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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中國公案作品《棠陰比事》在日本的傳播與影響

2020-12-13 13:59:12

周 瑛

(杭州師范大學 外國語學院,浙江 杭州 311121)

《棠陰比事》是中國南宋浙江慈溪人桂萬榮1211 年編著的公案筆記,收錄了民事以及刑事案件的審理、偵破、判決故事,旨在向判案人員提供參考。該作品在中國有宋、元、明、清四個版本,其朝鮮本于鐮倉(1185-1333 年)末期傳入日本,而朝鮮本是中國元本覆刻本,因此,可以說在日本誕生的《棠陰比事》都是以元本為基礎形成的。

關于日本版《棠陰比事》,王曉平在討論中國故事的編譯問題時談到《棠陰比事》的日本注釋書和翻譯改寫本的翻譯特點[1]。在討論荷蘭漢學家高羅佩與《棠陰比事》關系的論文中,孫健提到了高羅佩在日本考察《棠陰比事》的情況[2]。施曄介紹了《棠陰比事》元至大本與林羅山抄本等日本版《棠陰比事》的關系[3]。日本學界對《棠陰比事》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書志介紹[4]、注釋書比較[5]、與日本公案作品關系的考察方面[6],幾乎沒有關于《棠陰比事》受眾面的討論。事實上,該作品在日本一方面成為執(zhí)政者學習法律知識的專業(yè)書籍,一方面成為豐富市井百姓生活的通俗小說,同時開啟了通俗文學作家效仿創(chuàng)作公案小說的浪潮。因此,《棠陰比事》既是古代中日司法判案方面獨具史料價值的古文獻,亦是中日比較文學研究方面的天然文本。本文擬以日本江戶時代特征為背景,通過考察《棠陰比事》對不同受眾面的影響來梳理其在日本的傳播和演變軌跡。

一 執(zhí)政者與《棠陰比事》

林羅山(1583-1657 年),號道春,江戶初期儒學家,是德川幕府前三代將軍的儒官,早已洞悉凋敝的司法局面并展開了一系列積極而有意義的工作——借閱明律。收集包括《棠陰比事》在內(nèi)的一系列法律方面的漢籍:律令、大明律、大明律講解、律解辯疑、洗冤錄、折獄明珠、祥刑要覽、廉明公案、古今律等。元和五年(1619 年)林羅山謄寫朝鮮版《棠陰比事》并以朝鮮其他版本校對,又應四位友人的請求進行讀解并令侍從標注訓點,這成為《棠陰比事》在日本正式傳播的開端。林羅山在其手抄本《棠陰比事》中指出“吾邦吏曹之職陵廢久矣。余于是乎不能無感欽恤之誠”[7],顯示出日本司法渙散局面的同時,也指出了其成書目的是服務于執(zhí)政者,這與桂萬榮序“上體歷代欽恤之意”不謀而合。因此,可以說《棠陰比事》在日本傳播之初被寄予了整備日本司法、服務于執(zhí)政者的厚望。

近世初期德川家康(1542-1616 年)建立了德川幕府,然而戰(zhàn)國時代殺氣騰騰的遺風并沒有消失,因此,整備治安、建立幕府新秩序是耽誤之急。近世中期,政治安定下來然而包括司法在內(nèi)的幕府政治呈現(xiàn)出松懈局面,町人勢力的抬頭亦導致了一系列社會問題的產(chǎn)生。前所未有的危機與各類矛盾使幕府將軍以及地方藩主積極地搜集中國法律書籍以求治理良策。

家康藏書中有兩本大明律和大明會典[8],除此以外,紀伊藩所藏《棠陰比事》很可能源于家康遺書[9],這些說明家康有可能很早就關注了包括《棠陰比事》在內(nèi)的法律書籍。紀伊藩主德川賴宣(1602-1671 年)與《棠陰比事》有著緊密關系,在其清除藩內(nèi)舊秩序建立新秩序之際,請林羅山為《棠陰比事》作注解“且屢屢咨詢法律之事”[10]。通過這些不難看出《棠陰比事》一書在安邦治國方面,尤其在治理司法方面具有一定的影響力。那么,林羅山應賴宣請求所著《棠陰比事諺解》(下文簡稱《諺解》)一書是什么樣的書籍,又給執(zhí)政者帶來了怎樣的影響呢?

