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紅梅

（廈門大學，福建 廈門361005）

對于進行女性學理論研究和學科建設的同仁們來說，最大的困難就是要回答女性學理論基礎和學科獨立性問題。女性學有自己的理論嗎？女性學是一門學科嗎？對兩個問題的回答直接回應女性學的合法性，也關乎女性學在高等教育建制中的地位和發(fā)展。

一、女性學具有學術合法性

從歷史上看，“學科”包含兩個維度的內容：一是指知識體系本身，二是圍繞著教育對象所建立起來的制度。美國教育學家伯頓·克拉克（Burton R．Clark）在他的著作《高等教育新論》中認為，學科包含知識和組織兩種形態(tài)上的涵義［1］。依此定義，學科的第一個要求是有符合學科規(guī)范的理論體系，包括特定的研究對象，完整的理論體系、特定方法論、代表性的人物和經(jīng)典著作，等等，這關系學科的學術合法性的確立。學科的第二個要求是指落實學科在高等院校培養(yǎng)人才的任務時的制度，如組織機構、行政編制、資金資助等，這是學科行政和社會合法性確立的前提?；诖?，我們認為女性學的學科性取決于兩個條件：一是由學術共同體對其理論體系等進行認可；二是在行政和社會范圍內是否承認并給予相應的支持。那么女性學是一門學科嗎？

女性學有自己的理論體系和研究方法，有特定的研究對象，出現(xiàn)了大量的代表人物和著作，具備學科成立的第一個條件，即學術合法性。仔細梳理中國女性學理論發(fā)展的脈絡，我們發(fā)現(xiàn)女性學理論大體可以分成三類：一是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二是社會性別理論；三是其他的女權主義理論。具體來說，馬克思主義婦女理論堅持歷史唯物主義和辯證唯物主義，著重分析在漫長的人類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婦女的生存和發(fā)展，在歷史的脈絡中探索婦女受壓迫的根源，注重勞動性別分工和經(jīng)濟因素的重要作用。社會性別理論認為性別有生理性別和社會性別（Gender），社會性別由社會文化及其由此形成的觀念、結構和制度形成。社會性別分析（Gender analysis）強調把女性問題置于性別關系的結構和社會制度中進行分析，為女性主義實踐提供有力的支持。在紛繁的女權主義思潮的發(fā)展過程中，女性主義者在特定的社會、歷史、文化、政治、經(jīng)濟等背景下通過不同的方法、視角和框架闡釋性別不平等的根源并提出對此社會現(xiàn)象的種種解決辦法，形成了多個學派，譬如自由主義女權主義、激進女權主義、社會主義女權主義、馬克思主義女權主義，還有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心理分析女性主義、存在主義女性主義、生態(tài)女性主義、多元文化和全球女性主義等。自由主義女權主義，它強調自由、平等和理性，主張通過教育、就業(yè)和政治參與消除性別差異，爭取與男性一樣平等的權利，主要關注的是理性與情感的問題。激進女權主義認為婦女受壓迫是人類最基本的壓迫，對婦女的壓迫是統(tǒng)治的最基本最普遍的形式。他們主張“生物學革命”，認為生理特征和功能不改善的話，女性不可能解放，它主要關注的是自然與文化的問題。他們往往從生育、性、撫育以及異性戀等束縛女性的社會現(xiàn)實中尋找突破。社會主義女權主義重視資本主義社會所造成的性別不平等問題，主張通過社會結構和制度的改變來取得女性地位的提高。該流派認為女性受壓迫的地位是歷史和社會的原因造成的，倡導女性主義斗爭，并認為包括家務勞動的斗爭要融入反對資本主義的斗爭，它主要關注的是公領域與私領域的問題。馬克思主義女權主義重視物質和經(jīng)濟因素對婦女地位形成和發(fā)展的作用，除了階級和種族的壓迫外，還關注男權制。他們接納馬克思、恩格斯在分析資本主義社會基礎上所形成的異化概念，也承認他們在認識人類社會歷史過程中出現(xiàn)的兩種再生產理論，并把這些理論應用到了社會生產和勞動分工領域，分析的重點是有酬勞動和無酬勞動。后現(xiàn)代女性主義的理論觀點豐富了傳統(tǒng)女性主義理論，引發(fā)了人們對兩性關系及女性生存狀況的思考，解構了男性統(tǒng)治的意識形態(tài)，為女性確立自身的主體性和權力創(chuàng)造了條件。心理分析女性主義則結合個體女性特殊的生理特征和生活情境分析女性思維、行為、角色期待、職業(yè)規(guī)劃等，關注點是主體與客體的問題。以西蒙·波伏娃為代表的存在主義女性主義則借用存在主義本體論的思想，分析了女性作為他者的存在，主張如果婦女要成為自我、主體，應采取行動和措施擺脫男性的控制。生態(tài)女性主義則批評男性為中心的文化價值觀，贊揚女性更接近自然，強調與自然的共融共生，以此思考了人類的發(fā)展方式和人類的未來。多元化和全球女性主義則更多關注了女性壓迫的根源，認為文化、種族和民族是一個重要的維度，把女性主義的研究視野推向了更加廣泛的范圍，納入了包括世界范圍內的第三世界等各個國家的女性具體的情境分析。特別值得注意的是，中國以馬克思主義婦女觀為指導，借鑒和吸收社會性別理論以及其他各流派女性主義的理論和方法，結合本國實際，形成了以民族和國家解放帶領婦女解放，男女親密合作共同參與政治社會生活，堅持男女平等且有組織推進婦女發(fā)展，女性發(fā)展與社會行動密切結合的特色鮮明的婦女理論。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婦女理論正在以自身的時代特色、民族特色和風格豐富與發(fā)展著女性學理論體系。

