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陽

（陜西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陜西　西安　710119)

從唐代進奏院的職能角度分析其選址問題

秦陽

（陜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陜西西安710119)

唐代中期以后，藩鎮(zhèn)與中央朝廷之間的信息溝通主要是通過藩鎮(zhèn)設在長安的進奏院得以進行。進奏院作為藩鎮(zhèn)在京師長安的辦事機構，承擔著復雜而微妙的政治職能以及衍生出來的經濟職能，因此它的選址必須要靠近政治中心和商業(yè)中心，即基本圍繞皇城、大明宮和東市。

唐代；進奏院；崇仁坊；東市

進奏院始建于唐代宗大歷十二年，一般由道或者藩鎮(zhèn)派出，是各地駐京的辦事機構，也是保持中央與地方聯(lián)系的重要媒介。關于進奏院制度的研究，張國剛先生撰有《唐代藩鎮(zhèn)進奏院制度》一文[1]；關于進奏院的演變過程，于賡哲教授撰有《從朝集使到進奏院》[2]；關于進奏院的源起、位置、功能等，劉艷杰學者有《唐代進奏院小考》[3]等等。這幾篇文章分別對進奏院的源流、演變、職能等加以分析，指出了進奏院在保持中央與地方聯(lián)系方面所起到的作用。本文擬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分析進奏院在長安各個里坊的分布狀況，并對其選址的原因進行探討。

一、唐代進奏院的設立

進奏院設立于唐代宗大歷十二年，長官稱都知進奏官，又稱進奏吏、邸吏。前身是各道在長安設置的邸務，又名留后，官員稱留后使。進奏院常年設在京師，負責朝廷與本鎮(zhèn)之間的信息傳遞、進奉和匯兌事宜。

《唐會要·諸使雜務》記載:“大歷十二年五月十一日，諸道先置上都邸務，名留后使，宜令并改稱為上都進奏院官?！盵4]1439

《唐會要·刺史下》記載:“會昌四年八月，中書門下奏:比緣向外除授刺史，多經半年已上，方至本任，或稱敕牒不到，或作故滯留……自今已后，敕到南省，限兩日內牒本道，便令進奏院遞去，到本道后，委觀察使勾當?！盵4]1209

唐前期并未設置進奏院，州郡是最高一級的地方行政單位，直接與中央聯(lián)系。

安史之亂期間，“分命節(jié)帥以扼險要”[5]7060，藩鎮(zhèn)得以各自為政，這就迫切要求在京師設立一個常駐機構，用來溝通中央與藩鎮(zhèn)的聯(lián)系。安史之亂結束以后，中央政府也曾經試圖改變這種藩鎮(zhèn)凌駕州郡的局面但結果卻越來越糟，如唐德宗建中、貞元年間的削藩，不但失去了解決藩鎮(zhèn)問題的大好形勢，還導致了藩鎮(zhèn)割據(jù)更加專橫和積重難返。從外部環(huán)境來說，此時的唐王朝也不復前期大一統(tǒng)的局面，除了東面的藩鎮(zhèn)割據(jù)，北面有回鶻不斷勒索，西面還有吐蕃侵擾，吐蕃甚至在廣德元年占領首都長安十一日。可以說，面臨內憂外患的唐政府既無力也無心解決藩鎮(zhèn)問題。

藩鎮(zhèn)權力雖很大，但終究不能脫離唐政府自立門戶。張國剛先生在《唐代藩鎮(zhèn)研究》一書中，將唐代藩鎮(zhèn)分為四種類型:第一種是河朔割據(jù)型，代表是成德、魏博、盧龍等，藩帥不由中央任命而由本鎮(zhèn)擁立，賦稅不上供中央而由將士瓜分。第二種是中原防遏型，主要集中在中原一帶，以宣武、武寧、河東等為代表，是重兵駐扎之地，賦稅基本上只能滿足自身供應。第三是御邊型，主要集中在西北、西南邊疆，重兵駐扎和仰仗唐政府的度支供饋是他們的主要特點。第四種是東南財源型，主要在東南地區(qū)，典型的有浙東、浙西、淮南等魚米之鄉(xiāng)，特點是兵力寡弱、財富豐沛。這四種藩鎮(zhèn)的歷史淵源、政治支持力量和利益均不相同，沒有哪種類型或哪個藩鎮(zhèn)強大到可以控制整個局面，這種互相制約關系也是維持唐后期政治相對穩(wěn)定的重要因素。

