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寶萊塢生死戀》是印度知名導(dǎo)演桑杰·里拉·布汗薩的代表作，成為2002年戛納影展競賽片，2003年臺北金馬影展參賽片，并獲得了2003年MTV亞洲電影獎。影片演繹了德威和芭蘿之間的一場震撼人心的愛情悲劇，這場悲劇成因復(fù)雜，既有家庭因素，又有個人因素，但究其根本，則是當(dāng)時印度社會落后的種姓制度造成的悲劇，影片充滿了對印度社會現(xiàn)實和舊制度的控訴和批判。

[關(guān)鍵詞]印度影片；愛情悲??；種姓制度

根據(jù)Saratchandra Chatterjee 1917年的小說改編而來的《寶萊塢生死戀》曾在印度重拍多次，廣為流傳的是由桑杰·里拉·布汗薩里導(dǎo)演的。雕欄畫棟的豪華宮殿式建筑與奢華瑰麗的室內(nèi)陳設(shè)，華麗精湛的印度舞蹈，加上素有“印度第一美女”之稱的前世界小姐艾西瓦婭·雷與20世紀(jì)90年代的寶萊塢天后瑪?shù)潞稹さ峡宋魈睾蛯毴R塢之王沙魯克·汗聯(lián)袂出演，又配以令人如癡如醉的光影聲效，成為寶萊塢不朽的經(jīng)典，被稱為寶萊塢電影入門必看影片之一。

德威在從英國留學(xué)十?dāng)?shù)年后見到芭蘿時，說“我只在做一件事的時候會想起你——那就是呼吸”，安慰了芭蘿的心傷與思念，在他的家人受到挑撥，趕他出門時，他說：“人們讓我離開村莊，父親讓我離開帕羅，帕羅讓我離開酒精，現(xiàn)在你讓我離開這棟房子，有一天，上帝會對我說，孩子，離開這世界?！边@場動人心弦的愛情悲劇，造成其悲劇的原因是復(fù)雜的，本文從社會因素、家庭因素、個人因素三個方面出發(fā)，控訴印度種姓制度對人的迫害。

一、桑杰·里拉·布汗薩和《寶萊塢生死戀》

本片導(dǎo)演桑杰·里拉·布汗薩1963年出生于印度孟買，是印度知名導(dǎo)演。曾執(zhí)導(dǎo)過《何日君能知我心》（1999）、《寶萊塢生死戀》（2002）、《黑色的風(fēng)采》（2005）等，并多次獲得最佳導(dǎo)演獎和最佳影片獎，這也不僅僅源于他的導(dǎo)演才能，還源于他深邃的思想和他對印度社會的關(guān)注與思考。尤其是《寶萊塢生死戀》，與《芝加哥》《紅磨坊》同被列為新世紀(jì)影史上最絢麗的三大歌舞片，更是成為2002年戛納影展競賽片，獲得2003年MTV亞洲電影獎，2003年臺北金馬影展參賽片。影片不僅上演了一場震撼人心的愛情悲劇，也向人們展示了當(dāng)時印度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家庭住所、日常生活、習(xí)俗制度等，更難能可貴的是對印度等級制度的深刻批判和對下層人民甚至妓女的深切關(guān)懷。

主人公芭蘿（Paro）和德威（Devdas）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二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青年時代的德威就被父親遠(yuǎn)送英國求學(xué)，芭蘿則一直守護著為德威點燃的燈，癡心等待戀人的歸來。

十年之后，德威學(xué)成歸來，一心以為可以娶帕蘿為妻，但是卻遭到父母的強烈反對。德威的母親卡詩雅故意在眾人面前羞辱了芭蘿的母親、曾經(jīng)的舞娘蘇米達臘。蘇米達臘發(fā)誓要在一周之內(nèi)將女兒嫁到更富有的人家去。芭蘿不顧自己的名聲半夜去找德威，決定私奔，但是卻被德威拒絕，接著又被德威的父親發(fā)現(xiàn)，帕蘿再次受辱。德威離家出走，并給芭蘿寫了一封信，說他們之間的愛情只是兒時的游戲，以后要做好朋友。心灰意冷的芭蘿聽從母親的安排嫁給一位豪門鰥夫。當(dāng)?shù)峦l(fā)現(xiàn)自己對芭蘿的愛是自己的全部生命，回來尋找芭蘿時，卻為時已晚。

與此同時，德威也開始走向墮落與毀滅。他終日沉浸在酒精當(dāng)中，住在妓院。名妓昌德拉姆對德威一往情深，卻無法代替芭蘿在德威心中的地位，德威對芭蘿的愛和思戀日益增加，深入骨髓。德威在四處流浪沉溺于酒精之中，最終抑郁成疾，病入膏肓。他拖著羸弱之軀跋山涉水來到芭蘿家的門前，只為了再看她最后一眼。就這樣，德威懷著對芭蘿的深深的愛，在病痛中走向了生命的終點。

