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玉杰 李云華 胡 瑞 劉曉敏 胡浩英 宋欠紅△

（1.云南中醫(yī)學院，云南 昆明 650011；2.云南省中醫(yī)醫(yī)院，云南 昆明 650021）

·思路與方法·

膿毒癥致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的中醫(yī)救治經(jīng)驗*

蘇玉杰1李云華1胡 瑞1劉曉敏2胡浩英2宋欠紅1△

（1.云南中醫(yī)學院，云南 昆明 650011；2.云南省中醫(yī)醫(yī)院，云南 昆明 650021）

膿毒癥致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屬中醫(yī)暴喘范疇，在借鑒古代醫(yī)家、現(xiàn)代名老中醫(yī)經(jīng)驗的基礎上，結合自身多年的體會，最終組成保肺解窘湯。該方治療膿毒癥致輕度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ARDS）療效較好，可以阻止病情向中重度ARDS和多器官功能障礙綜合征發(fā)展，從而降低該病的病死率，并為防治非典、禽流感、埃博拉出血熱等重大傳染病提供思路。

膿毒癥 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 保肺解窘湯 中醫(yī) 救治經(jīng)驗

膿毒癥是由感染引發(fā)的全身炎癥反應綜合征（SIRS），通常認為是由機體過度炎癥反應或炎癥失控所致［1-2］。在急性肺損傷（ALI）/急性呼吸窘迫綜合征（ARDS）的各種病因中，膿毒癥是ALI/ARDS發(fā)病的首要原因，占所有原因的37%以上［3-5］。研究表明，膿毒癥所致ALI/ARDS的病死率明顯高于非膿毒癥所致的ALI/ARDS［6］。2004年統(tǒng)計的我國ARDS的病死率已高達68.5%［7］，2005年的研究顯示，ALI/ARDS發(fā)病率分別在每年79/10萬和59/10萬［8］，急性肺損傷常見的病因有膿毒癥、創(chuàng)傷、休克等，但膿毒癥是其最多見的病因［9］。嚴重膿毒癥患者中有 25%～50%并發(fā) ALI/ARDS［10］。 ARDS 的病死率在50%～60%，且多數(shù)死亡歸因于膿毒癥和MODS，而非原發(fā)性呼吸衰竭［11］，而膿毒癥所致的ARDS病死率高達70%～90%。可見ALI/ARDS是一種常見危重病，病死率極高，嚴重威脅重癥患者的生命并影響其生存質量，明顯增加了社會和經(jīng)濟負擔，這甚至可與胸部腫瘤、AIDS、哮喘或心肌梗死等相提并論［12］。膿毒癥所致ARDS在中醫(yī)學無相應的病名，可概括為“喘”“昏”“滿”“熱”，尤以“喘”“滿”為突出表現(xiàn)，且病位在肺，故多屬中醫(yī)的“暴喘”“結胸”“喘脫”等病證范圍［8］。

1 歷代醫(yī)家對膿毒癥致ARDS的認識

膿毒癥所致ARDS在中醫(yī)學雖無相應的病名，但與“暴喘”“卒喘”“卒上氣”“忽作喘”“氣急喘”等病證相近，近代急診學界習慣稱之為暴喘。如華佗《中藏經(jīng)》云“不病而暴喘促者死”。清·吳謙等編·《醫(yī)宗金鑒》云“今曰面色薄……氣虛卒喘，血虛卒悸也”，可見不僅提到卒喘，而且提到氣虛是導致卒喘的原因?！吨T病源候論》稱“卒上氣”，《雜病源流犀燭》稱“忽作喘”。另外也有稱之為“氣急喘”者，如《丹溪心法·喘》云“氣急喘者，呼吸急促而無痰聲”?！督?jīng)效產(chǎn)寶·續(xù)編》云“喉中氣急喘者如何？……因產(chǎn)后下血過多，榮衛(wèi)暴竭，氣無所主，獨聚于肺中，故令喘也”。

