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進波
編者按:2018年伊始,安徽美術(shù)出版社與中國國家博物館聯(lián)袂推出《中華寶典——中國國家博物館館藏法帖書系(第一輯)》,本刊從2018年第一期開始,陸續(xù)刊登了法帖部分內(nèi)容,受到讀者的歡迎?,F(xiàn)第一輯已介紹完畢,從2018年第十一期開始,本刊繼續(xù)刊登本書系第二輯和第三輯的內(nèi)容,包含宋拓《東方朔畫贊碑》《劉熊碑》、民國拓《元顯?墓志》等精良拓本,以及董其昌行書《贈張旭、題盧道士房詩卷》、文天祥草書《謝昌元座右辭卷》等珍貴墨跡本,希望廣大讀者能喜歡并提出寶貴意見。
伯?簋、?盤和?盉,2005年由上海崇源藝術(shù)拍賣公司和誠源藝術(shù)公司從海外購回,流失國外的國寶重器得以完璧歸趙。此次由國外回流的青銅器共18件,其中7件器主為?,包括鼎1件、簋4件、盤1件、盉1件。這組?器不僅保存完整、造型優(yōu)美、秀麗典雅、鑄造精工,其銘文對于研究西周時期的祭祀禮儀和冊命制度也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
2013年,2件伯?簋、1件?盤和1件?盉由中國國家博物館征集入藏,隨后在“近藏集粹——中國國家博物館新入藏文物特展”中公開面世。著錄于《中國國家博物館百年收藏集粹》《中國國家博物館典藏甲骨文金文集粹》《近藏集粹:中國國家博物館新入藏文物》和《商周青銅器銘文暨圖像集成·05275、14531、14799》。
兩件伯?簋的形制、紋飾、銘文近似,尺寸也基本相同,通高24.5厘米,口徑24厘米。侈口,束頸,口沿上唇尖凸,蓋沿中部內(nèi)凹,形成子母扣,腹部略鼓,圈足外侈并連接直立形矮階,頸腹兩側(cè)飾一對獸首耳,耳下有方形垂耳,蓋面隆起,頂部有圈形捉手。頸部飾一周目雷紋,前后增飾浮雕獸首,其下飾一周連珠紋,蓋面和器腹飾斜方格乳釘紋,圈足飾饕餮紋。
伯?簋的形制與1954年發(fā)掘的陜西長安普渡村長甶墓五號簋相近。據(jù)墓內(nèi)出土銅器銘文“穆王在下淢居”,可知器物鑄于穆王生時,而其埋葬年代在西周恭王初年,墓中隨葬簋的年代應(yīng)相去不遠,約在穆王后期。
伯?簋蓋內(nèi)鑄銘文68字,重文1字,器內(nèi)底鑄銘文16字,重文2字。銘文內(nèi)容是伯?祭祀文考甲公,每日早晚均用祭品的馨香祭奠百神,以合禮制,祭品芳馨之氣升聞于天上、地上之眾神明,希望?的族人無不受到神的視護,祈求多福長久,子子孫孫萬年珍藏使用此簋,世世代代不要遺忘。伯?簋的銘文提供了周代享祀百神、祈求福祉的真實資料,同時還記錄了周人歲時祭的簡略過程,對于研究周人祭祀禮儀具有重要的歷史意義。
?盤通高15.5厘米,口徑38.7厘米。敞口,窄沿方唇,上腹部接一對圓形附耳,耳離盤身較近,上端略高出口沿,盤腹較淺,矮圈足沿外侈,底部有直階。裝飾樸素,僅于口沿下端和圈足各飾兩道凸弦紋。
?盤的形制與墻盤相近。墻盤,1976年出土于陜西扶風,現(xiàn)藏于寶雞青銅器博物院,銘文記述了西周文、武、成、康、昭、穆六王的重要史跡及作器者家世,鑄于西周恭王時期。
