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永岐
(東北大學外國語學院,遼寧 沈陽 11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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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電影《伊豆的舞女》中的心理描寫
——以榮吉、“我”、阿媽為中心
陳永岐
(東北大學外國語學院,遼寧 沈陽 110819)
摘 要:本稿以1974版電影《伊豆的舞女》為主要考察對象,同時也參考了同名小說,探討了榮吉、“我”、阿媽的心理描寫。結果表明,榮吉認為“我”是個好人,阿薰是個孩子,支持“我”與阿薰交往?!拔摇毕矚g舞女,愿意為她做事情。即將離開舞女,擔心再難相見,心如亂麻。阿媽的心理是復雜的。身份不同,不允許與高中生的一段沒有結果的戀情傷害舞女。電影的編劇以及川端康成巧妙地運用心理描寫,在刻畫人物思想性格方面為觀眾和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關鍵詞:電影;《伊豆的舞女》;心理描寫
《伊豆的舞女》是川端康成根據(jù)20歲(1918年)時的體驗寫成的短篇小說。1926年發(fā)表?!兑炼沟奈枧匪鶎懙氖且粋€學生“我”和一個賣藝舞女阿薰在伊豆半島邂逅相逢的故事。從“我”在天城山山頂北路口茶館遇到阿薰一行起筆,到“我”在下田碼頭與前來送行卻一言不發(fā)的阿薰告別并乘船返回東京為止。在這幾天相處期間,“我”對阿薰逐漸產(chǎn)生一種愛慕之情,阿薰內(nèi)心似乎也有所動。
小說發(fā)表之后,電影公演之后,前期的研究很多,例如,虞雅芬(2000)在“以情緯文 情文并茂—《伊豆的舞女》藝術論”一文中,從結構、人物、語言、文風等四個方面,解讀了川端康成文學的特點。四方田犬彥(2001)在“川端康成與日本電影”一文中,分析了作品對賤民階層的關注。李翠霞(2004)在川端康成和《伊豆的舞女》一文中分析了川端康成和《伊豆的舞女》中的“我”、川端康成和《伊豆的舞女》的執(zhí)筆動機、選材、預期效果、社會影響。陳永岐(2016)在“《伊豆的舞女》的平等思想”一文中,通過江湖藝人的自卑感、社會對藝人的歧視、“我”對待藝人的態(tài)度等三個方面分析力小說中蘊含的平等思想。
但是,據(jù)筆者管窺,前期的研究未曾涉及作品中的心理描寫。
因此,本稿以1974版山口百惠主演的電影《伊豆的舞女》為主要考察對象,同時也參考小說《伊豆的舞女》,探討主人公的心理描寫。
在本稿中,筆者第一考查榮吉的心理描寫,第二考查“我”的心理描寫,第三考查阿媽的心理描寫。
在本部分,筆者將要考察舞女阿薰的哥哥榮吉的語言及心理描寫。
從茶屋出發(fā)“我”追上江湖藝人一行,榮吉主動與“我”搭話。
“我”一直想著要同江湖藝人住在同一客店,但是江湖藝人們拒絕了,榮吉主動帶“我”到了另一家溫泉旅館?!拔摇痹谡麄€旅行之中一次也沒有同江湖藝人住在同一個旅館。
阿薰訪阿君未遇,歸途遇到榮吉,榮吉安慰一番,說今晚有堂會就在那家高中生住的福田屋的隔壁。榮吉知道阿薰有些喜歡高中生,這樣說是想讓阿薰高興。