葉香巖的《外感溫熱篇》提出“溫邪上受，首先犯肺，逆?zhèn)餍陌?。繼葉氏后，吳鞠通提出“凡病溫者，始于上焦，在手太陰”。由此可見感受溫邪尤其是風溫、秋燥，容易犯肺，究其原因是肺居上焦且為嬌臟，其位最高，不耐寒熱。程鐘齡的《醫(yī)學心悟》曾曰“肺為嬌臟，攻擊之劑，即不任受，而外主皮毛，最易受邪”。清代沈金鰲言“風邪侵入，不論何種感受，必內(nèi)歸于肺”。可見肺的生理特點決定了其易受內(nèi)外之邪侵襲而首先發(fā)病，這也和膿毒癥最易引起ARDS相符合。

《素問·刺熱篇》曰“肺熱病者，先淅然厥，起毫毛，惡風寒，舌上黃，身熱。熱爭則喘欬，痛走胸膺背，不得大息，頭痛不堪，汗出而寒；丙丁甚，庚辛大汗，氣逆則丙丁死”。該記載和肺部感染引起的膿毒癥合并ARDS相似?！动兛菩牡眉吩啤巴獍Y雖有一定之形，而毒氣之流行，亦無定位，故毒聚于心則昏迷，入于肝則痙厥，入于脾則腹痛，入于肺則喘嗽”。毒氣入于肺則喘嗽，恰和外傷感染致膿毒癥合并ARDS相合?！端貑枴て娌≌摗吩啤坝旭摺頍崛缣?，頸膺如格，人迎躁盛，喘息氣逆，此有余也……病在太陰，其盛在胃，頗在肺，病名曰厥，死不治”。另《校注婦人良方》云“婦人淋瀝，由腎虛而膀胱熱也……若腎虛則小便頻數(shù)，膀胱熱則小便淋瀝，甚則不通，腹脹喘急，當速治之”。說明泌尿系感染引起的膿毒癥，若合并ARDS時，病情極其危重，且病死率較高，救治刻不容緩。

暴喘的病因病機復雜，如華佗《中藏經(jīng)》曰“中焦熱實，則上下不通，腹脹而喘咳”?！鹅`樞·五邪》指出“邪在肺，則病皮膚痛，寒熱，上氣喘，汗出，喘動肩背”。恰和膿毒癥致ARDS癥狀相符。清朝時期日本的丹波元堅在《雜病廣要》中云“人身難治之病有百證，喘病其最也……凡喘證，世為危惡之疾，有病喘數(shù)十年，每發(fā)至危篤而復愈者，有忽因它疾，才發(fā)喘而便致不救者，有利下而愈者，有因瀉而死者，有服金石藥接助真氣而愈者。以諸家所說亦不同，使學人莫知適從，或才見發(fā)喘，便以為不可治者”?？梢姷げㄔ獔哉J識到喘病的危重和疑難程度，且病死率高，其中“有忽因它疾，才發(fā)喘而便致不救者”，恰恰提示了很多原因都可并發(fā)ARDS。王肯堂的《證治準繩》記載“古人云諸喘為惡故非輕也，華佗曰盛則為喘，蓋非肺氣盛也，乃肺中之邪火盛也”，還記載“火熱為陽，主乎急數(shù)，故熱則息數(shù)，氣粗而為喘也”。可見王肯堂指出邪火、火熱是導致暴喘的病因。楊仁齋的《直指方》云“惟夫邪氣伏藏，痰涎浮涌，呼不得呼，吸不得吸，于是上氣促急，填塞肺脘，激動爭鳴，如鼎之沸，而喘之形狀具矣”。該論述指出邪氣擾肺致喘的病機，恰和現(xiàn)代膿毒癥致ARDS的臨床表現(xiàn)相似。

