年版,第3頁。為了加快淮鹽外運及營銷的步伐,宋代重點疏浚了江淮運鹽河。

特別需要指出的是,疏浚江淮運鹽河與重修楚、泰、通三州的捍海堰息息相關。宋仁宗天圣四年(1026年)八月,“監(jiān)泰州西溪鹽稅”[5]〔元〕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4415頁,第12307頁,第10267頁,第2394頁。的范仲淹修筑了捍海堰。捍海堰既有“遮護民田,屏蔽鹽灶”[6]〔元〕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4415頁,第12307頁,第10267頁,第2394頁。的作用,又有“遂使海潮沮洳舄鹵之地,化為良田”[7]〔清〕畢沅:《續(xù)資治通鑒》,中華書局1957年版,第2955頁。的功能。李燾記載道:“詔修泰州捍海堰。先是,堰久廢不治,歲患海濤冒民田,監(jiān)西溪鹽稅范仲淹言于發(fā)運副使張綸,請修復之。綸奏以仲淹知興化縣,總其役?!盵8]〔宋〕李燾:《續(xù)資治通鑒長編》,中華書局2004年版,第2419頁。通連楚州、泰州、通州的捍海堰建成后起到了保護鹽場、鹽灶及運鹽河的作用。史有“運鹽河受射陽湖水,徑城南流,循范公堤入鹽城”[9]趙爾巽:《清史稿》,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1968頁。之說,“范公堤”指范仲淹重修的捍海堰。

此后,范仲淹又改造了江淮之間的運鹽河和運河。史稱:“時范仲淹安撫江、淮,亦以疏通鹽利為言,即詔知制誥丁度等與三司使、江淮制置使同議。皆謂聽通商恐私販肆行,侵蠹縣官,請敕制置司益漕船運至諸路,使皆有二三年之蓄;復天禧元年制,聽商人入錢粟京師及淮、浙、江南、荊湖州軍易鹽;在通、楚、泰、海、真、揚、漣水、高郵貿(mào)易者毋得出城,余州聽詣縣鎮(zhèn),毋至鄉(xiāng)村;其入錢京師者增鹽予之,并敕轉(zhuǎn)運司經(jīng)畫本錢以償亭戶。詔皆施行?!盵10]〔元〕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4439—4440頁。宋仁宗明道二年(1033年),范仲淹疏通了自運鹽河進入江淮運河的航線。在此基礎上,恢復了宋真宗天禧元年(1017年)的舊制。經(jīng)此,出現(xiàn)了“聽商人入錢粟京師及淮、浙、江南、荊湖州軍易鹽”的局面。更重要的是,從“其入錢京師者增鹽予之,并敕轉(zhuǎn)運司經(jīng)畫本錢以償亭戶”等中不難發(fā)現(xiàn),征榷淮鹽等是由轉(zhuǎn)運司“經(jīng)畫”的。進而言之,淮鹽運銷是與漕運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的。

元豐七年(1084年),宋神宗疏浚了真楚運河,如史有“元豐七年,浚真楚運河”[11]〔清〕衛(wèi)哲治等修、〔清〕葉長揚等纂:《乾隆淮安府志》,荀德麟等點校,方志出版社2008年版,第220頁。之說。真楚運河既是漕運航線,同時又是運鹽通道。真州(治所在今江蘇儀征)建有般轉(zhuǎn)倉(漕運中轉(zhuǎn)倉),負責接運江南東路、江南西路、荊湖北路、荊湖南路的漕糧等,四路漕船自真州返程時,通常的做法是運載楚州(治所在今江蘇淮安)境內(nèi)的淮鹽以歸。