二、唐代進奏院的主要職能

唐后期雖然皇權式微，但并沒有出現(xiàn)藩鎮(zhèn)推翻中央這樣的極端局面，主要是由于這時期存在著三種主要矛盾:中央與藩鎮(zhèn)之間；中央朝廷內部之間；各個藩鎮(zhèn)之間，這三對矛盾相互交織、互為掣肘，各個力量之間誰也不能消滅誰，但卻能夠在互相妥協(xié)下維持著政治平衡。本文所討論的進奏院的設置，便是中央政府與藩鎮(zhèn)的之間的互相妥協(xié)的產物，這從它的職能上可以具體體現(xiàn)出來。

首先，進奏院的主要職能是面向朝廷，傳遞藩鎮(zhèn)信息。進奏官作為地方在中央的代表除了參加一些重要儀典，在改年號[6]1、上尊號[7]35、皇室死喪[8]5478、群臣朝賀[8]5477等朝廷禮儀時傳遞本鎮(zhèn)對朝廷的上表，還要向朝廷反映本鎮(zhèn)情況并維護本鎮(zhèn)利益。太和七年，盧龍節(jié)度使、工部尚書楊志誠升任吏部尚書，盧龍進奏官徐迪借口軍隊不懂朝廷典儀，暗示朝廷應給予尚書仆射一職，最終得到準許。顯然，進奏院維護的是藩鎮(zhèn)的利益，但當朝廷與藩鎮(zhèn)利益一致時，兩者也會互相合作。如唐武宗會昌二年，唐朝與回鶻發(fā)生戰(zhàn)爭，當時負責前線戰(zhàn)場的主要是河東和盧龍兩鎮(zhèn)，當時的宰相李德裕就積極地通過太原進奏院與幽州進奏院來及時了解前線戰(zhàn)況和回紇內部動向，以制定出更好的戰(zhàn)略決策來促進戰(zhàn)局發(fā)展。

第二，進奏院面向本鎮(zhèn)，及時傳達朝廷及他鎮(zhèn)各種情況。即便是跋扈如河朔三鎮(zhèn)，在形式上仍然是隸屬中央的，也要受到中央政策的影響。如會昌五年的滅佛事件中，僧人多逃亡幽州，李德裕即通過幽州進奏官來勸阻當時的幽州節(jié)度使張仲武，得到了“有游僧入境則斬之”[5]8019的承諾。當然，進奏院向藩鎮(zhèn)傳遞的情報除了官方文書，如官員授職[7]14、外使往還[6]3、兵馬發(fā)遣[6]5等，還包括許多非正常手段獲得的情報。元和十三年，淄青鎮(zhèn)孔目官林英指使淄青進奏吏誣告本鎮(zhèn)判官高沐潛通朝廷，高沐曾因反對李師道謀反而被疏遠，進奏官的秘報直接導致高沐被節(jié)度使李師道所殺。高沐潛通朝廷的情報雖然來源于他人指使，但李師道對情報的信任充分說明了進奏院有這個能力刺探得來此類消息，顯然這種信息不可能來自正途。

第三，進奏院還有其經濟職能，即負責藩鎮(zhèn)進奉，以及發(fā)行飛錢、辦理匯兌業(yè)務。藩鎮(zhèn)進奉有官方進奉朝廷和私下賄賂官員。元和四年，憲宗“有旨諭進奏院:自今諸道進奉，無得申御史臺”[9]1003?？梢姡俜竭M奉朝廷這一行為是合理合法的。另一種私下進奉，也就是賄賂。前文已經說過，進奏官可以通過非正常手段獲取情報，這種情報的獲取必然要付出財物之類的代價。元和年間，孟簡任命心腹陸翰為京師進奏官“委以關通中貴”[9]4258，后陸翰被孟簡所殺，陸翰的家人告發(fā)孟簡賄賂京師權貴，結果繳獲孟簡用于賄賂的錢帛等共計七千余萬貫匹。無論是進奉朝廷還是賄賂官員，進奏院必然需要轉手和貯積大批財務，這時候又出現(xiàn)了“飛錢”[10]。憲宗時期，隨著唐朝經濟的發(fā)展，逐漸出現(xiàn)了銅錢數(shù)量不足，加上銅錢攜帶不便，商人們便將錢帛交給諸道的進奏院，由進奏院出具一份證明，商戶和進奏院各保管一半，到京師以后合二為一即可取出，大大便利了商賈出行。

三、唐代進奏院在長安的選址

我們說唐代進奏院是唐中央與藩鎮(zhèn)間特殊關系的產物，那么進奏院在京城長安的位置選擇也必定不會簡單，我們可以從這些進奏院在各坊的分布情況看出端倪。根據(jù)《長安志》所載，這一時期長安有東都、河南、商州、汝州、汴州、淄州、青州、淮南等61個進奏院，而這61個進奏院全部分布在宮城附近的10個坊內:

