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　梅加艷

編者按：“陶都”是宜興獨步海內(nèi)、通行世界的名片。紫砂、精陶、金陶、彩陶、青瓷“五朵金花”異彩紛呈，陶文化薪火相傳于丁蜀古鎮(zhèn)，神韻澤被蠡河兩岸。

2014年11月18日，由江蘇省教育科學研究院職業(yè)教育與終身教育研究所舉行的“江蘇職業(yè)教育文化尋寶主題教研活動”第一次于人杰地靈的丁蜀古鎮(zhèn)展開，副院長王曉天一行齊聚江蘇省宜興丁蜀中等專業(yè)學校，考察大師工作室，參觀陶藝、茶藝專業(yè)教學，訪談陶藝專業(yè)大師、英才。圍繞“傳統(tǒng)文化、工藝傳承對現(xiàn)代學徒制的啟示”這一話題，大家說專業(yè)、談成才、論職教，“以陶載文，以技傳人”。大師們成才的經(jīng)歷不同，對職教的認識也見仁見智，但“職業(yè)教育的精彩是跨界的精彩，職業(yè)教育的厚重是面向平民的厚重”卻是他們的共識。主題活動后，江蘇省宜興丁蜀中等專業(yè)學校的教師以訪談的形式記錄了陶藝大師、英才們的學藝足跡，希冀職教人從中獲得學養(yǎng)。

有這樣一組鏡頭將定格在江蘇省宜興丁蜀中等專業(yè)學校（以下簡稱“宜興丁蜀中專?！埃┙處熀凸に嚸佬g專業(yè)一屆屆畢業(yè)生的記憶深處：一位宛如自家外婆的慈祥的長者坐在一群稚氣的學生中間，長者透過老花眼鏡的睿智的目光與四周專注而又渴求的目光聚焦在老者左手托起的一把剛剛成型的壺坯上。比較這組鏡頭，變化的是，老者的頭發(fā)漸漸花白；不變的是，老者目光依舊睿智，四周的目光專注而又渴求，交匯在老者的手上。

這位宛如自家外婆的慈祥的長者是誰？她就是汪寅仙，國家級工藝美術大師，第一批國家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名錄項目之一紫砂制作技藝傳承人。盡管“一塊泥巴，在她手里千變?nèi)f化，一把茶壺，被人賣出驚天高價”，汪寅仙大師卻走進宜興丁蜀中專校的陶藝課堂，與工藝美術專業(yè)的學生們分享自己的經(jīng)驗。我們曾經(jīng)不解，她的技藝源自于自己日積月累的實踐與探索，如何就能夠無償?shù)嘏c學生們分享呢？在尋找汪寅仙大師成長的足跡中，我們似乎有所感悟，鏡頭中的那一把把壺坯，是宜興紫砂技藝的傳承，也是宜興紫砂傳承的記憶。汪寅仙大師手中托起的，不是壺坯，是宜興求真求精、至善至美的陶文化傳承。

至 真

汪寅仙1943年出生于宜興制陶世家。她自幼玩泥，親近紫砂。有特別的興趣和感覺，多次得到祖母和母親的夸獎。

1956年，年僅14歲的汪寅仙來到紫砂工藝廠，師從著名老藝人吳云根學習制壺技藝。一代宗師、紫砂巨匠吳云根是1956年被江蘇省人民政府命名為“輔導員”的7位老藝人之一。吳云根老師對學生非常關愛，傳授技藝毫不保留，耐心細致，每一個品種必須做到合格后，才能夠翻換新品種。在學習中，他要求學生又好又快。他說，做不快的人，也一定做不好。每一品種都講操作規(guī)程，必須按部就班地完成。他不僅關心學員的學習，還關心他們的生活和成長。他強調(diào)每個人在工作時的動作和坐勢，這關系到身體健康。汪寅仙在他班上年紀最小，力氣最小。學習開始，她的成績并不算好，處于下游，但吳老師從沒有厭棄她，看到她慢慢在進步，也非常高興。吳云根與汪寅仙的師生關系更像是父女關系，多年后汪寅仙大師說起自己的恩師，感激之情總是難以言表。正是恩師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對她作品質(zhì)量的嚴格把關，使汪寅仙大師漫長的制壺生涯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1958年8月，汪寅仙被工廠聘為小輔導老師，帶40名學生。當時，她認為自己學業(yè)未完成，在她的要求下，又師從朱可心學習紫砂素器造型設計。朱可心先生是經(jīng)歷兩個時代的老藝人，他的大半生是在舊社會度過的，非常艱辛，但他對紫砂藝術的追求和進取精神令汪寅仙敬佩不已。他經(jīng)常給汪寅仙講他貧困時期是如何搞創(chuàng)作的，他創(chuàng)作“云龍鼎”的時候，為體現(xiàn)云龍的生動畫面，請了蜀山南街一位在蘇州學美術的徐姓人士，為他畫云畫龍，查找有關資料研究，有時在家點著香燭品味煙霧升騰，有時對天觀看早霞和晚霞的變幻。如此重視實際生活的體驗，給了汪寅仙重大影響。