宋哲宗元符元年(1098年),發(fā)運使王宗望興修了自楚州至漣州及海州的支氏河即支家河。支氏河的主要功能是運鹽。此前,漣州淮鹽外運須走淮河,為避淮河風險,王宗望主持興修了支氏河。史有“楚州沿淮至漣州,風濤險,舟多溺。議者謂開支氏渠引水入運河,歲久不決,宗望始成之,為公私利”[1]〔元〕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0636頁,第10921頁,第4439頁,第11450頁。之說,又有“疏支家河通漕,楚、海之間賴其利”[2]〔元〕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0636頁,第10921頁,第4439頁,第11450頁。之說。運鹽河支家河與江淮運河互通后,提高了漣州、海州等地的淮鹽外運能力。

北宋末年,在疏浚運鹽河和興修新運河的過程中,興修了從真州宣化入江口到泗州(治所在今江蘇盱眙淮河鎮(zhèn))的遇明河。史稱:“崇寧二年,詔淮南開修遇明河,自真州宣化鎮(zhèn)江口至泗(洲)[州]淮河口。五年,工畢。”[3]〔清〕衛(wèi)哲治等修、〔清〕葉長揚等纂:《乾隆淮安府志》,荀德麟等點校,方志出版社2008年版,第220頁。宋徽宗崇寧二年(1103年),開辟真州至泗州的航線即改造自江南東路、江南西路、荊湖北路、荊湖南路等路入汴河的航線,與商人營銷淮鹽有莫大的關系。史稱:“明道二年,參知政事王隨建言:‘淮南鹽初甚善。自通、泰、楚運至真州,自真州運至江、浙、荊湖,綱吏舟卒,侵盜販鬻,從而雜以沙土。涉道愈遠,雜惡殆不可食,吏卒坐鞭笞,徒配相繼而莫能止。比歲運河淺涸,漕挽不行,遠州村民,頓乏鹽食;而淮南所積一千五百萬石,至無屋以貯,則露積苫覆,歲以損耗。又亭戶輸鹽,應得本錢或無以給,故亭戶貧困,往往起為盜賊,其害如此。愿權(quán)聽通商三五年,使商人入錢京師,又置折博務于揚州,使輸錢及粟帛,計直予鹽。鹽一石約售錢二千,則一千五百萬石可得緡錢三千萬以資國用,一利也;江、湖遠近皆食白鹽,二利也;歲罷漕運糜費,風水覆溺,舟人不陷刑辟,三利也;昔時漕鹽舟可移以漕米,四利也;商人入錢,可取以償亭戶,五利也?!盵4]〔元〕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0636頁,第10921頁,第4439頁,第11450頁。在“淮南鹽初甚善”時,淮鹽運銷受到破壞,針對“綱吏舟卒,侵盜販鬻,從而雜以沙土”等行為,為了解決“比歲運河淺涸,漕挽不行,遠州村民,頓乏鹽食”等問題,興建了從真州到泗州的遇明河。

遇明河既與漕運相關,又與營銷淮鹽相關。范祖禹有“國家建都于汴,實就漕挽東南之利”[5]〔宋〕范祖禹:《上哲宗封還臣寮論浙西賑濟事》,載〔宋〕趙汝愚:《宋朝諸臣奏議》,上海古籍出版社1999年版,第1144頁。等語。所謂“漕挽東南之利”,主要指依靠東南的局面形成后,東南的土地賦稅和海鹽成為重點征榷的對象。由于東南海鹽之利主要來自淮鹽,淮鹽因此成為宋王朝財賦倚重的對象。稍后,黃河流域淪陷,宋、金劃淮河而治,淮鹽在保國用及籌措軍餉中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如宋高宗紹興十一年(1141年),王德指出:“淮者,江之蔽也,棄淮不守,是謂唇亡齒寒也?!盵6]〔元〕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0636頁,第10921頁,第4439頁,第11450頁。如果要想固守長江防線的話,首先要守淮?;春臃谰€之所以重要,除了淮河是長江的屏障外,還與淮鹽有保國用及挽救危機的功能相關。

