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傳代,楊賢玉
(湖北汽車工業(yè)學院 外國語學院,湖北 十堰442002)
【藝文尋珠】
困惑、沖突和回歸——菲利普·羅斯小說欲望主題的轉(zhuǎn)向
喬傳代,楊賢玉
(湖北汽車工業(yè)學院 外國語學院,湖北 十堰442002)
欲望是隱藏在羅斯小說中的重要話題。他對欲望的探索與揭示建立在美國現(xiàn)代社會的倫理道德體系之上,但傳統(tǒng)猶太文化依然在的他作品中留下了深刻烙印。主人公們在欲望驅(qū)使下,呈現(xiàn)出困惑、沖突和回歸的動態(tài)變化。這在羅斯的代表作品“凱普什三部曲“和“美國三部曲”以及《反生活》中都有體現(xiàn)。從最初揭示第二代猶太移民精神壓抑和生存困境到探索本民族文化之根喪失的根源,最后回到追尋猶太人的歸屬問題,菲利普·羅斯多角度描寫了美國猶太人近半個世紀的心路歷程,在人物的內(nèi)心深處,欲望支配著選擇的向度。
菲利普·羅斯; 欲望敘事;猶太族裔;民族性回歸
欲望是人的一種心理狀態(tài)?!靶挠兴?便是欲?!弊鳛橐环N心理狀態(tài),欲望就是人們現(xiàn)實生活的自身需要在主觀上的反映。它表現(xiàn)為人對自身需要的滿足和對需要對象的渴求、期望、意念、興趣等,并可進而轉(zhuǎn)化為動機,成為行動的一種直接原因。亞瑟·叔本華認為:“人生是一團欲望,欲望得不到滿足就痛苦,得到滿足就無聊,人生就在痛苦和無聊間搖擺。需求、欲望和追求就是人的生命。”[1]菲利普·羅斯酷愛欲望這一主題,他對欲望的探索與揭示建立在美國現(xiàn)代社會的倫理道德體系之上,但傳統(tǒng)猶太文化依然在他的作品中留下深刻的烙印。羅斯對性欲的描寫呈現(xiàn)出動態(tài)的過程——開始描寫對性的困惑,隨后將筆觸轉(zhuǎn)向性的泛濫,最后到達性的終結。這一過程折射出個體與社會群體之間倫理道德的矛盾與沖突,他的前期作品如《乳房》、《情欲教授》 和后期作品《垂死的肉身》均帶有大量的肉欲描寫。[2]
在《情欲教授》中,凱普什過著極為淫亂的生活。讀大學期間,他先與瑞典女孩伊麗莎白同居,又在伊麗莎白好友的誘惑下與其發(fā)生性關系。不但如此,他還不斷嘗試新的性游戲和性規(guī)則,對三人性行為進行大膽嘗試,他曾要求伊麗莎白和波姬塔與他一起進行性行為。凱普什要求的性規(guī)則與傳統(tǒng)的愛情倫理與公共倫理格格不入,這一切都源于古老傳統(tǒng)和現(xiàn)代文明的沖突,信仰猶太教的猶太青年這種肉欲追求顯然與傳統(tǒng)的猶太倫理道德相悖。作者以此向讀者展現(xiàn)了猶太人后代的自我困惑與人性異化。在《乳房》中,羅斯扮演的上帝干脆投其所好,將他變成了女人的性器——一個巨大的乳房,通過人體的變形,展現(xiàn)了極端的個體欲望與社會倫理道德準則的悖論。
《垂死的肉身》繼續(xù)講述了老年凱普什的艷遇。他利用工作之便,通過每年舉行畢業(yè)晚會來吸引大膽好奇而又虛榮的女學生留宿,并與之發(fā)生性關系。他有固定的性伴侶,但依然不滿足,依然不斷地獵艷。先是與他的學生卡羅琳同居,后來又鐘情于古巴女孩康秀拉??敌憷贻p的肉體成為他幻覺和欲望的棲息之所,他為之神往,也為之癡迷。但是雙方巨大的年齡反差又讓他感到極其不安,他因嫉妒康秀拉的青春與活力而變得患得患失,完全失去了自信,在性愛和垂死之間無法自拔。后來,康秀拉邀請凱普什參加自己在家里舉辦的畢業(yè)晚宴,他推脫沒有去,兩人也因此結束了關系。八年后,當他們再度聯(lián)系時,康秀拉已患上了乳腺癌。究竟是否要去陪她做手術,凱普什陷于矛盾與糾結之中。小說也在此處收尾,留給讀者長長的問號。羅斯通過離題、不時岔開話題將讀者的興趣吸引到鏡頭之外,如凱普什與前情人卡羅琳的關系,與兒子的矛盾,同時還穿插了20世紀60年代美國的解放運動。在特定的歷史環(huán)境和歷史事件中遠距離地審視凱普什面對性愛和死亡時的困惑,也間接地反映出歷史事件對美國普通人生活觀念和方式的影響。[3]