《諺解》由上、中、下三卷構成,除了用書面體進行翻譯(伴有訓譯)以外,還顯示出以下特色:1.考察了中國其他類似案件。2.考察了日本的類似案件。3.穿插林羅山的評語。下面以《棠陰比事》的《宗元守辜》一文為例來說明《諺解》的特征及其對執(zhí)政者的意義。(本文所用《諺解》文本均出自東京大學綜合圖書館南葵文庫藏本,引文系筆者翻譯?!短年幈仁隆肺谋揪鲎蚤L島弘明所翻刻的藤原惺窩舊藏本)

1.《諺解》:馬麟被抓,守辜。所謂守辜指如果對方死亡,加害一方也必須以死謝罪。犯罪該死即為辜,所謂保辜亦守辜之義,因為毆打受傷之人死亡,所以要對馬麟執(zhí)行死刑。

宗元有所慮,推算其父打人時間,在限外四刻啊。將此信息訴諸于郡官,寬恕其父之罪得以實現(xiàn),宗元因此揚名。

這一段是議罪。守辜之限以日子計數(shù)。一日以百刻計算,對方死亡如果在限外時間,就不會給打人者判處打人致死罪,而是打傷罪(中略)。

《疑獄集》云:大明律凡保辜者,責令犯人醫(yī)治,辜限內(nèi)皆須因傷死者

以斗毆殺人論;其在辜限外死者各從本毆傷法;若折傷以上;辜內(nèi)醫(yī)治平復者各減二等;辜限滿日不平復者各依律全科。又按唐律云保辜限內(nèi)死者依殺人論;限外死者依本毆傷法。又按元史刑法志云保辜限內(nèi)死者依殺人論;辜限外死者杖一百。闔元氏未嘗定律及圣朝未定律之先皆以唐律比擬,故我朝律文多宗唐律,而此條亦本之也。(中略)無怨錄云保辜限次(保辜,即保其罪名也,保辜有定限日次也),如拳手毆人例,限十日計累千刻(言一日百刻,十日,則計之積累而為千刻),以定辜限之內(nèi)外。

2.《棠陰比事》:父麟毆人,被系,守辜。而傷者死,將抵法。宗元推所毆時在限外四刻,因訴于郡得原父罪,由是知名。

對比《諺解》中《宗元守辜》與《棠陰比事》原文,發(fā)現(xiàn)《諺解》先進行簡要的整體翻譯和關鍵詞注解,然后在文末進行深層次的考證和分析點評,進一步深化讀者對司法術語“守辜”的認識。林羅山在《諺解》中除了《宗元守辜》案例本身,還對案例之后中國先賢的點評進行了詳細介紹。僅“守辜”一詞,通過《諺解》一書就可以了解《大明律》《唐律》《元史刑法志》《無怨錄》對此采用的不同處置措施。對執(zhí)政者而言,案例本身向其提供了應對同樣或類似案件的方法,更為重要的是,不同法典對同一犯罪現(xiàn)象的不同懲處方式的介紹,則強化了執(zhí)政者對犯罪現(xiàn)象以及刑罰種類的認識,亦啟迪執(zhí)政者對法典的不同標準進行深入思考,為其制定司法制度打開了視角。

在開闊斷案視角方面,林羅山將日本的類似案件拿來與《棠陰比事》中的案件進行對比并分析二者異同的做法,亦值得關注。比如《季珪雞豆》故事大意是判官面對兩個爭奪雞的所有權的人,先詢問他們各自喂雞的食物,再殺雞確認。林羅山在《諺解》對應的故事后面介紹了一個日本故事,有兩個人爭奪三歲兒童,判官詢問雙方喂養(yǎng)的食物后給孩子服藥使其嘔吐并通過驗證其嘔吐物的方法判明真相。此種對比式注解法以及最后的總結“辨明是非曲折之事也需動用各種方法,否則實難判斷”再次提醒判官注意,要根據(jù)案件的具體情況采取不同的判案方式。這些注釋內(nèi)容從側(cè)面顯示出林羅山向執(zhí)政者進言獻策的用心,他不但向執(zhí)政者提供了大量案例,而且啟發(fā)執(zhí)政者在實際應對案件時要充分考慮各種條件與細節(jié)。