崇仁坊分布有各地進奏院26個，分別是:東都、河南、商州、汝州、汴州、淄州、青州、淮南、兗州、太原、幽州、鹽州、豐州、滄州、天德、荊南、宣州、歙州、江西、福建、廣州、桂州、安南、邕州、黔州、南州。

平康坊分布有各地進奏院14個，分別是:同州、華州、河中、河陽、徐州、魏州、襄州、涇原、靈武、夏州、昭義、浙江西道、浙江東道、容州。

崇義坊分布有各地進奏院5個，分別是:興元、鄜州、坊州、易州、定州。

宣陽坊分布有各地進奏院共4個，分別是:邠寧、東川、振武、鄂州。

永興坊分布有各地進奏院共4個，分別是:鳳翔、陳州、許州、湖南。

務本坊分布有進奏院2個，分別是:西川、齊州。

勝業(yè)坊分布有各地進奏院3個，分別是:陜府、鄭州、滑州。

長興坊有鎮(zhèn)州進奏院。

道政坊有東平進奏院。

靖恭坊有金州進奏院。

根據(jù)上圖中進奏院在長安坊里間的分布可知:

第一，進奏院全部分布于朱雀街以東。隋唐長安城以朱雀大街為界東西對稱，東西的里坊數(shù)目也基本相等，東萬年縣為54坊和1市，西長安縣為55坊和1市?，F(xiàn)有資料表明，朱雀街東萬年縣有住宅955處，而朱雀街西長安縣為474處，僅為萬年縣的一半[11]。這個數(shù)字多來源于史料記載和墓志，并不能代表當時長安人口的真實數(shù)量，但卻能反映官吏及貴族的住宅分布特點，即東多西少。事實也確實如此，無論唐前期還是后期，這一區(qū)域總是居住著包括文臣、武將、公主、宦官等大量權貴顯要，如楊思勖宅、魏征宅、宜都公主宅、褚遂良宅等均位于朱雀大街以東諸坊。此外，唐代主要宮室除太極宮位于朱雀大街中軸線上，大明宮與興慶宮皆位于朱雀大街以東，我們有充分的理由認為朱雀大街以東是唐朝貴族、官僚及政府辦事機構選址的優(yōu)先場所。那么諸道進奏院集中分布在這一區(qū)域也就不難理解，因為只有處在中高級官吏和貴族住宅的密集之地，方便與他們的交往，進奏官才能更快捷、更有效地利用一些不正常手段完成來自朝臣的情報收集。

第二，靠近東市。《長安志》“長安東市”條說:“市內貨財二百二十行，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積集。萬年縣戶口減于長安，文公卿以下民止多在朱雀街東，第宅所占勛貴?！笨梢娕c熱鬧非凡的西市相比，東市的商品趨向于高檔和奢侈，更加適應官僚貴族和富商大賈的需要，到唐代中后期，市坊的界限被打破，在東市及以東市為中心的周邊諸坊出現(xiàn)了權貴經常出入的高檔娛樂場所，甚至形成了一條“客棧街”[12]。高檔娛樂場所的出現(xiàn)顯然符合這一區(qū)域權貴集中的特點，也為進奏官結交權貴、行賄受賄提供了一個絕佳的場所。除了達官顯要，東市的另一個主要客源是從全國各地來往京師長安的富商大賈，他們白天在東市進行商業(yè)活動，閑時出入附近的娛樂場所，晚上可以住在客棧街，可以說這一時期東市的商業(yè)發(fā)展已經相當完善了。隨著商業(yè)的發(fā)展，每天的貨幣流通量必定十分龐大，飛錢的出現(xiàn)使得商賈出行不必再攜帶大量沉重的貨幣，而負責飛錢兌換的進奏院就位于東市附近，可以說是十分方便?？偟膩碚f，進奏院選址在商業(yè)繁華的東市，不僅有利于與權貴來往，也大大方便了匯兌業(yè)務的開展，同時滿足了其政治職能和經濟職能。因此，61座進奏院中有48座是圍繞東市選址的，占絕大多數(shù)。

第三，位于外郭城，圍繞皇城，主要分布在太極宮與大明宮之間，這與唐長安的政治中心曾經出現(xiàn)“三大內”局面有關。武德時期，太極宮是唯一的政治中心，但隨著大明宮和興慶宮的修建，宮城作為最高政令的發(fā)源地出現(xiàn)了三方并存的局面。安史之亂以后興慶宮逐漸失去了政治中心的地位，設置于大歷十二年的進奏院自然不會再將其作為選址的重要考慮因素。唐中期以后，皇帝大多居于大明宮，大明宮成為最高政令的制定中心，但是有唐一代，中央職能機構所在的皇城沒有發(fā)生位置變化，也就是說包括三省六部在內的主要朝臣辦公機構仍然位于太極宮外圍。不同于太極宮處于皇城之內，位于皇城北部的大明宮與皇城之間的聯(lián)絡，必須經過外郭城這一相對開放的空間，即光宅、翊善、永昌、來庭、永興、崇仁、安興、勝業(yè)八坊的范圍，顯然，61座進奏院中有33座都位于這一區(qū)域。進奏院作為中央與藩鎮(zhèn)間的紐帶，選址既靠近皇城的景風門、延喜門與安上門，又距離大明宮的丹鳳門不遠，除了便于進出皇城辦公外，更重要的是可以在不能進出皇城、宮城的情況下，盡快獲取來自朝廷方面的信息動向。