古人對暴喘危重程度的認識。楊仁齋的《直指方》云“汗出發(fā)潤者為肺絕，身汗如油喘者為命絕，直視譫語喘滿者不治。諸有篤病，正氣欲絕之時，邪氣盛行，多壅逆而為喘，然則喘之危惡，又安可尋常目之”?？梢姉钊数S明確指出喘為危侯，多種重病都可因邪盛正絕而出現(xiàn)暴喘危癥，臨床應加以重視，不可小覷。《診余舉隅錄》云“喘之為病，有風寒，有暑濕，有痰壅，有氣郁，有水氣上泛，有火邪上沖，致喘者不一端，要不越表里寒熱虛實之分，先哲有言，治病以辨癥為急，而辨喘癥為尤急”。指出喘病的病因諸多，和現(xiàn)代醫(yī)學導致ARDS的病因頗多相符合，另外指出喘病是危急重癥中最為危急的病證，應爭分奪秒救治，不可懈怠?！秱摗吩啤懊}浮而洪，身汗如油，喘而不休，水漿不下，形體不仁，乍靜乍亂，此為命絕也”?！吨貥怯耔€續(xù)編》云“口渴氣喘，痰如桃膠，一頸皆腫，面帶紅紫，或青，或純白，無神，皆不治……喘急額汗者，不治”?！毒霸廊珪氛f：“氣喘之病，最為危侯”。《素問·通評虛實論》“喘鳴肩息者，脈實大也，緩則生，急則死?！薄端貑枴り庩枒蟠笳摗吩啤瓣杽賱t身熱，腠理閉，喘粗為之仰，汗不出而熱，齒干以煩冤，腹?jié)M，死”。以上論述指出熱病致喘的嚴重性，恰和膿毒癥所致的ARDS病死率高很符合。

古人對暴喘的治法治則認識?！毒霸廊珪吩啤胺沃髌っ由辖?，故邪氣犯之，則上焦氣壅而為喘，氣之壅滯者，宜清宜破也……治風寒之實喘，宜以溫散，治火熱之實喘，宜以寒涼”。可見喘的病因不外乎寒熱兩端，提示膿毒癥所致的ARDS乃為火邪所致，所以治法上宜清宜破，治以寒涼為主。清·吳謙等編《醫(yī)宗金鑒》云“喘，肺病也……喘之實者，謂邪氣盛則實也，中實，則必腹?jié)M便僐，當下之，可治也。喘之虛者，謂正氣奪則虛也，中虛，則必腹軟便滋，不堪下，難治也。若喘而呼吸動搖，振振不能擎身者，則為形氣不相保，勿論虛實，不治也”。提出喘證的三焦辨證及治法。

2 保肺解窘湯的立方主旨及選方依據(jù)