綜上所述,《棠陰比事》的注釋書《諺解》對執(zhí)政者的價值在于既能直接提供大量的形式多樣的斷案方法和法典標準,又能間接給予司法啟迪,為其整頓司法系統(tǒng)與制定新的司法制度奠定基礎,應當說《棠陰比事》在中日兩國特定的歷史時期都為安邦治國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然而,漢文書籍珍貴不易獲得又不易理解,有可能接觸到《棠陰比事》和《諺解》的人物主要是以幕府將軍為核心的政治圈和以林羅山為核心的學者圈,具體可分為將軍家、藩主、謀臣、學者等。這部分位于統(tǒng)治階層的人物(謀臣和學者效忠于執(zhí)政者,這里把他們劃歸為統(tǒng)治階層),在接觸《棠陰比事》《諺解》以及其他相關書籍以后,必然會有以下幾方面的收獲:(一)豐富漢文知識;(二)豐富司法知識;(三)打開實際應對案件的視角;(四)獲得司法方面的啟迪。然而,與執(zhí)政者重視《棠陰比事》的法律政治功能不同,市井百姓則更關注《棠陰比事》案件的趣味性以及對實際生活的指導意義。

二 市井百姓與《棠陰比事》

井原西鶴(1642-1693 年)元祿元年(1688 年)作品《新可笑記》里刻畫了一個將工作丟在一邊而沉迷于替人寫訴狀打官司的木匠形象,“那個木匠不再把養(yǎng)家糊口的直角曲尺和水平尺當回事,反而不分早晚地思量官司,把《棠陰比事》等書枕在頭下,連夢里也不曾忘記”[11]。這段描寫傳遞了兩個重要信息:(一)作家西鶴對《棠陰比事》的關注度很高。(二)江戶時期的普通大眾已經(jīng)開始關注《棠陰比事》,并且將其作為法律問題的指導性書籍。盡管原文中沒有表明木匠所閱讀的《棠陰比事》類別,但是不難推測這里的《棠陰比事》應該是被翻譯改寫的、易于大眾閱讀的《棠陰比事物語》中的某個版本(下文簡稱為《物語》)。

《物語》由擬古文體的淺顯假名文寫成,在翻譯的基礎上將部分信息日本化以便日本大眾讀者理解。比如《物語》將中國官職處理成近似的日本官職。以《宗元守辜》為例,原文中宗元申訴的對象是“郡”,其在《物語》中被處理成“奉行”?!胺钚小痹瓉硎墙邮苣桓畈?zhí)行的意思,其執(zhí)行者也被稱為“奉行”。德川幕府時期,有各級“奉行”達數(shù)十種,有居幕府高層的“寺社奉行”“町奉行”,也有職位卑微的下級“奉行”。鑒于“町奉行”一般掌管行政、司法、警察權利[12],可以推測文中“奉行”是地方上聽民訴訟的官員。而同一詞語在《諺解》中被處理成“郡官”、在《棠陰比事》另一部注釋書《棠陰比事加鈔》中被處理成“郡主”。與這兩處中國式稱謂相比,顯然日本的普通讀者更容易接受日本社會的“奉行”一詞。

當有些復雜信息不易被日本化時,《物語》往往會靈活規(guī)避。比如在《宗元守辜》里巧妙地避開原文“守辜”一詞,直接將相關部分處理成“馬麟被抓,期間被打之人死亡”。故事內(nèi)容清晰流暢,便于大眾理解。與《諺解》相比,《物語》沒有解釋,甚至沒有提及“守辜”這一難以理解的法律術語,反而更有利于大眾讀者層的閱讀。其通俗易懂、價位低廉的特征使之深受大眾歡迎,《物語》的多次出版和取得的發(fā)展可見一斑。

目前日本各大圖書館收藏以及書籍目錄提及的《物語》刊本主要有以下幾類:寬永刊本(江戶前期,1624-1644 年)、慶安刊本(江戶前期,1648-1652 年)、寬文刊本(江戶前期,1661-1673 年)、元祿刊本(江戶中期,1688-1704 年)、正德五年(1715年)刊本。慶安刊本有慶安二年(1649 年)板和慶安四年板。寬文十三年(1673 年)松會開板印刷了“繪入”《物語》(帶有插圖的版本),后來出現(xiàn)了刊記部分沒有注明出版年份的刊本。“繪入”《物語》中每篇作品的題目不再是原版的四個漢字,而是用日語短句直接表達故事主旨或重要線索,更容易吸引讀者的眼球。之后出現(xiàn)了無“松會”二字的刊本,書名也由先前的“繪入棠陰比事”變成了“新板繪入棠陰比事”。另外一本“繪入”《物語》,外題為《異國公事物語》內(nèi)題為《棠陰比事》[13]。元祿刊本有元祿五年丁子屋板和元祿九年(1696 年)刊本。元祿五年丁子屋板的外題“新板∕たういんひし”不同以往版本漢字書寫的“棠陰比事”,其目的應該是用“新板”加假名的形式來招徠顧客。