需要強調的是，在紛繁的女性主義的理論研究中各種流派并不是絕對地分割，而是互相交織的，即便是同在激進女性主義流派中，也存在不同的觀點和行動的表征；另外，各流派也有自己的邊界，存在理論的缺陷和不足。譬如，自由主義女權主義和激進女權主義的若干主張，馬克思主義女權主義或社會主義女權主義者就不一定完全接受。作為心理分析的女性主義則更加注重對個人層面細致而具體的研究，對于婦女的從屬或受壓迫的現(xiàn)實，社會性別理論也側重從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的角度進行分析。存在主義女性主義是從本體論上分析女性受壓迫的根源，而后現(xiàn)代的女性主義者在不斷解構的過程中，使建構變得更為困難。多元文化和全球女性主義者則關注女性受壓迫的文化和民族的根源。相較經(jīng)濟學中關于理性經(jīng)濟人的假設，女性主義理論更強調人與人的相互聯(lián)結性和利他色彩，在這一點上，生態(tài)女性主義者將人與人、人與自然的關聯(lián)發(fā)展到了極致。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婦女理論則是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向著婦女解放的目標，以問題為導向，重視婦女發(fā)展，結合時代特點不斷創(chuàng)新和發(fā)展著的理論。

很顯然，女性學理論在各自所處的時代和界定的領域中不斷地發(fā)展著，并且令人振奮的是，女性學的研究者和實踐者并沒有在現(xiàn)實社會的各種挑戰(zhàn)前退縮。每一種女性主義的探討都對女性學理論建設作出了豐富而持久的貢獻，都推動著婦女的認識，所有這些理論合起來助力婦女贏得自由，一步步接近解放的目標。女性學以女性為研究對象，運用女性的立場、女性的視角、女性的意識、女性的經(jīng)驗，重視傾聽女性的聲音，分析女性處于不平等地位的原因，向男權制既定的性別秩序提出質疑，既有對傳統(tǒng)知識的質疑和挑戰(zhàn)，也對原有的知識體系進行發(fā)展和重新闡釋。女性學尊重其他學科的既有成果，呈現(xiàn)出獨特的女性學學科立場、觀點和方法，研究和分析女性作為人的生存、發(fā)展規(guī)律，以及在性別關系中的地位變化的過程。女性學的出現(xiàn)和發(fā)展使我們更加客觀、多元地認識我們周圍的世界和原有的知識體系。其實，在不同時代，男性也會受壓迫，但他們是作為一個階級或階層的成員受到壓迫，而不是作為男性受到壓迫。女性學作為一門學科，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向男權制提出挑戰(zhàn)，它以女性為研究對象，把女性群體因其性別而受到的不同對待（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各領域處于與男性不平等的地位，在家庭內部也是如此）的現(xiàn)象、歷史作為一個系統(tǒng)和整體進行學科研究，最終使社會中所有的個人（包括男性）都得到充分的發(fā)展，在全人類實現(xiàn)男女兩性的真正平等。正如禹燕在《女性人類學》中所說，人的存在是一個完整的金字塔結構，由自然存在、社會存在和精神存在三個層面構成［2］，那么不管男性或女性，他（她）都是一個包含這三維存在的完整的人。以人為導向研究問題，是女性學追求的目標。

