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芮方
(東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吉林 長春 13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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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時期魯國的官爵關系探析
劉芮方
(東北師范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吉林 長春 130024)
從《左傳》《國語》《周禮》等傳世文獻和相關金文中可以勾勒出春秋時期魯國官制與爵制關系的概貌。春秋時期魯國爵等與所任官位的高低大體上是一一對應的。隨著數(shù)百年間官職的變化,爵等有時也小有變動。爵的地位明顯居于官之上,魯執(zhí)政三卿的日常政治活動并不限于其任官的職能;在禮儀場所及外交場合中的地位排序亦由爵等來定。春秋時期“官”的作用更多是職司上的,而人們當時的社會地位則是由“爵”的高低來決定的。
春秋;魯國;官制;爵制;關系
[國際數(shù)字對象唯一標識符DOI] 10.13951/j.cnki.issn1002-3194.2015.02.016
官制與爵制的關系是中國古代政治制度史上的一項重要內容,先秦時期是我國早期官僚體制逐漸形成的關鍵階段,二者的關系此時也正處在上下交替之際。中國歷史早期官爵合一的模糊模式此時也開始走向官爵分離,同時官的地位和重要性也在逐漸上升。對西周時期周王室官爵關系的研究,學術界有楊寬先生和王貽樑先生的專論。①楊寬:《西周王朝公卿的官爵制度》,見人文雜志編輯部編:《西周史研究》,《人文雜志叢刊》(第二輯),1984年,第93-119頁;另見楊寬:《西周史》第二章《西周王朝公卿官爵制度的分析》,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第336-363頁;王貽樑:《概論西周內服職官的爵位判斷》,見《中華文史論叢》第1輯,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23-37頁。而對春秋時期諸侯國內部的官爵制度,并未見專文論述,僅卜憲群、閻步克、吉本道雅及松井嘉德等諸位先生在論著中籠統(tǒng)涉及。②卜憲群:《秦漢官僚制度》,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年,第150-170頁;閻步克:《從爵本位到官本位——秦漢官僚品位結構研究》,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09年;吉本道雅:《先秦時期國制史》,見佐竹靖彥主編:《殷周秦漢史學的基本問題》,北京:中華書局,2008年,第48-69頁;松井嘉德:《周的國制——以封建制與官制為中心》,見《殷周秦漢史學的基本問題》,第70-87頁。一些學者在論述這一時期官制時亦涉及一二,但并未對其官爵關系進行明確而詳細的闡述。由于傳世文獻《春秋》《左傳》《國語》等較多保留了春秋時期魯國的史事,而《周禮》的職官系統(tǒng)大概與春秋時期的官制類似,*沈長云、李晶:《春秋官制與〈周禮〉比較研究——〈周禮〉成書年代再探討》,《歷史研究》2004年第6期,第3-26頁?!吨芏Y》中所載的職官與魯國相似或相同的最多,*許秀霞:《〈左傳〉職官考述》,博士學位論文,臺灣師范大學國文研究所,2000年,第299-301頁。因此,我們可以依據這些文獻并結合相關金文勾勒出春秋時期魯國官制與爵制關系的大概面貌。
“卿”作為官爵之稱最早和金文中的“卿事寮”聯(lián)系在一起,*甲骨文中的卿基本做“饗”講,可參見董蓮池:《甲骨刻辭“卿史”“御史”辨》,《松遼學刊》(社科版)1992年第4期;劉興均:《釋“卿”》,《廣西師范大學學報》(哲社版)2004年第3期;馬梅玉:《上古漢語“鄉(xiāng)”字略說》,《古籍研究》2013年第1期。卿事寮是自西周早期以來就一直存在于政府中的行政機構之一。*楊寬:《西周中央政權機構剖析》,《歷史研究》1984年第1期;又見其《西周史》,第321-331頁;李峰:《西周的政體:中國早期的官僚制度和國家》,吳敏娜等譯,北京:三聯(lián)書店,2010年,第57-58頁。當時執(zhí)政大臣稱為卿士或卿事,是卿事寮長官的簡稱,其正式官職則自有其名。*楊寬:《西周史》,第322頁;李峰:《西周的政體:中國早期的官僚制度和國家》,第76-80頁。