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鄭雅敏

造型是兒童繪畫表現(xiàn)中的重要因素，兒童能否自主地完成造型是其繪畫表現(xiàn)及美術學習能否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關鍵。兒童繪畫的造型是視覺意象作用于手上動作而完成的，不同品質的視覺意象決定了不同水平的造型表現(xiàn)。因此，基于視覺意象的兒童繪畫教學應把無形的視覺意象和有形的造型表現(xiàn)鏈接起來，即疏通“看、想、畫”（眼、腦、手）三者之間的關系，最終提升造型表現(xiàn)能力和品質。

一、關注“看·想·畫”的融合，保護創(chuàng)作的意象性

在低幼期，兒童“看到的”和“想到的”時常是混在一起的。此時兒童的繪畫即是其對客觀事物的主觀表達，這與藝術家通過創(chuàng)作來表達內心的感受有著同樣的規(guī)律。因此，美術教師要長期保護兒童繪畫圖像中最珍貴的“意象性”。具體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一）呵護學生的表意需求，引導其自由表達

兒童自發(fā)的繪畫活動是沒有功利心的，他們的繪畫純粹是為了自我表達。對于兒童來說，涂鴉期的意義就在于通過涂抹帶來運動快感，而象征期的意義則在于用圖像進行交流和表達。在他們的印象里，繪畫完全是為了記錄和表達內心感受。因此在教學中，教師要幫助學生找回并保持繪畫的“初心”。

魚是兒童繪畫中常見的素材。然而許多以魚為題材的作品都有雷同之處，它們大多都是一些簡筆畫樣式（如圖1、2），缺乏新意和創(chuàng)造性。鑒于此，教師引導學生從表意需求出發(fā)，以自己印象中的魚為對象，講述、交流創(chuàng)作初衷，而后才下筆。這樣創(chuàng)作出來的魚就顯得十分生動可愛、活潑有趣，如“大魚吃小魚”“帶電的魚”（如圖3、4）……在此過程中，兒童的語言表達能力也獲得了提升。

圖1

圖2

圖3

圖4

（二）肯定學生的表征圖式，激勵其大膽創(chuàng)作

低幼時期，兒童“看·想·畫”融合的形式就是自創(chuàng)表征圖式，這些圖式能夠滿足其表意需求。這種意象性造型習慣推動著新的想象和心理知覺排列的發(fā)生，這對兒童繪畫走向獨立和成熟具有重要意義。因此，教師在教學中應不斷肯定表征圖式，鼓勵學生大膽運用其表達的線條和色彩痕跡來完成新的創(chuàng)作。

一次美術課上，一位學生興奮地說：“我知道膝蓋怎么畫了！就是畫一條彎彎的線！”很快她畫了一個小人，和以往不一樣的是，這個小人有膝蓋，舌頭也俏皮地伸在外面。學生補充說：“這是我妹妹在舔飯粒！”教師不僅及時給予肯定，還讓這位學生與同學們分享了創(chuàng)作的“心理歷程”。這不僅有助于教師了解學生的心理世界，還使其他同學從中得到啟發(fā)。由此可見，對繪畫語言的探索就如嬰兒的蹣跚學步，教師絕不能代替學生完成造型的概括，只有“扶著”學生自己構建造型圖像，才能激勵他們畫出符合自身心理發(fā)展特點且不失品位的作品。

（三）利用學生的游戲天性，促發(fā)其多元探索

造型活動不應只局限于畫筆和紙張，而應利用兒童喜歡游戲的天性，讓他們在對各種材料的探索中體驗造型活動的快樂，從中探索自己的興趣所在。同時，游戲也是藝術的基點，教師可以利用這個基點設置造型游戲，如利用木塊、瓶蓋、廢紙、毛線等材料進行造型設計，讓學生感受藝術造型的趣味性和多樣性，從而激發(fā)其意象性思維，深化其對美術的理解。

二、關注“看·想·畫”的矛盾沖突，展開多義性引導

多義性，指的是在繪畫中，畫面不再苛求細節(jié)和寫實，而是以開放的形體和筆觸產生多義效果，以吸引觀看者參與感受和思考。兒童進入分化期之后，繪畫不再是其情感表達的主要方式，其自創(chuàng)圖像的驅動力減弱，手上功夫也不能滿足視覺概念的發(fā)展，造型表達陷入困境。針對這一時期的矛盾沖突，教師應及時對學生展開多義性引導。

（一）合理疏導寫實需求，加深對事物表現(xiàn)特征的理解

“看·想·畫”矛盾的產生是由于隨著年齡增長，學生對生活物象的認知能力得到了提高，其手上功夫無法繼續(xù)滿足細節(jié)寫實的需求，繪畫顯得舉步維艱。這就需要教師對這一需求展開合理疏導。一方面要讓學生意識到藝術造型的方式是多種多樣的，寫實只是其中的一種；另一方面也要讓他們認識到寫實也需要進行主觀表現(xiàn)，而不是一味復刻。對寫實需求的合理疏導，可以引導學生不斷思考實際生活與美術圖像的關聯(lián)和差異，關注事物的表現(xiàn)性特征。

當遇到“老師，我不會畫XX”的情況時，教師可以進行適當示范。此時的示范要有節(jié)制性和表現(xiàn)性，教師可以給出有限信息讓學生自己解讀，從而完成從視覺圖像到美術語言的轉換，創(chuàng)造出更多可能的圖像。

