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人類繁榮的新范式: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2019-02-09 01:32宋建麗
東岳論叢 2019年3期
關鍵詞:鮑姆全球化共同體

宋建麗,曾 晞

(廈門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福建 廈門361005)

從黨的十八大報告中明確倡導人類命運共同體意識以增進人類共同利益,到2013年習總書記的莫斯科國際關系學院演講中提到的“人類生活在同一個地球村里,生活在歷史和現(xiàn)實交匯的同一個時空里,越來越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再到習近平主席2018年新年賀詞中所指出的“中國人民愿同各國人民一道,共同開辟人類更加繁榮、更加安寧的美好未來”,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愿景日益清晰,即走出全球治理危機,實現(xiàn)人類共同繁榮和可持續(xù)發(fā)展。

一、全球治理的風險和挑戰(zhàn)

伴隨資本主義工業(yè)文明的發(fā)展和世界市場的擴張,全球經(jīng)濟似乎也日漸“繁榮”。根據(jù)聯(lián)合國《2018年世界經(jīng)濟形勢與展望》的年度報告,全球經(jīng)濟增長繼全球金融危機之后明顯提速,再度刷新2011年以來全球經(jīng)濟增速的最高紀錄,并預計在未來兩年內全球經(jīng)濟增長率與2017年持平。顯然,這份數(shù)據(jù)似乎以一種可預見的方式向我們展示了全球化帶來的“繁榮”景象,然而,吊詭的是,未來的危機似乎也正是一場關乎“虛假繁榮”的全球化危機:數(shù)據(jù)顯示,2010年至2017年七年間,全球億萬富翁的財富以每年高于普通勞動者6倍之多的增長率高速增長,全世界82%的財富流入1%的最富裕人群,而處于階級底層50%的人口年均收入增長率卻僅為2%①此數(shù)據(jù)出自樂施會在瑞士達沃斯世界經(jīng)濟論壇期間發(fā)表的最新報告,該報告以占世界1/4人口的10個國家為調查對象,累計訪問70000人。(參見樂施會:《請回報勞動,不要酬謝財富》,2018年1月22日,第6-7頁,來源:樂施會-研究報告,http://www.oxfam.org.cn/download.php?cid=141&id=274&p=cbkw)。。馬丁和舒曼早在《全球化的陷阱》中就已指出,新經(jīng)濟自由主義把非調控化(非國家干預)、市場自由化和私有化作為全球一體化的三個核心要素②[德]漢斯-彼得·馬丁,哈拉爾德·舒曼:《全球化的陷阱》,張世鵬等譯,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06年版,第75頁。,不可避免地將全球化導向一種贏者通吃、以強凌弱的社會達爾文主義式的征服。所謂現(xiàn)代社會的平等化進程,實質上是“獲利的少數(shù)”與“失落的多數(shù)”之間的巨大不平等。在這種不平等的全球化自由競爭中,正義秩序的重建讓位于利潤至上的資本邏輯和無情犧牲弱者的權力爭奪:“生產者本身只是一個成本要素,無權的棋子,可以隨時被擠到一邊去”。全球化的競爭把人們投入絞肉機,并破壞著社會的內聚力,不均衡和不公正顯然已不單是當代全球一體化的世界經(jīng)濟特征,而且簡直就是其內在目標本身①[德]漢斯-彼得·馬丁,哈拉爾德·舒曼:《全球化的陷阱》,第85-87頁,第158-160頁。。

因此,日益擴大的不平等正在成為當今時代的嚴重威脅,這種長期由少數(shù)發(fā)達國家主導的舊的不公正的全球治理體系不但不能保證所有國家尤其是最不發(fā)達國家獲得發(fā)展的機會,同時也不能保證所有參與經(jīng)濟全球化的群體獲得同等受益機會。這種“發(fā)展缺位”的后果,也是當前一些國家出現(xiàn)逆全球化浪潮的主要根源。也可以說,反全球化、民粹主義抬頭及地緣政治問題等危機正在成為潛藏在種種表面“繁榮”背后的危機。如果說逆全球化浪潮在一定程度上動搖了全球治理的基礎,那么,孤立主義和保護主義抬頭,則使全球治理面臨的不確定性風險和挑戰(zhàn)不斷加劇。在國際層面,解決公共產品供給不足難題需要大國作出更多努力,然而,面對的卻是發(fā)達國家尤其是美國民粹主義、貿易保護主義的抬頭。霸權思維改頭換面,以“美國優(yōu)先”“美國第一”的面目出現(xiàn),漠視、損害其他發(fā)展中國家利益,使得全球性發(fā)展矛盾更加突出。美國已然成為全球復雜而混亂之局面中的“最終秩序因素”,這是一種改頭換面的宰制性權力,一種改裝了的全球化話語霸權。此外,少數(shù)大國奉行以鄰為壑的對外政策,大國之間的經(jīng)濟、安全沖突風險加劇,全球治理面臨更加嚴重的危機。