像魯國這樣的地方封國,其政治結構仿周王室而設,到了春秋時期,“卿”就逐漸成為反映官階高低的爵稱。依文獻記載,此時“卿”這一等級內部的分級,大致有上下二等。如《左傳·桓公三年》:“凡公女,嫁于敵國,姊妹,則上卿送之,以禮于先君;公子,則下卿送之?!?杜預注,孔穎達疏:《春秋左傳正義》卷六,見阮元???《十三經注疏》,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影印本,第1746頁。細分之,可分為上、中、下三等?!蹲髠鳌こ晒辍份d臧宣叔曰:“次國之上卿,當大國之中,中當其下,下當其上大夫。小國之上卿,當大國之下卿,中當其上大夫,下當其下大夫?!?《春秋左傳正義》卷二十六,第1900頁。此處頁碼為《十三經注疏》頁碼,下文引此書時所標頁碼均為此書頁碼。由“古之制也”可知,卿分三等可能自西周以來就有之,直至春秋時仍能見到這樣的記載。
魯國卿分上中下三等?!蹲髠鳌ふ压哪辍?“叔孫未乘路,葬焉用之,且冢卿無路,介卿以葬,不亦左乎?”杜注:“冢卿謂季孫,介,次也?!?《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二,第2036頁。介卿也稱亞卿,《左傳·昭公五年》載卜楚丘謂叔孫得臣曰:“吾子,亞卿也?!?《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三,第2041頁。依昭公四年傳,魯三桓以季孫氏為上卿,任司徒;叔孫氏次之,任司馬;孟孫氏更次之,任司空??梢婔斣诖呵飼r期卿是分上中下三等的。
從《左傳》的記載來看,文公以前,展氏、厚氏、眾氏、東門氏都曾為卿,文公后,季孫、叔孫、孟孫三桓世掌魯政,此外臧孫氏、子叔氏亦為卿,但并未進入魯國的權力中心。和這些卿有關的官職有太宰、司徒、司空、司馬等。
太宰。太宰之官,為《周禮》中天官之長。以周公為首任太宰,可見當時太宰確為百官之長。太宰在魯國的文獻上僅出現(xiàn)一次,《左傳·隱公十一年》:“羽父請殺桓公,將以求大宰?!薄墩x》曰:“天子六卿,天官為太宰。諸侯則并六為三,而兼職焉。昭四年傳稱,季孫為司徒,叔孫為司馬,孟孫為司空,則魯之三卿無太宰。羽父名見于《經》,已是卿矣,而復求太宰,蓋欲令魯設是官,以榮己耳,以后更無太宰,知魯竟不立之?!?《春秋左傳正義》卷四,第1737頁。但魯傳世銅器有春秋早期“魯太宰原父簋”*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編:《殷周金文集成》(修訂增補本),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第2167頁。,表明魯國早期確曾設有太宰一職。從文獻來看,春秋初年魯繼承西周之制,太宰地位很高。*太宰(或冢宰)在西周時期本為王室官,因職司所掌,其同時也具有“卿”一級的高位。魯國在春秋早期仍當繼承西周之制,后則逐漸衰微。關于太宰地位及其后世的演變,可參見楊寬:《西周史》,第352-354頁;李峰:《西周的政體:中國早期的官僚制度和國家》,第72-76,96,248,252,316-317頁;卜憲群:《周代職官制度與秦漢官僚制度的形成》,《南都學壇》(哲社版)2000年第1期;謝乃和:《〈周禮〉“冢宰”與金文所見西周王家之宰》,《古代文明》2007年第3期。另郭克煜先生稱:“魯器中既然有自銘‘太宰’之器,還是承認魯曾設有此職為當。其職掌當以佐君治理公室為主,類后世的公室總管。春秋初魯可能還仍有此官,其后公室衰微,尤其是三桓三分公室以后,其職已不受重視,故不見于經傳也不足為奇?!?郭克煜:《魯國史》,北京:人民出版社,1994年,第157頁。此說很是確切。
司徒。司徒為《周禮》地官之首。司徒一職在宣公以前不見于文獻,見于金文的有“子仲白”、“厚氏元”等人,其中司徒似乎還分“左右”,應為“大司徒”之副職,“厚氏元”在擔任大司徒之前可能還曾任“左司徒”一職。*馬承源:《商周青銅器銘文選(四)》,北京:文物出版社,1990年,第518-520頁。魯文公后期以后,季孫氏世代擔任正卿,執(zhí)掌魯政,把持司徒這一職務。那么自此之后司徒一職對應的爵位自然為正卿。如《國語·魯語上》:“季文子相宣、成,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仲孫它諫曰:‘子為魯上卿,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馬不食粟,人其以子為愛,且不華國乎!’”*徐元誥:《國語集解》,卷四《魯語上》,北京:中華書局,2006年標點本,第173頁。又《國語·魯語下》:“平丘之會,晉昭公使叔向辭昭公,弗與盟。子服惠伯曰:‘晉信蠻、夷而棄兄弟,其執(zhí)政貳也。貳心必失諸侯,豈唯魯然?夫失其政者,必毒于人,魯懼及焉,不可以不恭。必使上卿從之。’季平子曰:‘然則意如乎!……’”*《國語集解》卷五《魯語下》,第189頁。可見季孫氏以上卿世居司徒之官。
