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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出于史,史由巫出:三代官僚體制滲透著巫覡文化的胎記

2015-09-29 06:41王洪軍
文藝評論 2015年10期
關(guān)鍵詞:中華書局

王洪軍

官出于史,史由巫出:三代官僚體制滲透著巫覡文化的胎記

王洪軍

觀射父所云重、黎“絕地天通”的故事,其重心在于講述巫、覡、祝、宗及天、地、神、民、類物之五官的形成和發(fā)展。李零以為:“這一故事的主題是講職官的起源,特別是史官的起源?!雹俅_切地說,三代之前的職官起源于巫覡活動,即職官起源于宗教,起源于絕地天通之后天上與地下管理職能的劃分,這種劃分已經(jīng)具備了五官的雛形。由于社會事務(wù)的急劇發(fā)展,到了周代,職官的劃分更為細(xì)化,職責(zé)更為清晰,出現(xiàn)了龐大的官僚體系。

《尚書·君奭》載,周公對召公說:“我聞在昔成湯既受命,時則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太甲,時則有若保衡。在太戊,時則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乂王家。在祖乙,時則有若巫賢。在武丁,時則有若甘盤。”孔傳:“伊尹為保衡?!雹谥芄信e的七個商代名臣,保衡為伊尹,去其重,六個人至少有五個可以確認(rèn)為巫,即伊尹、伊陟(伊尹之子)、臣扈、巫咸、巫賢。有學(xué)者以為甘盤也是巫③。晁福林的研究結(jié)論是:“周公所列作為輔佐商王的最主要的大臣名單,從伊尹直到甘盤,都有可能是兼任商王朝之大巫者”。④丁山斷言商代中葉的政治是“神權(quán)政治”,它的依據(jù)是“卜辭所見咸戊、學(xué)戊,在《君奭》篇均稱為巫咸、巫賢;《君奭》所稱的伊陟、臣扈,在卜辭也稱為陟戊、學(xué)戊;然則,卜辭所見以戊為號的名臣,在當(dāng)時并是巫覡之流”⑤;“咸戊做了巫覡,而能治理王家,顯見太戊時代不僅是神道設(shè)教,而且是一種神權(quán)政治”⑥。這一結(jié)論是不錯的,然而僅以巫臣治政為理據(jù),并不能讓人十分的滿意,結(jié)合陳夢家之王者既是政治領(lǐng)袖,又是群巫之長的觀點,此一結(jié)論將會更有說服力。

《左傳》昭公十七年,“郯子來朝”,講述了古代官制的大致情況:黃帝氏以云紀(jì)故為云師而云名,炎帝氏以火紀(jì)故為火師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紀(jì)故為水師而水名,大皞氏以龍紀(jì)故為龍師而龍名,少皞氏紀(jì)于鳥為鳥師而鳥名。以云、火、水、龍、鳥名官,這是圖通崇拜的結(jié)果。有是官與否我們不得而知,可以肯定的是,其為后世祥瑞思想的直接來源。馬端臨分析職官的建立時說:“陶唐氏以前之官,所治者天事也?!藕榛?,步占之法未立。天道幽遠,非有神圣之德者,不足以知之。而位天地,育萬物,定四時,成歲功,乃君相職業(yè)一大事?!雹邎蛞郧暗穆毠僦饕怯^測天象、確立時序,與《周易》所說的仰觀俯察情境相類,非神人、圣人不能任其事,所以巫覡發(fā)展的最高層次就是變成行政領(lǐng)袖,陳來總結(jié)說:“夏以前是巫覡時代。”⑧也就是說,三代以前的社會生活充滿了巫術(shù),三代政治的性質(zhì)無非是巫術(shù)政治,如果有職官的設(shè)置,也是巫官。

“自顓頊以來,不能紀(jì)遠,乃紀(jì)于近,為民師而命以民事?!彪S著社會生活的豐富,以及私有化的發(fā)達,由巫覡轉(zhuǎn)化而來的君長,必須面對復(fù)雜的宗族或者邦國事物,職能由天上轉(zhuǎn)到地上,由悅神轉(zhuǎn)向治民,這是必然的發(fā)展趨勢。顓頊時代不得不“為民師而命以民事”,絕地天通的改革成果,即出現(xiàn)了“天、地、神、民、類物之官”之五官。顓頊的五官系統(tǒng),在傳世文獻里還是有跡可循的。