可以說,當今世界全球治理危機的根源是雙重因素疊加的后果。一方面,資本主義主導的全球化弊端集中顯現(xiàn),另一方面,作為對這種弊端的反彈,反全球化或逆全球化浪潮出現(xiàn),更加劇了全球治理的困難。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當今資本主義主導的全球化弊端早已顯露出端倪:人與自然、人與人之間關系不斷惡化,環(huán)境污染、全球變暖、失業(yè)危機、文化霸權、地區(qū)戰(zhàn)爭等等已經(jīng)成為眾所周知的全球問題。在資本主義主導下的全球化危機日漸成為人類社會發(fā)展桎梏的背景下,西方率先掀起了一股反全球化運動,以發(fā)達國家為主的反資本主義全球化的學者們從政治、經(jīng)濟、軍事、生態(tài)等維度揭示了全球化危機的根源,認為全球化是世界市場無節(jié)制擴張的結果,并完全否定全球化帶來的積極成果。然而,需要指出的是,逆全球化或者說反全球化,恰恰是資本主義主導的全球化矛盾積累到一定程度的突出表現(xiàn),舊的全球治理體系下普遍性的經(jīng)濟發(fā)展危機,經(jīng)濟上的失敗轉向對外的排斥和不寬容,大多數(shù)人都不再相信社會中的贏家仍然把輸家當作命運與共的群體,全球一體化的凝聚力面臨挑戰(zhàn),社會分裂加劇。不斷加劇的各種社會矛盾和沖突不可避免地產生社會性自我防衛(wèi)效應,而這種效應又帶上貿易保護主義的、以本國為本位的特征,戰(zhàn)略上的自我收縮,對開放市場的限制等等,甚至走回頭路,所有這些正是我們今天從美國對外政策中所看到的。因此,舊的全球治理體系下普遍性的矛盾如權力分布失衡、經(jīng)濟發(fā)展失衡和全球治理失靈正在集中爆發(fā)和呈現(xiàn),當前全球化進程正處于一個轉型的關鍵期。

從歷史經(jīng)驗教訓中不難知道,在全球互聯(lián)互通、經(jīng)濟依存度如此之高的當今世界,一個國家無法自行其事地擺脫世界市場的不景氣狀況。采用貿易保護主義這種急剎車的辦法,重新挑起貿易戰(zhàn)、貨幣貶值戰(zhàn),只會導致世界各國更大的經(jīng)濟混亂和福利損失。面對逆全球化和全球治理的困境,我們不能從根本上否定全球化及其積極意義,而是要檢視資本主義主導的全球化所帶來的惡果,摒棄霸權思維和零和思維,積極地推動新型全球化和以公平、開放、包容、民主、可持續(xù)性為核心內容的新型全球治理。畢竟,世界范圍的經(jīng)濟一體化蘊藏著無數(shù)的機遇,生產力的可持續(xù)增長同樣可用來讓越來越多的人免于貧困,因此,問題取決于如何將世界市場上迄今為止的自殺性角逐納入社會和民主都能承受的軌道上來,并將不合理的全球化進程轉變?yōu)槿蛐缘木獍l(fā)展②。[德]漢斯-彼得·馬丁,哈拉爾德·舒曼:《全球化的陷阱》,第85-87頁,第158-160頁。