早在滅宋之時,元世祖已認識到“江南之鹽所入尤廣”[7]〔明〕宋濂:《元史》,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2386頁,第2386頁,第4001頁。的作用。史稱:“國之所資,其利最廣者莫如鹽。”[8]〔明〕宋濂:《元史》,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2386頁,第2386頁,第4001頁。平定天下后,浙鹽和淮鹽成為重點征榷的對象。鹽稅在元王朝財賦收入中占有重要的席位,一旦動搖將會影響到政權(quán)的穩(wěn)定。相比之下,從淮鹽中獲得的稅收明顯地高于浙鹽。史稱:“國家經(jīng)費,鹽利居十之八,而兩淮鹽獨當天下之半,法日以壞,以彬行戶部尚書經(jīng)理之。彬請度舟楫所通、道里所均,建六倉,煮鹽于場,運積之倉;歲首,聽群商于轉(zhuǎn)運司探倉籌定其所,乃買券,又定河商、江商市易之不如法者,著為法?!盵9]〔明〕宋濂:《元史》,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2386頁,第2386頁,第4001頁。鹽稅占到元王朝財賦收入的五分之四,在這中間,淮鹽又占到整個鹽稅的一半。郝彬接手經(jīng)理淮鹽事務后,通過重建漕運秩序、建鹽倉、買券(購買鹽引)、定河商(江商)行運法等,革除了淮鹽行銷中的弊端。

東南漕運與京杭大運河建設擰結(jié)在一起,擴展了淮鹽外銷的空間。馬端臨論述道:“南方之鹽皆出于海,北方之鹽皆出于池。如蜀中井鹽,自贍一方之用,于大農(nóng)之國計不與焉。前代鹽法興衰皆不出于所論,今且論本朝鹽本末。本朝就海論之,惟是淮鹽最資國用?!盵10]〔元〕馬端臨:《文獻通考》,浙江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第163頁。在征榷淮鹽的過程中,元代統(tǒng)治者獲取了巨大的經(jīng)濟利益。

元代征榷淮鹽,始于元世祖至元十三年(1276年)。史稱:“兩淮之鹽:至元十三年命提舉馬里范張依宋舊例辦課,每引重三百斤,其價為中統(tǒng)鈔八兩。十四年,立兩淮都轉(zhuǎn)運使司,每引始改為四百斤。十六年,額辦五十八萬七千六百二十三引。十八年,增為八十萬引。二十六年,減一十五萬引。三十年,以襄陽民改食揚州鹽,又增八千二百引。大德四年,諭兩淮鹽運司設關防之法,凡鹽商經(jīng)批驗所發(fā)賣者,所官收批引牙錢,其不經(jīng)批驗所者,本倉就收之。八年,以灶戶艱辛,遣官究議,停煎五萬余引。天歷二年,額辦正余鹽九十五萬七十五引,計中統(tǒng)鈔二百八十五萬二百二十五錠,所隸之場凡二十有九,其工本鈔亦自四兩遞增至十兩云?!盵1]〔明〕宋濂:《元史》,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2390—2391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390—2391頁,第1632頁。這一記載透露了五個方面的內(nèi)容:一是淮鹽征榷之初,依宋代舊例行事;二是至元十三年征榷淮鹽時,以三百斤為一引,鹽鈔定價為中統(tǒng)鈔八兩;三是至元十四年立兩淮都轉(zhuǎn)運使司后,一引定為四百斤,鹽引購價為九貫;四是改變了宋代以鹽席為鹽引單位的歷史,如史有“至道二年,兩池得鹽三十七萬三千五百四十五席,席一百一十六斤半。三年,鬻錢七十二萬八千余貫”[2]〔元〕脫脫:《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4414頁。之說;五是加強淮鹽管理,至元十四年,在揚州設兩淮都轉(zhuǎn)運鹽使司。