榮吉和“我”一起洗澡之后來到窗臺,看到舞女來到橋中間,“我”邀請舞女們來喝茶,榮吉也同意,可是阿媽走出公共澡堂,看到阿薰想要來“我”這里時,說:“阿薰,你干什么呢?上去的話會影響學生學習,快回來”。
在影片的最后,到了下田,“我”打算領舞女去看電影,阿媽不答應。即便是有榮吉說情阿媽也還是不答應。榮吉認為“我”和阿薰一起看一次電影沒什么。
從總體來看,榮吉認為“我”是個好人,阿薰是個孩子,支持“我”與阿薰交往。
在描寫榮吉的心理時,主要是通過榮吉的語言反映出他的心里。
當“我”正在前往伊豆旅行,在湯河橋旁,碰上了江湖藝人,“我”非常欣賞舞女的一舉一動,她的一顰一笑使“我”的旅途不再寂寞。
小說的第一章,當“我”問茶婆:“今晚那些藝人住在什么地方呢?”茶婆回答說:“那種人誰知道會住在哪兒呢,少爺,什么今天晚上,哪有固定的住處喲。哪兒有客人就住哪兒唄?!?/p>
茶婆的話里,帶著非常輕蔑的口吻,“我”想,果真是這樣的話,今天夜里就讓那舞女住在“我”的房間里。筆者認為“我”的想法中并沒有惡意。
“我”和榮吉洗完澡,站在窗臺向外望,看見藝人們也到對面的公共浴池洗澡,也許是看見了我們,所以,沐浴著日光,她高興得光著身子就跑了出來,她真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孩子,看到她的樣子,“我”的頭似被拂拭過了一樣清澄,“我”的心里涌上一股甘泉。
在小說的第四章中,“我”為舞女讀書之后,有一段心理描寫,“我”仿佛忘記了他們是江湖藝人,對他們既不好奇,也不輕視,這種很平常的好感,似乎沁入了他們的心靈。
在山上,舞女為“我”撣去泥土,幫“我”找泉水。當時“我”很清楚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不可能總跟藝人們在一起。所以決定從下田坐船回東京,可是真不想跟這個小舞娘告別,害怕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了。
到了下田,藝人們住進旅館?!拔摇比フ易约旱穆灭^,心想今天晚上“我”就應該跟她道別,再不說的話,很可能跟她不辭而別,可是“我”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我”真的怕開不了口,腦子里真是亂七八糟的,該怎么辦呢?
“我”喜歡舞女,愿意為她做事情,甚至想有時間去他們生活的大島看看。即將離開舞女,擔心再也見不到了,心如亂麻。
在處理“我”的心理描寫時,電影多采用旁白的方式。描寫“我”的內(nèi)心獨白,寫出“我”的所思所想,讓“我”一無遮掩地吐露自己的心聲,說出“我”的歡樂和悲傷、矛盾和愁郁、憂慮和希望,使讀者穿透人物外表,看到“我”的內(nèi)心世界。
從茶屋出發(fā)“我”追上江湖藝人一行,榮吉與“我”搭話。后面的舞女和千代子在議論有學生去島上游泳,“我”回頭說那是夏天吧,舞女慌了神,小聲回答:“冬天也……”,“我”又問了一遍,“冬天也游泳嗎?”舞女臉紅起來,很認真的樣子,輕輕地點著頭。電影中阿媽沒有說什么,但是在小說中阿媽笑著說:“這孩子,真糊涂?!卑屗坪醢l(fā)覺舞女對“我”有些好感了。
來到湯野的小客店前面,阿媽的臉上露出向“我”告別的神情時,榮吉就替“我”說,要跟他們結伴走。阿媽漫不經(jīng)心地說:“是嗎。在家靠父母,外出靠朋友。像我們這些無聊的人,也還可以替您排憂解悶呢。那么,您就進來休息一下吧?!蔽枧畵屜忍妗拔摇币茨_水,阿媽等人對視一下笑了。也許阿媽在想阿薰為什么這么積極呢?