由以上探討可以看出，女性學有自己的理論體系，有自己特有的研究對象、獨特的研究方法，大量的代表性人物和著作廣為流傳。學科的學理（學術）合法性所涉及的所有問題女性學都明確回答了，女性學在學術上具有合法性。目前我們所面臨的重要問題應該是解決女性學學科的行政和社會合法性問題，即大學內部機構層面，如組織機構、行政編制、資金資助等是否能保障女性學持續(xù)發(fā)展。在這點上筆者同意王珺老師所進行的判斷：從知識、認識層面的學科建設，女性學學科建設目前已經(jīng)取得豐碩成果。我們現(xiàn)在所面臨的重要問題恐怕是在高校內部的組織建構層面遇到的制度性瓶頸［3］。

二、女性學突破行政和社會合法性困境的三條徑路

眾所周知，一方面，女性學迫切需要在高校學科建制中取得行政和社會合法性地位，以確保其機構、人員和資金的保障；但另一方面，女性學目前確實也面臨著一系列的挑戰(zhàn)和質疑，需要我們從事女性學研究的同仁們作出積極回應，以取得女性學行政和社會合法性，完成獨立學科的設置。在有“為”才有位的思路下，回應制度困境我們可從三個方面進行推進：

一是不斷豐富和發(fā)展女性學理論體系，夯實理論基礎。女性學在其發(fā)展的歷史進程中已有了眾多的理論流派，借著深厚的理論體系，女性學在世界范圍內迅速發(fā)展，許多研究成果為傳統(tǒng)學科的研究者們重視并引用。應該說，女性學的興起給原有的傳統(tǒng)學科、原有的知識體系帶來了強烈的沖擊，女性學的研究成果實現(xiàn)了同現(xiàn)有學科知識和方法的對話和交鋒，它的學術地位在不斷得到鞏固。但女性學的理論始終是在不斷豐富和發(fā)展著的，理論的生命力在于它不斷地與具體實際相結合，持續(xù)地回應時代的問題。女性學要想成為一門學科，獲得體制內的認可，解決行政合法性的問題，就必須再花力氣加大理論建設的力度和程度。未來的女性學理論要進一步強化本土化，亦即如何面向具體的國情和現(xiàn)實構建富有特色的女性學。女性受壓迫在世界范圍內是普遍的，但在女性群體內部，各國發(fā)生壓迫的機制并不相同，特別是針對經(jīng)濟相對落后的第三世界國家如何形成符合本國實際的女性學理論，需引發(fā)我們深入思考。這可能要與本國具體的婦女運動和行動相結合，在實踐中推進和完善。未來的女性學要進一步堅定研究立場。女性學的研究主張女性立場，注重傾聽女性聲音，但我們始終是本著還原歷史客觀的態(tài)度進行女性學研究，在研究過程中要始終注意保持科學中立態(tài)度，盡可能地展現(xiàn)客觀的歷史，不能割裂歷史，更不能片面強調某一方面。未來女性學要更加重視全球化進程。隨著經(jīng)濟、文化、信息、科技全球化的不斷推進，女性學要在更加寬廣的視野中考察女性的生存現(xiàn)實，基于女性學鮮明的實踐性和社會性特征，女性學理論也需要謀求在世界范圍內更大的聯(lián)合，以實現(xiàn)女性總體的解放，最后實現(xiàn)人的解放。在中國，我們也要堅持馬克思主義婦女觀，堅定女性學立場，在本土化方面下功夫，未來中國的女性學需結合中國的實際和具體的婦女工作實踐，形成新的研究范式，為豐富和發(fā)展目前的女性學理論體系添磚加瓦。