司馬。司馬為《周禮》夏官之首。春秋早期不見于文獻,中晚期,叔孫氏世襲司馬之職。如《左傳·昭公四年》叔孫豹之臣杜洩曰:“夫子為司馬,與工正書服?!?《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二,第2037頁?!蹲髠鳌ぐЧ荒辍?“將戰(zhàn),吳子呼叔孫曰:‘而事何也?’對曰:‘從司馬。’王賜之甲、劍鈹?!?《春秋左傳正義》卷五十八,第2167頁?!蹲笫蠒{》曰:“自言其官為司馬耳。故下文曰:‘奉爾軍事’云云?!稌x語》董安于曰:‘耆其股肱,以從司馬,亦言為趙司馬也?!钢?季孫為司徒,叔孫為司馬,孟孫為司空,出昭四年。又昭五年杜洩云:‘夫子為司馬’,杜注:‘夫子,叔孫也。’是叔孫世為司馬,從者,謙辭也。猶《論語》從大夫之后也?!?竹添光鴻:《左氏會箋》,成都:巴蜀書社影印日本明治將學會明治三十六年本,2008年,第1942頁。其爵位應為介卿,即亞卿或次卿。可見,季孫氏以亞卿之爵世居司馬之官。
司空。司空之官,應為《周禮》冬官之屬。如上文所引,司空聃季在周初位于太宰周公和司寇康叔之后,可見其地位之高。魯國司空之官最早見于《左傳·隱公二年》:“司空無駭入極?!倍抛?“魯司徒、司馬、司空皆卿也?!?《春秋左傳正義》卷二,第1718頁。經文有無駭之名,可見其為卿無疑。故楊伯峻注:“無駭,魯國之卿?!?楊伯峻:《春秋左傳注》,北京:中華書局,2009年修訂本,第20頁。但因早期情況不明,不知其具體等級。春秋中晚期,孟孫氏世襲司空之官。昭四年傳:“孟孫為司空,以書勛。”*《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二,第2037頁。其位于司徒季孫氏和司馬叔孫氏之后,應為下卿無疑。據《史記·孔子世家》,孔子也曾擔任司空。但當時孟孫氏并未去職,故孔子所任當為小司空或地方司空。
司寇。司寇為《周禮》秋官之屬。司寇為掌刑之官。司寇之設也起于周初。如上文,司寇康叔僅次于周公,看來地位很高。西周金文中司寇最早出現(xiàn)在恭王時期的《南季鼎》,鼎銘中有“俗父司寇”。俗父又見于《衛(wèi)鼎》,作“伯俗父”;亦見于《永盂》,作“師俗父”。從相關銘文的記述看,俗父在當時王朝的執(zhí)政中排在最末位(第6或第7位)。*張亞初、劉雨:《西周金文官制研究》,北京:中華書局,2004年,第25頁。由此看來西周司寇在執(zhí)政中的地位雖不高,但仍相當于卿一級。魯司寇一職春秋前期不見記載,春秋后期有臧孫氏世襲司寇。如《左傳·襄公二十一年》載:“季孫謂臧武仲曰:‘子為司寇,將盜是務去?!?《春秋左傳正義》卷三十四,第1970頁。《魯語上》載臧孫辰謂魯侯曰:“國有饑饉,卿出告糴,古之制也。辰也備卿,辰請如齊?!?《國語集解》卷四《魯語上》,第148頁??梢婔斨究芤酁榍?。昭、定時期,臧氏因擁護昭公討伐季氏而流亡國外,暫時去職,由孔子出任大司寇。
另外,魯國世卿之家還有子叔氏,自子叔嬰齊之后世為魯卿,子叔氏世代見于《春秋》,頻繁參與帥師、朝聘會盟、送葬等卿一級官員才能擔當?shù)闹匾聞?。如《春秋·成公二年?“季孫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帥師會晉郤克、衛(wèi)孫良夫、曹公子首及齊侯戰(zhàn)于鞍?!笨资?“此書四卿,昭、定之世或書三卿,或書二卿,皆謂重兵,故書之。”*《春秋左傳正義》卷二十五,第1893頁??梢娮邮迨弦酁榍?地位在季孫、叔孫、孟孫三家之下,但其官不詳。
“大夫”之稱,初為貴族首領“大人”之稱轉來,*段志洪:《周初無大夫稱謂考》,《四川大學學報》(哲社版),1988年第2期,第96-99頁。不見于西周銘文,僅在《逸周書》有載:“宰用受其職胾,以為之資。采君乃命天御,豐穡享祠為施,大夫以為資”,“汝無以嬖御固莊后。汝無以小謀敗大作,汝無以嬖御士疾大夫卿士,汝無以家相亂王室而莫恤其外?!?黃懷信、張懋镕、田旭東撰:《逸周書匯校集注》(修訂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年,第749、938頁。《逸周書》中一些篇目如《嘗麥》、《祭公》等篇當為可信的西周文獻,可參見李學勤:《〈逸周書匯校集注〉序言》,載于《逸周書匯校集注》(修訂本),第2頁;黃懷信:《逸周書校補注譯》,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年,第63頁;羅家湘:《逸周書研究》,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年,第6-12頁。