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瑩
摘? 要:張愛玲的《金鎖記》講述了被賣做殘疾人妻子的曹七巧,欲愛而不能愛,像瘋子一樣在姜家過了三十年,在金錢束縛下變得極度扭曲的故事。曹七巧由一個渴望愛情、善良純真的女子逐漸變成了一個金錢至上,以他人的痛苦作為自己的心里安慰的魔鬼,在黃金般的牢籠中迷失崩塌。榮格認為,集體無意識是一種代代相傳的無數(shù)同類經(jīng)驗在某一種族全體成員心理上的沉淀物,其主要內(nèi)容是“原型”,原型在人類的心靈生活中不斷反復(fù)出現(xiàn),這種心理活動的基本模式是人類遠古命運的積淀和濃縮。本文將從原型中的主要類型人格面具和阿尼姆斯進行分,從而獲悉這一文本所蘊含的深層意蘊。
關(guān)鍵詞:曹七巧;集體無意識;人格面具;阿尼姆斯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02-0-01
一.人格面具——假面、迷失
人格面具指個人在社會中扮演的角色,面對世界時所呈現(xiàn)出的狀態(tài),并非真實的自我,而是個人要符合他人的期望值而帶上的“面具”[1]。簡單點說就是“假面”。它迫使人朝則社會贊許的方向發(fā)展,但若是過分地尋求與人格面具的絕對一致則會令個體迷失自我,他們會忘記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喜歡什么,甚至連自己的需求也認為是不合理的。
曹七巧的人格面具前后是有一個發(fā)展過程的。三十多年前,曹七巧被賣入姜家,她地位低,比起官家小姐,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女兒,更何況被自己貪慕錢財親大哥賣做了姨太太,壞了名聲。這不難看出,即便是曹七巧在姜家過了這么多年,小丫頭嘴里依舊是“三奶奶雖不是官家小姐…也還不是低三下四的人”,小雙冷笑說:“她也配!我原是老太太跟前的人……”[2]曹七巧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自然是被折磨的戴上了原本沒有的面具——表面上盡心侍候殘疾丈夫,為其生兒育女,笑嘻嘻地交好著厭惡她的人,背地里曹七巧用各種手段收集錢財為自己蓄勢,看似為云妹妹著想,實則想把對方推入火炕。曹七巧的面具偽善而又強勢,讓那些看不起她的人只能嘴上說說,卻不敢真的招惹曹七巧,幾乎所有人怕被這瘋婆娘惡狠狠地咬上一口。這樣的日子似乎永遠沒有盡頭,曹七巧不再相信男人或者說是靠近她的每一個人,就連當(dāng)初一見鐘情、認命讓她嫁進來的姜季澤都讓她心里猜疑不停,生怕對方為了自己的錢財而來。曹七巧的面具戴的太久了,久到忘了自己的這幅面具,她真的變成了一個以金錢為生命的女人,任何善意的惡意的人,就連親生兒女,都變成了她眼里的不懷好意。曹七巧的人格面具上出現(xiàn)了裂痕,這道裂痕沒能使面具破碎,反而使戴著面具、露出可怖笑容的曹七巧站在了自己為自己建立的黃金牢籠中,冷冷地看著籠外的一切。不意外的是,這種人格面具膨脹將會引起人的精神出問題,它會讓人脾氣暴躁、恐懼,甚至墮落、暴力等[3]。這一點在曹七巧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后期的她日益扭曲,面對自己的女兒,曹七巧竟讓已經(jīng)十二歲的女兒纏足,只因自己的腳就是小腳,她需腳里充棉花裝文明腳,憑什么女兒就可以用腳自由地在外面走?令人可怕的一幕發(fā)生了,曹七巧冷笑著讓發(fā)出慘叫的女兒裹上了足,淪為別人的笑柄。面對兒子也是如此,看不慣自己的兒媳,也僅僅因為自己在婆婆面前討不好,就生生逼死了兒媳,就連后來被扶正的娟兒也不敢再娶。
二.阿尼姆斯——缺失、補償
阿尼姆斯是女性心理中具有的男性特征。它是女性心中的男性原型,女性在不同的生命階段把特定意義投射到相應(yīng)的男性意象上,投射出人格的完整[4]。這表現(xiàn)出曹七巧不同階段的對男人的戀慕或是病態(tài)般的依戀。
早期,曹七巧迷戀于姜季澤,為了他舍棄了尊嚴,舍棄了反抗。面對“床上睡著的她的丈夫,那沒有生命的肉體……”是沒有任何依戀,因為曹七巧認為他是不完整的男人,甚至連“生命”都沒有。曹七巧苦惱于姜季澤對自己的逃避,害怕整個姜家沒有了姜季澤,她又有何支撐活下去,這份愛情變了不正常的依賴,成了年輕時期曹七巧活下去的動力。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她姜季澤由期望到悲傷再到痛恨,直到最后的冷漠無情,而那時曹七巧心中的依戀則轉(zhuǎn)移到了自己的兒子長白身上,長白年輕、聽話,讓曹七巧無意識產(chǎn)生了依戀。如果說曹七巧對自己的女兒長安是無情的摧殘,無論肉體還是精神,那么,對待兒子長白,曹七巧則選擇了通過他身邊人的折磨來滿足自己對長白的獨占。當(dāng)然,這種依戀并非是性的意味,而是來自于一個無情無欲女人的扭曲獨占。“這些年來她的生命里只有這一個男人,只有他,她不怕他想她的錢……”這種堪稱病態(tài)的依戀,其實是曹七巧想從兒子長白身上獲取女人對男人的依戀,是曹七巧目光從姜季澤身上轉(zhuǎn)移到長白身上的體現(xiàn)。曹七巧想要來自男人身上的補償,補償干涸的內(nèi)心的渴望。“現(xiàn)在,就連這半個人她也保留不住——他娶了親”,本是留住男人的手段,現(xiàn)在卻成了曹七巧心中的一道坎,她恨那些和她搶兒子,準確說是和她搶男人的女人,這種扭曲式的恨意讓曹七巧看似無意實則有意逼死了芝壽,也逼死了娟兒。這如果說對于姜季澤的迷戀是少女時阿尼瑪缺失的補償,那么對長白的喜愛則是反映出阿尼姆斯投射的一般特點。
曹七巧在欲望和壓抑中成為了金錢的奴仆,親手給自己鑄成了黃金的籠子,日漸式的扭曲,讓她恨著身邊每一個比她過得好的人。曹七巧想要報復(fù),想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泥潭,所有人都恨她。曹七巧在恨意中,終結(jié)在黃金做的牢籠中。
參考文獻:
[1]榮格.(2014).心理類型.譯林出版社.
[2]張愛玲:張愛玲全集01.北京:北京十月文學(xué)出版社,2017
[3]施春華.(2002).神秘的原型.黑龍江人民出版社.
[4]榮格,& C.G.(1988).回憶·夢·思考:榮格自傳.遼寧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