羅斯小說中存在很多性愛描寫,單從社會倫理規(guī)范角度考慮,將其歸為淫亂題材一點也不為過,但若將其置于社會歷史語境中,我們會另有發(fā)現(xiàn):20世紀60年代是美國性自由性解放風行一時的年代,凱普什通過性愛來詮釋自我,性的形式反映出他人生的基本關系,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個體性愛理想與社會準則的沖突。[4]
長期的猶太生活經(jīng)歷和深入的猶太文化學習讓羅斯對猶太傳統(tǒng)文化有著深刻的認知,這在他的多部小說中留下印記。在“美國三部曲”中,他通過性愛主題下的倫理拷問、反叛意識里的道德沖突和生存處境下的命運反思來折射猶太社會中家庭倫理道德、宗教倫理道德乃至公共倫理道德的嬗變。在演繹猶太民族、猶太文化在異質(zhì)文化中的發(fā)展與嬗變的同時,詮釋了整個社會的倫理環(huán)境和人類的生存處境。[5]“美國三部曲”中的三位男主人公,分別為商界精英、政界要人和文化名流,他們在人生的前半部經(jīng)過不懈的個人奮斗,都相應實現(xiàn)了各自的夢想,攀上了人生的頂峰。然而中途卻意外遭遇倫理道德的沖突,或是因自身對本民族傳統(tǒng)文化及家庭的背棄,或是遭妻女的背叛,或是被身邊同事誣陷,于是轉(zhuǎn)瞬間又不可遏止地極速滑落,最終功虧一簣。在遭遇打擊、失意、空虛迷茫之后他們或逆來順受,或?qū)C報復,或以原始的肉欲來麻醉自己。但他們內(nèi)心的彷徨、迷茫、憤怒和無奈則是相同的。“美國三步曲”如實地反映了倫理道德沖突下的“反叛”和“背叛”意識。
(一)反叛與背叛
《美國牧歌》突出體現(xiàn)了羅斯小說中的反叛意識。這部小說從側(cè)面對傳統(tǒng)夫妻關系的倫理道德提出質(zhì)疑,同時也剖析了家庭倫理道德沖突的深層原因——代溝引發(fā)的欲望。小說主人公塞莫爾渴望完美的人生,夢想有一天能步入美國上流社會,過上美國中產(chǎn)階級的幸福生活。為此,在外界的阻撓和壓力之下,他執(zhí)著地追求信奉天主教的多恩,隨后與之結婚。對他來說,這位美貌的新澤西小姐是自己“美國夢”中最為重要的一部分?;楹笏粘磷碛谧约禾摌嫷膲艟持?,想像著妻子會像伊甸園中的夏娃一樣每天操持日常工作,美麗可愛的女兒梅里能按照他的期望規(guī)劃自己的人生。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切總是事與愿違。自己眼中的賢妻愛女會背叛自己,將自己構筑的“伊甸園”徹底擊碎。沉醉于自己創(chuàng)造的“田園牧歌”式的生活和優(yōu)越的生活環(huán)境,他理所當然地認為女兒會認同他的價值觀并享受他為之創(chuàng)造的幸福生活。然而,事實并非如此,女兒是一個極端的叛逆者。在當時美國復雜的歷史環(huán)境中,梅里渴望自由,極力擺脫家庭生活對她的束縛,走上街頭參加游行,以一個“憤青”的身份來抗拒父親,抗拒社會。她以極端的方式發(fā)泄了自己,結果不但毀了父親的美國夢,也毀滅了自己的家庭。妻子多恩背叛和投向白人的懷抱使塞莫爾幾乎走向崩潰的邊緣,這似乎也預示著傳統(tǒng)白人文化對移民文化的勝利。然而他又能怎樣呢?為了維系自己來之不易的短暫幸福,繼續(xù)他的美國夢,塞莫爾奮力地維持著秩序,艱難地將“理想生活”這個假象維系下去。然而他的內(nèi)心永遠不會平靜。外人認為他很幸福,而真正的苦果唯有他自己在默默地品嘗。在經(jīng)歷了一系列噩夢之后,欲望的驅(qū)使與殘酷的現(xiàn)實讓他不堪重擊,這個瑞典佬不得不任由命運來擺布,理想化為泡影,自身也被疾病所吞噬。這是一個講述猶太式的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社會的矛盾和沖突,一個欲望驅(qū)使下家庭婚姻的倫理道德沖突包括夫妻間的背叛、后輩對父輩的反叛,進而導致家庭關系破裂的故事。