著名的諾貝爾獎獲得者阿瑪?shù)賮啞ど?Amartya Sen)早在2002年的“如何評判全球化”(How to judge globalism)一文中,就以對“全球化”概念的深度剖析為切入點,重新定義全球化危機的問題實質,對全球化危機的實質給出了相對客觀的評價。森認為,全球化是一把雙刃劍,它推動全球經(jīng)濟繁榮的同時,也激發(fā)了一系列全球性的問題。他指出:資本主義主導的全球化更關注擴展市場關系領域,使經(jīng)濟、技術在短期內獲得了巨大成效,然而卻沒有與之匹配的公平的利益分配制度,導致人與人、群體與群體、國家與國家之間的貧富差距愈加嚴重,使富人更富,窮人更窮①參見[?。莅?shù)賮啞ど郯ⅲ葚惣{多·科利克斯伯格:《以人為本——全球化世界的發(fā)展倫理學》,馬春文、李俊江等譯,長春:長春出版社,2012年版,第3-12頁。。歸根結底,全球治理的危機根源不在于全球化本身,不是總體的經(jīng)濟增長是否使人類從中獲得好處,而在于國際與國內的不平等,在于人們是否都得到了公平的份額和機會,簡言之,在于這種全球化是否促進了人類的共同繁榮。

二、全球治理的“能力路徑”:人類普遍繁榮論證及其局限

通過對“全球化”的界定,森實際上是將問題指向了不公平的全球利益分配制度,致力于通過能力路徑消除國際與國內的不平等,化解資本主義主導下的繁榮危機,使全人類共享全球化時代的積極成果。早在1979年斯坦福大學的一場名為“什么的平等”演講中,森就提出以能力為核心的人類發(fā)展路徑,有別于從經(jīng)濟或效用角度出發(fā)來衡量人們的生活質量,能力路徑更關注人們是否擁有過上自己所珍視生活的實質性自由(即能力)。具體而言,發(fā)展經(jīng)濟學以GDP為信息起點和最終指標,用以評估個體或國家的發(fā)展狀況,因其可計算性在很長一段時間得到了廣泛應用。確實,GDP作為衡量一個國家乃至人類繁榮的發(fā)展路徑似乎更容易測算,但是關于“繁榮”這一議題實際上頗為復雜,以單一的數(shù)值衡量人類的繁榮程度不僅忽視了主體間的差異性和多元化,也難以關懷到每一個人,那么,“繁榮”的實質是什么?人類的真正繁榮又將如何可能?森及其發(fā)展者瑪莎·努斯鮑姆(Martha Nussbaum)在《生活質量》中開宗明義指出:當我們探問世界上某個國家或地區(qū)是否繁榮,其居民的生活質量之類問題的時候,我們應當進一步思考,什么標準與人類的繁榮真正相關?除了關注總體經(jīng)濟的增長,我們至少還需要明確資源的分配、作用以及有關人們更好生活的方方面面(如預期壽命、醫(yī)療和教育情況等等),而這一切的前提條件是對“人們能夠做什么和成為什么”,即對能力的基本內涵做更為全面而豐富的描述②參見[美]瑪莎·努斯鮑姆,阿瑪?shù)賮啞ど?《生活質量》,龔群、聶敏里等譯,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8年版,第1-3頁。。