如上,《物語》不但被多次雕板印刷,還被加入大量插圖,使《棠陰比事》從一本不易理解的漢文書籍發(fā)展到娛樂大眾的通俗小說。那么,市井百姓為什么會關注《物語》呢?筆者認為有三大原因:(一)江戶時期識字率的提高以及出版業(yè)的進一步發(fā)展為大眾閱讀奠定了基礎。(二)中國公案故事本身所具有的趣味性是《物語》的魅力所在。(三)江戶時期大眾對判官斷案等司法內(nèi)容了解的迫切性是其根本原因所在。

前文提到的《新可笑記》一書,全書26 篇故事,其中三分之一的內(nèi)容都與懲罰犯人或者審理案件有關。《新可笑記》出版兩個月后西鶴又出版了被稱為真正意義上的公案小說《本朝櫻陰比事》(1689年)。不論是《新可笑記》里塑造的木匠形象,還是西鶴接連創(chuàng)作公案故事的舉動,都直接反映出民眾關注公案的社會現(xiàn)實。究其根本原因,還是社會狀態(tài)使然。

近世社會經(jīng)濟進一步發(fā)展引起的舊制度與新狀況之間的矛盾,武士與町人之間的矛盾以及其他一系列連鎖危機導致具有時代特色的訴訟增加,令幕府不得不整治風紀、整備司法。具體來說,以下人物關系的犯罪案件增多,主仆關系犯罪、親人關系犯罪、夫婦關系犯罪、男女關系犯罪、出家人犯罪。罪的類型主要有:欺詐、賣淫、賭博、縱火、倒賣女人為妓、連坐罪等。

為了整治風紀幕府推出以下措施:禁止打扮奢華、殺人試刀、同性戀、聚眾自殺、男女殉情、私自賣淫、賭博等,獎勵揭發(fā)犯罪的行為。為了整備司法幕府采取了很多舉措,例如:(一)出臺細則要整治松松垮垮的處理訴訟情況。要求審案細致、裁決合乎情理、慎用有犯罪前科的人為捕吏、審案合議過程不能人云亦云、處理訴訟不得拖延、不得收受賄賂。(二)改革過去過于殘酷的刑罰。放寬連坐制度、取消放逐刑、改善牢獄環(huán)境。(三)編纂了不少法律文書[14]。

由此可知,在近世社會產(chǎn)生的新沖突以及德川統(tǒng)治者在司法方面進行的諸多改革背景下,普通百姓難免卷入其中,法律知識對其預防或者不得已面對官司大有裨益。因此,通俗易懂、趣味性強、價位低廉的《物語》等公案作品在歷史的潮流中必然受到關注,這亦成為通俗小說作家模仿《棠陰比事》并創(chuàng)作日本公案作品的動力。

三 通俗小說作家與《棠陰比事》

市井階層掀起的《棠陰比事》熱引起了通俗小說作家的關注并形成了創(chuàng)作日本式公案故事的潮流?!栋鍌}政要》是受《棠陰比事》影響的早期書籍,成書于十七世紀后期,記錄了十七世紀前期掌管京都市政的“京都所司代”(京都父母官)的法令和經(jīng)手案件(寫本,本文參考京都大學藏十卷本)。該書第六卷到第十卷是關于京都父母官板倉伊賀守勝重和周防守重宗父子審理案件的匯總,記錄簡明扼要。但是,這五卷并不都是原始案件的紀實,其中包含模仿《棠陰比事》審理偵破技巧編寫的公案故事。比如:《板倉政要》卷六第三篇《京六波羅夜盜殺害町人奪取財物之事》。文中板倉大人發(fā)現(xiàn)嫌疑人的短刀雖無一滴血跡,然而刀鞘有些蹊蹺,后查驗發(fā)現(xiàn)刀鞘內(nèi)沾滿了大量新鮮血跡。這種通過查驗兵器是否沾染血跡的斷案方法應該是模仿了《棠陰比事》的《蔣常覘嫗》中“拔刀血甚狼藉”,《板倉政要》在檢查兵器未果的情況下進一步檢查刀鞘使案件更加曲折。