羅斯在《我嫁了一個共產(chǎn)黨員》中體現(xiàn)的“背叛”意識更為明顯。男女主人公都背叛自己的愛情和婚姻。艾拉深信共產(chǎn)主義理想終究會實現(xiàn),他需要婚姻來隱藏自己的無產(chǎn)階級身份,而妻子伊芙則始終都在隱瞞自己的猶太身份,她希望通過婚姻讓自己過上上流的資產(chǎn)階級的生活。這種沒有愛情基礎又不夠坦誠的婚姻為他們的悲劇埋下了伏筆。艾拉沒有禁受住帕梅拉的誘惑,與之產(chǎn)生感情,同時又和海根發(fā)生關系。艾拉的婚外情最終還是被伊芙發(fā)現(xiàn),她一開始認為由于自己溺愛與前夫的女兒冷落了丈夫,艾拉才會一時糊涂。但當她知道丈夫和她結婚的真正目的是隱瞞自己共產(chǎn)黨員的身份時,伊芙憤怒了,她無法忍受丈夫?qū)橐龅谋撑眩诟鹛m特夫婦的唆使利用下,她出版了《我嫁了一個共產(chǎn)黨員》一書,從而徹底摧毀了艾拉。這部小說同時體現(xiàn)了精神的背叛,艾拉出生在一個貧窮的猶太家庭,從小生活在被猶太人包圍的圈中,又整日受意大利人的欺負。為擺脫困境,他輟學參軍。幼年缺少家庭的呵護使得艾拉很想尋找自己精神上的支柱,后來他遇到狂熱的共產(chǎn)聯(lián)盟的領袖歐戴,將其視為自己的精神導師。歐戴希望艾拉全心全意致力于自己的共產(chǎn)主義事業(yè),把艾拉當成自己事業(yè)的接班人,艾拉則把歐戴當作心靈的精神導師。然而兩人的和諧關系并未持續(xù)多久,先是艾拉違背了歐戴的意愿,當了演員并娶了伊芙,進入資產(chǎn)階級的生活。而后,在他落魄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的精神導師歐戴也堅決離開了他。艾拉的共產(chǎn)主義理想徹底破滅了。他背叛了自己的妻子同時被妻子背叛,甚至被他一直深信的信仰背叛和拋棄。他的心靈大山終于坍塌了,被扭曲的心靈在欲望的驅(qū)使下必將作出極端的回應。
(二)報復
《我嫁了一個共產(chǎn)黨員》中伊芙因丈夫?qū)橐龅谋撑?,在無力挽回失敗婚姻的悲憤情緒支配下,選擇了報復。她在政客格蘭特夫婦教唆下濫用麥卡錫主義,夸大其詞地揭露丈夫所謂的政治生活,并將其與蘇聯(lián)間諜聯(lián)系到一起,污蔑他危害了美國的國家安全。在當時的社會歷史環(huán)境中,這種污蔑對艾拉和他的整個家族來說幾乎是滅頂之災。在遭受被審問、開除等一連串厄運之后,為了生存,艾拉只好又一次回到以前工作過的礦場,在那里了卻殘生。失去家庭、事業(yè),失去精神導師和信仰,遭受雙重背叛的艾拉在被送進精神病院好轉(zhuǎn)之后也決定報復。他想搞聯(lián)播網(wǎng),搞贊助商,但無濟于事。于是他把復仇苗頭指向了弱勢的伊芙。他想盡一切辦法,利用一切人力資源,向軟弱的妻子下手,揪出其隱秘多年的猶太身份。當時盛行的麥卡錫主義成為他中傷伊芙的有力工具。在艾拉的瘋狂報復下伊芙難逃厄運,失去朋友,失去工作,女兒也離她而去。生活的窘迫和內(nèi)心的孤寂讓她沉溺于酒精,最終孤獨地死去。目睹伊芙的痛苦生活竟然成為艾拉生活的重要內(nèi)容,他掙扎而活就是為了看到自己妻子受苦。妻子的離世讓他興奮不已,“發(fā)出咯咯瘋小孩的笑聲”。艾拉的笑聲留給讀者的并不是勝利反而給人一種悲涼之感。他們都是時代的犧牲品,是那個時代背叛了他們,造就了他們的悲劇。
