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布卓瑪
【摘要】陶淵明與羅伯特·弗羅斯特都以田園為基礎,語言平淡卻富有意境美和對現(xiàn)實的思索。但由于國別及語言文化上的差異,二者雖同創(chuàng)作田園詩,但在創(chuàng)作觀念和表現(xiàn)手法上都有很大不同。因此對二者進行對比研究不僅可以了解相同題材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異同,也有利于不同文化語境之間的交流學習。
【關鍵詞】陶淵明;羅伯特·弗羅斯特;田園詩歌
【中圖分類號】I207 【文獻標識碼】A
一、“殊途同歸”的詩路
陶淵明與弗羅斯特這兩位跨國度、跨時代的作家在田園詩歌中所表現(xiàn)出的思想與內容的相似性,與其個人經(jīng)歷和思想淵源是分不開的。陶淵明出生于破落的地主家庭,他所居住的潯陽鄉(xiāng)村有著風景秀麗的田園風光,依山傍水的環(huán)境陶冶了他的情操,也使他產生了對鄉(xiāng)村自然的依戀之情,正如“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所說,而當他步入仕途,官場的黑暗與統(tǒng)治階級的腐朽和他桃花源式的理想生活大大背離,因而他能在綺麗詩風大行其道的東晉社會創(chuàng)作出質樸的田園詩是與其個人生活經(jīng)歷分不開的。
羅伯特·弗羅斯特因年幼喪父,隨母親輾轉鄉(xiāng)下,青少年時期一直過著一邊務農,一邊學習的生活,早年對大自然的親身接觸使得弗羅斯特在爾虞我詐的城市生活中難以茍且,他厭惡城市的虛偽與狡詐,他認為只有生活在田野里,通過自己的勞動,才能使思想富足。
二、對于自然的無限追求
陶淵明與弗羅斯特作為田園詩派的代表人物,二者最大的共通處便是對于大自然的熱愛,田園和自然是詩人賴以生活的環(huán)境和詩歌創(chuàng)作的沃土,他們謳歌自然,領悟自然,從自然田園中汲取詩歌創(chuàng)作的養(yǎng)料。
陶淵明在《庚戌歲九月中于西田獲早稻》中寫道:“人生歸有道,衣食固其端。田園豈不苦?弗或辭此難。但愿長如此,躬耕非所嘆。”詩人對于農家生活的辛苦有著切身的體會,可是身體上的疲乏勞累遠遠無法超過心靈和精神上的充實與滿足,遍觀全詩,詩人所呈現(xiàn)的是一種超越物質享受的達觀。同陶淵明一樣,弗羅斯特同樣有著親身躬耕的經(jīng)歷,他在自己所擁有的土地上說:“一拿起鋤頭,詩的靈感就來了?!痹趧趧訉嵺`中,弗羅斯特感受到了勞動人民的勤勞,體會到了生活之艱難,更對供給自己糧食的自然表達了贊美熱愛。陶淵明與弗羅斯特的田園詩之所以被人們推崇,與其親自在田野里耕作是分不開的,他們不同于其他居于廟堂或是憑空想象的詩人,他們的靈感來自于田園,他們的情感生發(fā)于真實的原野。
陶淵明在田園中飲酒,采菊,擺脫了仕途上的爾虞我詐,有的只是詩人與農人淳樸的往來以及對于農事的關心,充分體現(xiàn)了詩人返璞歸真的志趣。弗羅斯特在《不鎖之門》中塑造了寧靜祥和的田園生活,秀麗的風景,閑適的環(huán)境,沒有現(xiàn)代文明的干擾,有的只是農人與牲畜,農場與自然。
三、樸實、清新的詩風
陶淵明在藝術風格上是簡單和自然。金代詩人元好問在《論詩三十首·其四》中這樣評價陶詩:“一語天然萬古新,豪華落盡見真淳。南窗白日羲皇上,未害淵明是晉人?!痹脝柍缟刑諟Y明詩歌渾然天成,清新自然毫無雕琢之弊。
在陶淵明《飲酒》(之五)中,“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儼然成為陶詩精髓的代表,詩人寥寥數(shù)字便描繪了在南山映襯下的日落美景,南山之靜與飛鳥之動相互呼應,動靜結合展現(xiàn)了自然生活的美好,雖無珠玉之詞點綴,卻別是一番滋味。
弗羅斯特作為20世紀90年代末美國受歡迎的詩人,其原因之一在于他詩歌風格的自然清新,例如在《深秋來客》這首詩中:
我的憂愁,當她和我在一起,她以為秋天的這些雨天,在所有的日子里或許最美;她愛看光禿禿的樹木,她愛走濕漉漉的牧場小路。她的欣喜,不讓我呆在家。她愛說話,我樂意傾聽:她指給我看鳥兒往南飛,她欣喜于自己身上的灰毛衣,在粘粘的薄霧中閃著光。那遠處荒涼的樹林,還有褪色的地,陰沉的天,這些她都看得仔細。她責怪我不懂得欣賞這一切,邊說邊用眼睛輕輕瞪我。我并不是到今天才明白,在雪花飄落之前,秋天的這幾個日子有多溫暖,但我把憂愁藏在心底,回味她的欣喜使秋天這樣美。
通篇詩歌以近口語化的文字編織了雨后秋季的美景,在平淡中給人以韻味深長之體會。措辭的簡潔明了,使更多讀者能夠打破詩歌作為高雅文化所造成的隔閡。詩人借助詩歌這種體裁,通過塑造意境和選取典型意象,使得自身的情感躍然紙上,陶淵明與弗羅斯特便是這樣,他們的取材多來自于田園與自然,所選取的多是常見的自然之景,因此讀來便覺親切非常。
陶淵明的《歸園田居》(其一)歷來被視為他向往田園,安于自然的代表作:
少無適俗韻,性本愛丘山。誤落塵網(wǎng)中,一去三十年。羈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方宅十余畝,草屋八九間。榆柳蔭后檐,桃李羅堂前。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顛。戶庭無塵雜,虛室有余閑。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
遍觀全詩,詩人在字里行間無不透露著遠離仕途,重獲自由的欣喜。他將自己比作羈鳥與池魚,他依戀田園自然這片舊林與故淵,長時間困頓于世俗的樊籠里,突然得到解放,詩人怎能不開懷?因而雞鳴狗吠,充滿了詩意,這與官僚作風的陷阱和仕途的挫折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羅伯特·弗羅斯特對于自然景物的利用是得心應手的,例如他的哲理詩《未選擇的路》:“黃色的樹林里有兩條路,可惜我無法同時去涉足,我在那路口久久佇立,我向著一條路極目望去,直到它消失在叢林深處?!弊鳛樵姼璧牡谝恍」?jié),詩人言簡意賅地交代了事情發(fā)生的開始,即“我”站在黃色的樹林里面對著兩條路難以抉擇。
(編輯:張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