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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旅大郊區(qū)土地調劑的運作與博弈

2019-05-17 10:12柳直
財經問題研究 2019年2期
關鍵詞:土地改革博弈

柳直

摘 要:由于蘇軍軍管的特殊性,中共在旅大地區(qū)的土地改革分為兩個階段。新中國成立前采取逐步削弱地主和富農勢力的方針;新中國成立后,根據旅大地區(qū)可分地不多,無法平分土地的現(xiàn)狀,中共決定實施土地調劑,“有則調劑,無則不動”。在宣傳、評劃階段,貧雇農、中共和地主三個行為主體根據形勢的判斷不斷調整自身策略,形成了一個動態(tài)的博弈過程;在分配階段,中共著重解決貧雇農平均主義與一夜暴富的思想傾向,將財產分配給真正需要的人。旅大郊區(qū)的土地調劑政策消滅了封建剝削制度,是中共土地改革中的一條成功經驗。

關鍵詞:旅大地區(qū);郊區(qū);土地改革;土地調劑;博弈

中圖分類號:F129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19)02-0019-08

一、問題的提出

農村的土地改革運動一直是學術界討論的熱點,早期的研究側重土地改革(以下簡稱“土改”)相關政策的演變以及在各地實施的總體情況,并形成了宏觀上的“革命”敘事和“現(xiàn)代化”敘事[1-2]。近年來,隨著研究視角下移,土改的微觀研究蔚為大觀,這些研究深入到了最基層的土改單位——村莊,并且更多地關注土改的實踐層面,涉及土改過程中的權力運作、民眾動員、行為機制和集體記憶等方面[3-4]。土改的微觀研究為我們打開了新的研究視野,但已有的研究多基于一般意義上的農村土改,對市郊的土改關注不足。市郊與一般意義上的農村相比,其為城市提供產品和服務的功能更直接,非農業(yè)人口比重更大,城鄉(xiāng)間的勞動力和資金流動更頻繁,因而市郊土改中的微觀主體偏好會有所不同,微觀主體所在的宏觀格局也不相同,有必要將土改的微觀研究擴展到市郊。

目前學術界關于市郊土改的討論主要分為兩個層面:一是對市郊土改的過程做整體性考察,尤國珍[5]與馮紹霆[6]分別對京、滬市郊土改的特點與過程做了全面的描述。二是聚焦于市郊土改的效果與意義,其研究旨趣又各有側重。熊雙風[7]認為,津郊土改的主要目的是實現(xiàn)土地國有化,為市政建設提供方便??壮己挖w娜[8]從黨政權力嵌入鄉(xiāng)村對農民觀念的重構及農村基礎的再造角度考察了京郊土改。劉一皋[9]則以京郊巴溝村為例,既關注到土改所造成的社會隔離與區(qū)分,亦深入探討了市郊土改與之后的城鄉(xiāng)關系、社會經濟發(fā)展等問題。這些研究有助于我們全面了解市郊土改的過程與意義。但這些研究,一方面,研究對象局限于特大城市郊區(qū),內容上著重對土改政策的描述與評價,而對土改中的微觀參與主體關注不足,尤其是各階層的思想動態(tài)及行為策略多隱而不彰;另一方面,已有成果中對市郊土改多為靜態(tài)研究。事實上,土改是一個政策與農民不斷互動的過程,期間,地主、中共和貧雇農三方會根據自身對形勢的判斷不斷調整斗爭策略,進而形成一個動態(tài)的博弈過程。對這一動態(tài)過程的考察,有助于克服宏觀敘述的空虛感與靜態(tài)研究的單一性。

1945年8月旅大地區(qū)解放后,中共囿于蘇聯(lián)的外交需要,并未立即著手進行土改。及至新中國成立后,蘇軍由軍事管制改為軍事駐防,旅大地區(qū)土改的條件完全成熟??紤]到旅大地區(qū)土地并不多,不可能做到平均分配,因此,旅大區(qū)委沒有機械地采取平分土地的傳統(tǒng)方法,而是以“土地調劑”代替“土改”,以減輕社會震動。在執(zhí)行中采取“有地則調劑,無地則不動,有多少地就調劑多少”的辦法,將沒收的土地分配給無地和少地的農民[10],保證社會穩(wěn)定,促進生產建設穩(wěn)步發(fā)展。旅大地區(qū)土地調劑主要為市郊的土改,目前大連的黨史工作者對這一問題有所涉獵,但囿于其官方歷史的書寫方式,內容還停留在相關政策梳理、過程的回顧及經驗總結等方面[1-11-12]。

