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方義 趙良藝

摘 要：何見平是當今國際著名的平面設計師代表之一，通過分析何見平的平面設計作品風格，可以發(fā)現(xiàn)其具備以下三個特點：一是自然、自由開放式的創(chuàng)意思維，將設計生活化、藝術化；二是融合西方藝術觀、藝術表現(xiàn)形式，同時流露出自然而然的“母文化”；三是神韻思想貫穿設計，創(chuàng)作出具有形散神不散的設計作品。

關鍵詞：何見平；平面設計；創(chuàng)意；文化融合；神韻境界

中圖分類號：J5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9255（2018）01-0058-04

一、背景

中國的平面設計起源大體時間范圍在鴉片戰(zhàn)爭后1840—1950年解放初期這近百年。[1]新中國成立后，在1962—1965年間，隨著農(nóng)業(yè)開始增產(chǎn)和手工業(yè)的進步，文化藝術事業(yè)也開始得到一定的重視。1966年，文化大革命中很多藝術、文化都被視為封資修的東西，一切與設計相關的商標行業(yè)、廣告行業(yè)、包裝行業(yè)受到打擊，但美術方面出現(xiàn)了一批政治題材的宣傳作品。直到文革結束后，國家提出“改革開放”的發(fā)展國策，深圳借鑒香港的現(xiàn)代印刷技術，成為文革后中國平面設計事業(yè)的發(fā)源地，由此確立了深圳平面設計的地位，同時也逐步在全國各地開花結果。社會對平面設計的經(jīng)歷從認知到重視；從國內(nèi)交流到參與國際競爭，從商業(yè)競爭到深層的企業(yè)文化表現(xiàn)。這一切都飽含了中國新一代設計師的智慧和靈敏。[2]近四十年來，隨著經(jīng)濟的崛起與文化的復興，我國在設計領域極大地縮短了與西方的差距，同時也改變了世界對中國設計的看法。中國平面設計日益進步，已成為世界平面設計的重要組成部分，特別是眾多富有才華的中國設計師推動了中國平面設計的發(fā)展，留德平面設計師何見平作為其中的中青年設計力量代表，以其個性化的創(chuàng)意思維，設計出了一批經(jīng)典作品。這些作品不僅得到國內(nèi)設計屆同仁的認可，在國外設計圈也引起一陣轟動。

何見平70年代初出生在浙江富陽，現(xiàn)居住在柏林。1995年畢業(yè)于中國美術學院平面設計專業(yè)。1997年至2001年就讀于德國柏林藝術大學自由藝

術系，獲碩士和大師生學位。他是紐約設計指導俱樂部（ADC）、國際平面設計師聯(lián)盟（AGI）和德國年度百佳德語海報組織的成員?，F(xiàn)受聘香港理工大學客座教授，中國美術學院外聘教授和博士生導師。曾擔任巴黎ESAG設計學院碩士專業(yè)考核委員會成員；曾擔任德語百佳海報、波蘭Rzeszów國際戲劇海報雙年展、波蘭華沙海報雙年展、德國紅點設計獎Red dot design award、寧波海報雙年展和香港亞洲最有影響力大獎等活動國際評委工作。[3]和大多國內(nèi)的設計師不同，他長年在德國，其余時間也都忙于周旋世界各地的展覽、教學、講座、活動。他17歲離家，23歲離國，時間和旅行帶給他潛移默化的積累與沉淀。也許是因為早早地踏上了異國他鄉(xiāng)的土地，在何見平身上，看不到太多中國或是德國的影子，他更像是一個自然而生的產(chǎn)物，中國的文化賜予他充足的養(yǎng)分，德國的環(huán)境給予他平和的狀態(tài)，無論他的人還是他的作品，都深深地烙上了何見平的標簽。他在國內(nèi)外獲獎無數(shù)，即使選用了最為簡練的陳述方式，履歷中的光輝事跡還是密密麻麻地排布著一大段。[4]

二、何見平設計風格成因分析

作為上世紀90年代前往西方“取經(jīng)”、學習設計并取得成功的代表人物，何見平的設計成長經(jīng)歷對于今天的廣大設計師來說具有借鑒意義。由于當時國內(nèi)設計資源的匱乏以及對設計知識的渴求，懷揣著對設計的熱愛，何見平追隨設計去往歐洲，通過自己對設計的喜愛、長期的堅持探索和努力、留學過程中朋友的幫助、國外設計大師的作品啟發(fā)，

慢慢打開了屬于自己的設計大門，并取得了非凡的設計成就。

在對待設計上，何見平自己曾說“我與設計是意外的開始、后天性的結緣，認為設計不必刻意追求，而是要不漏痕跡的設計”，這與何見平的設計理念是非常吻合的。何見平認為設計師應該追求自然和自由的狀態(tài)，好的設計作品應該具有本土的精神和氣質，同時還要流露出母文化的內(nèi)涵。因此，何見平堅持設計的差異性，認為應在設計中堅持自己的歷史、生活習慣、審美取向、精神感官、語言、藝術形式等，有自己國家、民族的個性化表現(xiàn)，而拒絕形式主義的設計，認為一個東方的設計師進入西方做設計，只有將自己與西方國家的環(huán)境相融合，將心底自然而然感悟到的東西融合到自己的設計中，而不是完全的西方形式化，這樣的設計才是成功的。