3年學徒，汪寅仙練就了一手基本功，但讓她真正領悟“花貨”精髓的，得數(shù)一只“桃杯”。

1959年，汪寅仙隨朱可心和紫砂廠領導到南京博物院參觀，見到一只明末清初的紫砂“圣思桃杯”，運用桃子、桃葉制成的桃杯活靈活現(xiàn)，堪稱完美，但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她在驚嘆之余，第一次從內(nèi)心深處體驗到紫砂藝術的文化底蘊深不可測，技藝高超永無止境。汪寅仙沒想到，紫砂廠竟從南京博物院借出桃杯，并安排她在朱老師身邊學仿“圣思桃杯”。為了保護國家一級文物，仿制工作不能在人多手雜的工廠車間進行，朱可心就在廠邊10多平方米的宿舍里研究仿制?！氨追^來粘了14張?zhí)胰~，攤開像一幅工筆畫。把手是桃樹干，三個腳分別是1張葉子、3個樹干、3顆桃子。有花苞，有盛開的桃花，葉子薄巧，好像沾了露水。紫砂泥布局能做到秀氣、光潤，紋理清晰，從工藝上看已經(jīng)到極致了。朱老師對這只桃杯佩服得五體投地，每天興高采烈地觀摩、復制，花了整整一個冬天。江南冬季沒有取暖設備，朱老師披著圍巾，喝點酒提神。深夜12點，朱老師把汪寅仙趕回家，自己接著仿制?！坝袝r一片葉子單獨做很美，但粘到杯子上就不像了，勢頭不對。朱老師和汪寅仙想了很多辦法，解決桃葉虛實關系和三個底足支點的平衡?！苯?jīng)過師徒努力，“桃杯”再現(xiàn)。汪寅仙學仿4個月，在“花貨”技藝和設計理念上都有了飛躍，她時常感嘆，在紫砂行業(yè)里能有這樣的機遇也是一種幸運。

汪寅仙技藝的提升除了與自身的刻苦鉆研精神分不開外，還與朱可心師傅的敬業(yè)精神有關，師傅對藝術的追求、鉆研的勁頭時常鼓勵著汪寅仙在學藝的道路上前進。

隨后，她又先后臨摹仿制紫砂歷史上的名作，如時大彬的《印包》、陳鳴遠的《梅樁》、邵大亨的《掇只》、楊氏的《風卷葵》等。她曾說：“臨摹紫砂歷史名作，是為了提高自己的藝術素養(yǎng)，掌握紫砂傳統(tǒng)的精髓，既要做得像，還要以審美的目光，對原作進行適當?shù)母倪M，仿中有創(chuàng)新才能更完美?！边@一認識，對她后來的花貨創(chuàng)作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至 精

汪寅仙大師在繼承創(chuàng)新中善于把現(xiàn)代造型元素融入紫砂壺藝術中。

1973年，汪寅仙因技藝出眾，被安排到廠研究所，專門從事紫砂陶造型設計。這期間，她又受教于裴石民、王寅春、蔣蓉等名師，并得到顧景舟的指導，受益多師，使她在紫砂藝術上技藝精進，光貨、筋瓤貨均有相當造詣，尤擅花貨創(chuàng)作。

1975年，中央工藝美術學院開門辦班，在宜興開設陶瓷造型訓練班。汪寅仙參加了為期11個月的陶瓷造型培訓?！斑^去，師傅只是從頭到尾做一遍，但為什么這樣做，沒有說清楚。通過理論學習，我對造型的理解有了飛躍。好作品放在面前，會用理論分析，也學會了突破傳統(tǒng)，追求現(xiàn)代的造型?！苯Y業(yè)時汪寅仙設計的《九頭冬梅茶具》被該院和故宮博物院收藏。之后，她在構思設計新品中，不斷拓寬視野，擷取自然界動植物吉祥形態(tài)，融入到壺藝創(chuàng)新之中，賦予壺藝不同的神韻與內(nèi)涵。她設計制作的《十二頭魚形文具》《四頭梅樁文具》《十一頭龍鳳酒具》《紫砂桃杯》《紫砂葡萄杯》等，參加了全國工藝美術展覽和全國陶瓷展覽。