本文擬以旅大郊區(qū)1950年初的旅大郊區(qū)主要指大連縣,包括一小部分旅順郊區(qū)。大連縣,1945年末成立,1950年末撤銷。1945年,蘇軍接管旅大后,針對國民政府提出接收旅大的要求,建議中共旅大區(qū)委在市郊建立大連縣,從北、西、南三面對市內形成包圍封鎖之勢,一旦國民黨接收旅大,僅能掌握市內區(qū)(中山區(qū)、西崗區(qū))等小部分,面積99平方公里。至1949年,大連縣下屬7個區(qū):甘井子、南關嶺、革鎮(zhèn)堡、西山、營城子、岔溝和小平島,總面積428平方公里,人口22萬。為研究對象,借助博弈論的方法來分析土改中中共如何消解貧雇農的思想障礙,同時探究中共如何應對地主和富農(以下簡稱“地富”)的反抗。通過描述三方在運動中根據對方反應進行自身行為策略調整的互動過程,呈現(xiàn)出更豐滿的土改圖景,以深化市郊土改中“人”的心理及行為選擇層面的研究。

二、蘇軍軍管下對地富勢力的逐步削弱

中共在旅大地區(qū)站穩(wěn)腳跟后不久,便著手實施土改??紤]到黨組織在旅大地區(qū)處于“半公開”狀態(tài)且受蘇軍軍事管制的客觀現(xiàn)實,旅大地區(qū)區(qū)委自1945年起,旅大地區(qū)中共地方黨組織的沿革情況為:1945年10月稱為“中共大連工委”,1945年11月至1946年7月稱為“中共旅大市委”;1946年7月至1949年2月稱為“中共旅大地委”,1949年2月至1950年10月稱為“中共旅大區(qū)委”,1950年10月之后改為“中共旅大市委”。本文為行文方便起見,統(tǒng)稱為“旅大地區(qū)區(qū)委”。并沒有像其他解放區(qū)那樣采取轟轟烈烈、暴風驟雨式的土改,而是通過“分配官有土地、減租減息、地主獻地和勻租土地等運動逐步削弱旅大地區(qū)的封建勢力。這些措施既照顧了蘇聯(lián)的外交需要,又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旅大地區(qū)人民的生活困難,取得了良好的效果。

(一)暫緩進行土改

1946年初,中共根據東北局的指示,在旅大地區(qū)開展反奸清算運動。中共最初依然采取老解放區(qū)戴高帽、罰跪等方式公開斗地主,但卻遭到了蘇軍的明令禁止。召開群眾斗爭大會時,蘇軍多次出面干涉,驅散開會的群眾,放走地主,扣押主持會議的積極分子,甚至“派兵包圍會場,鳴槍制止” [13]。起初,中共并不理解此類做法,后經旅大地區(qū)區(qū)委與蘇軍當局溝通,才明白蘇軍的用意。作為蘇軍軍管區(qū),中共黨組織在旅大地區(qū)是隱蔽存在的,蘇軍顧慮到如果國民黨特務或外國記者在斗爭大會上趁機拍照,會給美、蔣以口實,宣傳蘇聯(lián)支持中共土改,使蘇聯(lián)在外交上陷入被動??梢哉f,蘇軍并不反對中共清算日偽漢奸,如在夜間或室內斗爭,蘇軍便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紤]到蘇聯(lián)的外交需要,旅大地區(qū)不能進行轟轟烈烈的土改,絕大多數黨員對此心存不滿:旅大地區(qū)與解放區(qū)本質上并無不同,蘇聯(lián)是社會主義國家,“應不隱瞞自己的面目,不幫助土改,但亦不應妨礙土改”。這種想法甚至影響到了部分黨員的工作情緒,他們總是“想土改、談土改、盼土改”,一講到土改,心神向往,而一談到人民生產就“表示束手無策”。黨員的不良情緒引起了區(qū)委的重視,并上報東北局。東北局在回復中要求區(qū)委要注意旅大地區(qū)的特殊情況,凡事和蘇方充分協(xié)商,蘇方不同意的事,如土改政策和斗爭地主的方式,可“不辦或緩辦,或改為蘇方可以同意的方式” [14]。區(qū)委在接到指示后,于1947年10月召開會議,并決定在政策上更緩和些,“土地改革,暫時不進行”[13]。

