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海洋大學，山東 青島 266100）

摘要：實施“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yǎng)計劃”的依據是從法律人才的質量反觀法學教育的質量的認識結果。這項計劃是為彌補不足而為的補救。從法律人才隊伍現狀發(fā)現的法學教育的不足主要有三，即：①教育培養(yǎng)應用型、復合型人才不足；②教育培養(yǎng)涉外法律人才不足；③教育培養(yǎng)西部基層需要的法律人才不足。教育培養(yǎng)涉外法律人才不足、教育培養(yǎng)西部基層需要的法律人才不足和教育培養(yǎng)復合型法律人才不足，可以歸結為“供求關系”上的不足，而影響應用型人才培養(yǎng)的實踐教學不足是我國法學教育普遍存在的不足，是我國法學教學質量上的欠缺。彌補實踐教學的不足是所有法學教學單位共同面臨的任務。

關鍵詞：卓越法律人才；法學教育；法律實踐能力

中圖分類號：C96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9324（2016）52-0064-03

2012年5月，教育部、中央政法委聯合發(fā)布《關于實施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yǎng)計劃的若干意見》（教高[2011]10號）（以下簡稱《卓越法律人才計劃》），啟動實施“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yǎng)計劃”。此舉引起了我國政府、社會和法學教學單位對法律人才培養(yǎng)的新的關注。由中國海洋大學承辦在青島召開的中國法學教育研究會2012年年會選定“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yǎng)計劃與法律人才培養(yǎng)模式改革”這一主題，此后召開的若干以卓越法律人才培養(yǎng)為主題的研討會，就是對《卓越法律人才計劃》的積極回應。那么，《卓越法律人才計劃》為什么能產生強烈的社會反響，它是用什么或利用了什么才對國家、社會和法學教育界產生了持續(xù)的影響的呢？對這個問題的思考有助于明確《卓越法律人才計劃》提出的任務，有助于弄清楚法學教育或法學教育改革前進的方向。

一、從人才質量反觀人才培養(yǎng)能力的發(fā)現

1.《卓越法律人才計劃》由教育部和中央政法委聯合發(fā)布?！队媱潯饭卜帧吨笇枷牒涂傮w目標》、《主要任務》、《工作措施》、《組織實施》、《政策保障》五章。在《指導思想和總體目標》一章分兩節(jié)分別規(guī)定了“指導思想”和“總體目標”?！吨笇枷搿芬还?jié)宣布的指導思想是：“堅持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體系為指導，全面貫徹黨的教育方針，貫徹落實教育規(guī)劃綱要，主動適應依法執(zhí)政、科學立法、依法行政、公正司法、高效高質量法律服務的需求，以全面實施素質教育為主題，以提高法律人才培養(yǎng)質量為核心，深化高等法學教育改革，充分發(fā)揮法學教育的基礎性、先導性作用，為加快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提供強有力的人才保證和智力支撐。”《總體目標》一節(jié)設定的總體目標是：“經過10年左右的努力，形成科學先進、具有中國特色的法學教育理念，形成開放多樣、符合中國國情的法律人才培養(yǎng)體制，培養(yǎng)造就一批信念執(zhí)著、品德優(yōu)良、知識豐富、本領過硬的高素質法律人才。”第二章《主要任務》規(guī)定了五個方面的任務，即“分類培養(yǎng)卓越法律人才”、“創(chuàng)新卓越法律人才培養(yǎng)機制”、“加強社會主義法治理念教育”、“強化法學實踐教學環(huán)節(jié)”、“加強法學師資隊伍建設”?！豆ぷ鞔胧氛拢ǖ谌拢┮?guī)定了六個方面的措施，包括：“建設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yǎng)基地”、“實施高校與實務部門人員互聘‘雙千計劃”、“建設法學實踐教學基地”、“開展法學教育國際交流與合作”、“建設高水平教材”、“制定卓越法律人才培養(yǎng)標準”?！督M織實施》章（第四章）規(guī)定了五個方面的內容。它們是：“實施原則”、“管理機構”、“申報和評審”、“建設周期”、“檢查評估”?！墩弑Ｕ稀氛拢ǖ谖逭拢┮?guī)定了四個方面的內容，其中包括：“支持參與高校圍繞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yǎng)計劃實施，在招生、培養(yǎng)模式、課程體系、學制設置等方面進行改革”；“支持參與高校改革專業(yè)教師準入、職務聘任、考核和培訓等相關制度”；“支持具備條件的參與高校申請成立中外合作辦學機構、開設中外合作辦學項目”；“依托‘本科教學工程，對參與的中央部委高校給予經費支持”。這是一個完整的教育建設計劃。這個建設計劃雖然也有“全面落實依法治國基本方略，貫徹落實胡錦濤同志清華大學百年校慶重要講話精神”等與國家新需要相呼應的理由，有“為加快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提供強有力的人才保證和智力支撐”，這種似乎恰逢其時的社會需求的支持，但它無論如何不是出于“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要求而形成的。這個計劃是從法律人才的質量反觀法學教育的質量的認識結果，是為彌補不足而為的補救，頗類“知恥而后勇”?！蹲吭椒扇瞬庞媱潯氛J為：“提高法律人才培養(yǎng)質量”是“我國高等法學教育改革發(fā)展最核心最緊迫的任務”?！队媱潯匪f的“提高”不是在一個很高起點上的進一步“提高”，而是從一個不太理想的高度謀求的必要的提升。該文件注意到，“我國高等法學教育還不能完全適應社會主義法治國家建設的需要”。這是一個總的判斷，是對我國法學教育整體水平—有明顯缺欠的水平的一個總的評價。這不是一句客套話，不是行里人的自謙，而是對法學教育真實狀況的評價?！蹲吭椒扇瞬庞媱潯废挛乃f“培養(yǎng)模式相對單一”、“學生實踐能力不強”、“應用型、復合型法律職業(yè)人才培養(yǎng)不足”等，都是對“不能”“適應”“需要”的具體說明。