二、社會因素

造成德威和芭蘿這對戀人的愛情悲劇原因有很多，但究其根本，則是印度社會落后的種姓制度。印度的種姓制度是社會等級制度的一種，是階級差別和階級壓迫的一種形式。隨著社會發(fā)展，印度的種姓制度最終形成四個等級——婆羅門、剎帝利、吠舍、首陀羅。印度教法中明確規(guī)定不同等級之間不可以通婚。

在這種狀況下，來自于高種姓的德威和來自于低種姓的芭蘿的愛情是不被接受的。電影的一開始便交代德威的父親將被英國王室給授爵，也就是說他們家已經(jīng)開始拋棄不入流的土地主階級身份，而向更高貴的印度殖民上流社會邁進。如此一來，本就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德威一家眼界就高了，自然不會看上身為賤民階層舞姬之女的芭蘿。芭蘿雖也是地主之女，但她身上的污跡是抹不去的，因為她的母親曾經(jīng)是一個低賤的舞女，即便她嫁給了地主，卻也無法成為貴族。當(dāng)芭蘿的母親蘇米達臘正幻想兩位有情人的婚事時，芭蘿的父親就說：“他頭上是貴族的光環(huán)，而我們的頭上是漏雨的屋頂。”這就是種姓制度下的印度社會。如此一來，阻擋芭蘿和德威的愛情的就是當(dāng)時的強大的社會制度。個人力量是無法撼動強硬的社會舊制度的，最后只能淪為舊制度下的犧牲品。

名妓昌德拉姆，雖然身處煙花之地，可是才貌雙全，自尊善良，執(zhí)著勇敢，對愛忠誠?？墒且驗榈燃壣矸?，她被人輕視。在都爾卡神請神儀式上，她勇敢地道出了當(dāng)時印度社會的罪惡，道出了種姓制度下的黑暗現(xiàn)實：“整個村子都知道，妓院的存在就是因為你們這些財主，妓女們的孩子都跟你們這些財主有關(guān)，今天你說是賣身，但是她們身上都流著財主的血……就是像他（卡里）這樣的人經(jīng)常光顧那些地方，還有他祖輩嫖娼留下的私生子，你想過嗎？卡里老爺，沒準(zhǔn)你在妓院里可能還有個姐姐呢？姐姐又怎樣？也許是女兒呢？……”“只有妓院門口的土，才能做成女神！土也不是軟弱無力的。”影片正是通過昌德拉姆之口說出當(dāng)時的社會現(xiàn)實。

三、家庭因素

在二人愛情悲劇過程中起著推波助瀾作用的是各自的家庭。德威的母親卡詩雅和芭蘿的母親蘇米達臘素來以姐妹相稱，甚至在芭蘿出世時，德威的母親還說過她就是自己的女兒?？ㄔ娧旁诖髢合惫拍镜碌恼{(diào)唆下先是對芭蘿一家起了戒心，隨后又設(shè)計“邀請”蘇米達臘來家慶賀，故意當(dāng)著眾人的面羞辱她。

惱羞成怒的蘇米達臘對卡詩雅進行了一番控訴之后即當(dāng)眾起誓：“七天之內(nèi)，我女兒一定會嫁到比你家更富的家庭，否則，第八天你就來參加我的葬禮……”蘇米達臘為了家族榮譽和尊嚴(yán)完成了自己的誓言，一氣之下將芭蘿許配給了毛里普爾一位富有的鰥夫。德威的父親更是一位心腸狠毒的貴族老爺。在芭蘿夜半時分來找德威時竟羞辱她：“被踢出去的狗屎也不會再進這個家門的……你們母女倆為什么不一起開個妓院？”芭蘿無奈聽從母親安排遠(yuǎn)嫁他鄉(xiāng)。

造成這場悲劇的第三個家庭就是芭蘿的丈夫一家。老夫人慈祥和藹，平易近人，可是當(dāng)?shù)弥吕肥浅侵械拿藭r，便勃然大怒。她的和藹、善良，是有身份等級的。丈夫在新婚第二夜便對芭蘿直言：“我結(jié)婚是因為我媽媽，孩子們需要一個母親，這所宮殿需要女主人……不吉利的第一夜過去了，可以后我們還得永遠(yuǎn)分居……不論這是我的錯或是我的罪，隨你怎么說，不過請你原諒……”他對前妻鐘情沒有錯，可是卻把“錯”和“罪”強加到了無辜的芭蘿身上。當(dāng)?shù)峦现⊥粗|來到芭蘿的門前，想要見她最后一面時，他也狠心地吩咐看門人重重地關(guān)上了宮殿的門……