先前已有了等級稱呼之形,到了春秋時期就成為一種爵名。*趙伯雄:《周代大夫階層的歷史發(fā)展》,《內蒙古大學學報》(哲社版),1983年第2期,第3頁。大夫之爵,處于卿之下、士之上,是統(tǒng)治集團的中間階層。其內部也分等級,春秋時期的鄭國即分為上、中、下三等。如《左傳·昭公元年》載,鄭子產指責大夫子南:“子皙,上大夫,女,嬖大夫,而弗下之,不尊貴也?!睏畈?“晉、鄭、吳皆謂下大夫為嬖大夫?!?楊伯峻:《春秋左傳注》,第1213頁。另《左傳·昭公七年》載鄭子產言:“朔于敝邑,亞大夫也……”*《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四,第2050頁??梢娻崌猩洗蠓?、亞大夫、嬖大夫三等之分。上大夫有時也作卿講,如《左傳·莊公十四年》鄭厲公謂原繁:“納我而無二心者,吾皆許之上大夫之事?!?《春秋左傳正義》卷九,第1771頁。《禮記·王制》曰:“諸侯之上大夫卿?!编嵶ⅰ吧洗蠓蛟磺洹薄?鄭玄注,孔穎達疏:《禮記正義》卷十一,見阮元???《十三經注疏》,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本,1980年,第1321頁?!吨芏Y》或許是采用這個說法,故序官中唯有中、下大夫。至于魯國的大夫之等級,據上文初引臧宣叔之言,分上、下二等?!秶Z·魯語上》:“自是,子服之妾衣不過七升之布,馬餼不過稂莠。文子聞之,……使為上大夫。”*《國語集解》卷四《魯語上》,第173頁。文獻中類似這樣有具體記載的,僅子服惠伯(仲孫它)一人,且不知具體的官職如何。因此,下文僅略舉幾例官職,對應的爵等則列《周禮》以作參照。
隧正?!蹲髠鳌は骞吣辍份d:“南遺為費宰,叔仲昭伯為隧正,欲善季氏,而求媚于南遺,謂遺曰:‘請城費,吾多與而役?!始臼铣琴M?!倍抛?“隧正,主役徒”,孔疏:“九年注云:‘隧正,官名,五縣為隧’,則隧正當《周禮》之遂人也。掌諸遂之政令,徒役出諸遂之民,故為主徒役者也。”*《春秋左傳正義》卷三十,第1938頁。叔仲氏為魯叔孫氏側室,見于《左傳》者有叔仲惠伯(叔彭生)、叔仲昭伯(叔仲帶)、叔仲穆子(叔仲小)、叔仲志,世為魯大夫。*趙曉斌:《春秋官制研究——以宗法禮治社會為背景》,博士學位論文,浙江大學人文學院,2009年,第147頁?!吨芏Y·地官司徒》:“遂人,中大夫二人?!?鄭玄注,賈公彥疏:《周禮注疏》卷十五,見阮元???《十三經注疏》,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本,1980年,第740頁。也是與之相合的。
左右司馬?!妒酚洝た鬃邮兰摇?“(子曰)‘古者諸侯出疆,必具官以從。請具左右司馬?!ü?‘諾?!咦笥宜抉R。”*司馬遷:《史記》卷四十七《孔子世家》,北京:中華書局,1982年標點本,第1915頁?!吨芏Y·夏官司馬》:“大司馬卿一人。小司馬中大夫二人。軍司馬下大夫四人?!?《周禮注疏》卷二十八,第830頁。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左右司馬應為司馬之副職,其職與《周禮》中“小司馬”和“軍司馬”相當,爵應為大夫。
少司寇。魯傳世器有“魯少司寇封孫宅盤”*《殷周金文集成》(修訂增補本),第5457頁。,這說明魯還設有少司寇一職,并且任官者同樣是姬姓貴族。文獻上未見魯少司寇一職,但有宋國少司寇的記載。《左傳·成公十五年》載“秋,八月,葬宋共公。于是華元為右?guī)?魚石為左師,蕩澤為司馬,華喜為司徒,公孫師為司城,向為人為大司寇,鱗朱為少司寇,……”*《春秋左傳正義》卷二十七,第1914頁。相比照而言,少司寇應當是大司寇的副職或下屬?!吨芏Y·秋官司寇》:“大司寇卿一人。小司寇中大夫二人?!?《周禮注疏》卷三十四,第867頁。魯少司寇應即“小司寇”,爵亦當為大夫。
士師?!墩撜Z·微子》:“柳下惠為士師,三黜?!薄墩撜Z·子張》:“孟氏使陽膚為士師。”集解均曰“士師,典獄之官?!?何晏注,邢昺疏:《論語注疏》卷十八、十九,見阮元???《十三經注疏》,北京:中華書局,1980年,第2528、2532頁。《左傳·僖公二十八年》:“士榮為大士”,孔疏:“《周禮》獄官多以士為名,鄭玄云:‘士,察也。主察獄訟之事者?!?《春秋左傳正義》卷十六,第1827頁。魯國青銅器中有“士”一官,可能是士師或大士的別稱,*郭沫若:《郭沫若全集·考古編》第八卷《兩周金文辭大系圖錄考釋(二)》,北京:科學出版社,2002年,第419頁。也可能是士師或大士的屬官?!吨芏Y·秋官司寇》:“士師下大夫四人?!睆氖芳畬α禄莸南嚓P記載看,柳下惠所任士師之職地位不高,故孔子指責臧文仲“知柳下惠之賢而不與立也”*《論語注疏》卷十五,第2517頁。,因此其爵如《周禮》為“下大夫”也是合適的。