在元代統(tǒng)治者的推廣下,淮鹽銷售區(qū)域最大,如史有“本司行鹽之地,江浙、江西、河南、湖廣所轄路分,上江下流,鹽法通行”[3]〔明〕宋濂:《元史》,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2390—2391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390—2391頁,第1632頁。之說?;贷}銷售遍及長江、淮河和黃河三大流域,建立了揚州、淮安兩大集散中心。商人自揚州購鹽,入江后可以向江浙、江西和湖廣等地行銷,史有“客商買引,關給勘合,赴倉支鹽,雇船腳力,每引遠倉該鈔十二三貫,近倉不下七八貫,運至揚州東關,俟候以次通放”[4]〔明〕宋濂:《元史》,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2390—2391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390—2391頁,第1632頁。之說。商人自淮安購鹽經(jīng)大運河北上,可行銷安徽、河南等地。馬可·波羅記載道:“淮安府是大批商品的集散地,通過大河將貨物運銷各地。這里鹽產(chǎn)量極其豐富,不但能夠供應本城市的消費,而且還行銷遠近的地方。大汗從這種鹽稅中,得到巨額的稅收?!盵5]〔意〕馬可·波羅:《馬可波羅游記》,陳開俊等譯,福建科學技術(shù)出版社1981年版,第166—167頁?;贷}營銷成為元王朝獲取財賦的重要手段。

淮鹽營銷至元成宗大德四年(1300年)為之一變。此前,元世祖忽必烈至元(1264—1294年)間,鹽商憑鹽引可到指定的鹽場取鹽。史稱:“客人買引,自行赴場支鹽,場官逼勒灶戶,加其斛面,以通鹽商,壞亂鹽法?!盵6]〔明〕宋濂:《元史》,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2390—2391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390—2391頁,第1632頁。本來,商人直接到鹽場取鹽,可省去許多中間環(huán)節(jié)。然而,官吏和商人勾結(jié)在一起,共同勒索灶戶即鹽戶,致使鹽法形同虛設。針對這一情況,大德四年改變鹽法,實行商人到鹽倉取鹽的鹽引批驗制度,如史有“改法立倉,設綱儧運,撥袋支發(fā),以革前弊”[7]〔明〕宋濂:《元史》,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2390—2391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390—2391頁,第1632頁。之說。因鹽商只能到鹽倉“撥袋支發(fā)”,杜絕了侵害灶戶利益的事件。“大德四年,諭兩淮鹽運司設關防之法,凡鹽商經(jīng)批驗所發(fā)賣者,所官收批引牙錢,其不經(jīng)批驗所者,本倉就收之。”[8]〔明〕宋濂:《元史》,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2390—2391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390—2391頁,第1632頁。從鹽倉支鹽時,商人須赴批驗所批驗方可運銷。

元代,江淮運鹽河建設與運河建設形成了更為緊密的關系。史稱:“仁宗延祐四年十一月,兩淮運司言:‘鹽課甚重,運河淺澀無源,止仰天雨,請加修治?!髂甓?,中書移文河南省,選官洎運司有司官相視,會計工程費用。于是河南行省委都事張奉政及淮東道宣慰司官、運司官,會州縣倉場官,遍歷巡視集議:河長二千三百五十里,有司差瀕河有田之家,顧倩丁夫,開修一千八百六十九里;倉場鹽司不妨辦課,協(xié)濟有司,開修四百八十二里?!盵9]〔明〕宋濂:《元史》,中華書局1976年版,第2390—2391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494頁,第2390—2391頁,第1632頁。如果以延祐元年(1314年)為整治揚州運河起點的話,那么,延祐四年十一月和五年二月解決“運河淺澀無源”等問題,則標志著揚州運河進入全程治理的階段。動員運鹽的船戶及生產(chǎn)食鹽的灶戶“開修四百八十二里”運鹽河則表明,運鹽河已納入揚州運河的范圍。進而言之,兩淮鹽運與漕運相輔相成,同樣涉及政治穩(wěn)定和社會穩(wěn)定的大問題。