1988年，汪寅仙進入了創(chuàng)作盛年，尤其注重作品的人文內(nèi)涵和時代精神。作品《曲壺》就是汪寅仙與清華大學藝術學院（原中央工藝美術學院）教授張守智合作創(chuàng)造的一個典范。他們進行了深入討論研究，確定取蝸牛的有機生態(tài)構成整個造型，針對這一設想，畫出了圖形。設計是一個思維過程，也是賦予形態(tài)生命的過程。他們從蝸牛的有機生態(tài)中得到啟示，尋找到了貫穿于造型結構的主線——圓的漸開線，從壺口開始，連接提梁，轉(zhuǎn)至腹部，并通過腹部延伸到壺嘴的主線，將形體結構的各部分融于整體，獲得面、體、形與空間的和諧。就這樣，一件曠世杰作問世了。1990年，作品《曲壺》分別獲得全國陶瓷設計評比一等獎、國際精品大獎賽一等獎。汪寅仙在評價這件作品時說：“《曲壺》的創(chuàng)作突破了紫砂壺藝術的傳統(tǒng)規(guī)律，是現(xiàn)代設計理念在傳統(tǒng)紫砂陶藝中的體現(xiàn)和嘗試。作品的形象來源于蝸牛的有機生態(tài)，整個壺體只用一條渦線貫穿。壺身與壺嘴、壺鋬結合，形成的整體既有線的變化，又有面的變化，線面的結合協(xié)調(diào)、柔和、變化又統(tǒng)一。整個壺體靜中有動，動中有靜，壺嘴和提梁內(nèi)部形成的虛空間對比性強，更顯示壺體的輪廓美和韻律美?！?/p>

汪寅仙在創(chuàng)作紫砂塑器過程中，注重藝術上的變化和統(tǒng)一，氣勢上的生動和協(xié)調(diào)，效果上的實用和美觀。在構思時，從形、神、態(tài)、氣、韻、精、功等方面追求藝術效果。她以女性特有的眼光、情感意識去把握造型、色彩，使作品更富感情，更有靈性，更具風采。

在長年累月的實踐中，她善于將自然生態(tài)注入紫砂壺藝術之中。她每次創(chuàng)作時，都要面對實物，反復揣摩，或到林間、花圃仔細觀察。她創(chuàng)作《南瓜壺》時，不僅常到瓜地里細細觀察，還每天采來鮮嫩碧綠的南瓜秧，插在案頭的水瓶里觀察。她把自然扭曲的秧蔓、青翠欲滴的嫩葉和綠絲的長相，都熟記于心，然后表達到作品上。她還擅用紫砂泥的巧色，根據(jù)物體的色澤和諧搭配，體現(xiàn)物體的自然之美，使作品的生活氣息更濃郁，更富真實感，從而形成了自己鮮明的藝術特色和個性風格。

她認為：“紫砂花貨的造型設計，在自然界中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創(chuàng)作源泉。花貨設計是要將自然界中物體的形態(tài)去粗取精，并進行藝術上的加工提煉，將之變化成高于生活的藝術品，以豐富人們的精神生活?！?/p>

至 善

汪大師是1998年從宜興紫砂工藝廠退休的。盡管退休了，她還牽掛著紫砂工藝廠的興衰?，F(xiàn)在，她感到較為遺憾的是，過去她雖然創(chuàng)作了許多好的作品，但眼下身邊留下的不多，后人要創(chuàng)作，沒有好的作品讓他們借鑒，這對他們的成長不利，對宜興紫砂的發(fā)展也同樣不利。因此，她要利用有限的時間，趁著自己的雙手還沒發(fā)抖，再創(chuàng)作些優(yōu)秀作品，留給后人，啟迪后人。她說：“宜興是聞名中外的陶都，后人要創(chuàng)作，要看好的作品，總不能讓他們跑到臺灣去看，跑到國外去看吧?！?近幾年里，她埋頭創(chuàng)作，又創(chuàng)作出了《心手相連壺》《生命之光壺》《千禧壺》等。

她在創(chuàng)作的同時，更關注紫砂藝術的傳承。2007年，汪寅仙被宜興丁蜀中專校特聘為紫砂陶藝專業(yè)首席指導專家。由此，她每學期不定期到校指導紫砂班學生制壺實習。每次，她到班后先是觀察同學們制壺的進度，隨后一一觀看學生的作品，發(fā)現(xiàn)問題后，再集中講解出現(xiàn)問題的原因和解決的方法等。她曾說：“過去老師手把手教我，把前人的技藝傳給我。作為這門技藝傳承人，我有責任讓紫砂藝術在我的手上傳下去?！泵恳淮沃笇?，小到工具的正確使用、泥性的把握，大到造型的美觀程度，她都娓娓道來，誨人不倦，學生在汪寅仙大師指導下深受啟發(fā)，受益匪淺。另外，根據(jù)職業(yè)學校學生制壺練習的特點，汪寅仙大師也提出合理的建議，她認為在作業(yè)布置上應降低難度，選擇更符合學生實際，讓學生更能獲得成就感的作品來練，從而激發(fā)學生對紫砂的興趣。