宗伯?!蹲髠鳌の墓辍份d:“秋八月丁卯,大事于大廟,躋僖公,逆祀也。于是夏父弗忌為宗伯?!倍抛?“宗伯掌宗廟昭穆之禮?!?《春秋左傳正義》卷十八,第1839頁?!白诓笨珊喎Q為“宗”,如《國語·魯語上》載此事:“夏父弗忌為宗,蒸,將躋僖公。宗有司曰:‘非昭穆也!’曰:‘我為宗伯,明者為昭,其次為穆,何常之有?’”*《國語集解》卷四《魯語上》,第164頁。王貴民先生稱:“《周禮·春官》的宗伯,西周金文尚未出現(xiàn),只出現(xiàn)于春秋的《桓子孟姜壺》。西周金文中的‘公族’,近人以為相當于宗伯。宗伯是‘掌邦禮’,主要是祭禮,以禮的形式維護統(tǒng)治宗族包括王朝與同姓封國之間的團結,職務相當重要?!?王貴民:《商周制度考信》,臺北:明文書局,1990年,第191-192頁。從現(xiàn)有材料看,周代僅周王室與魯國有“宗伯”一稱,其他列國稱“宗”或“宗人”。楊朝明先生以為:“魯國在當時諸侯國中有特殊地位?!缰芡跏业穆毠佟诓?、‘太宰’、‘大司徒’等,魯即有之。”*楊朝明:《魯國的歷史地位與魯國史研究》,《史學集刊》1995年第4期。這“特殊地位”應該是魯為周公之后,且受周禮浸染最深的緣故?!吨芏Y·春官宗伯》:“大宗伯卿一人,小宗伯中大夫二人?!?《周禮注疏》卷十七,第752頁。在魯國,所任官之卿已如上文所述,因此宗伯一職爵當為大夫中地位較高者。
大史。史官是周初封建時魯國從王室獲賜的職官之一?!蹲髠鳌ざü哪辍份d,伯禽受封時,周室分之以“土田陪敦,祝、宗、卜、史,備物、典策,官司、彝器”等。*《春秋左傳正義》卷五十四,第2134頁。“史”之一類,《周禮·春官宗伯》中即分“大史”、“小史”、“內史”、“外史”、“御史”、“史”等多個職位。文獻中魯亦有“大史”和“外史”的記載,其中魯大史見于史傳者有大史克(《左傳·文公十八年》)、大史固(《左傳·哀公十一年》)。其職能有掌管天象歷法,如《左傳·昭公十七年》:“夏六月甲戌朔,日有食之。祝史請所用幣……大史曰:‘在此月也,日過分而未至,三辰有災,于是乎百官降物,君不舉,辟移時,樂奏鼓,祝用幣,史用辭?!?《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八,第2082頁。也掌圖書典籍,如《左傳·昭公二年》:“晉侯使韓宣子來聘,且告為政,而來見,禮也。觀書于大史氏,見《易》、《象》與《魯春秋》。”*《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二,第2029頁。同時因為知識淵博為魯君備問,如《左傳·文公十八年》:“公問其故,季文子使大史克對曰:‘先大夫臧文仲教行父事君之禮,行父奉以周旋,弗敢失墜……’”*《春秋左傳正義》卷二十,第1861頁。可見其也具有一定的地位?!吨芏Y·春官宗伯》:“大史下大夫二人。上士四人?!笔饭僦L的大史爵為下大夫,也算妥當。
行人。為魯之外交官,有專職和兼職之分。如《左傳·文公四年》載:“衛(wèi)甯武子來聘,公與之宴,為賦《湛露》及《彤弓》。不辭,又不答賦。使行人私焉?!?《春秋左傳正義》卷十八,第1840-1841頁。這是專職的行人在國內負責與他國使者的外交辭令?!蹲髠鳌ふ压辍?“夏,季孫宿如晉……武子退,使行人告曰……”*《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三,第2044頁。這是專職行人隨使者出使在外,負責雙方應對之辭的傳達。至于兼職的行人,《春秋·昭公二十三年》載:“晉人執(zhí)我行人叔孫婼?!?《春秋左傳正義》卷五十,第2101頁。這明顯是卿兼任行人。顧棟高曰:“行人見于《經》者六,并以見執(zhí)書。是乃一時奉使,非專官。”*顧棟高:《春秋大事表》,北京:中華書局,1993年標點本,第1073頁。其所指即此類行人?!吨芏Y·秋官》有大行人中大夫二人,“掌大賓之禮及大客之儀,以親諸侯”;又有小行人下大夫四人,“掌邦國賓客之禮籍,以待四方之使者……使適四方,協(xié)九儀賓客之禮?!?《周禮注疏》卷三十七,第890、892頁。魯國專職行人之職,與小行人大致相當;其以卿兼職的行人之職則似與大行人相當。
此外,爵為大夫的官職尚有司馬之屬官工正,大夫之泛稱亞旅,與大史同類的大師、大祝,與公車相關的戎御、戎右,為魯公養(yǎng)馬的校人,地方公邑之長的邑大夫,等等。