《左傳》昭公二十九年,晉國太史蔡墨云:“五行之官是為五官?!奔茨菊涿?,火正祝融,金正蓐收,水正玄冥,土正后土。而五官系統(tǒng)的確立,蔡墨作如是說:“少皞氏有四叔,曰重,曰該,曰修,曰熙,實能金木及水。使重為句芒,該為蓐收,修及熙為玄冥。世不失職,遂濟窮桑。此其三祀也。顓頊?zhǔn)嫌凶釉粻?,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龍,為后土。此其二祀也。有烈山氏之子曰柱,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棄亦為稷,自商以來祀之。⑨”五行體系的官制系統(tǒng)已經(jīng)非常清晰:木正重為句芒為春官,火正犂為祝融為夏官,金正該為蓐收為秋官,水正修、熙為玄冥為冬官,土正句龍為后土為中官。這是先儒意識里三代以前的官制體系?!抖Y記·曲禮》載:“天子建天官,先六大,曰大宰、大宗、大史、大祝、大士、大卜?!薄疤熳又骞伲凰就?、司馬、司空、司士、司宼?!贝肆?,或五官,鄭玄認(rèn)為,“此蓋殷時制”⑩?!笆?,為獄官之長”?,司士系刑官,職掌典獄。周代六官無司士之職。司士別屬于司馬,職能已經(jīng)轉(zhuǎn)移。《禮記·王制》載:“天子三公九卿?!比珵樘珟?、太傅、太保?!吨芏Y》分設(shè)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是為六卿。加之少師、少傅、少保三卿,構(gòu)成了傳統(tǒng)意義上的九卿。天、地、春、夏、秋、冬之官,是周人根據(jù)職官的重要性而進行的一種排序,并不是天官管天,地官管地。顏師古謂:“冢宰掌邦治,司徒掌邦教,宗伯掌邦禮,司馬掌邦政,司冦掌邦禁,司空掌邦土也?!?《尚書·舜典》記,舜封官建職:禹平治水土,故為司空;契敬敷五教,故為司徒;棄播時百谷,故為后稷;皋陶治理刑獄,故為士;垂總理百工,故為共工;伯夷職掌祭祀,故為秩宗。這些都是切近民事之官,屬理天地四時。同時,《堯典》的職官設(shè)計有后人改造的痕跡,并不能真正說明那個時代已經(jīng)有如此體系的官制體系。

《左傳》僖公二十六年記,“夔子不祀祝融與鬻熊,楚人讓之?!倍抛ⅲ骸白H?,高辛氏之火正,楚之遠祖也。鬻熊,祝融之十二世孫。夔,楚之別封。故亦世紹其祀?!薄靶軗?,楚嫡子,有疾不得嗣位,故別封為夔子。”?夔子不祀祝融與鬻熊是無禮的行為,引發(fā)了楚人的不滿。《史記·楚世家》載:“高陽(顓頊)生稱,稱生卷章,卷章生重黎。重黎為帝嚳高辛氏居火正,能光融天下,帝嚳命曰祝融?!?《國語·楚語》記載的絕地通天,即為“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蹲髠鳌氛压拍暧洠侔偸纤氖逯?,為句芒,為木正;顓頊?zhǔn)嫌凶釉粻?,為祝融,為火正??梢赃@樣理解,木正(南正)重為重,而火正(北正)犁,為重黎。五行之木正(南正)重為句芒為春官,于《周禮》則為宗伯,掌理祭祀鬼神;五行之火正(北正)犂為祝融為夏官,于《周禮》則為地官司徒,掌理土地、人民?!吨芏Y》的夏官恰恰是司馬。明乎此,司馬遷的自敘傳可以得到非常合理的解釋。“昔在顓頊,命南正重以司天,北正黎以司地。唐虞之際,紹重黎之后,使復(fù)典之,至于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其在周,程伯休甫其后也。當(dāng)周宣王時,失其守而為司馬氏。司馬氏世典周史?!?北正亦作火正。司馬氏系火正犁,即《楚世家》所稱的重黎之后。“重黎氏世序天地”,別為司馬氏?!吨芏Y》的司馬掌軍旅,故云“失其守”。

《左傳》襄公九年載:“陶唐氏之火正閼伯居商邱,祀大火,而火紀(jì)時焉。相土因之,故商主大火。”?帝堯時代的火正為閼伯。那么,閼伯又是何人呢?《左傳》昭公元年,子產(chǎn)云:“昔高辛氏有二子,伯曰閼伯,季曰實沈?!蟮鄄魂?,遷閼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為商星?!倍蓬A(yù)注:“商丘,宋地,主祀辰星。辰,大火也?!薄吧倘?,湯先相土封商丘,因閼伯故國,祀辰星?!?高辛氏為帝嚳,其子閼伯遷居商丘,主祀辰星。閼伯的后裔相土,因襲其舊,故辰星又稱為商星。宋為商人的后裔,武王封之于“閼伯之墟”,即大辰之虛。商人先祖為火正,即主大火,辰星即大火星。