近年來，宜興丁蜀中專校紫砂陶藝專業(yè)教師迅速成長，這與汪寅仙大師的引領密不可分。我們常會看到這樣一幅場景：學校汪寅仙大師工作室內(nèi)，紫砂專業(yè)教師圍坐在她身旁，傾心聆聽她講解如何進一步提高紫砂壺藝之法。汪寅仙大師親自示范手工壺藝，并點評教師的紫砂作品，回答教師們在制壺和教學上遇到的一些難題。她純熟的技藝和精彩的講解以及精到的點評令前來問道的教師欽佩不已。

宜興丁蜀中專?！短斩悸毥讨ā沸筇乜@樣來做總結：“近年來，學校以行業(yè)大師為引領，汪寅仙紫砂大師工作室有效地促進了學校紫砂陶藝專業(yè)建設和教師專業(yè)成長。”

2008年北京奧運會期間，汪寅仙大師在民族文化宮向中外賓客展示了紫砂壺手工制作技藝；2009年2月，她到北京參加了由文化部舉辦的“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技藝展演”活動。

社會需要藝術，美的作品能與人的心靈溝通，深邃的藝術內(nèi)涵和魅力，能給人以精神上的享受與啟迪。汪大師從藝50余載，創(chuàng)作的紫砂作品數(shù)以百計，每一件作品都具有鮮活的藝術生命力。大師真摯的情感，來源于她樸實的生活、處世為人、從善如流的品行。她把內(nèi)心的美好，社會的美德，用紫砂藝術表達得淋漓盡致。當人們讀懂了這令人激動的作品時，也許就讀懂了大師的內(nèi)心世界。

至 美

歷史造就了英雄，英雄創(chuàng)造了時代。華夏文明博大而精深，從伏羲太極根脈，先人摶土柴火成陶，開啟文明曙光，五千載積淀厚重，形成了儒道“尚仁貴和”“道法自然”生生不息的民族精神，在求知求善，返璞歸真，自然唯美中實現(xiàn)著社會和諧。在我們這個民族心靈的最深處，寄托著與天地共生，同山水共處的無限情感。人們在簡單、樸實的認知中，用平凡的人生、勤勞靈巧的雙手，推崇著陶土藝術的素樸之美，揭示著古老哲學的最高境界——天地人和。

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汪寅仙，超凡的境界，卓越的藝術成就，早已聞名遐邇，譽貫中西。作為大師級民間文化杰出傳承人，肩擔天降之大任，她的紫砂花器大作似立體的畫、有形的詩而意境深遠，耐人尋味，以文心雕龍，達天成之道，在陶藝界獨領風騷。她與張守智先生合作的《曲壺》，用辯證思維和夢幻般的想象力，“曲則全，枉則直”的理念，簡約虛實的立意，氣勢如虹的架構，創(chuàng)作了無愧當代陶藝重器經(jīng)典，一把壺震撼了一個時代。

一把泥土，一名藝術家，一件作品，于火成陶，壺玉壺金，或?qū)嵱没蛐蕾p，成為了中國的符號。紫砂是陶之精華，丹青寫厚德，書畫可載物，與傳統(tǒng)文化一路同行，修得君子般溫潤品行，置用清賞世間為首，天下文人寵愛有加。紫砂藝術數(shù)百年來，在偶然與必然之間，在大巧與大拙之間，在大雅和大俗之間，記載著百姓的悲歡離合，記載著江南文人的風花雪月，記載著陶都人的勤勞與智慧，記載著藝術家傳奇而動人的故事。

汪寅仙大師作為當代紫砂藝術的杰出代表，她的從藝經(jīng)歷、美學思想、藝術構思、作品的造型和色彩等，都對紫砂界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承前啟后，開花器雅美一代新風；碩果累累，集陶藝之大成。她把光器的書卷素雅，花器的生動情趣，用女性特有的眼光、敏感而細膩的手法進行了絕妙的結合，升華于作品之上，并追求至誠至美。因此，她的作品總有出人意料的藝術效果，如音棲弦，如煙成靄，環(huán)肥燕瘦，淡菊幽蘭。汪大師終日不倦，得其妙理：陶藝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她用通神之功，力追鳴遠，造就了紫砂界又一座藝術高峰。

千年陶都，綠色江南，這美麗富饒的家鄉(xiāng)，無時無刻不在撥動著大師“五彩”的心弦，她深深地愛著這塊神奇的土地，踏遍它的山山水水，熟悉每一種花草樹木，藉外物之形，遷想妙得，情寄紫砂，信手拈來皆成妙境，塑造著迷人的陽羨秀色，文景壺天。

（責任編輯：沈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