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章海(蘇州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蘇州215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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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域理論視角下譯者的“語言內(nèi)”斡旋與抉擇
蘇章海
(蘇州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江蘇蘇州215009)
摘要:文章以韓禮德的“語域理論”為框架,以翻譯過程研究為目標,可以探討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如何以一定的“語域”為活動空間在“語言內(nèi)”進行斡旋,從而達到對原文語篇的深刻理解和正確把握,為最終實現(xiàn)最大限度的“理想化”翻譯打下良好的基礎(chǔ)。通過分析發(fā)現(xiàn),語域理論中所涉及的語篇語境的三個組成部分——語場、語旨和語式分別與翻譯中制約語義對等、功能對等和形式對等的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和形式意義關(guān)系密切,譯者必須在不同的語境中把握語篇的語場、語旨和語式,才能夠游刃有余地在文本中“斡旋”,正確地理解原語文本,并在譯入語文本中“對等地”表達出來。
關(guān)鍵詞:語域理論;譯者的斡旋;語言內(nèi)
一般而言,翻譯過程包括(源出語)理解和(用譯入語)表達兩個基本環(huán)節(jié)。在這兩個相輔相成的環(huán)節(jié)之中,譯者對原文的理解及其對原文在譯入語中的表達必然受到語言內(nèi)外的諸多因素的影響乃至制約,因此,譯者在翻譯過程中必然要相應地在語言內(nèi)和語言外進行斡旋,作出最后的抉擇,實現(xiàn)最大限度的“理想化”翻譯。而譯者在語言內(nèi)的斡旋和抉擇,可以韓禮德的語域理論為視角作出解釋。
傳統(tǒng)的翻譯研究,大多只是關(guān)注翻譯的結(jié)果,即將譯文與原文進行對照和對比,觀察譯文是否忠實于原文、譯文是否通順,或者譯文是否能夠被譯入語讀者所接受。但是,隨著翻譯理論研究的深入,人們開始發(fā)現(xiàn)這種研究的不足,并開始注重研究翻譯過程。尤金·奈達于1964年出版翻譯理論著作Towards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題目中就用Translating,而沒有用Translation,如果不是故意為之,就更說明這種轉(zhuǎn)向早就在不自覺地開始了。
將翻譯視為一個動態(tài)過程,而作為翻譯最終產(chǎn)品的譯文文本就是譯者在兩種文化之間、原文作者和譯入語讀者之間反復“商洽”的結(jié)果。譯者既需要通過原文理解和把握作者的意圖,又要通過自身對譯入語文化的理解去把握目標讀者對譯文的接受性。我們將這一復雜的過程稱之為譯者的“斡旋”,實際上是用了一個類比,將翻譯過程比作外交過程。
翻譯的過程,實際上是譯者與各方面因素斡旋的過程;而翻譯的作品(譯品)則是譯者在斡旋之后綜合平衡所作出的抉擇。崔永祿認為,影響翻譯斡旋過程的因素有四種,即“對翻譯目的的認識”“對原文社會意義的認識”“對翻譯性質(zhì)本身的認識”和“對譯文讀者接受能力的認識”。①他的論述是合理的,但對于影響翻譯斡旋過程諸因素的概括并不全面,沒有涉及語言本身(包括源出語和譯入語兩種語言)的因素。因此,我們稱之為影響譯者斡旋過程的“語言外”因素。誠然,譯者在確定翻譯任務(wù)即選擇目標作品進行翻譯時首先考慮的應該是這些“語言外因素”,因為“文章合為時而著”,翻譯也是這樣,翻譯作品的社會意義等“語言外因素”自然要在譯者的考慮之內(nèi)。
然而,翻譯活動自然要涉及到語言。從過程上講,翻譯首先是語言活動,而且是涉及兩種語言的語言活動,在翻譯的實際過程中,譯者就不得不更加關(guān)注語言因素。譯者,恰如一名外交官,在語言內(nèi)、語言間、語言外縱橫捭闔,對目標作品和譯品進行反復的對比權(quán)衡,不辭辛苦地斡旋,不失時機地抉擇,以實現(xiàn)翻譯作品最理想的“可接受性”。因此,影響譯者斡旋的因素應該包括語言內(nèi)(原語和譯入語)的、語言間(原語與譯入語之間)的、語言外(社會、文化等非語言因素)的。我們在本文中所重點討論的正是影響譯者斡旋過程的另外一種重要因素:語言內(nèi)因素,主要是社會語言學語域理論所涉及的“語言內(nèi)”因素。