古者建國歷官,必以為受天之命,傳之先祖,于是累世傳其業(yè),子孫固守其職,并以“世世無失職”為榮耀?!蹲髠鳌氛压四?,史趙言:“自幕至于瞽瞍,無違命。舜重之以明德,寘德于遂,遂世守之。及胡公不淫,故周賜之姓,使祀虞帝?!?此謂世紹其業(yè),世官制度的本源也在于此。關(guān)于國土,孟子以為必須“世守也,非身之所能為也,效死勿去”?,從祭祀的角度看,“天子之子當(dāng)封為王者后,以祀其受命之祖”?,所以,武王克殷,挺進朝歌,“未及下車,而封黃帝之后于薊,封帝堯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陳。下車而封夏后氏之后于杞,投殷之后于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fù)其位?!?根據(jù)職官世守和封先王后裔的古代文化傳統(tǒng),顓頊?zhǔn)现踊鹫?,楚人的先祖重黎為火正,高辛氏帝嚳之子閼伯為火正,司馬遷先祖重黎,當(dāng)為一個傳說的不同分化,商、楚的淵源極深。重、黎為大巫已經(jīng)毫無疑義,商、楚巫風(fēng)盛行其傳統(tǒng)由來已久。而司馬氏的天官世守猶可說明,史學(xué)孕育于巫覡,脫胎于巫覡,“中國的巫,當(dāng)其跨入夏商周三代以后,便以史官的身份出現(xiàn)。巫術(shù)知識和技能也隨之?dāng)U大為神事、占卜、預(yù)言,并以之為王事服務(wù),為國家的祭祀與軍事、政治活動服務(wù)了。凡祭祀典禮,歌宗頌祖,無不顯示出史官的本事。這又是中國的巫在特殊歷史條件下的一個發(fā)展。因此,在中國傳統(tǒng)觀念里,巫的高層職務(wù)以入史官為其歸宿?!?

《禮記·禮運》:“王前巫而后史,卜筮瞽侑皆在左右?!边@是周代政治體制的空間布局和政治架構(gòu)。王前為巫,說明巫是周代政治的擁慧先驅(qū)。李宗侗認(rèn)為,政權(quán)是由教權(quán)轉(zhuǎn)化而來的,“由巫進而為王,再由王分化出巫來”,“不止君出于巫,即等差化后的官吏亦多出于巫?!?王是否再分化出巫來,我們姑且不論,官吏多出于巫卻是頗為通行的觀點。陳夢家研究的結(jié)果與此大致相同:“由巫而史,而為王者的行政官吏?!?張光直的觀點具有補充說明的意義,他認(rèn)為:“伊尹的兒子伊陟為帝太戊解釋祥桑一暮大拱的意義,而武丁相傅說為武丁解釋雉鳥飛于鼎耳,這都是巫師一類人物的本事??赡苌檀鷮B毜奈撞欧Q巫,而王室官吏雖有巫的本事卻不稱巫?!?

《大戴禮記·保傅》為我們描繪了一幅這樣的圖景:成王年幼居中,壁立四輔。道者立于前——周公,充者立于左——太公,弼者立于右——召公,承者立于后——史佚。?《尚書大傳》亦曰:“道是周公也,克是太公也,弼是召公也,丞是史佚也,故成王中立而聽朝,則四圣而維之?!?克系充之誤。周公居前,前為巫,周公就是不稱為巫的大巫。周公多次言曰:“文王遺我大寶龜,紹天明即命”(《尚書·大誥》),“予仁若考,能多材多藝,能事鬼神”(《尚書·金縢》),“成王少時病,周公乃自揃其蚤,沈之河,以祝于神”(《史記·魯周公世家》)都說明周公本身的巫覡特質(zhì)。不僅如是,新近出版的《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第一輯《耆夜》載,周武王八年征(旨耳)得勝還朝,君臣夜飲太室,“周公或夜爵酬王,作祝誦一終。”?《周禮》有順祝、年祝、吉祝、化祝、瑞祝、筴祝等六祝,六祝之辭為大祝的職掌,目的是“事鬼神祇,祈福祥,求永貞”。顯然,周公掌握六祝之辭,周公是大巫也就沒有異議了。