上樓之后,“我”剛坐下,阿媽就罵百合子不要發(fā)愣,趕快收拾行李。
舞女從樓下端來了茶。她坐在“我”面前,滿臉通紅,不小心茶灑了出來。看她那羞愧的樣兒,“我”愣住了。阿媽說“不要一個勁擦了,趕快去再要一杯來”“唉呀,真討厭!這孩子長大了知道害羞啦。你看看……”,并把抹布扔過來。舞女拾起抹布,很呆板地擦著灑在榻榻米上的水。
從樓下阿媽漫不經(jīng)心的談話,阿薰替“我”要洗腳水時的對視一笑,在樓上罵百合子,訓斥阿薰,可以看出,阿媽并不喜歡“我”,似乎想讓“我”離開。《禮記?曲禮上》中有“尊客之前不叱狗?!钡恼f法。
打發(fā)紙商走了以后,舞女本來是叫“我”下去洗澡,卻在“我”的房間下棋,阿媽等急了來到“我”的房間(在小說之中阿媽一次也沒有來過“我”的房間),紙商直接找阿媽商量與舞女過夜的價錢,正巧榮吉來了,紙商借口說地板滑溜走了。
雞肉火鍋店老板給阿薰讀書時用手拍打阿薰的后背,被阿媽看到說:“不要碰阿薰,她還是個黃花姑娘”,他找個借口溜走了。
“我”給阿薰讀書時,她自然而然地靠到“我”身邊?!拔摇币婚_口讀,她就湊過臉來,幾乎碰到“我”的肩頭,表情一本正經(jīng),眼睛閃閃發(fā)光,不眨眼地一心盯住“我”的前額。這似乎是她聽人家讀書的習慣,剛才她和雞肉火鍋店老板也幾乎把臉碰在一起。這時,阿媽說:“阿薰,差不多就行了,太給高中生添麻煩了?!标P于這一段描寫,陳永岐(2016)指出:“有讀,有聽,好學。簡直是一幅美好和諧的畫面”。
到了旅途的最后一站下田,“我”如約去邀請舞女看電影。阿媽借口有堂會不答應。榮吉說情也不行。阿媽說自己知道高中生是個好人,但是問題不在這里,已經(jīng)到了最危險的年齡了,江湖藝人迷戀上高中生是毫無結果的。千代子說阿薰不是小孩子了。阿媽說舞女年輕時、誰都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情。阿媽是憑借自己的人生經(jīng)驗看待此事,但是阿薰和榮吉卻是當事者迷。
1921-1925,日本的平均壽命男子約42歲,女子約43歲。所以當紙商找阿媽商量與舞女過夜價錢時,阿媽說“你找我這老奶奶能有什么事”,這種說法是正常的。由此可見阿薰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以此類推的話茶店的老太太,以及小說最后一章出現(xiàn)的需要高中生幫助的老太太簡直就是長壽的老神仙了。
小說的第六部分,雖說阿媽對“我”有戒備心,但是表面上卻言不由衷的表現(xiàn)出好意,阿媽反復地說:“那么,到寒假的時候,我們劃著船去接您。請先把日期通知我們,我們等著。住在旅館我們可不答應,我們用船去接您?!?/p>
從分量來看,描寫阿媽心理的內(nèi)容最多。阿媽一方面允許“我”和他們結伴而行,另一方面不允許更接近一步。身份不同,阿媽不允許與高中生的一段沒有結果的戀情傷害舞女。更不允許被學生或者其他人耍弄。實際上“我”的想法并非如此。
舞女與阿媽沒有血緣關系。是榮吉的妹妹,阿媽是榮吉之妻千代子的母親。但是,阿媽如親生女兒一樣擔心舞女的一切。
在描寫阿媽的心理時,主要是通過語言,準確地講應該是一種間接描寫。例如,阿媽從來沒有說過高中生不好,總是說阿薰不懂事、影響學生學習、添麻煩等等,目的是不讓阿薰接近高中生,其實也是對“我”的警告。這些心理描寫展示了阿媽擔心阿薰受害的內(nèi)心世界,另一方面阿媽也言不由衷地表現(xiàn)出好意。反映了阿媽復雜的心里。
本稿探討了電影《伊豆的舞女》中,榮吉、“我”、阿媽的心理描寫。
結果表明,榮吉認為“我”是個好人,阿薰是個孩子,支持“我”與阿薰交往。“我”喜歡舞女,愿意為她做事情,甚至想去大島看看。即將離開舞女,擔心再也見不到了,心如亂麻。從分量來看,描寫阿媽的內(nèi)容最多。阿媽一方面允許“我”和他們結伴而行,另一方面不允許更接近一步。阿媽的心理是復雜的。身份不同,阿媽不允許與高中生的一段沒有結果的戀情傷害舞女。
電影的編劇以及川端康成巧妙地運用心理描寫,通過描寫人物的思想活動,反映了人物的性格,展示人了物的內(nèi)心世界。在刻畫人物思想性格方面為觀眾和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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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四方田犬彥.川端康成と日本映畫[J].解釈と教材の研究,學燈社, 2001:6-13.
作者簡介:陳永岐(1964-),男,遼寧沈陽人,東北大學外國語學院講師,碩士,主要研究方向:日本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