中醫(yī)學在幾千年的發(fā)展過程中，歷代醫(yī)家在治療暴喘方面，積累了豐富的寶貴經(jīng)驗，為我們治療膿毒癥致ARDS拓寬了思路。筆者所在科室在國家級名老中醫(yī)、云南省國醫(yī)名師陳喬林教授，國家級名老中醫(yī)趙淳教授的指導下，結合多年臨床實踐，認為膿毒癥所致ARDS，其應歸屬于中醫(yī)“溫病致喘”范疇。肺為華蓋，其位最高，為五臟中之嬌臟，不耐諸邪之侵，溫邪上受，首先犯肺?！秲?nèi)經(jīng)》曾云“脈沉曰水，脈滑曰風，面腫曰風，目腫如新臥起之狀曰水，頸脈動，喘曰水”。《金匱要略》云“夫病人飲水多，必暴喘滿”。清·吳謙等編《醫(yī)宗金鑒》云“若水停上焦胸中，則壅肺氣不得降，故暴喘滿也；若水停中焦心下，甚者則凌心，故病悸動不安，微者則礙肺，故病呼吸短氣”。程林曰“喘甚則息搖肩，而振振身俽。如此劇者，必有伏飲”?！侗静萁?jīng)疏》云“肺屆金，主皮毛，膀胱屬水，藏津液，肺氣壅塞則膀胱與焉，譬之上竅閉則下竅不通，下竅不通，則水濕泛溢為喘滿、為腫脹、為積聚，種種之病生矣”。從以上文獻可以看出，水飲為患，常致喘滿，這和現(xiàn)代醫(yī)學的觀點相符合，如ARDS的診療指南指出 “高通透性肺水腫是ARDS的病理生理特征，肺水腫的程度與ARDS的預后呈正相關［13-14］，通過積極的液體管理，限制水的入量，改善ARDS患者的肺水腫具有重要的臨床意義”。另外柯琴在論述大陷胸丸時曾曰“胸中者，宗氣之所出，故名氣海。氣為陽，故屬太陽之部。氣為水母，氣清則水精四布，氣熱則水濁而壅結矣。水結于胸，則津液不下，無以潤腸胃，故大便必燥，不下輸膀胱，故水道不通。大黃、芒硝善滌腸胃之熱實，此病在胸中而亦用以為君者，熱淫于內(nèi)，當治以苦寒，且以潤陽明之燥，是實則瀉子之法，補膀胱之寒，亦制之以其所畏也。任甘遂之苦辛，所以直攻其水結。然水結因于氣結，必佐杏仁之苦溫，以開其水中之氣，氣行而水自利矣。水結又因于氣熱，必佐葶藶之大寒，以清其氣分之熱，源清而流自潔矣。若胸中水結而未及中焦者，當小其制，而復以白蜜之甘以緩之，使留戀于胸中，過宿乃下，但解胸心之結滯，而保腸胃之無傷，是又以攻劑為和劑也”，因此筆者認識到清熱利水是水結于胸中的治法。清代王泰林在《退思集類方歌注》中云“大陷胸丸，王海藏以之治陽明熱喘，柯韻伯以之治水腫初起形實者，均收奇效”?！稖夭l辨》還云“喘促不寧，痰涎壅滯，右寸實大，肺氣不降者，宣白承氣湯主之”；《本草綱目》記載“產(chǎn)后發(fā)喘，用人參末一兩，另有蘇木二兩，加水二碗，煎成一碗后，調(diào)參末內(nèi)服，有特效”?！秼D人大全良方》運用二味參蘇飲治療產(chǎn)后血入于肺，面黑發(fā)喘欲死者；以及《溫病條辨·暑溫篇》云“汗多脈散大，喘渴欲脫者，生脈散主之”。筆者在借鑒古代醫(yī)家、現(xiàn)代名老中醫(yī)經(jīng)驗的基礎上，又結合自身多年的體會，最終提煉出膿毒癥致ARDS的核心病機是感受溫熱毒邪，宗氣重挫，肺失宣肅，血行不利，血不利則為水，水飲瘀血壅滯肺絡，肺與大腸相表里，大腸穢濁邪毒不能下趨，氣化受阻，水道繼之亦不利，二腑失于通降，邪毒不降反升，上攻擾及心肺，形成惡性循環(huán)，發(fā)為暴喘。據(jù)此確立了清熱解毒，瀉肺通腑，活血利水，補益宗氣的治療大法。方從法出，以宣白承氣湯、大陷胸丸、二味參蘇飲、生脈散加減組成了保肺解窘湯治療膿毒癥致ARDS。該方由醋炒甘遂2 g（沖服），生石膏60 g，生大黃 10 g，杏仁 15 g，全瓜蔞 30 g，虎杖 15 g，車前草 30 g，人參 30 g（另煎），蘇木 30 g，葶藶子 15 g，麥冬10 g，五味子10 g組成，諸藥當中具有清熱解毒作用的藥物有生石膏、生大黃、虎杖、車前草；具有瀉肺作用的藥物有杏仁、葶藶子；具有通腑作用的藥物有生大黃、全瓜蔞、甘遂；具有活血作用的藥物有生大黃、虎杖、蘇木；具有利水作用的藥物有車前草、甘遂、葶藶子；具有補益宗氣作用的藥物有人參、五味子。諸藥合用，共奏扶正祛邪、標本兼治之效。

3 保肺解窘湯中醫(yī)學術思想的體現(xiàn)

首先該方體現(xiàn)了“已病防變”的學術思想。該思想起源于《黃帝內(nèi)經(jīng)》，如《素問·四氣調(diào)神大論》云“是故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亂治未亂，此之謂也。夫病已成而后藥之，亂已成而后治之，譬猶渴而穿井，斗而鑄錐，不亦晚乎”?！督饏T要略》也繼承發(fā)揚了該思想，如“見肝之病，知肝傳脾，當先實脾，四季脾旺不受邪”。因此在臨床中筆者很重視“已病防變”，尤其是在救治急危重癥的過程中，防止疾病向縱深變化及發(fā)展。該方中的生脈散就是很好的體現(xiàn)，《溫病條辨》暑溫篇云“汗多脈散大，喘渴欲脫者，生脈散主之”，而膿毒癥所致ARDS尚未達欲脫之時，在輕度時及早加用生脈散，是因為早已預見到該病的危重程度，進一步發(fā)展必致中重度ARDS等喘脫危侯，再加上熱病傷陰的必然趨勢，及早注重已病防變，截斷病勢，防患于未然。《本草經(jīng)疏》云“甘遂性陰毒，雖善下水除濕，然能耗損真氣，虧竭津液”。該方中的麥冬寓意深遠，因為在大劑清熱解毒、瀉下逐水方中，加入滋陰生津的藥物麥冬，在方中起到防止“熱病傷陰，利水傷陰”之弊，這也完全符合溫病“存得一分陰液，便有一分生機”的古訓。最后肺失宣肅，必致大腸傳導失司，因此在未見明顯燥結之時，及早通腑，也是既病防變的體現(xiàn)。