在努斯鮑姆看來,“能力不只是棲息在個人體內的能力,還是由個人能力和政治、社會以及經(jīng)濟環(huán)境在結合后所創(chuàng)造的自由或機會?!雹郏勖溃莠斏づ辊U姆:《尋求有尊嚴的生活:正義的能力理論》,田雷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22頁。在這里,努斯鮑姆所強調的是在追求人類繁榮發(fā)展的過程中一個公正的社會應當履行的任務:培育人們的內在能力和為人們提供實踐其內在能力的機會與條件。努斯鮑姆為此提出了“底線正義”的理念,她表明,任何一個正義的社會都應當保證其民眾擁有最低限度的社會權益,這些社會權益包括生命、身體健康、情感,對外在環(huán)境的控制等在內的十種人類核心能力,它們之間互不通約,在最低限度的意義上共同為人類繁榮的實現(xiàn)提供實質性的普遍規(guī)范④在努斯鮑姆看來,十種核心能力都應當?shù)玫奖U虾捅Wo,盡管在實踐過程中,由于社會現(xiàn)實狀況可能迫使人們面臨“悲劇性選擇”——犧牲一種能力以換取另一種能力的實現(xiàn)。努斯鮑姆主張?zhí)觥氨瘎⌒詻_突”的窠臼,主動創(chuàng)造一個使民眾不需要對核心能力進行取舍的環(huán)境。(參見[美]瑪莎·努斯鮑姆:《尋求有尊嚴的生活——正義的能力理論》,第24-28頁。)。簡言之,能力路徑要求社會建立一種體面的制度安排,將每個個體的道德責任讓渡給各種組織機構,保證公民實現(xiàn)能力的最低門檻。然而問題是:在一國之內我們也許可以輕易地界定誰來承擔公民具備核心能力的責任,進而通過國家的政治結構、制度設計和義務的分配來解決不平等,但當我們轉向全球領域,這種責任的界定就變得模糊,我們似乎不得不討論一個世界國家的可能性,但在能力路徑看來,世界政府的構想存在顯而易見的問題①努斯鮑姆認為世界國家的設想存在以下三個顯而易見的矛盾:(1)世界國家直接負責世界公民,不同的文化、語言和過于寬泛的任務可能導致無法對其公民具有體面的責任;(2)缺乏約束世界國家的外部力量;(3)國家主權與制度統(tǒng)一的內在沖突。(參見[美]瑪莎·努斯鮑姆:《正義的前沿》,朱慧玲等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220-221頁。),因此努斯鮑姆提倡一種薄的、去中心化的全球性制度安排,它由全球性結構的不同部分進行責任分配,不存在任何壓迫性的政治結構,僅僅具有道德意義。為進一步規(guī)范世界秩序,努斯鮑姆列出處理全球結構的十個原則②參見[美]瑪莎·努斯鮑姆:《正義的前沿》,朱慧玲等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第221-226頁。,旨在尋求全球化語境下普遍存在的“重疊共識”,使現(xiàn)有國家在尊重多元文化、尊重國家主權和差異的基礎上,確保世界上所有公民跨越十種核心能力的最低門檻,探討一項解決全球問題的制度方案并對所有國家加以規(guī)范。在現(xiàn)階段,這種方案不僅要求國家確保本國人民的能力安全,還要求富裕國家承擔起對貧困國家的義務。

眾所周知,全球化的議題自從20世紀80年代以來就激起了巨大的爭論,當極為不同的文化規(guī)范、價值和實踐相互碰撞時,如何言說全球化議題一直存在眾多不同的理解。大體說來,言說跨越邊界的道德不一致和沖突大概有兩種哲學路徑,一種稱之為世界主義,致力于發(fā)展出一種能夠超越某種單一的形而上學世界觀或宗教基礎,同時又能夠容納多元視角的普遍主義的道德理論;另一種稱之為民族主義或社群主義,否認發(fā)展一種單一的普遍標準的既能足夠“厚”以有用又能足夠“薄”以支持合理多元主義的繁榮計劃的可能性。這兩種通往全球治理的倫理路徑往往陷入爭辯的僵局:社群主義堅持道德規(guī)范總是地方性的并且對某個特殊的社群內在地有效,指責世界主義有冒文化帝國主義的危險;普遍主義者則認為社群主義者沒有提供有用的方法來解決跨越邊界的道德沖突。努斯鮑姆認為她的能力理論解決了這一僵局并提供了一種通往全球治理的可行路徑,它既提供了一種普遍的人類繁榮的衡量標準,同時也尊重了地方性的文化差異和文化傳統(tǒng)③Martha Nussbaum,“Beyond the Social Contract:Capabilities and Global Justice”,Oxford Development Studies.Vol.32,No.1,2004,p.13.。努斯鮑姆重拾被羅爾斯擱置的全球正義問題,以全部人類的繁榮發(fā)展和世界共同體的觀念向我們表明面對全球治理危機時,能力路徑究竟能夠做些什么。

當然,我們也應當看到,能力路徑對于全球治理仍有許多未解難題。正如森本人對全球化的闡釋,全球化是一把雙刃劍,它帶來經(jīng)濟增長的同時也引發(fā)一系列全球化危機,然而能力路徑只是將全球治理危機的解決訴諸制度設計和道德約束力而忽視了資本的嗜血本質。所謂“嗜血”,就是馬克思在《資本論》中援引的一段對資本的理解:一旦有適當?shù)睦麧?,資本就膽大起來……100%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300%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絞首的危險④參見《資本論》(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871頁。。因此,當人類核心能力的保障與資本邏輯相沖突時,對正義的訴求與對資本利益的追逐二者之間的博弈究竟如何解決?其次,當一個世界國家的提案無法站穩(wěn)腳跟之時,僅僅基于道德意義的責任分配未免過于理想化,富裕國家是否有義務并自愿援助貧困國家使全球資源獲得合理分配?由于能力清單的開放性和難以量化,各國有權對本國人民的能力進一步細化,基于保障本國人民的能力安全的優(yōu)先性,富裕國家甚至可能降低貧窮國家最低能力門檻的合理閾值。最后,盡管努斯鮑姆的全球結構原則旨在于糾正世界性的貧窮,增進人類普遍繁榮,呼應了馬克思有關人類解放的觀點,但她沒有同樣對待馬克思有關異化的論述,同時對不正義的結構性原因也缺乏論述,這可能有脫離挑戰(zhàn)根本性的全球經(jīng)濟治理而談人類繁榮實現(xiàn)的嫌疑。