由于翻譯是一種語言活動,譯者的斡旋首先是在語言內(nèi)進行的。而所謂譯者在“語言內(nèi)”的斡旋,首先是指譯者對源出語(原文)語言的理解過程,主要是根據(jù)交際語境對源出語語言的理解、思考、權(quán)衡、取舍過程;然后是指對譯入語文本的修飾、潤色、成品等一系列的加工過程。這兩個過程(階段)都是在源出語或譯入語的“語言內(nèi)”進行的(從源出語到譯入語的轉(zhuǎn)化過程我們稱之為譯者的“語言間”斡旋,本文中暫不涉及)。這正是韓禮德“語域理論”在翻譯中的用武之地。
語域理論(Register Theory)是社會語言學的重要理論,是韓禮德(M. A. K. Halliday)的功能語言學對社會語言學研究的重要理論貢獻。
作為一個社會語言學概念,“語域”最初是由里德(Reid)在1956年作為研究雙語現(xiàn)象的理論工具提出來的。1964年,韓禮德等人在研究“語言規(guī)劃框架”時使用了這一概念并作了進一步研究,認為語言因功能而發(fā)生的變化所形成的語言變體就是語域。在其1978年出版的《作為社會符號的語言》(Language as Social Semiotic)一書中,韓禮德又將這一概念修正為“通常和某一情景類型(Situation Type)相聯(lián)系的意義結(jié)構(gòu)”,認為不同語域之間的區(qū)別不僅存在形式上的區(qū)別,而且還有意義上的區(qū)別;后者決定前者。②
語域有三個變量,即語域理論的三個基本構(gòu)件:語場(Field of Discourse)、語旨(Tenor of Discourse)和語式(Mode of Discourse),是具有某種具體用途的語言變體,它與社會或區(qū)域(因說話者的不同而異)相對,使語言行為適應于某一特定活動類型、正式程度等的一種傾向。語域是語篇針對特定的交際場合,為達到某一交際目的而產(chǎn)生的一種功能變體,它是多種參數(shù)——語篇語場、語旨和語式的綜合體現(xiàn),不只是一種單純的語篇方式變體。有趣的是,語域理論的這三個基本構(gòu)件與韓氏提出的語言的三大元功能(Meta-functions of Language)——概念功能(Ideational Function)、人際功能(Interpersonal Function)和語篇功能(Discourse Function)③是完美對應的。如果說語言元功能的概念是韓氏形而上的普通語言學概念體系,則其語域理論即為這一概念體系在社會語言學領(lǐng)域內(nèi)較為形而下的應用理論;而我們將之運用于翻譯過程研究,則是語言學理論的更為形而下的應用實踐了。
基于“翻譯是譯者運用語言(源出語和譯入語)所進行的社會活動”這一認識,我們認為,語域理論可以作為譯者斡旋所展開的空間,即翻譯過程中譯者的斡旋是在“語域”所提供或劃定的空間內(nèi)進行的。
(一)語場、概念意義與翻譯目的
作為語篇語境的第一個有機組成部分,語場指在交際過程中的事件,即參與者所從事的活動,而包括談話主題在內(nèi)的語言活動是其中的重要部分。語場所涉及的是言語活動的話題和題旨,即話語所談及的對象和話語展開的原委,與語言的“概念功能”相聯(lián)系,是話語語篇的概念意義展開的空間和實現(xiàn)的過程。
語篇語境的語場提供了概念意義展開的空間,譯者在理解概念意義時必須在語篇的詞句中充分斡旋,對語場有一個系統(tǒng)的把握,弄清楚原文語篇到底要表達什么和如何表達的。換句話說,就是要把握概念意義在語場中通過什么樣的表達得以實現(xiàn)。這時候,語言所行使的是其概念功能。如,在《水滸傳》“武松打虎”一回④中有這樣的描寫:
話說武松前后吃了十五碗酒,便要過崗,卻被那酒家喝住。酒家說:
如今前面景陽崗上,有只吊睛白額大蟲晚了出來傷人,壞了三二十條大漢性命。官司如今杖限打獵捕戶,擒捉發(fā)落。崗子路口兩邊人民,都有榜文。可教往來客人,結(jié)伙成隊,于巳午未三個時辰過崗,其余寅卯申酉戌亥,六個時辰,不許過崗。更兼單身客人,不許白日過崗,務(wù)要等伴結(jié)伙而過。這早晚正是未末申初時分,我見你走都不問人,枉送了自家性命。不如就我此間歇了,等明日慢慢湊的三二十人,一起好過崗子。
武松一心以為酒家作怪,想謀財害命,故意嚇人,連理也不理,就上崗子去了。
武松來到崗子下,看見一棵剝了皮的大樹,一片白,上面寫著幾行字:
今因景陽崗大蟲傷人,但有過往客商,可于巳午未三個時辰,結(jié)伙成隊過崗,請勿自誤。
武松還是理也不理,只管走上崗子來,卻在一座山神廟門前,看見一張印信榜文,上面寫道:
陽谷縣示:
為這景陽崗上新有一只大蟲,近來傷害人命,見今杖限各鄉(xiāng)里正并獵戶人等,打捕未獲。如有過往客商人等,可于巳午未三個時辰,結(jié)伙過崗,其余時分及單身客人,白日不許過崗,恐被傷害性命不便。各宜知悉。
上引語篇中有酒家的勸說、好心人寫在大樹上的廣告和陽谷縣發(fā)布的文告三段不同的語篇,講的內(nèi)容都是關(guān)于“景陽崗上老虎傷人”、規(guī)勸“過往客商”適時結(jié)伙過崗,以免被老虎所害。也就是說,三段不同的語篇所表達的是相同的“概念意義”,歸納得再簡單一點就是“老虎傷人,客商小心”。