其次該方體現(xiàn)了“肺腸同治”的學術思想。肺與大腸相表里是中醫(yī)的經(jīng)典理論之一。肺與大腸在經(jīng)絡上相互絡屬，功能上相互協(xié)調(diào)，肺氣以降為和，大腸以通為用，二者的生理功能是互為因果，相互依存的。現(xiàn)代醫(yī)學已從胚胎發(fā)育、氣體排泄途徑、腸源性內(nèi)毒素、公共黏膜免疫系統(tǒng)方面，證明了肺與大腸的相關性。對于膿毒癥致ARDS來講，及早通腑對減少腸源性內(nèi)毒素的吸收，減輕炎癥反應，防止疾病向中重度ARDS和MODS進展具有重要意義。保肺解窘湯中既歸肺經(jīng)又歸大腸經(jīng)的藥物有甘遂和杏仁，它們是肺腸同治的代表藥物，該方中的宣白承氣湯是肺腸同治的代表方，方藥聯(lián)用，既能夠防治肺失肅降而下累大腸，又能防治大腸穢濁邪毒上犯于肺，達到肺腸同治，肺腸同保，肺腸同安的目的。

最后該方體現(xiàn)了重視危重癥過程中急性虛證的學術思想。按照傳統(tǒng)觀念“新病多實，久病多虛”，但急性虛證也是急危重癥發(fā)展過程中的常見證型，它是指疾病在短時間內(nèi)發(fā)生的陰陽氣血虧虛，膿毒癥所致ARDS也符合急性虛證的病理特點，正如《內(nèi)經(jīng)》提到“正氣存內(nèi)，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在此理論思想的指導下，因此筆者認為膿毒癥時之所以首先犯肺，而非其他臟器，可能是由于肺氣、宗氣虛損，此處最為薄弱，虛處先受邪侵的緣故，因此在疾病的早期就已確立了補益宗氣的治法，只有宗氣旺盛，肺氣充沛，氣血才能調(diào)暢，病疾才能向愈?？梢娂毙蕴撟C在膿毒癥致ARDS中的表現(xiàn)就是肺氣、宗氣驟虛，因此筆者認為扶正治療應貫穿始終，重視扶正固本、及早扶正、扶正與驅邪并舉、強主逐寇才是正理。在此方中起到扶正之功的藥物是人參、麥冬、五味子。

4 保肺解窘湯的組方配伍特點

該方體現(xiàn)了將中藥傳統(tǒng)功效和藥理實驗相結合的組方特點。如方中的大多數(shù)藥物都有歷代醫(yī)家用來治喘的相關記載，方中的宣白承氣湯、生脈散、虎杖、葶藶子等都通過動物實驗證實能夠抑制炎癥介質，減輕炎癥反應，對急性肺損傷有一定保護作用。這樣的結合最終提高了臨床療效。

該方體現(xiàn)了合方的配伍特點。“合方”一詞首次見于林億校注《傷寒論》，“合方”是兩首或兩首以上成方或成方與有一定明確功效的藥組或藥對的相加運用，與一般傳統(tǒng)單味藥物加減的使用不同，是中藥方劑運用的一種特殊形式。合方的原則是以辨證論治為核心，據(jù)“證”或“病機”進行方與方、方與藥對、方與藥組之間的配伍，而非傳統(tǒng)的藥與藥之間的配伍。保肺解窘湯就是切中膿毒癥致ARDS的核心病機，進行方與方、方與藥組之間的配伍，做到方證相應，保持和發(fā)揮著中醫(yī)“辨證論治”的優(yōu)勢。另外筆者一向推崇“勤求古訓，博采眾方”“古方貴于活用，觸類旁通”的理念，保肺解窘湯就是以宣白承氣湯、生脈散、二味參蘇飲、大陷胸丸減芒硝，加虎杖、車前草組成，方中之所以減去大陷胸丸中的芒硝，是借鑒小承氣湯因為燥結不甚而在大承氣湯基礎上減去芒硝的經(jīng)驗，該方瀉下之力已經(jīng)很強，再加之此時大便燥結不甚，因此減去芒硝。另外方中還體現(xiàn)著經(jīng)方和時方相結合的理論，使得古今接軌，療效彰顯。