三、明清淮鹽在國家財賦中的地位

洪武三年(1370年),明太祖在陜西“募商人入粟中鹽”[1]〔明〕沈德符:《萬歷野獲編》,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365頁。,拉開了商人以糧換取食鹽經(jīng)營權(quán)的序幕。幾乎是與此同時,山西提出商人納粟入邊“中鹽”的構(gòu)想。史稱:“洪武三年,山西行省言:‘大同糧儲,自陵縣運至太和嶺,路遠費煩。請令商人于大同倉入米一石,太原倉入米一石三斗,給淮鹽一小引。商人鬻畢,即以原給引目赴所在官司繳之。如此則轉(zhuǎn)運費省而邊儲充?!蹚闹?。召商輸糧而與之鹽,謂之開中。”[2]〔清〕張廷玉:《明史》,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935頁,第1944頁,第1931—1932頁。從“請令商人于大同倉入米一石,太原倉入米一石三斗,給淮鹽一小引”中當知,“開中法”實行后,淮鹽成為商人最喜歡經(jīng)營的商品。

撇開改革鹽政不論,淮鹽在明代財賦中占有什么樣的地位呢?明神宗萬歷(1573—1620年)間,戶部尚書李汝華在給朝廷的上疏中寫道:“國家財賦,所稱鹽法居半者。蓋歲計所入止四百萬,半屬民賦,其半則取給于鹽策。兩淮歲解六十八萬有奇,長蘆十八萬,山東八萬,兩浙十五萬,福建二萬,廣東二萬,云南三萬八千,各有奇,除河東十二萬。及川陜鹽課雖不解太倉,并其銀數(shù),實共該鹽課二百四十余萬兩。又各邊商所中鹽糧銀,淮、浙、蘆東,共該銀六十余萬兩,總鹽課鹽糧二頃,并舊額新添計之,實有二百余萬之數(shù)。”[3]〔明〕李汝華:《戶部題行鹽法十議疏》,載《續(xù)修四庫全書》第1662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354頁。鹽稅占明代財賦的一半。史稱:“今日之鹽,煮海者遍東南,煮井、煮鹵、種顆者,出西北。屬轉(zhuǎn)運司者六,屬提舉司者七,轉(zhuǎn)運司歲辦引鹽共二百十萬有奇,而兩淮七十萬五千一百八十,實得三分之一有奇?!盵4]〔明〕楊選、陳暹修,〔明〕史起蟄、張榘撰:《嘉靖兩淮鹽法志》,荀德麟等點校,方志出版社2010年版,第77頁,第289頁,第17頁。按照這一說法,淮鹽占到明代鹽稅總收入的三分之一。

其實,淮鹽在明代財賦中占有更大的份額。史有“淮額歲課七十萬五千余引,又增各邊新引歲二十萬”[5]〔清〕張廷玉:《明史》,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935頁,第1944頁,第1931—1932頁。之說,明世宗嘉靖三十年成書的《兩淮鹽法志》有“而正、余之輸佐邊費者,歲且百二十余萬金”[6]〔明〕楊選、陳暹修,〔明〕史起蟄、張榘撰:《嘉靖兩淮鹽法志》,荀德麟等點校,方志出版社2010年版,第77頁,第289頁,第17頁。之說,又有“然兩淮正余鹽課歲額凡百五十余萬引,當東南糧餉強半”[7]〔明〕楊選、陳暹修,〔明〕史起蟄、張榘撰:《嘉靖兩淮鹽法志》,荀德麟等點校,方志出版社2010年版,第77頁,第289頁,第17頁。之說。如果以一引一兩白銀計算的話,嘉靖三十年以前,征榷淮鹽的歲額已達一百二十萬兩白銀,甚至是一百五十萬兩白銀。