第四，進奏院的選址雖然靠近太極宮與大明宮，但仍然保有一定距離。前文已經說過，唐代進奏院是中央與地方關系的特殊產物，地方竭力想要從中央樞紐獲取情報信息，而同時，中央政府盡管式微，也不可能不對進奏院作出防范。這種防范即體現(xiàn)在各地眾多的進奏院雖然靠近皇城，卻少有毗鄰宮城，這是由于宮城相對皇城有更多的封閉性，可以更好的保證信息的秘密性。大明宮修成后開丹鳳門街，原來的翊善、永昌兩坊隨之被分為現(xiàn)在的光宅、永昌、來庭、翊善四坊，這四坊是距離大明宮丹鳳門最近的區(qū)域，同時也是大明宮與太極宮外圍的交叉地帶，可以說是唐后期長安除大明宮與太極宮之外政治最敏感的區(qū)域。但這四坊并沒有設置一座進奏院，反而居住的多是皇帝更為親近和信任的內侍。筆者根據(jù)《增訂唐兩京城坊考》[13]已有的記載進行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這四坊除寺觀、貴族、一般官吏私宅之外，宦官宅邸多達21處，這種布局與唐后期皇帝防范藩鎮(zhèn)而信任宦官的態(tài)度是分不開的。

第五，進奏院在各個里坊的分布并不平均，尤以崇仁坊為最，達26個之多，平康坊次之。前文已經說過，在朱雀大街以東，進奏院選址的主要相關因素是距離政令發(fā)源地和東市的距離，而崇仁坊和平康坊正處于皇城與東市之間的最佳區(qū)域，既有利于進奏院政治職能的完成，又便于其經濟職能的實現(xiàn)。此外，關于崇仁坊，《長安志》中有這樣一段記載:“（崇仁坊）北街當皇城之景風門，與尚書省選院最相近，又與東市相連，按選人京城無苐宅者多停息此。因是一街輻湊，遂傾兩巿，晝夜喧呼，燈火不絕，京中諸坊，莫之與比?！盵14]這印證了崇仁坊的繁華，也因其繁華使之成為進奏院選址的黃金地段。另外，永興坊在地理位置上更為靠近丹鳳門與景風門，卻只有鳳翔、陳、許、湖南四個進奏院。根據(jù)《增訂兩京城坊考》卷3記載，唐后期永興坊內除寺院、公主宅、一般官吏私宅外，分布有張明進、閻志和、朱惟亮、周文晟等9座宦官宅邸。如此看來擁有絕佳地理位置優(yōu)勢的永興坊少進奏院而多宦官居住，大致與丹鳳門街四坊未設一座進奏院原因相同，都是政治影響所致。

四、結語

安史之亂以后，遭受重創(chuàng)的唐政府再也無力掌控全國的局面，藩鎮(zhèn)坐大導致唐前期的州—郡—縣三級制再也無法維持，進奏院作為中央與藩鎮(zhèn)的合法聯(lián)絡渠道越來越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進奏院的性質不同于一般的官方機構，它既要滿足藩鎮(zhèn)的利益訴求又不能觸動中央的底線，還要靠近當時的商業(yè)發(fā)展中心以方便其職能的行使，這些特點促使唐代進奏院在京師長安的選址最終形成了靠近大明宮、皇城和東市的格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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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李健超.增訂唐兩京城坊考[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70-77.

[14]宋敏求.長安志[M].臺北：成文出版社，1969：197-198.

【責任編校項曉靜】

From the Function of Local Office in the Tang Dynasty to Analyzing it's Location

QIN Yang

After middle tang dynasty，information communication between the central imperial court and mainly transmit by the local office located in Chang’an.As a buffer region in chang’an，it bears some complex and delicate political function and economic functions of derived.Therefore，the location of local office must be near the center of political and commercial center，namely mainly around the imperial palace，the Daming palace，and the eastern market.

the Tang dynasty；local office；Chongren lane；eastern market

K242

A

1674-0092（2016）03-0083-04

10.16858/j.issn.1674-0092.2016.03.017

2015-12-23

秦陽，女，陜西渭南人，陜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碩士研究生，主要從事中國古代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