之所以有這些感悟以及后期取得的設計成就，源自于留學期間何見平對自己設計風格的探索。雖然何見平身處西方國家，但其身上流淌的血液、母文化對他的熏陶無不時刻對他產(chǎn)生影。何見平從小生活在中國浙江富陽，受到家鄉(xiāng)山水環(huán)境以及書法、國畫等東方文化的影響頗深，在留學前期，曾嘗試摒棄傳統(tǒng)，完全使用西方繪畫以及他非常喜歡的20世紀的波普藝術進行設計表達。但隨著設計的深入，何見平發(fā)現(xiàn)自己與生俱來的東方氣質無法在設計中完全忽略，也無法完全像西方設計師那樣在設計作品中表現(xiàn)出天生的西方藝術氣質，如果在設計上完全形式化地表現(xiàn)西方氣質，則容易迷失自我。源于這一認知，何見平重新正視自身，將年青時代喜歡的東方素材運用到設計中后，他的設計作品情感的表達頓時變得異常自然，也使得他尋找到了具有自己獨特魅力的設計風格。

因此，何見平的設計作品，在設計風格上，崇尚自然而然的表達，喜歡有感而發(fā)，并將自己理解的東西或自己想表達的內(nèi)容通過自己有感觸的方式傳達出去，認為設計師應該自然地創(chuàng)作和思考，在創(chuàng)作作品時，應該自然流露出對自己個人氣質、審美取向的表現(xiàn)元素。他的作品風格不僅將西方的藝術觀、藝術表現(xiàn)形式與中國文化進行融合，還將作品進行生活化、藝術化的處理；在設計語言上不過于強調(diào)形式，而是尋找一種解決問題的方法；在設計手法上變化多端，講究風格創(chuàng)新；在設計意境上追求神韻思想，達到形散神不散的境界；在設計創(chuàng)意上，拒絕雷同，不同于同行的設計創(chuàng)意、也不同于自己以往的設計創(chuàng)意。他認為創(chuàng)意就像是一個自然的意外，不能對創(chuàng)意進行強加，尤其是設計思維的自然、自由性。就像中國藝術中“妙法自然”的觀點，在他看來設計作品就是自己感情的自然流露，是學術、人格、審美修養(yǎng)的反映。

總的來說，何見平的平面設計作品風格，可以總結歸納為以下三點：

一是自然、自由開放式的創(chuàng)意思維，將設計生活化、藝術化；二是融合西方藝術觀、藝術表現(xiàn)形式，同時流露出自然而然的“母文化”；三是神韻思想貫穿設計，創(chuàng)作出具有形散神不散的設計作品。

何見平創(chuàng)作了大量優(yōu)秀的平面設計作品，作為國際著名的平面設計師，何見平始終有自己的堅持和想法，游走在設計師和策展人之間，并熱衷于搭建中外交流的文化橋。

三、何見平作品中設計風格的體現(xiàn)

（一）自然、自由開放式的創(chuàng)意思維，將設計生活化、藝術化

何見平的作品風格往往從藝術角度去表現(xiàn)作品的視覺效果，在設計上追求自然而然地流露自然，主張自然、開放式的創(chuàng)意思維，將設計生活化、藝術化處理。他認為設計就像 “視覺圈套”，不僅要讓觀眾明白作品藝術表達的原理，也要將自己的思考、自己的信息傳達到別人腦中，當然還要兼顧并傳達出自己的審美。

何見平創(chuàng)作的海報作品《Global Warming》獲2010年第十一屆墨西哥國際海報雙年展社會政治類海報主題二等獎和2012年第22屆波蘭華沙國際海報雙年展意識形態(tài)類銀獎，作品選擇全世界都共同認知的中國國家領袖毛主席作為畫面主要形象，仔細觀察會發(fā)現(xiàn)在毛主席右邊臉頰下方有汗水流出，可見全球變暖的程度。何見平采取這種自然詼諧幽默的方式，將設計作品進行生活化的體現(xiàn)。