從單純的信息表達角度講,作家(原文作者)只需寫出這八個字,原語篇所表達的基本思想也就很全面了;而從翻譯的“語義對等”的角度講,只要把這個概念意義傳達到譯入語中去,主要的信息就沒有丟失,翻譯的基本任務(wù)也就算完成了。但是,正如陳原先生所論,“三種引句都是說的同樣的事情,但卻有三套詞匯和三種表達法。同樣的事情,在官府說來,不許這樣,不許那樣,處處官派;在好心的鄉(xiāng)人所安放的廣告里,倒也扼要簡明;而在多事的酒家口中,卻變得啰里啰唆,加水填油,比如說大蟲,告示只說‘一只大蟲’,警告便簡作‘大蟲’,而從店小二嘴巴透露出來的則是‘有只吊睛白額大蟲’了”。⑤而這三套詞匯和三套表達法正是文學作品與小學生作文的區(qū)別,正是偉大文學作品的妙處,也正是譯者在理解原文語篇時特別應該關(guān)注的內(nèi)容。
盡管“概念意義的轉(zhuǎn)換是全部意義轉(zhuǎn)換的基礎(chǔ)、軸心和主體”,但僅僅完成概念意義的轉(zhuǎn)換實在算不上翻譯任務(wù)的完成,更談不上是上乘的譯作。譯者還必須對源出語語篇的形式意義、風格意義、形象意義和文化意義等進行深刻的理解和挖掘,并在譯品中盡可能地體現(xiàn)出來。⑥而對原文中上述體現(xiàn)在語境的另外兩個組成部分——語旨、語式中的不同意義深刻的理解和合適的把握,恰恰是譯者在理解原文時需要“費心斡旋”之處。
(二)語旨、人際意義與翻譯的風格
語旨所涉及的是話語交際的雙方,即發(fā)話人和受話人(包括在語言交際中的談話角色關(guān)系),與語言的“人際功能”相聯(lián)系。語旨作為語篇語境的第二個有機組成部分,主要為話語語篇人際意義的實現(xiàn)提供展開的空間。就翻譯的理解過程而言,是譯者通過對于語篇的理解,通過分析語篇的風格意義等,與話語語篇中扮演著不同角色、存在著各種復雜社會關(guān)系的參與者(顯性的和隱性的)進行“斡旋”,從而充分實現(xiàn)對語篇人際意義的把握,為實現(xiàn)不同的翻譯風格打下堅實的基礎(chǔ)。
仍以上文所引的“武松打虎”中三段不同的語篇為例。由于酒家(店小二)與武松之間的店主與旅客之間的特殊關(guān)系,處于兜攬生意考慮,店小二在表達“老虎傷人,客商小心”這一基本的概念意義時,不免極盡夸張之能事,對老虎的可怕和“老虎傷人”的情形進行了詳盡的渲染,并對“獨自過崗”的后果進行了鋪張;交際的目的自然有留客之意,所以自然是絮絮叨叨,啰里啰唆。難怪武松“一心以為酒家作怪,想謀財害命,故意嚇人,連理也不理,就上崗子去了”。整個語篇把武松和店小二之間的社會關(guān)系和各自的會話心理刻畫得惟妙惟肖。
好心的鄉(xiāng)人在樹皮上所做的廣告卻“扼要簡明”。這同樣說明了一種會話心理,并表明了交際雙方的社會關(guān)系——畢竟會話的雙方彼此并不相識,更沒有什么利害關(guān)系,故警示語點到為止。
官府的文告則“不許這樣,不許那樣,處處官派”,一則說明官府有責任保障地方治安,另一則官府對老百姓自然會有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展示的同樣是話語的人際意義和會話心理。
譯者要深刻理解原文,自然要在語篇所塑造的不同的社會角色之間斡旋,從三套不同的詞匯和三種不同的表達方式中參悟出不同的會話心理和不同的人際意義,歸納出不同的語言風格,為不同風格的翻譯奠定原文理解上的基礎(chǔ)。
(三)語式、語篇意義與翻譯語體
作為語篇語境的第三個有機組成部分,語式指語言交際的渠道或媒介,即話語交際的方式,如書面的還是口頭的,是即席的,還是有準備的。如果是口頭的,是報告、演講還是面對面的談話。語式與語言的“語篇功能”相聯(lián)系。譯者通過了解和分析語篇的形式,理解和把握的是語篇的意義。
從大修辭或者從語用學的角度來看,語言交際的形式本身即是一種重要的修辭手段。所以,在對原文理解的過程中,譯者除了要關(guān)注語場和語旨所提供的概念意義和人際意義之外,還應該特別關(guān)注語式所能夠展示的形式意義。
還是以“武松打虎”語篇為例。
由于酒家(店小二)與武松所進行的是面對面的交談,在語言形式上使用口語體,不避啰唆,極盡渲染,且對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得詳盡有加,似乎表現(xiàn)出一種較為急切或迫切的“好心”。但正是由于言辭中流露出的這種迫切才讓武松產(chǎn)生了誤解。好心鄉(xiāng)人寫在樹上的警示則言簡意賅,不事渲染,似乎表現(xiàn)出一種“信不信由你”的超然態(tài)度,反倒容易讓人相信。陽谷縣的“印信榜文”作為官府的文告自然會措辭鑿鑿,官腔十足,“不許這樣,不許那樣”,不由得讓人不信。
因此,三套不同的詞匯、三套不同的表達方式,這些語言形式上的差別形成了三種不同形式的意義,表達了三種不同的修辭功能,既有助于語篇人際意義的表達,又使概念意義得以凸顯。這是譯者分析理解原文時必須用心體會之處。