立于成王后方者,恰恰是被司馬遷稱為“傳天數(shù)者”的史佚?!妒酚洝ぬ旃贂份d:“昔之傳天數(shù)者,高辛之前,重、黎;于唐虞,羲、和;有夏,昆吾;殷商,巫咸;周室,史佚、萇弘?!?“傳天數(shù)者”,就是觀察天象以其指導(dǎo)政治及社會生活,體現(xiàn)了先民早期的天人合一思想的淵源。其所來由,是由通天之巫的巫術(shù)所發(fā)展來的,天象的變化是其驗證神通的科學(xué)依據(jù),所以古天文學(xué)來自于巫覡的觀天測地經(jīng)驗,以《歸藏》、《連山》、《周易》為巫覡之書之術(shù)并不脫離實際。由大巫發(fā)展而來的行政官吏,掌握著巫覡的知識,根據(jù)巫覡的政治及社會經(jīng)驗,幫助君王管理國家事務(wù),巫覡的職能逐漸萎縮,政治職能強化,最終脫掉了巫覡的外殼,集中在君王的身邊,成為新型的職官而發(fā)揮新的政治職能。周成王前巫而后史的空間安排,傳遞出三代政治思想的連續(xù)性。從本質(zhì)上講,三代巫覡政治的神秘性并沒有得到根本的改觀,而是在慣性的無意識地繼承。

與巫覡聯(lián)系最為緊密,并且是有文獻可憑依的是史官的分化。《巽》九二“用史巫紛若”,孔穎達注:“史謂祝史,巫謂巫覡,并是接事鬼神之人也?!标悏艏艺J(rèn)為:殷商時代的“史、卿史、御史似皆主祭祀之事?!?他認(rèn)為,在商代,史職與巫職混而不分?!白<仁俏?,故‘祝史’‘巫史’皆是巫也,而史亦巫也。”(31)研究者普遍認(rèn)為,在巫風(fēng)盛行的商代,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史官,其后巫史逐漸分離。羅振玉在殷墟出土的甲骨上發(fā)現(xiàn)了史字,然而對于史的職掌我們已經(jīng)無法確知,僅能從甲骨卜辭、傳世文獻的只言片語中勾勒出大致的輪廓。根據(jù)甲骨卜辭的記載,陳夢家總結(jié)殷商的史官有尹、多尹、乍冊、卜、多卜、工、多任務(wù)、史(包括北史、卿史、御史)、吏等,認(rèn)為“乍冊、尹、史三種官名是同類的”,“史、卿史、御史似皆主祭祀之事”。(32)在與此相關(guān)問題研究中,陳夢家分析說:“卜辭卜史祝三者權(quán)分尚混合,而卜史預(yù)卜風(fēng)雨休咎,又為王占夢,其事皆巫事而皆掌之于卜史?!吨芏Y》將古之巫事分任于若干官:舞師、旄人、鑰師、鑰章、鞮鞻氏等為主舞之官;大卜、龜人、占人、筮人為占卜之官;占夢為占夢之官;大祝、喪祝、甸祝、詛祝為祝;司巫、男巫、女巫為巫;大史、小史為史;而方相氏為驅(qū)鬼之官:其職于古統(tǒng)掌于巫?!?33)關(guān)于史是由巫演變而來的論斷,相關(guān)的研究者的意見是一致的。戴君仁以為:“巫和史本是一類人,可能最早只是一種人,巫之能書者,即別謂之史?!?34)沈剛伯論曰:“蓋遠古之時,除了巫,便別無知識分子,能寫字的史當(dāng)然是巫了。不過群巫之中,各有特長,因而分成醫(yī)、卜、祝、史這種專門職業(yè)?!?35)胡念貽也指出:“古代最早巫史不分,其后祝宗卜史職掌也多相近?!?36)其中,以王國維的論述最為精彩:“古之官名多由史出,殷周間王室執(zhí)政之官,經(jīng)傳作卿士,而毛公鼎、小子師敦、番生敦作卿事,殷墟卜辭作卿史,是卿士本名史也。又天子諸侯之執(zhí)政,通稱御事,而殷墟卜辭則稱御史,是御事亦名史也。又古之六卿,《書·甘誓》謂之六事,司徒、司馬、司空,《詩·小雅》謂之三事,又謂之三有事,《春秋左氏傳》謂之三吏,此皆大官之稱事若吏即稱史者也?!?37)