二是充分發(fā)揮女性學跨學科的特點，使女性學與其他學科之間進行跨學科研究。婦女／社會性別研究作為一個學科，其發(fā)展的過程大體經(jīng)過了四個階段：最初的研究一般是把性別作為一個變量進行性別差異的比較分析，這時候的女性研究還是呈現(xiàn)為一種在男權主導的學科下附屬的狀態(tài)或者是一種相對隔離的狀態(tài)，性別差異的分析是一種無意識的；之后，婦女／性別逐步地作為一個獨立的研究對象進入相關學科的研究視域，女性的主體意識表現(xiàn)得越來越強烈，研究和分析往往以女性群體為主，為女性利益服務；再次，女性學理論體系不斷豐富，形成專門研究婦女／性別的獨立學科；最后，女性學作為一門學科與其他學科形成互動，它們之間形成多學科、跨學科聯(lián)手合作研究的格局。綜合國內女性學建設的情況，我們認為女性學學科建設大體處于第三和第四階段并存的狀況。在學理上我們已經(jīng)有學術共同體在進行研究且成果豐富，我們的研究主題明確、研究對象和學術話語規(guī)范，但是我們學科還面臨學科行政和社會合法化的挑戰(zhàn)?？上驳氖牵谥袊呐詫W發(fā)展進程中，我們可以看到，我們一方面在積極努力地爭取行政和社會合法化，同時我們也與其他學科不斷地互動，真正以自身的優(yōu)勢聯(lián)合其他學科形成跨學科聯(lián)手的大格局。在目前女性學學科還未取得行政合法性的情況下，我們可以通過女性學與其他學科的聯(lián)合研究，不斷確立和強化女性學的地位。

運用多學科、學科間和跨學科的方法，可以以性別的視角以及與性別相關的視角對其他學科中涉及的問題或領域進行研究，這是女性學的優(yōu)勢和特色。時至今日，世界各國女性學的跨學科特色都非常明顯。女性學以自身獨特的學科理論和方法，與各種學科的知識和方法進行融合，特別是在社會學、歷史學、心理學、人類學、教育學等學科中得到了跨學科的實踐。女性學在發(fā)展過程中，將女性與民族、國家、階級、地區(qū)、宗教、性傾向等放在一起研究問題，這些社會范圍涉及到了眾多的學科，也就使得女性學的跨學科研究空間越來越大。

在學界，一直存在這樣一種認識，即，女性學因具有跨學科的特點，所以影響其成為獨立學科。實際上這是一種對女性學學科的獨立性及其跨學科特點的誤讀。許多學科自成獨立的學科，但并不影響它的跨學科特點，譬如社會學、心理學、法學等。女性學是一門學科，只是在高等教育建制中能否有一席之地，能否取得行政建制的合法性，這是需要我們付出努力的。但我們不能依據(jù)目前女性學存在的狀況，或者它具有跨學科的特點，而認定它不能是一門學科。女性學之所以能跨學科，是因為它本來就是一門學科，它與其他學科彼此聯(lián)系，互相能夠借鑒，可以共同推進。女性學可以借由女性視角或社會性別視角與現(xiàn)有的各個學科相結合，使現(xiàn)有學科的研究中多一個維度進行分析，或者增加女性議題進行研究，不斷拓寬這些學科的研究視域，進而在女性學的影響下，也會對原有在這些學科內的男性中心視角、男權話語體系進行修正。其實目前在許多高校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女性哲學、女性政治學、女性經(jīng)濟學、女性文學、女性史學、女性美學等一級學科下的二級學科或是一級、二級學科下的研究方向。女性學的相關理論和方法進入其他學科，可以啟發(fā)和豐富這些學科對所研究問題的認識和看法，通過此種跨學科的研究，也可以反觀當前學科建制中存在的不足，發(fā)現(xiàn)傳統(tǒng)學科的體系和范式的缺陷，找到學科制度建設未來的方向。譬如當我們加入女性主義視角來研究中國目前青年勞動力人口結構時，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由于性別偏見，有可能使年輕女性勞動力處于閑置和浪費狀態(tài)。因為女性學介入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對社會中許多的議題和問題的認識變得更加全面和科學。我們甚至可以從需求層面進一步認識市場，重新審視就業(yè)。內含性別平等理念的女性學進入各個學科，使各學科對所關注的社會現(xiàn)實的分析和對問題的判斷及解決有了新的維度，也有了更加全面系統(tǒng)的政策建議。這可能可以倒逼我們高度重視女性學學科建設的行政合法性問題。