淮鹽行銷區(qū)擴大后,涉及長江、淮河、黃河等流域。史稱:“兩淮所轄分司三,曰泰州,曰淮安,曰通州;批驗所二,曰儀真,曰淮安;鹽場三十,各鹽課司一。洪武時,歲辦大引鹽三十五萬二千余引。弘治時,改辦小引鹽,倍之。萬歷時同。鹽行直隸之應天、寧國、太平、揚州、鳳陽,廬州、安慶、池州、淮安九府,滁、和二州,江西、湖廣二布政司,河南之河南、汝寧、南陽三府及陳州。正統(tǒng)中,貴州亦食淮鹽。成化十八年,湖廣衡州、永州改行海北鹽。正德二年,江西贛州、南安、吉安改行廣東鹽。所輸邊,甘肅、延綏、寧夏、宣府、大同、遼東、固原、山西神池諸堡。上供光祿寺、神宮監(jiān)、內(nèi)官監(jiān)?!盵8]〔清〕張廷玉:《明史》,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935頁,第1944頁,第1931—1932頁?;贷}除了維持宋元傳統(tǒng)的行銷區(qū)及稍有擴大外,明英宗正統(tǒng)(1436—1449年)以后,亦將貴州等地納入行銷區(qū)。更重要的是,甘肅、延綏、寧夏、宣府、大同、遼東、固原、山西神池諸堡等要塞的糧草及戰(zhàn)略物資,主要是通過淮鹽利稅獲得的,內(nèi)廷光祿寺、神宮監(jiān)、內(nèi)官監(jiān)等亦用淮鹽。

需要指出的是,淮鹽有更廣泛的用途。史稱:“兩淮密邇南畿,且鹽自熬波而成,其形散,其色多青、白,可奉祭祀(《周禮》:祭祀共散鹽。葉水田曰:取其自然而成,不忘本也。劉彝曰:熬波之鹽散,取其冶洽四海能致遠物,故以奉先焉),充賓食(《周禮》:賓客共散鹽。劉彝曰:副之以散鹽者,致遠物以懷諸侯也),共百司(《周禮》:鹽人掌鹽之政,令以共百司之鹽)。故歲貢南畿孝陵神宮監(jiān)青、白鹽五千斤;光祿寺腌造奉先殿瓜、茄、魚、菜,青鹽二萬斤、白鹽二萬斤;內(nèi)宮監(jiān)青、白鹽二萬斤。凡六萬五千斤,為引三百二十有五。歲上藩府食鹽:承天,五百引;徽、益、襄、壽、楚、崇、吉、伊,各三百引;榮,三百四十引;唐,百引;淮,五十引;遼,二十引;光、澤,二十引;南渭、江川、岷各十引,凡三千四百六十引?!盵1]〔明〕楊選、陳暹修,〔明〕史起蟄、張榘撰:《嘉靖兩淮鹽法志》,荀德麟等點校,方志出版社2010年版,第277頁,第277—279頁?;贷}在供宮廷祭祀、宴賓客、供內(nèi)廷、上藩府的同時,還供應百司、百官等。如《嘉靖兩淮鹽法志》記載了百司、百官食用淮鹽的標準,涉及貴州、四川、浙江、山東、河南、山西、陜西、云南、廣東、江西、福建、廣西、湖廣等區(qū)域[2]〔明〕楊選、陳暹修,〔明〕史起蟄、張榘撰:《嘉靖兩淮鹽法志》,荀德麟等點校,方志出版社2010年版,第277頁,第277—279頁。。這里透露的信息是,在統(tǒng)治者的追捧下,食用淮鹽已是一種榮耀。此外,淮鹽是重要的戰(zhàn)略儲備物資,如史有“歲入太倉余鹽銀六十萬兩”[3]〔清〕張廷玉:《明史》,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1932頁。之說,價值六十萬兩白銀的淮鹽可供緊急事態(tài)發(fā)生時隨時調(diào)用。