“士”在先秦時期的含義極為復雜,可作男子、武士、官長、法官、知識分子等稱謂。*詹子慶:《先秦士階層的演變及其歷史地位》,《史學月刊》1984年第6期;呂文郁:《春秋時期的士》,《史學集刊》1984年第3期;沈少英:《論周代士人身份的演變》,碩士學位論文,陜西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2006年,第2-6頁。西周宗法分封制推行之后,士就有了作為卿、大夫之下最低級貴族的含義。如《左傳·桓公二年》載:“諸侯立家,卿置側室,大夫有貳宗,士有隸子弟?!?《春秋左傳正義》卷五,第1744頁。即指出了春秋時期統(tǒng)治階層的等級。士在當時國家政權中亦有一定的職司。如《國語·周語上》載內史過曰:“諸侯春秋受職于王以臨其民,大夫、士日恪位著以儆其官,庶人、工、商各守其業(yè)以共其上?!?《國語集解》卷一《周語上》,第33頁。另外,士亦有一定的等級劃分。上等為列士(上士、元士),下等為庶士(下士)。但或許因為士之地位比較低,在文獻中并沒有具體官爵對應的體現(xiàn)。士一般任一些職司并不重要的官職或大夫一級官職的屬官。下面亦略舉幾種官職,同樣以《周禮》為參考。
虞人。《左傳·定公八年》載:“陽虎前驅,林楚御桓子,虞人以鈹盾夾之?!?《春秋左傳正義》,第2143頁。又《左傳·哀公十四年》:“春,西狩于大野。叔孫氏之車子鉏商獲麟,以為不祥,以賜虞人?!倍抛?“虞人,掌山澤之官。虞人掌山林,故又稱山人?!?《春秋左傳正義》,第2173頁。《周禮》亦提到每一山均有虞人若干,與《左傳》相合。因不同虞人管理的具體對象不同,又細分為水虞、獸虞或山虞、澤虞?!秶Z·魯語上》魯大史里革曰:“古者大寒降,土蟄發(fā),水虞于是乎講罛罶,取名魚,登川禽,而嘗之寢廟,行諸國,助宣氣也。鳥獸孕,水蟲成,獸虞于是乎禁罝羅,矠魚鱉以為夏犒,助生阜也?!?《國語集解》卷四《魯語上》,第167-170頁。至于其爵級,《周禮·地官司徒》:“山虞每大山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胥八人,徒八十人。中山下士六人,史二人,胥六人,徒六十人。小山下士二人,史一人,徒二十人?!?《周禮注疏》卷十六,第747頁。則虞人之爵為士無疑。
司里(里人)?!秶Z·魯語上》:“文公欲弛孟文子之宅,……對曰:……若罪也,則請納祿與車服而違署,唯里人所命次?!表f注:“里人,里宰也。有罪去位,則受舍于里宰?!庇执死锶擞址Q“司里”,如“公欲弛郈敬子之宅,亦如之,對曰:先臣惠伯以命于司里……今命臣更次于外,為有司之以班命事也,無乃違乎!”*《國語集解》卷四《魯語上》,第163-164頁??梢?司里(里人)是“里”的行政長官?!袄锸菄蟹制木用駞^(qū),管理‘里’的官員在魯國稱為司里。司里又稱里人,西周以前又稱里君。在其他國家還有里旅、里長、里正、里宰等稱呼。春秋時期的里,其規(guī)模大約為五十家。”*董巧霞:《〈周禮〉所見地方行政組織考察》,博士學位論文,東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2009年,第53-54頁。以此等規(guī)模,《周禮·地官司徒》稱“每里下士一人”是合適的。
賈正。《左傳·昭公二十五年》載,臧昭伯從弟臧會因偷竊得罪于臧氏,“奔郈,郈魴假使為賈正焉,計于季氏”??资?“賈正,如《周禮》之賈師也?!Z師二十四則一人’,其職云:‘各掌其次之貨賄之治,辨其物而均平之。禁貴儥者,使有恒賈?!肃C邑大夫使為賈正,使為郈市之賈正也。郈在后為叔孫私邑,此時尚為公邑。故使賈正通計簿于季氏。”*《春秋左傳正義》卷五十一,第2110頁。季氏時任司徒,則賈正為司徒屬官,與《周禮》中“賈師”一職相當。至于其爵等,《周禮·地官》有司市下大夫二人,“掌市之治教、政刑、量度、禁令……市師蒞焉,而聽大治大訟;胥師賈師,蒞于介次,而聽小治小訟……”鄭注:“市師,司市也?!?《周禮注疏》卷十四,第734頁。可見賈師應為司市之下屬官,那么其地位應在司市之下,爵應為士。
巫(司巫)?!吨芏Y》中關于巫的職官,分別是司巫中士二人,男巫無數(shù),女巫無數(shù)。祝、巫、卜、史四官為魯國初封之時周天子賞賜的官職,其地位在春秋初期至少應與上文“大史”一般同為大夫?!蹲髠鳌でf公三十二年》載:季友以君命命叔牙待于鍼巫家,“使鍼季鴆之”。杜注:“鍼巫氏,魯大夫?!?《春秋左傳正義》卷十,第1784頁。此鍼巫或仍為大夫。但后來,巫的地位已大大下降,如《左傳·僖公二十一年》:“夏大旱,公欲焚巫尪?!?《春秋左傳正義》卷十四,第1811頁。因大旱而遭焚,此時巫絕非大夫??勺鳛樽糇C的是祝、史地位的下降,《左傳·昭公二十年》載:“齊侯疥,遂痁,期而不瘳,諸侯之賓問疾者多在。梁丘據與裔款言于公曰:‘吾事鬼神豐,于先君有加矣。今君疾病,為諸侯憂,是祝史之罪也。諸侯不知,其謂我不敬,君盍誅于祝固、史嚚以辭賓?’”*《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九,第2092頁。將國君久病不愈歸罪于祝、史,并建議殺之,可見原來職司宗教的“祝、巫、卜、史”等官的地位在春秋后期已經下降到何等地步!故《周禮·春官宗伯》載:“司巫中士二人?!痹诖藭r是妥當?shù)摹?/p>