(三)回歸肉欲
《人性的污穢》中的科爾曼就是一個以回歸肉欲來面對欲望危機下的倫理道德沖突的人。他身上有類似俄狄浦斯一樣的形象特征。俄狄浦斯渴望從神諭中脫離,徹底斷絕與父母和家庭的關系,結果以失敗告終??茽柭沧呱狭送瑯拥谋瘎≈贰椴饺肷狭魃鐣?,科爾曼不惜斷絕與父母的關系,不惜擺脫與黑人種族的關聯(lián),以猶太人的身份登上雅典娜的講壇??墒恰坝撵`”事件使他苦心經(jīng)營的人生宏圖瞬間毀滅,他眾叛親離,異常渴望得到理解和支持。就在他彷徨郁悶之時,女清潔工福妮雅進入他的視野,成為了他的救命稻草。兩個身份地位完全不同的人物,在遭受社會和家庭拋棄之后,竟然有了共同的命運。他們縱情肉欲,科爾曼從年輕的福妮雅身上感受到了青春的氣息,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福妮雅的肉體滿足了科爾曼感情的缺失。然而,文化層次的巨大差異讓科爾曼在福妮雅面前有太多的優(yōu)越感。他想教會福妮雅學習文字,想要保護她,想與充滿了自然野性的福妮雅共赴云雨,只有這時,科爾曼才會真正體會到自己作為人的存在。顯然,兩人的結合是為了彌補雙方感情的缺失,縱情肉欲也沒有帶給科爾曼持久的幸福。一方面是福尼亞前夫無休止的恐嚇和威脅,另一方面是受到以前所在學院的道德譴責?!叭巳私灾阍谛杂蟿兿饕粋€受凌辱,沒文化,比你小一半的女人”,這是那個來自法國的倫理學學者對他的批判。她從女性主義角度抨擊科爾曼,為福妮雅伸張正義,要使自己成為審判科爾曼的大法官。最終福妮雅的前夫制造車禍,結束了他們兩人的生命。科爾曼最終還是死了,如同古希臘的俄狄浦斯一樣,難逃“神諭”。
“美國三部曲”中的每一部作品都是巨大的話語,內(nèi)森顯然就是羅斯的見證者或是敘述者,羅斯借助這一角色去洞察小說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通過這一角色的言行和思想去折射每個社會人的夢想與欲望,羅斯給讀者展示了一幅幅虛實相間的畫卷,留給讀者去回味?!懊绹壳弊V寫了人的欲望與歷史斗爭的悲歌。[6]
羅斯在后期作品《反生活》中,一改往日的尖酸刻薄,對猶太生活進行了溫情脈脈的描寫。他開始探尋猶太人自身身份認可和回歸這一主題,作品內(nèi)容也更為深入。他已將筆觸深入到對自己猶太身份的追尋和回歸,對猶太復國主義極端行為和猶太散居地現(xiàn)象進行反思等較為敏感受人關注的問題,并以此來引導讀者對當代猶太問題進行思考。[7]
《反生活》以內(nèi)森·朱祖克曼和亨利·祖克曼兩兄弟的生活經(jīng)歷和奇特的遭遇為主線。故事情節(jié)離奇而令人震撼。第1章圍繞弟弟亨利展開。他是牙科醫(yī)生,家庭生活美滿幸福,但因心臟不適,做外科手術時不幸身亡。第2章情節(jié)改變了,講述亨利并沒有死,而是回到他的故土以色列做康復治療,還親眼看到許多散居國外又重新回到祖國的學生們在復國主義者李普曼的指引下重新學習猶太文化的場景。震驚之余,亨利決定放棄美國優(yōu)越的生活,留在以色列報效祖國。哥哥內(nèi)森趕來勸他改變主意,但無濟于事。第3章內(nèi)森勸說弟弟無果準備回府,卻在飛往倫敦的飛機上被卷入一場劫機陰謀而招來麻煩。第4章的情節(jié)又令人不可思議。哥哥內(nèi)森死于心臟手術,弟弟亨利又反過來參加葬禮。之后他在哥哥家里發(fā)現(xiàn)一部手稿,內(nèi)容涉及很多自己的隱私。出于對自身的保護,亨利偷偷帶走了手稿中涉及自己的前2章,將名為“基督世界”的最后1章留在那里。在最后的“基督世界”中,內(nèi)森也沒死,而是隨新婚妻子瑪麗亞返回她的故鄉(xiāng)英國準備定居在那里。但是在那里他又無法忍受猶太人被歧視的境遇,最終兩人分道揚鑣。