清代鹽法主要沿襲明制,采取官督商辦、商運商銷等策,如史有“清之鹽法,大率因明制而損益之”[4]趙爾巽:《清史稿》,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3603頁,第3606頁,第311頁,第3694頁,第3606頁,第3606—3607頁。之說。清代鹽稅主要由場課、引課等構(gòu)成,場課指官府自鹽場向灶戶征稅,有灘課、灶課、鍋課、井課等名目。引課指向商人征收購買鹽引稅,有正課、包課、雜課等名目。史稱:“若夫歲入,道光以前,惟有鹽課?!}課分二類:曰場課,曰引課。場課有灘課、灶課、鍋課、井課之分。”[5]趙爾巽:《清史稿》,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3603頁,第3606頁,第311頁,第3694頁,第3606頁,第3606—3607頁。在實行“鹽厘”制度以前,清代的鹽稅一直低于田賦。史有“田賦征銀三千二十二萬三千九百四十三兩有奇。鹽課銀四百二十六萬一千九百三十三兩有奇”[6]趙爾巽:《清史稿》,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3603頁,第3606頁,第311頁,第3694頁,第3606頁,第3606—3607頁。之說,雍正元年(1723年),田賦征銀是鹽賦的七倍之多。

這一情況到了創(chuàng)“鹽厘”時發(fā)生了變化。鹽厘指在正常鹽稅的基礎上向鹽商額外征收百分之一的稅金,因百分之一為厘,故稱“厘金”。厘捐即令鹽商捐厘助餉發(fā)生在揚州,是由雷以諴提出的抽捐助餉之法,是為了解決鎮(zhèn)壓太平天國時的軍餉。史稱:“厘金抽捐,創(chuàng)始揚州一隅,后遂推行全國。咸豐三年,刑部右侍郎雷以諴治軍揚州,始于仙女廟等鎮(zhèn)創(chuàng)辦厘捐。是年蘇、常疊陷,丁、漕無收,乃設厘局于上海,藉資接濟;又設江北厘捐,歸大營糧臺經(jīng)理。五年,江西設六十五局卡,湖北設四百八十余局卡,湖南亦設城內(nèi)外總分各局,江蘇揚、常、鎮(zhèn)各府屬添設小河口、普安、新港、三江營、荷花池五局?!盵7]趙爾巽:《清史稿》,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3603頁,第3606頁,第311頁,第3694頁,第3606頁,第3606—3607頁。從加強征收的地點看,主要是在淮鹽行銷區(qū)進行的。

鹽厘始行于兩淮,所謂“及咸豐軍興,復創(chuàng)鹽厘”[8]趙爾巽:《清史稿》,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3603頁,第3606頁,第311頁,第3694頁,第3606頁,第3606—3607頁。,涉及兩個層面:一是“咸豐軍興”即咸豐三年(1853年)太平軍攻陷江寧(今江蘇南京)后,清王朝建江南和江北大營圍剿太平軍;二是“復創(chuàng)鹽厘”指清王朝為籌集軍餉,開始向鹽商征收附加稅,并將厘金征收的重點放在淮鹽方面。

稍后,這一制度向全國推廣。史稱:“逮乎末造,加價之法興,于是鹽稅所入與田賦國稅相埒。是以順治初行鹽百七十萬引,征課銀五十六萬兩有奇。其后統(tǒng)一區(qū)夏,引日加而課亦日盛。乾隆十八年,計七百一萬四千九百四十一兩有奇。嘉慶五年,六百八萬一千五百一十七兩有奇。道光二十七年,七百五十萬二千五百七十九兩有奇。光緒末,合課厘計共二千四百萬有奇。宣統(tǒng)三年,度支部豫算,鹽課歲入約四千五百萬有奇?!盵9]趙爾巽:《清史稿》,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3603頁,第3606頁,第311頁,第3694頁,第3606頁,第3606—3607頁?!澳┰臁敝竿砬??!凹觾r之法興”以后,出現(xiàn)了“鹽稅所入與田賦國稅相埒”的局面。

綜上所述,淮鹽在中國古代社會中負有特殊的使命和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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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術(shù)界(2015年4期)2015-02-25 07: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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