（二）善于利用“偶然”造型，豐富對造型效果的體驗

在學生“看·想·畫”出現(xiàn)矛盾時，讓他們利用偶然效果展開后續(xù)造型會讓造型活動變得輕松有趣。“由跡而象”就是一種激發(fā)藝術想象力的有效方法。在不同繪畫工具和綜合材料的運用探索中，會出現(xiàn)很多偶然造型，將這些偶然所得的形與預想的必然結果進行交流可以產生一種新的造型結果。學生有了可以展開視覺補償?shù)幕尽靶巍保腿菀桩a生詩意的藝術聯(lián)想。

教師在繪畫教學中可以經常讓學生嘗試用水粉、水彩作畫和開展紙張撕貼等活動。在運用這些媒介和手法的過程中會出現(xiàn)微微失控的偶然效果，由此生發(fā)出生動活潑的形象，使整個造型過程變得輕松有趣。事實上，造型的偶然性和不確定性恰恰激發(fā)了作品的無限可能性，讓學生感受材料綜合的意外之趣可以幫助他們破除對形的刻板認識，獲得更為豐富的造型體驗。

三、關注“看·想·畫”的相互塑造，注重多元化探索

眼睛在接觸事物時，大腦對視覺的選擇性、組織性會產生非常重要的影響。因此教師要關注眼睛和大腦相互“馴化”的過程，幫助學生展開對藝術風格的開放性探索，從而建立大氣、多元的圖像觀。

（一）夯實相互塑造的基礎，打開美術語言視界

要實現(xiàn)“看·想·畫”的相互塑造，首先要打開美術語言視界。藝術家實質上是站在美術語言（材料、技法）的角度展開觀看的，它能對視知覺組織產生積極的影響。因此，教師要帶領學生在欣賞中提升視覺品質，教會他們分析經典作品中的線條、形狀和色彩等最基本的美術語言，并根據(jù)這些語言展開臨摹，最終將其轉化成自己的表現(xiàn)語言，在具體作品中進行有效表達。

一次美術課上，教師讓學生感受畫家勞爾·杜菲速寫式的筆法。學生被其簡練的線條、明亮的顏色和活潑歡快的圖像所吸引，他們嘗試用水彩遷移的方式將這些特點運用到其他主題的畫作中，很快有了自己的成果（如圖5所示）。由此可見，圖像識讀能幫助學生建立審美判斷，對于學生作品的創(chuàng)作也具有重大影響。因此，教師要幫助學生提高對生活物象的觀察效率，使他們逐步提煉出美術審美要素，提升藝術造型創(chuàng)造能力。

圖5

（二）引導相互塑造的方向，開放藝術表達觀念

“看·想·畫”的相互塑造離不開觀念的引導。藝術家在創(chuàng)作時往往是從觀念入手，而非從視覺印象入手。而美術文化是學生創(chuàng)作觀念的重要來源，因此教師可以嘗試以人文課程的形式展開美術教學，讓學生從源頭上把握造型的主動性。某校六（3）班女生在塑造女孩形象時，作品中出現(xiàn)了許多雷同之處，如大眼睛、蓬蓬裙、細長腿等。很明顯，這是受到她們熱衷的動漫、偶像劇、廣告圖像中的群體審美取向的影響。

針對該群體繪畫造型狀況，某教師設計了《不一樣的女孩》一課，旨在引導學生對不同文化和社會功效下的女性圖像展開解讀，例如日漫美少女、明星時尚造型、衛(wèi)生間女性標志、畢加索筆下女性形象等，引導學生了解這些圖像能幫助他們揭示“圖像”背后的“秘密”，從而思考自己表達的初衷，并在此基礎上收獲真實的創(chuàng)作經驗。

（三）升華相互塑造的品位，觸及生命意識形態(tài)

教師要求學生的視覺意象要有品位和生命力，就必須關注他們的生活和心理，讓其表現(xiàn)的內容與實際生活產生關聯(lián)。對于學生來說，則需要具有敏銳的洞察力和感悟力，并對周遭事物保持敏感性。因此，引導學生進行自主繪畫的造型教學還應不斷觸及其心靈深處，防止其內在意識的僵化。通過富有創(chuàng)意的教學環(huán)境和設計安排，讓學生充分感知和體驗“我”與“他人／世界”的關系。

在教學《我和老師》時，某教師讓學生說說這位老師的特點，喜歡他的原因以及這位老師最讓自己印象深刻的畫面等內容，在創(chuàng)作之前讓學生根據(jù)問題寫一篇小文章。通過這一過程，學生表現(xiàn)出與老師深情交集的時刻，作品中流動著濃濃的情意。這種形式的美術課意在引導學生追尋一種流動的、富有生命暗示和表現(xiàn)力的繪畫意義，最終幫助其形成健全的人格和符合社會需求的價值觀。

總體而言，繪畫是視覺藝術，視覺意象的塑造對繪畫造型表達具有決定性作用。只有正確認識視覺意象和造型表現(xiàn)之間的重要關系，才能引導學生創(chuàng)造出本真、質樸和富有創(chuàng)造性的造型，才能讓藝術造型表現(xiàn)活動得到可持續(xù)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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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貢布里希.藝術與錯覺[M].林夕，李本正，范景中，譯.長沙：湖南科學技術出版社，2007.

[2]阿恩海姆.藝術與視知覺[M].孟沛欣，譯.長沙：湖南美術出版社，2008.

[3]伯格.觀看之道[M].戴行鉞，譯.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