(二)逐步削弱封建勢力

雖然旅大地區(qū)無法采取解放區(qū)那樣轟轟烈烈的土改,但區(qū)委仍在蘇軍政策范圍內領導農民開展翻身運動,逐步削弱封建勢力,改善貧雇農生活。旅大地區(qū)作為軍事重地,自清末及俄日統(tǒng)治時期,大量土地被圈占,包括修筑軍事設施、中長鐵路兩側的附屬地及官山,計官地2.90萬余畝,山林12.00萬畝[10]。1946年中,區(qū)委決定將這部分土地分配給群眾,以解決貧苦農民的生計問題;12月,區(qū)委又進一步將分配官地同動員地主獻地結合起來[15]。據大連縣統(tǒng)計,全縣收到地富主動獻出土地共7 922.00畝,并從不愿意配合的地富手中“斗”出土地1.92萬畝[10],無代價分配給農民。旅大地區(qū)區(qū)委因地制宜,采取逐步削弱封建勢力的方法,取得了顯著效果,農村的土地占有關系也因此發(fā)生了巨大變化。以旅順為例,四年多來,地富人口由11 888人降至6 495人,占有土地由10.62萬畝下降到4.99萬畝,所占土地比重由39.0%降至16.0%;中農、貧雇農所占土地則由18.00萬畝增加到25.70萬余畝。在各階層所占比重上,除地富下降,中、貧農上升外,尤以雇農戶口變化顯著,由新中國成立前占全區(qū)的5.3%銳減至0.6%,可以說基本上消滅了雇農階層[16]。

縱觀解放后旅大地區(qū)關于土地問題的幾項主要活動,有兩個特點值得注意:一是旅大地區(qū)掀起的各項運動都以解決農民的生產生活問題為出發(fā)點。我們一般將土改的目的大致分為政治和經濟兩方面,在不同的形勢下各有側重。通常來說,新中國成立前的土改偏重于政治動員,為奪取戰(zhàn)爭勝利服務;新中國成立后的土改則在保持社會穩(wěn)定的基礎上以恢復發(fā)展經濟為主。而解放后的旅大地區(qū)土改與之相反——重經濟而輕政治。這不僅符合蘇聯(lián)的外交需要,更重要的是,這取決于旅大地區(qū)的糧食緊缺形勢。旅大地區(qū)農業(yè)商品化程度高,技術作物種植量大,歷來存在巨大的糧食缺口,要靠外地輸入補足。內戰(zhàn)在東北爆發(fā)后,國民黨對旅大地區(qū)實行經濟封鎖,外地糧食輸入被阻斷,致使旅大地區(qū)一度陷入糧荒,因此,糧食增產始終是農村工作的中心。當然,最初反奸清算的出發(fā)點是發(fā)動群眾,試圖通過運動使群眾認識到中共的好處,但中共很快發(fā)現(xiàn)農民在當時的情況下對是否土改并不熱心,而是更關心生活問題,“民主政府好,就是沒糧食” [17]。二是旅大地區(qū)雖然沒有立刻進行土改,但歷次土地調整方式與新中國成立后的土地調劑運動是一脈相承的。例如,在分配官地中,按照政策,中農作為群眾,其利益應該受到保護,故一般的貧苦中農所種土地“不再抽回”,倘若如此,部分村莊則無地可分。同時,如果官地被普遍抽回,再分配下去,中農就無法再分到自己經營了幾年的土地,會引起很多糾紛。故區(qū)委在處理中農的土地問題時,采取個別三五戶之間調整,“差一畝半畝,也就不再動”的辦法[15]??梢?,在分配官地的過程中,土地個別調劑的方法已具備雛形。此后勻租土地中將地富多余的土地調劑給貧雇農,使土地調劑的方法進一步發(fā)展,這些經驗均為幾年后的土地調劑運動奠定了基礎。