一般來講,翻譯是從對原語語篇的解讀開始的,然后通過語言對比,把原語語篇的概念意義、人際意義、形式意義等在譯入語語篇中“對等地”表達或再現(xiàn)出來。
從此意義上講,譯者在“語言內(nèi)”的斡旋就不能僅僅限于源出語一種語言之內(nèi),在譯入語中也要經(jīng)過一個類似的過程,不過譯者在譯入語中的斡旋過程主要目的已不再是理解,而是表達,即把原語語篇所要傳達的各種意義用譯入語合適的形式表達出來,所以我們稱之為譯者的“抉擇”。而在這一“抉擇”的過程中,語域理論仍然具有很大的指導意義。讓我們看一看上引“武松打虎”的三段譯文:
After having finished his 15 bowls of wine,Wu Song got up to pass through the Jingyang Hillocks,but was shouted stopped by the bartender,who said:
“Nowadays,there is a tiger with a white forehead and fierce eyes in the hillocks,it coming out to search for food and has already killed twenty or thirty big fellows. The local government officials have already demanded the hunters to catch it or kill it in a limited period of time. People at both ends of the passage through the hillocks have all got the public notices. We are ordered to tell the passengers coming and going. They’d better to pass through the hillocks in groups during the three 2-hour periods of Si,Wu and Wei(from 9:00 am to 3:00 pm). And during the other six 2-hour periods of Yin,Mao,Shen,You,Xu and Hai(from 3:00 pm of the first day to 9:00 am the next day),nobody is permitted topass the hillocks. Especially for a single passenger,he is not permitted to pass even during the daytime,and must wait for some people as partners to pass together. It is the time at the end of Wei and the beginning of Shen(about 4:00-5:00 pm)now,and you are leaving to pass the hillock without asking anybody. I’m afraid you are simply feeding the tiger with your own life. You’d better stay here in my inn for the night and wait for other passengers to come,and then you can gather into a group of about twenty or thirty to pass the hillocks together tomorrow.”
Wu Song took no notice of what the bartender said and went straight toward the hillocks,believing that the bartender was frightening him on purpose and doing mischief in order to murder him for money.
Upon his approaching the foot of the hillocks,Wu Song caught sight of a big tree with its bark peeled off,and on its white trunk without the bark several lines of words read:
“TIGER ATTACKING & KILLING: Passengers pass only from 9:00 am to 3:00 pm and must be in groups. Please make an absolutely sure!”