在這本書中,羅斯塑造了舒基和李普曼兩個典型的人物形象。舒基是位猶太知識分子,他性格溫和,渴望融入阿拉伯國家,對猶太復國主義持強烈的反對態(tài)度,但內(nèi)心深處懷著深深的猶太情結。當他聽到內(nèi)森的妻子是英國人時,顯得很吃驚:“你沒有跟一個猶太女子結婚嗎?內(nèi)森!”在英國廣播公司電臺接受采訪時,面對反猶分子挑釁,舒基突然說:“如果我有一支手槍,我馬上把他斃了。”[8]在他的身上,我們感受到了一個普通猶太知識分子的形象。李普曼卻是一個與舒基完全不同的人物,他激進極端,一心向往猶太復國,執(zhí)著地要求學生必須用希伯來語來書寫他們的名字。有一次,內(nèi)森問一個帶美國口音的猶太女孩:“你是美國人嗎?”女孩回答得非??隙ǎ骸拔沂仟q太人,我生來就是猶太人!” 強烈的猶太身份意識和歸屬感在此體現(xiàn)無遺。
在《反生活》中,羅斯已經(jīng)不再過多地去抨擊猶太文化,他將重點放在了猶太人身份的喪失與回歸上。內(nèi)森和亨利的“死去”,一方面是對他們目前生活的否定,另一方面也預示著他們猶太身份的喪失。而隨后的“復活”,又將筆觸伸到猶太身份回歸這一主題上。亨利最終找回了他夢寐以求的身份,積極參加猶太復國主義運動。19世紀30年代后期,大量猶太人移居美國,在美國社會文化大環(huán)境的熏陶下,經(jīng)歷了幾代人的努力,他們大多已經(jīng)融入美國社會,過著平靜幸福的生活。在美國這個兼容并蓄的國度,現(xiàn)在的猶太人已經(jīng)不再為種族歧視而擔憂,更多的人開始關注在美國大文化背景中猶太自身的民族性被同化、影響和喪失等問題??是笊矸莼貧w成為人們探討的熱點。不少第三代美國猶太人主張遠赴故國以色列等地方去追尋“希望之鄉(xiāng)”(the Promised land 直譯為“應許之地”,是上帝賜給猶太人的生息之地,現(xiàn)也引申為猶太人的前程或安身立命的地方),尋找自己的民族之根。[9]亨利的行為就是典型的一例。這部小說也揭示了猶太問題的復雜性,其中不乏尖銳的矛盾沖突,如中東問題。猶太人內(nèi)部錯綜復雜的立場與觀點讓我們感受到猶太人渴望尋求“希望之鄉(xiāng)”的強烈夢想。
羅斯的創(chuàng)作充滿了動態(tài)的過程,隨時代變遷而不斷推進,最初揭示第二代猶太移民精神壓抑和生存困境,隨后探索本民族文化之根喪失的根源,最后回到追尋猶太人的歸屬問題上?!皠P普什三步曲”重點展示了欲望主體在極度情欲下對性愛和死亡的困惑,而“美國三部曲”則轉(zhuǎn)向欲望危機下的倫理道德沖突,后期的作品《反生活》則開始探尋猶太人自身身份認可和回歸這一深刻主題。羅斯善于從特定的社會歷史環(huán)境中揭示欲望的復雜性,他用自己獨特的眼光審視不同社會歷史時期人們復雜的精神狀態(tài),深刻揭示了欲望與生存之間的悖論,多角度地描寫了美國猶太人近半個世紀的心路歷程。
[1]叔本華.叔本華:論哲學與智慧[M].崔巖,譯.北京:中國畫報出版社,2013:174.
[2]Royal Derek Parker. Philip Roth: New Perspectives on an American Author[M]. Westport: Conn Praeger Publishers,2005:189.
[3]蘇鑫.死亡逼近下的性愛言說——解讀菲利普·羅斯《垂死的肉身》[J].名作欣賞,2010,(6):108-109.
[4]楊曦.對羅斯后期小說的倫理解讀[D].南昌:南昌大學人文學院,2009.
[5]袁雪生.論菲利普·羅斯小說的倫理道德指向 [J]. 江西社會科學,2008,(9):122-123.