(三)進一步實行土地調劑的必要性與可能性

經過4年來的多次調整,旅大地區(qū)地富占地由76.00萬余畝逐漸減少為56.00萬畝[1],成果斐然。但土地不均的狀況依然嚴重:占農村人口7.6%的地富仍占有30.0%左右的土地,人均13.79畝;而占農村人口44.5%的貧雇農占有20.5%的土地,人均僅1.59畝[24]。具體到大連縣,暫且不提地富所擁有的房屋、牲畜和車輛等遠多于貧雇中農,僅從大連縣的土地占有和使用情況來看,雖然地富8.4%的人口比重高于全市,而23%的耕田占有低于全市30%的比重,但細究起來,地富占有的土地質量遠高于其他階級。一方面,大連縣12 317.00畝一級地,地富僅有1 635.00畝,而質量最高的菜果園(按照六級地折合),地富卻占據了全縣的45.6%;另一方面,通過將各級土地折合為三級地,根據人均占有量的變化,可以清晰地反映出各階層占有的耕田質量的差異。按原級地計算,地主每人平均為7.94畝,富農為5.70畝,折合后則分別增至10.10畝及6.53畝,而中農折合前后則變化不大,由3.64畝增長到3.79畝[25]。通過以上數據不難看出,雖然4年來大連縣的地富勢力有所削弱,但各階級占有的土地及生產資料比重相差仍然很大??梢姡M一步的土改仍十分必要。

隨著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旅大地區(qū)蘇軍由軍事管制改為軍事駐防,不再對中共活動加以限制,這為土改鋪平了道路。然而,旅大地區(qū)農村人口多、土地少,其中金縣土地最多,平分后亦不過人均四畝,農民感覺“所得實惠不大”[22]。 旅順市粗略統(tǒng)計軍事及市政用地需4.50萬余畝,而地富全部土地不過才4.90萬畝,所余之數(4 700.00畝)尚不足以留給地富自耕(地富人口共計6 495人)[22]。而大連縣為市郊區(qū),近代化大規(guī)模經營的果園、菜園較多,不宜零散分配。面對這些現(xiàn)實問題,應該采取何種方式進行土改,仍是中共需要思考的問題。區(qū)委參照中央指示,結合解放區(qū)經驗,決定根據各村土地的不同情況,將村子分為兩類,采用不同的土地分配方法。在可分土地較多的村子,沒收地主土地與征收舊式富農的多余土地與貧雇農“平均按份調劑分配之”[22];可分土地較少的村子,則采取個別調劑的方法分配給無地和少地的農民。1949年11月,區(qū)委將草案上報東北局并于12月得到東北局的肯定后,立即著手開展土地調劑工作。

三、宣傳、評劃階段:貧雇農、中共和地主的博弈

旅大郊區(qū)——大連縣的土地調劑自1950年1月17日起,至2月20日結束。整個過程可分為政策宣傳、階級評劃和分配果實三個階段。本節(jié)無意從宏觀層面探討土地調劑政策的制定與實施,而是將目光聚焦于土改中的行為主體,考察中共、地主和貧雇農三方在相互博弈中的思想及行為,借以反映市郊土改的復雜面相。

(一)貧雇農的思想障礙及中共的消解

土地調劑期間,貧雇農的情緒經歷了由熱情到低落,又重新高漲的過程;與之相對,地富情緒由平靜漸至兇惡,但在貧雇農的打擊下,終至沉寂。運動初始,地富忙于探聽虛實,較為配合;而貧雇農則對政策意見頗大。因此,在土地調劑的初始階段,工作重心就是打通貧雇農思想,解決貧雇農的情緒問題。

土地調劑伊始,各地以村為單位召開農民大會,傳達旅大地區(qū)區(qū)委關于土改的決議。貧雇農聽后高興萬分:“今晚真熱鬧,好像過年一樣”。他們盼望已久的所謂“土改”迎面而來,“我們盼土改把眼都盼瞎了”。在牽牲口時,有人擔心地富將牲口害死,主張當晚便去牽牲口,即使不牽,也要派打更隊看守,他們的熱情投入使牽牲口工作進展順利。貧雇農的熱情不難理解,尤其是看到同屬旅大地區(qū)管轄的新金縣、莊河和長海縣等地于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便按照老區(qū)方式土改,貧雇農紛紛翻身當家作主,因此,他們也迫切要求土改。然而,旅大地區(qū)區(qū)委隨后頒布了《關于處理農村與市郊土地問題的決議》,其中規(guī)定:“不挖浮財,不趕大院”“地權歸政府所有”“(舊式富農的)菜果園不分”,這如同給貧雇農澆了一盆冷水,引起其對旅大地區(qū)政策的懷疑,甚至要求旅大地區(qū)區(qū)委重新出布告。貧雇農的不滿主要集中于兩點:一是不準挖浮財,二是“保護富農”政策。他們抱怨:“政府的政策太寬大了,改不改一樣,一點滋味沒有”。貧雇農不滿的緣由,概括來說,一是不少群眾受剝削壓迫太久,一心念著借土改的機會,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我們挖的目的主要是叫他們(地主)也嘗嘗窮人的滋味”。二是受到東北土改過激的影響,“都是共產黨領導的,旅大地區(qū)怎么不與東北一樣”。不可否認,幾年來遼南轟轟烈烈的土改宣傳報道不斷傳入旅大地區(qū),鼓舞著農民,貧雇農思想上都“憋著一股勁”,也使農民默認所謂“土改”即等同于分配土地、挖浮財。但深究起來,恐怕還是貧雇農盡量獲取經濟利益的想法起作用,想借著挖浮財,發(fā)一筆橫財。正如夏家村雇工蘇XX為遵守學術規(guī)范,檔案資料中凡涉及具體人名的,論述時均以XX代替。說:“土地是面,浮財是引子,挖浮財發(fā)的更快”。這種想法在對“市郊菜果園不零散分配”政策的不滿中體現(xiàn)得更為明顯:“這樣只沒收地主那點土地能分多點呢”?他們強烈要求分果園,“分了可以集體種(小農莊的性質)” 。