?盉通高22厘米。侈口,束頸,鼓腹,分襠,襠部弧度較大,三足較短,下部作柱狀,器身—側(cè)有管狀流,另—側(cè)設(shè)獸首鋬,蓋上置半環(huán)形紐,—側(cè)有鏈條與鋬相連。其裝飾風格與?盤相同,僅蓋和頸部各飾兩道凸弦紋,腹部與襠相應(yīng)處有雙線曲折紋。
與?盉形制相近的器物有陜西長安普渡村長由墓出土的四號盉、1975年陜西岐山董家村窖藏出土的裘衛(wèi)盉,兩者均為西周中期的器物。長甶墓的年代此前已有提及,不再贅述。裘衛(wèi)盉,現(xiàn)藏于陜西歷史博物館,是研究西周恭王時期青銅器不可多得的標準器。
由此可見,?盤與?盉的時代應(yīng)斷為西周中期偏早階段,即穆王后期為宜。
?盤與?盉銘文內(nèi)容相同,共78字,其中重文3字,盤銘鑄于內(nèi)底,盉為蓋內(nèi)。銘文大意為(某年)四月初吉丁亥這天,周王在師再父的家廟舉行對?的冊命,由其上司周師擔任右者,周師將?之功績向周王匯報,周王賞賜?大帶上的佩玉、黑色的蔽膝、白色的生帛制成的系韨的帶子、由青銅配件裝飾的車、用青銅做旗桿及飾件的旗幟,以彰顯其身份。周王命令?早晚要恪盡職守,?向天子行叩拜禮,贊頌周王的恩德,并鑄造此組盤盉祭祀先祖戊公,以此告誡子子孫孫,干世萬載永遠傳承,不能廢止。
冊命即周王授命和賞賜官員的重要制度,乃周禮的重要組成部分,凡內(nèi)服百官、外服諸侯以及諸侯國的命卿,均由周王冊命。其中尤以西周時期的冊命銘文最多長篇。
伯?簋、?盤、?盉銘文中所稱“?”,即為作器者名。?者何人?伯?簋稱伯?,顯為長子。?盤、?盉的銘文中皆有“光尹周師右,告?于王”之句,周師其人又見于守宮盤和免簋,也是守宮和免的上司,可見?與守宮和免的地位相同,乃周師之屬吏。
金文上承甲骨文,下啟戰(zhàn)國秦漢文字,故西周是金文的鼎盛時期。由于西周青銅器斷代研究已進行得較為深入,所以西周金文的階段性特征較為明朗,分為早期、中期和晚期。
西周中期,金文中記錄周王于宮廷進行冊命之禮的銘文始出現(xiàn)。西周中期偏早,即穆王時期,金文字體可分為兩種類型:一類基本上沿襲了西周早期昭王時期出現(xiàn)的那種小而規(guī)整、拘謹?shù)淖煮w;一類略顯修長,個別筆畫仍有粗筆與波磔,總體上已呈現(xiàn)出一種整潔的面貌。而且,文字的象形性已甚弱,表現(xiàn)人體的字多不再作跪跽狀,而是下肢向下伸展。
金文發(fā)展至西周中期后段時,部分器銘在銘文布局之規(guī)整程度及字形結(jié)體上尚留有穆王時期的特征,但筆道已粗細一致,進一步向線條化方向發(fā)展,波磔與肥筆皆已不存在,這顯然是為了書寫的便利。字形上也相對穆王時期有所變化,顯得較為寬松,布局比較散漫。
伯?簋、?盤、?盉銘文布局規(guī)整,書風典雅平和,用筆柔和而酣暢,筆畫圓渾,但裝飾意味趨弱,用筆意蘊增強,行款布局疏朗自如。從銘文字體來看,亦呈現(xiàn)出中期所流行的“玉箸體”的特征,但“父”“事”“王”“金”等字,個別筆畫還留有粗筆的痕跡,帶有較早時期的一些特征。盤銘和盉銘器主“? ”所從之“犬”旁,筆畫上下斷開,已開戰(zhàn)國文字中此字寫法之先河。
本欄目圖文選自安徽美術(shù)出版社2018年8月出版的《中華寶典——中國國家博物館館藏法帖書系(第三輯)·伯?簋、?盤、?盔》。《中華寶典》叢書項目為“十三五”國家重點出版物出版規(guī)劃項目。
約稿、責編:金前文、史春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