[6]吳延梅.菲利普·羅斯小說的欲望主題[D].上海:華東師范大學中國語言文學系,2009.
[7]Allan&Bloom.The Closing of American Mind[M].New York: Simon and Schuster, 1987:48.
[8]菲利普·羅斯.反生活[M].楚至大,張運霞,譯.長沙: 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20.
[9]黃鐵池.追尋“希望之鄉(xiāng)”——菲利普·羅斯后現(xiàn)代實驗小說《反生活》解讀[J].外國文學研究,2007,(6):99-100.
Confusion,ConflictandReturn—Transformation of the Desire Theme in Philip Roth’s Novels
QIAO Chuan-dai, YANG Xian-yu
(DepartmentofForeignLanguages,HubeiUniversityofAutomotiveTechnology,Shiyan442002,China)
Desire is an important theme running throughout the USA writer Roth’s novels. Based on moral and ethic system of modern society in the United States,his exploration of the traditional Jewish culture has left a mark on his heroes,which demonstrated a dynamic change in confusion,conflict and regression driven by desire that embodies in his masterpieces as “Kepesh novels”,and “American trilogy”,and “The Counterlife”. First,the author reveals the spiritual depression and survival dilemma of the second generation of Jewish immigrants,then explores the cause of their lost national identity,and finally turns back to pursue the Jewish destination. Philip Roth deeply describes the psychological journey of America Jews for nearly half a century from multi-perspectives where the desire dominates the trend of character’s choice inwardly.
Philip Roth ; desire narration; Jewish; nation-oriented return
2014-03-11
湖北省教育廳2012年度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項目(2012Q106)
喬傳代(1980- ),男,陜西西安人,講師,碩士,主要從事美國文學研究。
I106.4
:A
1672-3910(2014)06-005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