該方體現(xiàn)了寒溫并用的配伍特點。方中在生石膏、生大黃、甘遂、全瓜蔞、虎杖、車前草、蘇木、葶藶子、麥冬等諸多寒涼藥物中，加入人參、五味子、杏仁等溫性藥物，能制約其寒涼太過而傷中，還可防止涼遏冰伏而斂邪，因此寒溫并用，可揚長避短，趨利避害，起到相制相成的作用。

該方體現(xiàn)了補瀉結合的的配伍特點。補瀉是針對虛實病情而發(fā)揮作用的兩種藥性。李時珍的“臟腑虛實標本用藥式”系統(tǒng)論述了各臟腑的補瀉藥物。本方在生石膏、生大黃、甘遂、全瓜蔞、虎杖、車前草、蘇木、葶藶子等諸多瀉藥中，加入人參、麥冬、五味子諸味補藥，也是借鑒經(jīng)方白虎加人參湯之意，使得祛邪不傷正，扶正而不留邪，清中有補，補中寓瀉，虛實兼顧。

該方體現(xiàn)了散收相伍的的配伍特點。方中辛味的藥物有生石膏、蘇木、葶藶子，辛而能散。張錫純在《醫(yī)學衷中參西錄》中云“石膏之質，中含硫氧，是以涼而能散，有透表解肌之力，外感有實熱者，放膽用之，直勝金丹，方中用生者，取其宣散之性，若嫌大寒而煅用，則宣散之性變?yōu)槭諗?，是變金丹為鴆毒也”。

可見生石膏的辛散之性已明。而五味子味酸，能收耗散之氣，正如《內(nèi)經(jīng)》云“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補之”。一散一斂，散收同用，散不傷陰，斂不滯邪。

該方體現(xiàn)了氣血兼顧的的配伍特點。氣血是人體生命活動的物質基礎，氣和血相互依存，相互為用，只有氣血調(diào)和，陰陽才能平和，人體正常機能才能恢復。方中具有活血化瘀作用的藥物有生大黃、虎杖、蘇木，配伍補氣作用的人參、五味子，使得活血不耗氣，化瘀不傷正，另外正氣足則血行暢，相輔相成。另外李杲曰“葶藶苦寒，氣味俱濃，不減大黃，能泄肺中之閉，又泄大腸。大黃走而不守，能泄血閉腸胃渣穢之物。一泄氣閉，利小便；一泄血閉，利大便”，也是氣血兼顧的體現(xiàn)。

5 結 語

該方治療膿毒癥致輕度ARDS療效較好，可以阻止病情向中重度ARDS和MODS發(fā)展，從而降低該病的病死率，并為防治非典、禽流感、埃博拉出血熱等重大傳染病提供思路［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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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inese Medicine Treatment Experience of Acute Respiratory Distress Syndrome Caused by Sepsis

SU

Yujie，LI Yunhua，HU Rui，et al. Yunnan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Yunnan，Kunming 650011，China.

Acute respiratory distress syndrome caused by sepsis belongs to the category of dyspnea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On the basis of ancient and modern experience of doctors of Chinese medicine，combined with our own years of experience，Baofei Jiejiong Decoction was formed，which has a better curative effect on mild acute respiratory distress syndrome caused by sepsis，and can prevent the disease from developing moderate to severe ARDS and MODS，so as to reduce the mortality rate of the disease，and also provided ideas for the prevention and treatment of infectious diseases，such as SARS，avian influenza and Ebola hemorrhagic fever.

Sepsis；Acute respiratory distress syndrome；Baofei Jiejiong Decoction；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reatment experience

R631

A

1004-745X（2017）09-1582-05

10.3969/j.issn.1004-745X.2017.09.024

2017-05-03）

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課題（zyLc20150633）

△通信作者（電子郵箱：272190314@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