2012年6月，應日本DNP文化振興財團邀請，何見平為自己東京銀座ggg設計畫廊舉辦個展設計的宣傳海報《“Flashback”》。據(jù)何見平描述該展覽海報主題名稱的確定，是在柏林的工作室里，一邊整理參展作品，一邊考慮著展覽的主題，冬日的陽光溫暖地撒在身上，窗外的積雪變得布景般不真實，感受不到一絲寒冷。疏影橫斜式鋪滿工作室地板上的作品，亦不小心帶出許多往事，困難、挫折夾帶著友誼、愛情，把不同時間的作品連貫起來，心中畫面歷歷而過，切換著不同的時間。在這樣的思緒中，帶出了“Flashback”這個展覽主題。何見平認為“Flashback”這個詞，猶如電影中的鏡頭回閃、文學中的倒敘，可能帶來思緒的靈光閃耀，也可能是往日重現(xiàn)。而用中文語境來理解是“驀然回首”，這個詞本身就具備了電影鏡頭切換的魅力，尤其對設計師而言，設計作品幾乎沒有信手拈來，都有遭遇過尋尋覓覓的艱辛愚笨過程，就像王國維推崇的第三種境界“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在展覽海報創(chuàng)作上，何見平讓助手在晴天拍下了工作室門前的一棵老菩提樹，歲月的滄桑讓菩提樹枝杈更加豐富，單一的樹枝線條潦草多變，然后慢慢掛上每個字母，希望這一刻不驚動冬天中佛性的樹。作品打破“驀然回首”這一詞的概念限制，打破人類在時間上的形象禁錮，柔軟和彎曲的時間被創(chuàng)造出來了，就像粘稠液體從桌沿跌落，被掛上樹杈…… “Flashback”展覽海報作品充滿了對達利藝術的再現(xiàn)精神，同時將作品進行生活化、藝術化處理。作品在設計風格上講究自然人文，人為地制造自然的拼貼效果，將字體進行裁剪，用拼貼的藝術去表達內(nèi)心的感觸，此件作品是“中國元素西方化”的氣質表露，是自然而然的表述，同時滲透出水墨、山水、書法的意境，是對中國元素自然而然的感觸。

（二）融合西方藝術觀、藝術表現(xiàn)形式，流露出自然而然的“母文化”

在何見平的所有作品中很難發(fā)現(xiàn)同一手法的重復使用，每一件作品風格都有所差異。在對自己的定位方面，何見平有獨特的見解，他認為如果將自己始終定義為華人設計師，就不會有成功；就像設計師執(zhí)意去挖掘使用中國元素一樣，它會成為設計思想的禁錮。尤其在設計創(chuàng)作中，由于受到本土文化與異國思想的影響，所以在設計上何見平的作品既融合了西方的藝術觀、藝術表現(xiàn)形式，同時也流露出自然而然的“母文化”思想。

2013年何見平為中國國際設計藝術博物館設計的標志，創(chuàng)意主要來自葡萄牙建筑師Alvaro Siza為博物館設計的三角形建筑形態(tài)，作品將“CHINA DESIGN MUSEUM”字體從平面化處理成立體化效果，讓建筑和平面視覺吻合。在博物館的藏品中，核心部分是Bauhaus的設計品，于是選用包豪斯字體對“CHINA DESIGN MUSEUM”的英文進行表達，但在字體細節(jié)的起收筆、呼應關系上均做了細節(jié)的修改。標志的整體構架在視覺上是三角的外形結構和文字立體塑造的結合；在內(nèi)容表達上是建筑和收藏品的結合，在字體選擇上是國際文化和中國文化的結合；從文化上是西方的藝術表現(xiàn)形式和中國文化的融合。

富陽是何見平的文化母體，這種母體不是指某個人、某個藝術表現(xiàn)方式，而是指日常生活中的氣候、人文、環(huán)境、地理等。在何見平《妙法自然》的書籍設計中，開本大小是18.5cmX24cm，裝幀形式采用鎖線露脊裝，竹盒內(nèi)裝有厚、薄書各一本，厚書348P，薄書64P。在薄書的設計上，他以書法大師董陽孜的“妙法自然”為主題，收納了董陽孜的二十四帖書法，每一帖包含一到兩個有意義的字，例如：義、愛、樂、守拙、虛懷等，反映中華民族的哲學思想。在厚書內(nèi)容的篩選上，收納了日本、韓國、中國大陸和臺灣、香港、澳門等地共40位設計師，以“妙法自然”為主題，每人六件作品單獨設計，當中皆包含二十四帖中的字，設計師根據(jù)自身的理解探討不同的概念。整本書的設計在思維上體現(xiàn)出設計師的理性思維，在內(nèi)容的選擇上，有一種邏輯性關系。當然單憑這一點往往還不夠，在設計手法上體現(xiàn)出藝術的表現(xiàn)力和感染力，同時兼顧了自己的審美傳達，更重要的是流露出一種自然而然的“母文化”思想。

（三）神韻思想貫穿設計，達到形散神不散的境界

設計的地域性在逐步消失，各國民族間的設計界限已被打破，設計的風格概念變得模糊。何見平認為設計應追求神韻思想，成功的設計師應該在創(chuàng)作中融入個人性格、生活環(huán)境、對社會影響的反饋等因素，在變化的過程中達到形散神不散的境界。就像中國八十年代的一部電影《神鞭》，講述的是清末天津衛(wèi)的武林后進傻二憑獨門絕技辮子功夫，技壓群雄，博得“神鞭”美譽。進入民國，剪去辮子后，卻儼然另練成神槍絕技。面對昔日仇家驚詫盯著他光禿腦袋的目光，傻二曾有名言道：“辮剪了，神還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