Wu Song still took no notice and went ahead without hesitation. At the gate of a mountain temple,however,he saw a public notice with an official seal on it,which read:
“Notice from the Government of Yanggu County:
Because there is a tiger killing people amongst the Jingyang Hillocks at present,orders for hunting it have already issued to the heads and hunters of every town and village,demanding them to capture it,but still without any result. Any passenger may pass the hillocks in groups only during the period from 9:00 am to 3: 00 pm.,and a single passenger is not permitted to pass alone at any time,in case anybody is killed. Everybody should be informed!”
不難發(fā)現(xiàn),與我們上文所引用片段中關(guān)于“老虎出沒”的中文描述所使用的三套不同語匯和表現(xiàn)手法相對應,英文描述也使用了三套不同的語匯和表現(xiàn)手法。酒保的“大蟲”是“a tiger with a white forehead and fierce eyes”,而樹上好心人和陽谷縣則只是“tiger”;中文使用的中國古代時間表達“巳午未”“寅卯申酉戌亥”等在英文中轉(zhuǎn)化為“am”“pm”等時間表達法。酒??谥械摹肮偎尽保ǖ胤秸┦恰發(fā)ocal government officials”,使用名詞做前置定語,陽谷縣的文告則自稱為“the Government of Yanggu County”,用介詞“of”引出后置定語,顯然要正式得多,以示“官府之威嚴”。更值得注意的是三種描述所使用的句式:可能是因為文化程度的原因,酒保多用簡單句;陽谷縣的文告則多用帶有狀語從句的復雜句式,同樣顯示出其官方背景;而好心鄉(xiāng)人在樹上所留的警示卻恰當?shù)厥褂昧恕肮矘耸菊Z”的格式:核心內(nèi)容使用大寫,“TIGER ATTACKING & KILLING”雖非完整句,卻十分醒目,后面的兩句話也特別簡短,而且最后一句將“請勿自誤”譯為“Please make an absolutely sure!”相當于漢語中的“切切!”這種簡潔的處理方式既符合警示語的特點,又由其在樹身上書寫的現(xiàn)實語境相適應。如是種種,基本體現(xiàn)出譯者結(jié)合語言使用的語域在譯文中所作的權(quán)衡。
由于源出語語篇在語場、語旨和語式方面的差異,譯者在著手翻譯之前必須在其文化背景和語言特點之中斡旋,達到充分理解和把握。同樣,譯者在落筆之前也應在譯入語的文化背景和語言特點中充分斡旋,使譯文契合譯入語的文化背景和語言特點。這正是語域理論對于翻譯過程的啟發(fā)意義所在。
注釋:
①崔永祿:《翻譯的斡旋過程及影響這一過程的諸種因素》,《天津外國語學院學報》,2001年第2期,第1-4頁。
②張德祿:《語域理論簡介》,《現(xiàn)代外語》,1987年第4期,第23-29頁。
③Halliday,M. A. K. An Introduction to Functional Grammar.Hodder Arnold;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2004:29-30.
④引自《水滸傳》第22回《橫??げ襁M留賓景陽岡武松打虎》,這里根據(jù)研究需要選錄。
⑤陳原:《界外人語》,商務(wù)印書館,2000年版,第70頁。
⑥劉宓慶:《當代翻譯理論》,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1999年版,第43-45頁。
參考文獻:
[1]Douglas Robinson. The Translator’s Turn[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9.
[2]Peter Newmark. The Textbook of Translation[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
[責任編輯]:馬梅
A Translator's Intralinguistic Coordination and Decision: Register Theory and Translating
SU Zhang-ha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Suzhou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Suzhou Jiangsu 215009)
Abstract:With Halliday's Register Theory as the theoretical framework,this paper explores how a translator,with the effort to produce an "ideal" translation,makes an "intralinguistic" coordination of different kinds of factors in both the original and translated texts. It is found that the three components involved in a discourse—the field of discourse,the tenor of discourse,and the mode of discourse,respectively have intimate associations with the ideational,interpersonal,and textual meaning of a text which determine or at least influence the realization of semantic,functional,and textual equivalence in the process of translating;therefore,only with a good understanding of the field,tenor and mode of a discourse,can the translator correctly interpret the original text and then "equivalently" express it in the corresponding target language.
Key words:Register Theory;Translator's coordination;Intralinguistic
中圖分類號:H3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6967(2016)02-037-07
收稿日期:2015-12-07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5年江蘇省社科基金項目“基于語料庫的江蘇省旅游標示語英文譯寫的問題與對策”(2015SJB548)的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蘇章海,蘇州科技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博士,碩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