此外,爵為“士”的官職尚有宗伯之屬官宗人、掌館舍之館人、掌記惡臣罪狀及其盟辭的外史、魯侯之衛(wèi)士虎臣,等等。
另卿大夫的封邑內也有一系列仿國家設置的官職。如家宰(老)、邑宰、司馬(馬正)、司徒、司宮、豎、祝宗、宗老、圉人、閽人、工師、車(車士)、御騶、饔人、車右等。這些均為卿大夫的私臣,得不到國君的冊命,自然沒有爵位。春秋時期權力下移,不少國家的實際權力掌握在卿大夫手中。隨著時間的推移,卿大夫的權力也逐漸下移到其家臣的手中,一度發(fā)展到“陪臣執(zhí)國命”的地步。盡管如此,因為“爵”之授予權掌握在君主手中,爵位的獲得則需要君主進行“爵命”。故朝廷之官、公室之官基本都有爵位,而卿大夫之“家臣”,無論其地位如何之高,都不可能擁有爵位,如季氏之家宰陽虎,一度職掌魯國大權,但仍不見其有爵位之記載。
由上所述,我們可以試著總結魯國官制與爵制的關系。
1. 一般來說,春秋時期魯國爵等與官職的高低是一一對應的。
高爵任高官,這是一個基本的原則。春秋初期,其執(zhí)政官“太宰”即由卿擔任,魯宣公后期,季孫氏世代以上卿任“司徒”一官,叔孫氏、孟孫氏分別以介卿和下卿任司馬、司空之職,此外尚有臧孫氏以卿爵世任司寇一職。這也體現(xiàn)了魯國在春秋后期形成世卿政治,其政權長期為三桓把持,在統(tǒng)治上層變動較小,流動性遠低于齊、晉等國。
大夫之爵所擔任之官職均位于六司之下屬,其職權也有限。如隧正為司徒之屬官,左右司馬為司馬之屬官,少司寇為司寇之屬官,等等。士一級爵因其位卑微,文獻所載不多,但從有限的材料也可看出其所任官職或為大夫之屬官,或為負責管理一些基層事務的低級小官。這與《周禮》一書所載大體是一致的。
但是,爵等與官職的對應并不是固定不變的。春秋時期長達三百年,魯國的官職有變化,爵等有時也隨之小有變動。首先有官職之間位置的變動,尤其是執(zhí)政卿所任的官職最易更替。這在宋國最為突出,如孔父嘉以大司馬、華督以大宰、華元以右?guī)?、向戌以左師、樂毅以司城?zhí)政,等等。魯國的變動則小的多。初期以太宰為執(zhí)政,以卿爵任之。魯文公后期,季孫氏以上卿之爵世任司徒一官,此時司徒自然成為魯官職之長,而太宰則湮沒不見,自然不可能為卿來擔任。其次,亦有同一官職爵等之變動。如上文所述掌宗教之“祝、巫”等官,初期為周天子所賞賜之官,地位重要,當由大夫擔任,但隨著地位在國家生活中的下降,任職人員相應的降為《周禮》所載士一級爵。
2.爵位明顯居于官位之上。
這可從兩方面來看:一是魯執(zhí)政三卿的日常政治活動并不限于其任官的職能。司徒本為掌徒役、掌鄉(xiāng)里之政,司馬掌軍政,司空掌工程、司勛之事,但三卿都有率軍出征的軍事活動,如《春秋·定公八年》:“季孫斯、仲孫何忌帥師侵衛(wèi)?!薄洞呵铩こ晒辍?“叔孫僑如帥師圍棘?!币嗑谐笗说葏⑴c重大禮儀活動的記錄,如《左傳·文公六年》:“季文子聘于陳,……秋,季文子將聘于晉。”《左傳·文公十六年》:“使季文子會齊侯于陽谷。”《左傳·成公十一年》載,叔孫僑如聘于齊。而這些活動顯然不是其官職所具有的職能,而是卿這一級爵所共有,《左傳·昭公三十年》載:“唯嘉好、聘享、三軍之事,于是乎使卿。”*《春秋左傳正義》卷五十三,第2125頁。此即是其證明。由此看來,至少在卿爵這一等級的官中,爵的重要性明顯是高居官之上的。
二是從這些人物相關等級排序中也可看出。在禮儀場所及相關活動中是以爵等來決定地位。如祭祀所建之廟數(shù)有嚴格的規(guī)定:“天子七廟,諸侯五,大夫三,士二?!?范甯注,楊士勛疏:《春秋谷梁傳注疏》卷八,阮元???《十三經注疏》,北京:中華書局影印本,1980年,第2397頁。下葬的時間和會葬的規(guī)模的等級區(qū)別:“天子七月而葬,同軌畢至;諸侯五月,同盟至;大夫三月,同位至;士逾月,外姻至?!?《春秋左傳正義》卷二,第1717頁。這是在卿大夫士等級之間的規(guī)定,在同一等級中細分的爵等也同樣有禮儀之別?!秶Z·魯語上》載,因魯君為衛(wèi)侯求情,而“自是晉聘于魯,加于諸侯一等,爵同,厚其好貨也。”*《國語集解》卷四《魯語上》,第153頁。可見聘問時以爵為等差。同時,發(fā)生在齊國管仲身上一事亦可佐證?!蹲髠鳌べ夜辍份d,齊侯使管仲平戎于周王時,周天子以上卿之禮饗管仲,管仲辭曰:“臣,賤有司也。有天子之二守國、高在,若節(jié)春秋,來承王命,何以禮焉?陪臣敢辭?!?《春秋左傳正義》卷十三,第1802頁。最后受下卿之禮而還。管仲官為齊國執(zhí)政,但在宴饗之禮中卻最后受下卿之禮,可見在禮儀活動中貴族地位的排序是以爵等而非官職為依據的。