此外,如果能力路徑想要在全球范圍發(fā)揮作用,就必然要求人們超越限定的情境以及狹隘的利益,將關注點集中于人們在任何時代任何地點都共享的那些合理性內核(rational core)的抱負⑤Fred Dallmayr,“Cosmopolitanism:Moral and Political”,Political Theory,Vol.31,No.3,2003,pp.426-427.,就此而言,能力路徑與倫理普遍主義之間似乎很難劃清界限。當然,在一個被多種沖突撕裂的世界中,重新提醒我們對共享人性的普遍性訴求無疑有其積極意義,但即便是一種假定被廣泛接受的普遍規(guī)范,一旦面臨向政治實踐轉換,其道德普遍主義仍將不可避免地遭到如下質疑:誰有權利解釋這一普遍規(guī)范?在沖突的情形中,誰有權在兩種不同的解釋中進行仲裁?在缺乏明確的政治代表或政治授權的情況下,這種權利或能力不能只是留給“普遍性的”理論家。這些考慮意味著在道德和實踐基礎上把普遍性的規(guī)則加于人類而又沒有同時關注公共論辯以及政治意志形成的過程。這種質疑在全球化時代特別重要,因為道德普遍主義常常隱含在霸權政策和類似文化帝國主義的權力之中①FredDallmayr,“Cosmopolitanism:MoralandPolitical”,Political Theory,Vol.31,No.3,2003,p.434,p.438.。因此,毫不奇怪,努斯鮑姆沒有“太多談論民主”,然而,在全球化背景中,在霸權結構可能利用抽象的普遍主義或道德主義作為一種終止“潛在的民主承諾”的情況下,這種對民主的沉默顯然是不利的②FredDallmayr,“Cosmopolitanism:MoralandPolitical”,PoliticalTheory,Vol.31,No.3,2003,p.434,p.438.。

三、實現(xiàn)人類共同繁榮的必由之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

共同體(community)來自于拉丁文“communio”,本意指“被一起共享的某種東西”,迄今為止,它已經(jīng)被通過眾多理論的和政治的棱鏡來審視,因此成為一個“遠比人們最初預想要更為復雜或更具差異”的概念③John Buschman and Dorothy A.Warner,“On Community,Justice,and Libraries”,Library Quarterly:Information,Community,Policy,Vol.86,No.1,2016,p.2.。馬克思的共同體思想是與其類本質的概念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的,馬克思不但申明“物種保存”在其首要的歷史前提中明顯的根本重要性,而且也在其第二個歷史前提中指出滿足人類需要的核心性。作為一種類意義上的存在,對作為整體的我們這顆星球生態(tài)系統(tǒng)的考慮自然也需要被包括在內。由此可見,馬克思主義不僅能夠持續(xù)地提供對資本主義問題的批判(特別是在單極世界中),而且也能夠支持生態(tài)平衡、經(jīng)濟正義、人權以及人類繁榮等全球性價值。

馬克思的類本質以及共同體等相關論述始終與其異化思想相關,馬克思表明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扭曲了人類關系并使得生產者非人性化。馬克思之所以稱資本主義是“虛幻共同體”,就在于它造成了全面的異化關系,剝奪了本來屬人的社會性,而“真實的共同體”一定是揚棄了異化關系和資本邏輯的共同體,是人的社會性的真正復歸。正因如此,馬克思視人類本質為有意識的社會性活動,但伴隨異化勞動的發(fā)展,人類本質畸變?yōu)橹徊贿^是對我們的本質而言的一種手段。他談到喪失自由的工人“在精神上和肉體上被貶低為機器”④《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228頁,第364頁,第297頁。,這個隱喻反復出現(xiàn)在《共產黨宣言》以及《資本論》第一卷中。盡管異化的根源在于勞動力的買賣,這種痼疾卻并不只限于勞動世界。毋寧說,人類潛能的倒錯是通過貨幣這個中介而實現(xiàn),貨幣被抬高到無所不能的地位,作為“顛倒黑白的力量”而出現(xiàn),是“一切自然的品質和人的品質的混淆和替換”,“從而是顛倒的世界”⑤《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228頁,第364頁,第297頁。。不只是工人異化在這種貨幣經(jīng)濟的專制之下,而且整個社會都是如此。共產主義者的任務就是要引導社會遠離這種異化,從而使得我們基本的人類潛能能夠得以實現(xiàn)。共產主義是“通過人并且為了人而對人的本質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向社會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復歸”⑥《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228頁,第364頁,第297頁。。