范文瀾先生概括商代巫史的作用說:“巫史都代表鬼神發(fā)言,指導(dǎo)國家政治和國王行動;巫偏重鬼神,史偏重人事。巫能歌舞音樂與醫(yī)治疾病,代鬼神發(fā)言主要用筮法。史能記人事,觀天象,熟悉舊典,代鬼神發(fā)言主要用卜(龜)法。國王事無大小,都得請鬼神指導(dǎo),也就是必須得到巫史指導(dǎo)才能行動?!?38)通過仔細(xì)的分析我們會發(fā)現(xiàn),隨著社會事務(wù)的繁復(fù)以及社會生活的豐富,巫史官衍化出史官,次第衍生出卿士。社會層級較低產(chǎn)物的巫,其職能在社會的發(fā)展進程中逐漸被卿士所瓜分,并且后來者居上,巫最終由大傳統(tǒng)而跌入小傳統(tǒng)?!白W诓肥芬怀?,則巫道不行,但巫和祝宗卜史曾長期較量,最后是祝宗卜史占了上風(fēng)?!逼渥罱K的結(jié)果是,巫覡逐漸淡出了周代以降的政治生活,即由宗教變成流俗,由廟堂墮入民間,并在民間以大眾普遍接受的形式表現(xiàn)出旺盛的生命力。

【作者單位:哈爾濱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150025)】

①李零《中國方術(shù)考》(修訂本),東方出版社2001年版,第13頁。

②孔穎達《尚書正義》卷十六,《十三經(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223頁。

③張光直稱:“陳炳良據(jù)《新唐書》載吉爾吉斯語稱巫為甘,建議殷相甘盤也為巫”,見《商代的巫與巫術(shù)》,《中國青銅時代》,三聯(lián)書店1999年版,第257頁。

④晁福林《商代的巫與巫術(shù)》,《學(xué)術(shù)月刊》,1996年第10期。

⑤⑥丁山《傳說時代的王號與傳統(tǒng)》,《商周史料考證》,國家圖書館出版社2008年版,第61、56頁。

⑦馬端臨《文獻通考》卷四十七,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435頁。

⑧陳來《古代的宗教和倫理》,三聯(lián)書店1996年版,第11頁。

⑨孔穎達《春秋左傳正義》卷五十三,《十三經(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2124頁。

⑩孔穎達《禮記正義》卷四,《十三經(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1261頁。

??班固《漢書·百官公卿表上》卷十九上,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723、724頁。

?孔穎達等《春秋左傳正義》卷十六,《十三經(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1821頁。

?司馬遷《史記·楚世家》卷四十,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1689頁。

?司馬遷《史記·太史公自序》卷一百三十,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3285頁。

?孔穎達《春秋左傳正義》卷三十,《十三經(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1941頁。

?孔穎達等《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一,《十三經(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2023頁。

?孔穎達等《春秋左傳正義》卷四十四,《十三經(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2053頁。

?孫奭《孟子注疏》卷二下,《十三經(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2682頁。

?孔穎達等《禮記正義》卷三十二,《十三經(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1496頁。

?孔穎達等《禮記正義》卷三十九,《十三經(jīng)注疏》本,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1542頁。

?張紫晨《中國巫術(shù)》,三聯(lián)書店1990年版,第8頁。

?李宗侗《中國古代社會史》,華岡出版有限公司1977年版,第119頁。

?(31)(33)陳夢家《商代的神話與巫術(shù)》,《燕京學(xué)報》,1936年第20期,第535、5345、34頁。

?張光直《商代的巫與巫術(shù)》,《中國青銅時代》,三聯(lián)書店1999年版,第257頁。

?王聘珍《大戴禮記解詁》卷三,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54頁。

?《尚書大傳》附孫之騄《尚書大傳補遺》,《四庫全書》本,第68冊,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年版,第421頁。

?李學(xué)勤《清華大學(xué)藏戰(zhàn)國竹簡》(壹),中西書局2010年版,第150頁。

?司馬遷《史記·天官書》卷二十七,中華書局1982年版,第1343頁。

?(32)陳夢家《殷墟卜辭綜述》,中華書局1988年版,第520、518-520頁。

(34)戴君仁《釋“史”》,杜維運、黃進興《中國史學(xué)史論文選集》第一冊,華世出版社1976年版,第28-29頁。

(35)沈剛伯《說“史”》,杜維運、黃進興《中國史學(xué)史論文選集》第一冊,華世出版社1976年版,第9頁。

(36)胡念貽《先秦文學(xué)論集》,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85年版,第134頁。

(37)王國維《釋史》,《觀堂集林》卷六,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269-270頁。

(38)范文瀾《中國通史簡編》(修訂本)第一冊,人民出版社1965年版,第58頁。

2010年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xué)一般項目“讖緯與漢代文藝思想研究”(編號:10YJA751074)階段性研究成果;2011年度國家社科基金一般項目“讖緯與古代詩學(xué)研究”階段性研究成果(11Bzw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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