2.《卓越法律人才計劃》是從低處向高處攀登的計劃。這一點從它確定的“總體目標”中能夠看得出來—“經過十年左右的努力，形成科學先進、具有中國特色的法學教育理念，形成開放多樣、符合中國國情的法律人才培養(yǎng)體制”。不管是“理念”，還是“體制”，都是根本性問題，都是法學教育大廈的“根基”。這類根本性問題、根基要“經過十年左右的努力”才能“形成”，那就說明眼下，或者具體到文件發(fā)布時的2011年，還沒有“形成”?！蹲吭椒扇瞬庞媱潯肥菑牡吞幭蚋咛幣实堑挠媱?。這個低處是用現有人才或以往培養(yǎng)的人才的不足來定位的?！皩W生實踐能力不強”說的是進入法律實踐第一線的“人才”“實踐能力不強”。“應用型、復合型法律職業(yè)人才培養(yǎng)不足”實際上是進入法律實踐中去的那些人才不是“應用型”、“復合型”的，或屬于“應用型”、“復合型”的不夠多，或雖有“應用”的能力，具有“復合”的特點但還沒有成“型”，“應用”能力不強，“復合”程度不高。所謂“培養(yǎng)模式相對單一”也主要是基于人才現狀的分析得出的結論。《卓越法律人才計劃》規(guī)定的“分類培養(yǎng)”建設“任務”就是對“培養(yǎng)模式”“單一”現實狀況的回應——“應用型、復合型”人才不足，所以才“培養(yǎng)應用型、復合型”的“法律職業(yè)人才”；現有法律人才處理涉外事務的能力不強，所以才把“培養(yǎng)涉外法律人才作為培養(yǎng)應用型、復合型法律職業(yè)人才”的“突破口”；因為西部法律實踐中沒有充足數量和足夠高質量的法律人才，這種情況在基層表現尤為突出，所以才“把培養(yǎng)西部基層法律人才作為培養(yǎng)應用型、復合型法律職業(yè)人才的著力點”。所以，我們有理由說《卓越法律人才計劃》是一個“從不足見不足”的計劃，即從現有法律人才或以往培養(yǎng)的法律人才的“不足”“見”高等法學教育的“不足”。對這一點，法學教育界、法學教育工作者應當有清醒的認識。

二、法學教育的三個“不足”

《卓越法律人才計劃》從法律人才隊伍現狀的不足發(fā)現了法學教育的不足。這不足主要在以下三個方面。

1.教育培養(yǎng)應用型、復合型人才不足。法律只有經過實施才能發(fā)揮規(guī)范社會行為、調整社會關系的作用，才能實現立法者賦予它的目標，才能履行法律這個社會事物自身的使命。法學作為應用性學科的特點就是由法律需要實施這個特點決定的。最近幾十年培養(yǎng)的法律人才普遍動手能力不強，出現這種情況的重要原因是法律教育欠缺實踐教學。各教學單位可以足額開設14門或16門法學核心課程，但沒有安排必要的實踐教學內容，教育管理部門也沒有對教學單位提出像必須完成“核心課”那樣的要求，沒有設計類似核心課那樣的實踐教學科目。法律實踐中的法律職業(yè)是“多樣化”的，而我們的本科段的法學教育基本上都是按照一種模式培養(yǎng)的。每個教學單位都把完成核心課的教學當成硬任務，都按照所謂造就“未來大法官”、“未來大檢察官”的需要設置必修課、選修課等。法律人才“同質化”就是由這種“千篇一律”的教學造成的。