正是從這種對人的類本質以及共同體的觀點出發(fā),馬克思不僅反對把自由個體視為自我界定的完全的唯一者,以及把所有社會關系排除在自由個體之外,同時也警惕所有那些聲稱具有普遍權威的利益、理想和原則,因為它們在某種意義上等同于“思想統(tǒng)治”,是錯誤地強加于人類自由之上的虛假的東西。由此,一個超越階級對抗的社會將會是一個個體在其中可以作為真正的人類個體自由行動的社會,人類解放只有當個人作為真實的個體,在他的日常生活、工作以及各種社會關系中,他才真正成為類存在,他才可能將他自身的能力承認并組織為一種社會能力,而不再把他的社會能力和政治能力分開。簡言之,人只有在共同體中才能獲得其“類存在”,也只有隨著一個真正有效的人類共同體的確立,才能實現(xiàn)真正意義上的人類解放。馬克思認為人類歷史從更深層次上來說是人類合作的歷史,而不是這種合作所呈現(xiàn)出來的對抗形式?!罢x所關注的不是永遠無法扭轉的過去,而是創(chuàng)造未來的福祉與繁榮”①Martha Nussbaum,Anger and Forgiveness:Resentment,Generosity,Justice,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16,p.3.。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從馬克思有關人的類本質和共同體的思想出發(fā),包含三個關鍵要素:經(jīng)濟上的綠色發(fā)展和成果共享;政治上的平等尊重和對話協(xié)商;文化上的彼此承認和多元包容。

首先,改變不合理的舊的全球政治經(jīng)濟體制,建立公平正義的國際政治經(jīng)濟機制,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實現(xiàn)人類共同繁榮的核心。如果沒能看到資本主義所主導的舊的治理體系下不公平的國際政治經(jīng)濟體系所帶來的惡果,沒有把全球的貧困者包含在意在建構的跨國人類命運共同體之中,沒有能夠充分關注分配正義問題的話,人類在共同體中的持續(xù)繁榮終究是不可能的。大量的實證性研究表明,某種地區(qū)性的治理表面所呈現(xiàn)出來的是種族多樣性的難題,但深入探究的結果卻揭示出造成該地區(qū)社會分裂的真正原因實際上是與剝奪和不平等相聯(lián)。由此,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首先要著力做的還是從根本上解決全球性剝奪和全球性不平等問題。這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之所以可能的關鍵所在。按照這一邏輯,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反對贏者通吃、叢林法則的資本邏輯,強調共享式發(fā)展。共享發(fā)展的理念有助于從根本上改變發(fā)展中的貧富差距、不平等和嚴重的剝奪,為人類共同繁榮創(chuàng)造物質基礎。除了要對不公平的舊的政治經(jīng)濟體制進行全面檢視,并作出根本性的改變之外,人類想要實現(xiàn)普遍繁榮,還需要從更為根本的層面反思人類生產的目的,確立人類生產應遵循的根本理念,致力于發(fā)展綠色經(jīng)濟,以促進人類可持續(xù)的繁榮。在梅特卡夫基金會(一個聚焦于幫助加拿大人建立正義的、可持續(xù)的和創(chuàng)造性的社會的組織)出版的“共同體尺度上的綠色經(jīng)濟”的報告中,推薦以一種綠色經(jīng)濟作為對復雜社會環(huán)境問題的一種可能的解決方案。報告的撰寫者蒂姆·杰克遜(Tim Jackson)和彼得·維克多(Peter A.Victor)思考的是人類經(jīng)濟的目的究竟是要服務于什么。他們追問繁榮的本質是什么,以及經(jīng)濟應該如何實現(xiàn)繁榮。他們指出在傳統(tǒng)意義上,繁榮有關于對好的生活的渴望,它有眾多的維度,不僅僅是金錢。其繁榮觀念不僅涉及物質性的商品和服務,而且還有其社會的、心理學意義上的甚至道德成分在內。在核心部分,共同體尺度上的綠色經(jīng)濟有關重新思考那種驅動傳統(tǒng)經(jīng)濟的傳統(tǒng)的高生產量、高生產率、追求利益的商業(yè)模式。它倡導聚焦于人和星球的真正繁榮的優(yōu)先性系統(tǒng)安排②J Kimantas,“Four Pillars of Prosperity”,Alternatives Journal,Vol.40,No.2,2014.參見:https://www.questia.com/magazine/1G1-368581178/four-pillars-of-prosperity。綠色可持續(xù)發(fā)展已經(jīng)成為當今世界的時代潮流,黨的十九大報告中的綠色發(fā)展理念也彰顯了中國政府與國際社會一道共謀全球生態(tài)文明,走綠色、低碳、循環(huán)、可持續(xù)發(fā)展之路的新型發(fā)展理念。