四、個人因素

芭蘿和德威的愛情悲劇在一定程度上也有著二人自身的性格因素。首先是德威，他性格中的軟弱、猶疑是造成兩人愛情悲劇的重要原因之一。影片一開始就是德威在英國留學(xué)十年，學(xué)成歸來。接受西方先進的教育十年，并沒有完全成為一個思想先進的青年，在他的內(nèi)心深處還是存在著舊的思想道德觀念和軟弱猶豫。當(dāng)他初見名妓昌德拉姆時，便狠狠地羞辱了她一番，這與他的父親又有何區(qū)別？當(dāng)芭蘿冒著名聲被毀掉的危險半夜來找他時，他問：“為什么來這？你不怕么？”芭蘿說：“為什么河水會流向大海？為什么花兒總會向著太陽？為什么芭蘿會一點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譽？會冒著家族聲譽被辱的危險不顧一切地投向德威的懷抱？所有的問題都只有一個答案……”可是就當(dāng)芭蘿為他們的愛情不顧一切時，他卻猶豫不決；當(dāng)父親說：“你沒意識到嗎？咱們家的地位比他們的強得多，我們的等級、地位，我們的身份，誰不知道？就連英國政府都知道我們……”他任性負(fù)氣駕車離開了；當(dāng)父母極力反對他們的愛情時，他又懦弱地屈服了，寫信給芭蘿說：“芭蘿，那晚所有的事情都拋棄了我，我陷入了搖擺不定的猶豫……就這么想吧！我們之間從沒有過愛情，只是小孩們玩的游戲，從現(xiàn)在起，你是鄰家的一個小女孩，而我，則是你的朋友……”這是何等的不負(fù)責(zé)任！他的懦弱使得芭蘿傷心欲絕，心灰意冷之際決定聽從母親之意遠(yuǎn)嫁毛里普爾的鰥夫。

其次是芭蘿，她性格中的傲慢自負(fù)也成為兩人愛情悲劇原因中不可抹殺的一部分。芭蘿雖然是舞女的女兒，可是卻自負(fù)于自己的姣好面容，當(dāng)?shù)峦貋硐胍娝幻鏁r，她惱怒德威十年只給她寫了五封信而蒙上臉，不讓德威看到……德威就說過：“連月亮都沒有這么傲慢?！彼援?dāng)?shù)峦匦霓D(zhuǎn)意回來找她時，如德威所說他們“還有時間”，可是芭蘿卻堅定地說：“已經(jīng)晚了?！彼f：“你有父母，我沒有嗎？名譽對你們家那么重要，對我們家不重要嗎？你的父母出身名門，我父母什么都不是嗎？”這話固然不錯，她是為家庭的名譽，可也部分地源于她的自負(fù)。當(dāng)她和德威的愛情被小人告知丈夫和婆婆，但她卻沒有絲毫地隱瞞，而是勇敢地承認(rèn)；“德威是我小時候的靈魂，他是身體，我是靈魂。他是我的愛，我的一切……”可是，作為懲罰，她也從此身陷豪門宮殿，不得走出去半步，庭院深深，暗無天日的日子才剛剛開始。

五、結(jié)語

《寶萊塢生死戀》是一部真正的悲劇，在這部影片中，沒有人獲得幸福：德威失去了自己的“靈魂”——芭蘿，從此開始了醉生夢死的墮落生活，直至積郁成疾，走向滅亡；想要留住兒子的德威的母親也永遠(yuǎn)地失去了心愛的兒子；想要霸占財產(chǎn)的惡毒嫂子也沒有得到夢想的財富；想要體面名譽的父親直到死去，也沒能見到辱沒了家族榮譽的墮落兒子最后一面；擁有美貌與美德的昌德拉姆最終也只得到了德威一瞬間的愛隨即便失去，又回到了妓院過著自己厭惡的生活；而美麗驕傲的芭蘿得到了無上的財富與地位，卻也永遠(yuǎn)地失去了德威，失去自己的愛情與自由；盼望女兒幸福的芭蘿的母親用更有勢力的聯(lián)姻提升了家族地位，維護了家庭榮譽，但卻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女兒甜蜜的笑容了；德威用死亡結(jié)束了自己的痛苦人生，而失去了被他當(dāng)做信仰的芭蘿的痛苦人生卻才剛剛開始。

這場悲劇成因復(fù)雜，既有家庭因素，又有個人因素，但究其根本，則是當(dāng)時印度社會落后的種姓制度造成的一場真正的悲劇，是對印度社會現(xiàn)實和舊制度的深深控訴和批判。《寶萊塢生死戀》不僅是芭蘿和德威二人的愛情悲劇，也是家庭的、社會的悲劇，發(fā)人深省。它反映了印度社會的落后舊制度，也反映了當(dāng)時印度社會的種種風(fēng)貌和問題，實在是一部不可多得的印度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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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焦玲玲（1981—），女，內(nèi)蒙古通遼人，天津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比較文學(xué)與世界文學(xué)專業(yè)2011級在讀博士研究生，牡丹江師范學(xué)院文學(xué)院講師。主要研究方向：東方文學(xué)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