2.教育培養(yǎng)涉外法律人才不足。中國是一個大國，是一個負責任的大國，也應當是一個負責任的大國。這樣的國家少不了積極主動的國際交往，而開展積極主動的國際交往需要具備處理國際事務、涉外事務能力的人才。在以和平與發(fā)展為“主題”的當今世界，所謂國際事務、涉外事務，整體上是法律調整下的事務，處理國際事務、涉外事務需要法律人才。我國正在實施并將繼續(xù)實施對外開放政策，開放的中國少不了廣泛的國際交流，經濟、政治、社會、文化、體育等方面的交流，這廣泛的交流，這廣泛的受法律調整的交流需要具備法律專業(yè)知識的人才來實施。作為一個大國，一個實施對外開放政策的大國，我國的對外交往和我國的涉外事務處理需要大量的掌握必要法律專業(yè)知識的人才，而我們的法學教育沒有培養(yǎng)造就出國家、企業(yè)事業(yè)單位所需要的足夠多足夠好的人才。

3.教育培養(yǎng)西部基層需要的法律人才不足。與教學資源的非均衡分布有關，我國西部地區(qū)總體上法律專業(yè)人才供給不足。這種狀況嚴重影響了法治國家建設在西部的實施，已經成為西部地區(qū)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制約因素。

三、實踐教學不足是我國法學教育質量的最嚴重欠缺

教育培養(yǎng)涉外法律人才不足、教育培養(yǎng)西部基層需要的法律人才不足和教育培養(yǎng)復合型法律人才不足，大致說來都是在“供求關系”上的不足。因為“世界多極化、經濟全球化深入發(fā)展”，我國“對外開放”需要“具有國際視野、通曉國際規(guī)則，能夠參與國際法律事務和維護國家利益的涉外法律人才”，而我們的法學教育沒有造就出能夠滿足這種需要的人才。這個“不足”是對特定需求的不能滿足。因為“西部”需要實現“跨越式發(fā)展和長治久安”，因為“西部基層政法機關”需要充實法律職業(yè)隊伍，而我國的法學教育沒有向西部，尤其是“西部基層政法機關”輸送足夠多的“具有奉獻精神、較強實踐能力，能夠‘下得去、用得上、留得住的基層法律人才”。這個不足是對西部法制建設特殊需要的不能滿足。因為“法律職業(yè)”是“多樣化”的，單一模式的法學教育造就的是“同質化”的人才，這種人才不能滿足“多樣化”的法律職業(yè)對特定類型的人才的需要。這個不足是對相關職業(yè)人才需求的不能滿足。實踐教學不足是從“應用型”人才不足發(fā)現的教學上的不足。這個不足是我國法學教育的普遍的不足，是我國法學教學質量上的欠缺。如前所述，法律只有經過實施才能發(fā)揮規(guī)范社會行為、調整社會關系的作用，才能實現立法者賦予它的目標，才能履行法律這個社會事物自身的使命。法律的這個社會角色決定了法學教育一定是具有明顯應用特征的教育。實踐教學不足是法學教育的致命缺陷。存在實踐教學不足意味著法學教育沒有完成其教育使命。

因為教育培養(yǎng)涉外法律人才不足、教育培養(yǎng)西部基層需要的法律人才不足和教育培養(yǎng)復合型法律人才不足，都可以歸結為“供求關系”上的不足，所以，只需要一部分法學教育單位的參與就可以改變供求關系狀態(tài)，使不足得到填補。而實踐教學的不足是所有法學教學單位面臨的共同任務。因為法學教育的質的規(guī)定性要求所有法學教學單位開展必要的實踐教學，對學生實施必要的實踐訓練，使學生具備必要的法律實踐能力。

參考文獻：

[1]這里稱“新”的關注是要強調，關于實施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yǎng)計劃的若干意見.的發(fā)布引起了超過其發(fā)布之前的范圍更大、程度更高的“關注”.在《意見》頒布之前，學界實際上已經注意到法學人才培養(yǎng)不如人意，需要設法改進這一重大問題.比如在《意見》頒布之前，2011年7月9日，在西部政法大學舉行的“立格聯盟”（由中國政法大學、西南政法大學、華東政法大學、中南財經政法大學、西北政法大學無所政法大學創(chuàng)立的聯盟）第二屆高峰論壇就圍繞“卓越法律人才的培養(yǎng)”展開了討論（參見王翰主編：法學教育研究.法律出版社2012年版，第1頁）

[2]教育部、中央政法委員會關于實施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yǎng)計劃的若干意見.序言.

[3]教育部、中央政法委員會關于實施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yǎng)計劃的若干意見.第一章：指導思想和總體目標.

[4]教育部、中央政法委員會關于實施卓越法律人才教育培養(yǎng)計劃的若干意見.第二章：主要任務.

[5]知識產權從法學一級學科下獨立出來，形成了法學和知識產權兩個一級學科的并立.但這種改變并沒有徹底改變法學教育模式單一的問題.

[6]自實行改革開放政策以來，我國領導人對國際形勢的判斷基本都認為世界局勢的“主題”是和平與發(fā)展或和平、發(fā)展與合作.參閱徐祥民著：中國海洋發(fā)展戰(zhàn)略研究.經濟科學出版社2015年版，第119-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