在《物語》和板倉大人破案故事盛行的背景下,西鶴創(chuàng)作了《本朝櫻陰比事》,開篇即寫道:“夫,大唐之花,當屬甘棠,周朝召伯避暑甘棠樹蔭下,聽民訴訟。東瀛之花,當推櫻花,繁茂的櫻樹樹蔭之下,自古人們縱情吟唱和歌”[15],意即《本朝櫻陰比事》是仿照中國《棠陰比事》創(chuàng)作的日本公案故事。全書五章四十四篇,講述京城判官如何破解京城及其周邊地區(qū)離奇案件或者如何解決鄰里糾紛以及量刑的故事。除了滝田貞治等對于兩者主題相似性的指摘以外[16],筆者通過進一步考證發(fā)現(xiàn)了兩部作品深層次的聯(lián)系。比如:卷五第二篇《疊加四個一套木碗之判官意旨》不僅在內(nèi)容上模仿《棠陰比事》的《苻盜并走》中竊賊誣告無罪之人,最后判官用比賽速度的方法甄別出真犯人的故事,而且連事件發(fā)生時間都進行了相同設置?!短年幈仁隆肥恰斑壵邥兘偃恕?,《本朝櫻陰比事》是“大喊一聲‘大白天膽敢偷盜他人財物逃竄’,竊賊也發(fā)出同樣的喊聲……”[17],意即兩者犯罪時間皆為“白晝”,反映了竊賊膽大包天,光天化日偷盜錢財藐視王法的囂張氣焰。

《本朝櫻陰比事》問世以后,其他通俗小說作家相繼創(chuàng)作了以“比事”命名的作品。寶永五年(1708年)北京散人月尋堂創(chuàng)作《鐮倉比事》,將北條義時和北條泰時(把持鐮倉幕府實際權力的父子)設定成判官。寶永六年(1709 年)成書的《日本桃陰比事》,作者不詳,“地頭”被視作判官,各篇內(nèi)容均以訴狀的形式展開“鄙人有事向您稟告,誠惶誠恐。鄙人名叫……,發(fā)生了……,懇請您以您的慈悲之心判處……”[18]。同年《本朝藤陰比事》問世,由四十八篇故事構成,其中四十七篇都與《日本桃陰比事》相同,江本裕評價《本朝藤陰比事》是《日本桃陰比事》的改題竄改本[19]。

這三部“比事”作品的序文以及故事構成都顯示了他們與《棠陰比事》的關系。序文(《本朝藤陰比事》沒有序,就取開篇內(nèi)容)中關鍵句分別是“棠陰、櫻陰是日本和中國的兩部比事……模仿并整理成小說,記錄北條家之政道,稱為鐮倉比事”[20],“有棠陰比事,有櫻陰比事,近來,又有鐮倉比事?!硎窆适戮幖蓛?,共七卷,模仿中國書籍取名桃陰比事”[21],“為不亞于中國書名以倭國櫻花之名列諸事……”[22]。從這些內(nèi)容可以看出三部作品都是在《棠陰比事》和《本朝櫻陰比事》的影響下形成的,創(chuàng)作意圖往往是對先前作品缺陷的彌補,即:“棠陰記錄中國之事,難以打動日本人。櫻陰、鐮倉兩比事,又無創(chuàng)新之意”[23]。從三部作品的具體案件來看,大多數(shù)案件并非直接受《棠陰比事》影響,而是取材或模仿《板倉政要》以及《本朝櫻陰比事》,顯示了日本社會的特色。下面舉例簡要說明。

《板倉政要》卷八第十三篇《寢首搔士之事》與《鐮倉比事》卷二第六篇《嫁接于石區(qū)別之重》兩篇共通之處是圍繞孩子被同伴殺害后父親(武士)如何面對而展開的,《板倉政要》中犯罪人的父親盡管舍不得將孩子送官,但是又不得不考慮不交出孩子整個家族將會被連累的命運,最終將逃逸在外的孩子交給板倉大人,孩子被判剖腹自殺。而《鐮倉比事》中的父親為了自己被殺害了的孩子,找出并殺死兇手。兩位父親立場不同舉動不同,然而愛子之心是一樣的,正如《嫁接于石區(qū)別之重》副標題“敵人如黑夜里的烏鴉,沒有不疼愛孩子的父親”所云,不疼愛孩子的父親是不存在的。應該說作者月尋堂在作品中照搬《板倉政要》素材,將《板倉政要》的一個故事分兩條線來譜寫,開篇用北條泰時營救弟弟的故事表達:“人活在世上需惦念親人”,之后是父親為子報仇的故事??梢哉f這兩個故事中惦念親人的形象和愛子心切的父親形象結合起來就是《板倉政要》中將孩子交與官府的父親形象。這是月尋堂在《鐮倉比事》中對《板倉政要》進行的一種對照式呼應設置,然而文中兩個故事聯(lián)系不夠緊密,不免令人產(chǎn)生牽強附會之感。