其次,尊重差異,致力于真正的對話。這要求世界各國能夠就道德和政治議題保持開放、自我質疑以及理性溝通的態(tài)度,同意擴展道德考慮的邊界以達成最大程度的共識。強調危機不如開始行動,倡導人權并擴展寬容、和平共存的空間,建立一個免于暴力的社會,世界將不得不堅持“命運共同體”或“共享繁榮”。中國在建立一個和平的社會以及支持全球和平和穩(wěn)定方面扮演著積極的角色。中國敦促所有國家追求共同繁榮和共享的利益,并通過非暴力機制解決爭端。為促進世界和平和穩(wěn)定,所有國家和個體都需要理性地彼此對待,尊重彼此的權利和自由,不管他們的種族、膚色以及信仰為何。所有國家都不得不在支持全球和平中發(fā)揮其作用,要像中國一樣作出承諾。如果一個國家不顧其他國家的痛苦而采納霸權政策,就不會有和平共存的空間。宗教沖突和恐怖主義是顯而易見的,這是侵犯人權和人道主義法律的主要因素,對全世界都構成了威脅。停止恐怖主義行動,建構“命運共同體”無疑是關鍵,而且這也只能通過全球性努力才可能達成?;诖耍澜绺鲊紤搶で蠊驳恼螌υ捄蛥f(xié)商機制,并參與到構建一種命運與共的適度繁榮的社會,并在維護世界和平和繁榮穩(wěn)定方面發(fā)揮積極的作用。

最后,文化承認與多元團結?!拔幕x”的主題是承認和尊重。哲學家和政治理論家南茜·弗雷澤(Nancy Fraser)曾指出,有兩種類型的社會非正義:經(jīng)濟非正義和文化非正義。經(jīng)濟的非正義“植根于社會的政治經(jīng)濟結構”①Fraser,“From Redistribution to Recognition?Dilemmas of Justice in a‘Post-Socialist’Age”,New Left Review,212,1995,p.70,p.71.,包括剝削、經(jīng)濟邊緣化和剝奪/貧困。文化的非正義方面則“植根于代表,解釋和溝通的社會模式”②②Fraser,“FromRedistributiontoRecognition?DilemmasofJusticeina‘Post-Socialist’Age”,NewLeftReview,212,1995,p.70,p.71.。文化的非正義包括錯誤承認——由于文化價值模式而被排除在完全參與共同體之外。社會非正義的議題從來就不是“僅僅文化上的”或“僅僅經(jīng)濟上的”。需要指出的是,雖然我們需要既承認非正義的經(jīng)濟方面,也承認非正義的文化方面,事實上,經(jīng)濟的因素和文化的因素是不能徹底分開的,它們是相互構成以及難解難分地聯(lián)結在一起的。一個文化因素和經(jīng)濟因素彼此建構共同造成非正義的例子就是貧窮。現(xiàn)在,貧窮(有很少的財富、物質財產或者幾乎沒有財富、物質財產)按照定義似乎僅僅是一個經(jīng)濟議題——這是一種社會資源的不平等分配。但是,廣為認知的是:貧困的經(jīng)歷是差異化的,而且由于性別的文化和社會特征、土著的身份、種族以及年齡等等而變得更糟。因此,產生貧困的過程不僅是那些生產過程和經(jīng)濟過程,而且也是“文化問題”的過程,這種文化問題大概圍繞身份的建構而展開,這影響著誰被給予更多的報酬而誰被給予得更少,誰被視為具有獲得好工作并占領影響力的有力位置的品質等等。簡言之,階級壓迫本身不僅通過生產關系產生,而且也通過諸如否定性的刻板成見和污名化等文化因素而形成③。因此,對文化少數(shù)群體的真正尊重和承認要求將它們完整地包含在現(xiàn)存制度和權利之中,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也必然需要致力于一種全球化背景下基于文化身份認同基礎之上的差異團結。對當代政治中有關承認的文化問題的強調,有助于引導我們從整體人類的觀點來思考并解決全人類社會共同面臨的全球治理問題,廣泛吸收多元文化主義尊重文化及族群差異的正義精神,完整地提升并尊重文化權利,維持人類尊嚴以及個體與共同體之間積極的社會互動,維持各文化族群之間的共存共榮,開創(chuàng)正義的、公平的、尊重多樣性的文化差異和多方面人類潛能的美好前景。