三是設置交叉學科，壯大女性學分支學科。回溯上世紀70年代以來在世界范圍內的女性主義理論及實踐，其發(fā)展的重要路徑就是以交叉學科走進高等教育體制的。婦女／性別學（Women／gender’s studies）作為由多學科、跨學科構成的新的學科知識體系就是在交叉學科廣泛討論時形成和壯大起來的。美洲、歐洲和亞州許多國家婦女／性別學都是這樣發(fā)展起來的。

中國學界對于交叉學科的認識始于1980年代。1985年中國首屆交叉科學學術年會在北京召開。2006年，前沿交叉學科研究院在北京大學成立。2011年3月1日教育部開始施行《授予博士、碩士學位和培養(yǎng)研究生的二級學科自主設置實施細則》，第一次提出“交叉學科的自主設置與調整”。交叉學科重視不同學科間的相互作用和相互吸收，并強調相互改變。交叉學科能在高校設置，為婦女／性別研究的學科發(fā)展提供了難得的機遇。廈門大學在此方面作了嘗試，2012年廈門大學借高校自主設置交叉學科的時機，設置了婦女／性別研究博士點［4］，目前運行平穩(wěn)。2020年在全國研究生教育會議上，我國決定新增交叉學科為新的學科門類，交叉學科將成為我國第14個學科門類。交叉學科在中國的發(fā)展過程，向我們提出了一個女性學學科建設的路徑。

借交叉學科的發(fā)展，可將女性學的理論和方法與其他學科的理論和方法交融起來，一起合作研究女性學和其他學科所關注的問題。依此路徑，女性學可以延伸出更多的女性學分支學科，如社會女性學、經(jīng)濟女性學、政治女性學、心理女性學等等，這些分支學科的發(fā)展將不斷地充實和壯大女性學學科。在與別的學科交叉的過程中，女性學在其學科體系中將不斷形成不同于女性社會學的社會女性學，不同于女性經(jīng)濟學的經(jīng)濟女性學等，這些女性學的分支學科不是作為其他學科的附屬，不僅僅是用性別變量或視角去豐富其他學科，而是作為女性學的分支學科不斷發(fā)展和壯大女性學。其特點表現(xiàn)為：在指導思想上，以馬克思主義婦女觀為指導；在理論基礎上，集合社會性別理論、西方發(fā)達國家的女性主義理論、一些發(fā)展中國家實踐探索過程中形成的理論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婦女理論等，將其作為基礎的理論；在研究重點上，更多地關注與解釋男女兩性在各種參與機會以及資源占有方面的性別差異及其主要成因。在研究方法上，更加傾向于發(fā)出女性的聲音，傾聽女性的訴說，讓女性自己敘述并給出解釋，力圖在研究過程與方法使用上確保女性主體地位的確立和男女平等女性目標的實現(xiàn)。在交叉學科中形成的女性學分支學科強調研究者和所進行的研究均秉持女性學的立場，充分尊重女性，傾聽女性聲音，按照學科建設的歷史和知識邏輯對已有的理論成果進行整合和建構，以女性學引領建設這些分支學科。女性學分支學科以女性學為基點，整合各學科深厚的理論和方法，對相關問題進行研究，必將極大地豐富女性學學科體系，也會真正形成女性學在各個領域的研究實力，最終做大做強女性學。

1960年代以來，伴隨著美國的平權運動，女性學在西方興起。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女性學迅速發(fā)展，取得了豐碩的成果。進入新世紀以來，受到多種因素的影響，女性學的理論建構和學科建設，進展都比較緩慢。當前，女性學的人才隊伍面臨代際交替，女性學的行政合法性還未獲得突破。但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女性學的議題備受各界關注，理論與社會行動的聯(lián)結成為女性學發(fā)展新的樣態(tài)。女性學正以其鮮明的問題導向和現(xiàn)實回應呈現(xiàn)其旺盛的生命力。理論是學科的根基所在，對學科起到支撐的作用，女性學的工作者們要以更加積極和開放的心態(tài)結合變化著的實踐推進女性學的理論建設，在女性學行政建制遇到瓶頸的當下，女性學進行跨學科和交叉學科研究都可以增加學科的影響力，從而為其取得行政合法性準備好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