一般說來,社會環(huán)境、傳統(tǒng)道德和經濟利益是決定貧雇農在土改中思想行為的三個因素。與其他地區(qū)土改不同,旅大地區(qū)的貧雇農不必擔心政權不穩(wěn)定帶來的“變天”風險,并且四年多來在中共的宣傳教育下,傳統(tǒng)的鄉(xiāng)村道德約束也大大減弱。因此,貧雇農對經濟利益的追求遠高于其他解放區(qū)。此時,旅大地區(qū)區(qū)委以社會穩(wěn)定、保障經濟發(fā)展為出發(fā)點,制定出相對緩和的土改政策,而貧雇農卻更關心能從土地調劑中得到多少果實,兩者之間的張力必然導致貧雇農情緒低落。針對貧雇農的不滿,各村均召開小型座談會引導農民討論,耐心地解釋土地調劑的目的是發(fā)展生產,農民發(fā)家主要是靠土地,“地是聚寶盆,有了地好好勞動,生活自然會上升”。關于不分菜、果園的問題,中共則采取算細賬的方法:“現(xiàn)在有個畝八分地,一年打一兩石糧,除了吃穿就完了。給地富抗活(種菜園子),實行勞資兩利,一年掙個四五石的糧”。貧雇農靜下心來細思,也不得不承認:“菜、果園看人家種沒有什么,當真叫咱種實在不行,人少了種不了,人多了就亂頭啦,還是叫富農來種,才能發(fā)展園藝作物”。政府的教育將貧雇農從一夜暴富的幻想中拉回現(xiàn)實,使其認識到翻身不一定單單靠土地,當雇工也可以。

總體來看,在運動初期,雖然中共對貧雇農做了大量思想工作,但稍顯“和平”的土地調劑政策難免抑制了群眾情緒,貧雇農也深知無力改變政策:“看看真的不能挖,只好跟著政策走”。然而,這一政策在無意間也孤立了中共自身。面對土改,地富不會束手就擒,如何重新調動貧雇農的情緒,與中共一道對抗地富的反抗成為下一階段的工作重心。