綜上所述,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既是基于人類命運與共這個事實出發(fā)的一種價值判斷,也是實現(xiàn)人類持久繁榮的政治實踐。首先,這種共同體既不是基于地域、血緣基礎之上的狹小共同體,也不是基于特定歷史、文化傳統(tǒng)意義上的民族共同體,而是超越國界,在一種“類”存在的意義上探求人類如何共存共榮于這個星球之上,它是基于人類進入全球化時代所面臨的全球性危機和挑戰(zhàn)而對人類存在狀態(tài)的反思,是在大尺度宇宙空間的層面來反思人類存在本身,是一種理性反思意義上的共同體,或者說是一種哲學意義上的共同體。其次,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也將是人類實現(xiàn)持久繁榮的重大政治實踐,將是對歷史上不同類型的共同體的超越。基于物理空間意義上的地域共同體在全球化時代已經(jīng)不攻自破,信息、物流、廣泛的人口流動和遷移,人類生存已經(jīng)大大突破物理空間的限制,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就是要擴大民族共同體和熟人社會意義上的生活共同體的內涵,使得不同文化、不同民族的邊界不再成為冷漠、堅不可摧的障礙,由此才能在面對共同的全球性問題時,通過對話,達成更多的理解和共識,將熟人社會的情感、關愛擴充為全球社會的移情和關懷的情感,打造全球范圍的人類生活共同體。這種人類共同體將是一種人類生活實踐的共同體,將是對馬克思談到過的“虛幻”共同體的克服,將會引領人類走向真正的“自由人的聯(lián)合”意義上的“真實”共同體?;诖?,全球化和多元文化背景下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統(tǒng)一性”和“團結”的規(guī)范基礎將是多元的,差異的,體現(xiàn)為經(jīng)濟、政治、文化各領域之間的一種動態(tài)的平衡。正義及其價值合理性的根據(jù)就在于現(xiàn)實活動著的人以及我們共同賴以生存的生活世界,只有在一種現(xiàn)實的個人和物質生產實踐的基礎之上,彼此真正以人的方式來相互平等尊重和對待,彼此包容并理解差異,一種正義基礎之上的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持久繁榮才真正得以可能。

猜你喜歡
鮑姆全球化共同體
《覺醒》與《大地》中的共同體觀照
愛的共同體
《綠野仙蹤》土耳其譯本中的翻譯問題
構建和諧共同體 齊抓共管成合力
新舊全球化
中華共同體與人類命運共同體
全球化減速:全球化已失去動力 精讀
全球化陷阱
全球化背景下的中俄青年
屏南县| 晋州市| 泗水县| 和平县| 安达市| 邯郸县| 鹤壁市| 建水县| 南城县| 弥勒县| 福泉市| 津南区| 启东市| 满城县| 福建省| 怀宁县| 蓬安县| 西吉县| 靖州| 广宗县| 大姚县| 厦门市| 张家川| 浦县| 大同市| 汤阴县| 斗六市| 金川县| 静海县| 兰考县| 油尖旺区| 定陶县| 马尔康县| 青川县| 陇南市| 新乡县| 江门市| 盐池县| 东莞市| 汝阳县| 佛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