還有一些作品雖然題目中沒有“比事”二字,但是可以將他們看作“比事”作品的延長線?!洞髮劇肥墙瓚艉笃谑堋短年幈仁隆酚绊懙墓缸髌?,是一部紀實體小說,由十六篇公案故事構成,作者以及出版年代不明,流行于幕末到明治期間。文中的判官被設定成江戶町奉行大岡越前守忠相(1677-1751 年,江戶中期幕臣,一開始任伊勢山田奉行,后升為江戶南町奉行)。其中大部分案例并非是大岡忠相經(jīng)手的裁決,而是融合了其他文學作品以及逸話的元素。比如講述兩個人爭奪孩子的《爭子》之文就與《棠陰比事》的《黃霸叱姒》有著極為相似的主旨與情節(jié)設置,向來成為大家討論《大岡政談》受《棠陰比事》影響的有力證據(jù)。

《晝夜用心記》和《儻偶用心記》兩部有關騙術的作品往往被看作是公案作品的亞流?!稌円褂眯挠洝罚瑢氂浪哪辏?707 年)刊行,三十六篇中僅有六篇出現(xiàn)了判官。作者北條團水是西鶴的徒弟,作品中的某些行騙伎倆不但取材于西鶴《本朝櫻陰比事》,而且往往對《本朝櫻陰比事》中簡單提及的部分和跳躍之處大肆展開描寫。《儻偶用心記》,寶永六年(1713 年)刊行,作者月尋堂,與《鐮倉比事》是同一作者。月尋堂和北條團水被視作西鶴去世以后繼承了町人作品和雜話作品正統(tǒng)的代表性作家,他們都在竊取西鶴作品的元素致使自身作品鮮有創(chuàng)意。然而盡管《晝夜用心記》和《儻偶用心記》兩部作品缺乏判官斷案情節(jié)但是騙術匯編本身在娛樂江戶讀者的同時也提醒其注意各種騙子的花招,從這層含義上來看,這兩部作品當屬公案作品的范疇。

縱觀日本公案作品的發(fā)展,中世作品中就零星散落著與公案有關的故事,直到近世,通篇只收錄公案故事的書籍《板倉政要》以及其他通俗“比事”作品才得以形成,這些作品都是在中國《棠陰比事》傳播的熱潮中形成的。其中,《板倉政要》和《本朝櫻陰比事》直接模仿《棠陰比事》,之后,其他通俗小說作者緊跟時代腳步,不失時機地模仿這兩部日本公案作品進行創(chuàng)作,應當說其他“比事”作品間接受到了《棠陰比事》的影響。

結語

《棠陰比事》在江戶時期以手抄本、和刻本、注解書、翻譯改寫本四種形式傳播,作為一部漢學典籍毋庸置疑促進了漢學在日本的發(fā)展。除此以外,該作品帶給不同讀者層重要影響。第一,自江戶初期起就受到了執(zhí)政者的關注,為他們提供了大量的法學知識,幫助他們完善日本司法系統(tǒng)并最終建立德川幕府新秩序。第二,隨著江戶時期出版業(yè)的進一步發(fā)展和市井百姓識字率的提高,該作品的翻譯改寫本得到進一步傳播和閱讀,作為一部與法律有關的通俗小說,豐富了市井百姓的休閑娛樂活動,同時,為他們處理和預防官司準備了司法基礎知識。第三,作為主題與時代需求相契合的公案作品,為通俗文學作家提供了靈感和刺激,并為“比事”作品系列的誕生給予了影響。該作品的翻譯改寫本《棠陰比事物語》以及之后的“比事”作品成為市井文學“浮世草子”的重要組成部分,盡管這些“比事”作品模式單一而缺乏變化、情節(jié)簡單而缺乏推理,往往采用犯罪嫌疑人被抓-判官現(xiàn)場斷案-揭開層層謎團這樣一種套路。然而,在歐美文化中的偵探小說正式進入日本之前的德川幕府時期,如此簡單直接地構思懸疑并破案的方式正是江戶讀者津津樂道的部分。江戶時期官方大力發(fā)展儒學,漢學熱使更多的知識分子加入學習和翻譯中國作品的行列,并使其成為傳播中國作品以及創(chuàng)作日本相關作品的有生力量,應該說《棠陰比事》的出版和改編路徑為這些漢學家日后傳播其他中國作品奠定了一定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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