(二)地主的反抗與中共的應對

土改對中共與地富雙方來說是一場不容妥協(xié)的斗爭。雖然在和平穩(wěn)定的社會環(huán)境下旅大地區(qū)區(qū)委吸取了老區(qū)過激的經驗教訓,采取了緩和的土改政策,但消滅地主階級的目標是不容置疑的。然而過猶不及,地富抓住了中共的輕敵之心,公開反抗,使土地調劑工作一度停滯。雖然結局早已注定,但透過地富根據形勢判斷所做的行為選擇,可使我們對土地調劑有一個更鮮活的認識。土改的消息傳來,“地富等著過關,貧雇農等著過癮”。與貧雇農高興萬分相比,作為革命對象的地富膽戰(zhàn)心驚,他們深知土改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自身土地、財富難保。因此,除極少數造謠、反抗外,其他均順從地繳出牲口或車,并幫助整車掛套。下三溝初家牲口被牽走時,心痛地哭泣著:“老驢,這次可分家了,怎樣都行,誰來跟誰走吧”。土地調劑初期地富的順從顯然是在“知己不知彼”的狀態(tài)下被中共打了個措手不及,在摸不清中共政策的情況下,安全往往成為地富首要考慮的因素,本能地繳出牲畜以求自保。但這并不意味著地富會輕易地將土地、財產拱手讓人,只是他們由隱忍不發(fā)到公開反抗的情緒變化需要一個發(fā)酵的過程。起初迫于形勢,地富多察言觀色,探聽政府的真實態(tài)度,及至確信政府對地主不打不殺,他們便露出本來面目。而此時黨員干部的態(tài)度無意中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政策的本意是維護社會穩(wěn)定,但由于領導一再強調不許違反政策,一不能打、二不能殺,村干部被束縛住了手腳。黃嶺子村支委梁XX被地主老婆當面破口大罵卻敢怒不敢言。擔心“張口犯原則,動手犯政策”,不知如何是好,有的干部對地富說話還很和藹。與之相對,有位農民問村支書:“不好把地主趕出大院嗎”?支書非但沒有詳細解釋政策,反而用威嚇的口吻:“這是政府政策法令上的規(guī)定,不允許把地主趕出大院,難道說你就不用執(zhí)行嗎”。干部的簡單粗暴自然打擊了貧雇農的熱情。此消彼長,地富開始公開反抗土地調劑。有的地富藏匿農具、謊報糧食;有的陰陽怪氣,滿不在乎地說:“不是就把牲口、車趕走,還能怎么的,我早知道你們要牲口和車,我多去買幾個搞在家里,等你們來趕”。還有人竟然公開行兇。政策的束縛、地富的囂張使得貧雇農在評議階級成分時都噤若寒蟬,只有將地富趕走后,大家才敢發(fā)言,但也多是表示不好意思,怕得罪人,這些問題嚴重影響到評議階級工作。

從地富由沉寂到公開反抗的變化過程不難看出,在中共與地富的博弈中,雙方均以各自對對方的判斷為出發(fā)點,并根據對方的反應不斷調整策略,進而形成一種互動決策的博弈過程。起初,中共認為旅大地區(qū)的封建勢力已大為減弱,地富掀不起風浪,同時受到防止土改過激的限制,采取了緩和的政策。而地富在旅大解放區(qū)耳濡目染,對土改早有心理準備,面對牽牲口的突然襲擊,自然將人身安全放在首位。之后見中共對地富“不打不殺,不挖浮財”,便公然反抗,可見,地富的行為選擇完全是根據形勢判斷做出的。當地富推斷政策嚴厲、形勢緊張時,便會甘心于合作;認為政策溫和時,便傾向于對抗,以圖減少損失。然而,面對中共的放松,地富的應對只能在短期內取得成效,中共會迅速調整策略遏制地富的反抗。地富的兇惡氣焰與貧雇農的失落低沉形成鮮明對比,調動貧雇農情緒與地富斗爭成為當務之急。各村主要通過訴苦、召開公審大會等方式喚醒群眾的階級意識,激發(fā)群眾的仇恨心,使其敢于同地富進行面對面的斗爭。在訴苦大會上,群眾好似老子訓斥兒子一樣,大發(fā)雷霆,咒罵一頓。散會時叫地主爬著向外走,群眾用手指一下、吐一口。由于不少群眾反映訴苦會不解恨,于是各村又普遍召開公審大會、講理會、斗爭會。當然,在群眾怨恨心重的地方,過火的行為也不鮮見。磊子山村群眾在嚴寒的天氣下將地富衣服脫下澆涼水,打人的現(xiàn)象也時有發(fā)生。斗爭中雖有過火行為,但經過斗爭,群眾莫不拍手稱快,認識到貧雇農與地富的階級矛盾仍然是不可調和的,群眾情緒日漸高漲。而地富在會場上則悲慘地說:“我承認、我領受、我錯了,請大家?guī)椭摇?。群眾發(fā)動起來導致斗爭過火的現(xiàn)象在各地區(qū)并不鮮見,且多發(fā)生在斗爭大會、訴苦會上。旅大地區(qū)也不例外,貧雇農在會上表現(xiàn)出了群體心態(tài)特征,即當貧雇農聚集在一起時,依靠中共的引導與支持,復仇心態(tài)被充分激發(fā),產生難以抗拒的沖動,進而采取過激行動。這也從側面說明中共在土地調劑初期對運動過火的擔心并非多余。但是,地富的反抗打破了中共預想的穩(wěn)妥平和的博弈格局,中共只得發(fā)動群眾以對抗地富,并把貧雇農的行為限制在中共可以控制的范圍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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