此外,在外交場合中的地位排序亦由爵來定,上文所引成公三年臧宣叔之言即可證明,又《左傳·成公十八年》載晉國士魴到魯國乞師以救宋。季文子向臧武仲征求意見,臧武仲引用前例:“伐鄭之役,知伯實來,下軍之佐也。今彘季亦佐下軍,如伐鄭可也?!卞榧炯词眶?同知伯地位一樣,均為下卿,可用同等的規(guī)格來對待。二人官職亦同為“下軍之佐”,但臧武仲的出發(fā)點卻是爵等:“事大國,無失班爵而加敬焉,禮也?!?《春秋左傳正義》卷二十八,第1925頁。
由此可見,就魯國的官爵關系來看,春秋時期“官”的作用更多是職司上的,是職能的分配,而當時人的地位是由“爵”的高低來決定的。故有學者形象地稱周代品位結構的基本特點為“爵本位”,*閻步克:《從爵本位到官本位——秦漢官僚品位結構研究》,第37頁。以和后世專制社會的“官本位”相區(qū)別,從這方面來看,還是很有道理的。
(作者附識:本文在成稿過程中得到匿名評審專家的中肯意見,因學力和材料所限,一些意見無法完整體現(xiàn)出來,特致歉意,并表示感謝!)
[責任編輯:曹魯超]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Official System of the Lu State and the Nobility System in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LIU Rui-fang
(SchoolofHistoryandCulture,NortheastNormalUniversity,Changchun130024,China)
According to Zuo Zhuan(《左傳》, Chronicle of Zuo), Guo Yu(《國語》, Anecdote of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Zhou Li(《周禮》, Rites of Zhou)and other historical documents and related inscriptions we can sketch out an overview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official system of Lu and the nobility system in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In the State of Lu, the nobility rank and the official position are one to one correspondence. With the change of official position in hundreds of years, the rank of nobility sometimes has barely changed. The status of nobility is obviously on the top of official position. The political activities of three ruling ministers are not limited to any of their official functions; the status arrangement in ceremonial sites and diplomatic occasions is determined by the rank of nobility. The function of official is more in duties, while at that time the social status depends on the rank of nobility.
the Spring and Autumn Period; the State of Lu; official system; nobility system; relationship
2014-11-17
劉芮方(1983- ),男,河南南陽人,歷史學博士,東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為先秦史和先秦文獻。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商周等級臣僚體制研究”(12CZS011);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爵制與周代等級社會研究”(12QN010);中央高?;究蒲袠I(yè)務費專項資金資助“中國早期國家管理體制研究”(12QN044)。
K
A
1002-3194(2015)02-011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