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欣

（廣東工業(yè)大學(xué)通識教育中心，廣東 廣州 510000）

南漢高祖劉龑生平考

陳 欣

（廣東工業(yè)大學(xué)通識教育中心，廣東 廣州 510000）

劉颵是五代十國時期南漢的締造者，考訂其生平是進一步研究南漢國建立和政治發(fā)展的基礎(chǔ)。史籍中有關(guān)劉颵家世與生平的記載莫衷一是，通過比堪史籍，可推進對劉颵祖籍和更名等問題的研究。

南漢 劉颵 生平

劉龑，五代十國時期南漢開國君主，生于唐昭宗龍紀(jì)元年（889），死于后晉高祖天福七年（942），終年五十四歲。劉龑是南漢四帝中在位時間最長的國主，經(jīng)營嶺南長達26年，對其時該地區(qū)的穩(wěn)定與發(fā)展卓有功績。然史籍中對劉龑生平的記載語焉不詳或各有不同，以至于后世學(xué)者眾說紛紜，莫衷一是。下文筆者將對有關(guān)劉龑生平問題進行探討。

一、劉颵祖籍

追溯劉龑的家世，首先遇到的問題是劉氏祖籍何處？史籍中有關(guān)的記載不多，且諸史所記略有不同。

《舊五代史》云：“（劉龑）其先彭城人，祖仁安，仕唐為潮州長史，因家?guī)X表?！薄秲愿敗分凶鳎骸扒皾h劉陟（龑），其先彭城人，祖仁安，仕唐為潮州長史，因家?guī)X表?！薄缎绿茣分凶鳎骸皠⒅t（劉龑之父），壽州上蔡人。避亂客封州?！薄缎挛宕贰酚涊d：“劉隱（劉龑之兄），其祖安仁，上蔡人也，后徙閩中，商賈南海，因家焉?！薄堵∑郊分杏杏洠骸澳蠞h劉鋹（劉龑之孫），五世祖仁安，唐潮州刺史，其子孫因家?guī)X南?！薄顿Y治通鑒》中記載：“初，上蔡人劉謙為嶺南小校，節(jié)度使韋宙奇其器，以兄女妻之?！薄稏|都事略》中有載：“劉鋹，其先蔡州上蔡人也，五世祖安仁，唐潮州刺史，子孫因家?guī)X南?！薄段鍑适隆分杏性疲骸皞螡h先主名巖，后名龔。其先上蔡人，徙閩之仙游，復(fù)遷番禺，因家焉?！标懹巍赌咸茣分杏性疲骸巴鯐瑥]州廬江人。本名安……烈祖代吳，用為百勝軍節(jié)度使。虔州與嶺南地接，南漢使者往來，節(jié)度使當(dāng)燕語問遺，而會故名犯漢主祖諱，乃賜今名?！薄段墨I通考》記載：“劉隱，其祖安仁，上蔡人，后徙閩中，商賈南海，因家焉。”《宋史》中記載：“南漢劉鋹，其先蔡州上蔡人，高祖安仁，仕唐為潮州刺史，因家?guī)X表。”《八閩通志》中記載：“安仁，南漢主襲之祖，本上蔡人，徙家閩中，卒葬于此?！?/p>

搜羅上述史籍，有關(guān)劉氏祖籍有兩種記載：上蔡與彭城。

首先討論上蔡說?！缎绿茣贰ⅰ缎挛宕贰?、《東都事略》、《五國故事》、《文獻通考》、《宋史》、《八閩通志》中均記載，劉氏祖先是上蔡人。

《新唐書》記載：“劉知謙，壽州上蔡人?！备鶕?jù)《新唐書·地理志》的記載，唐淮南道壽州，本為淮南郡，天寶元年（742）改名。壽州下轄五個縣，分別為：壽春、安豐、盛唐、霍丘、霍山［1］1053?？梢?，壽州所轄并無上蔡縣。所以，以上蔡縣系之壽州，當(dāng)誤。

《東都事略》、《宋史》中皆云：“其先蔡州上蔡人?！备鶕?jù)《新唐書·地理志》的記載，蔡州本豫州，寶應(yīng)元年（762）更名，下轄十個縣，分別為：汝陽、朗山、遂平、上蔡、新蔡、褒信、新息、真陽、平與、西平［1］988-989。上蔡縣的確隸屬于蔡州。那么，《東都事略》、《宋史》所記上蔡縣隸蔡州，無誤。

再看彭城說。西漢高祖劉邦起家于彭城郡 （今江蘇徐州），因此，漢朝皇室劉氏的郡望是彭城，故被稱為彭城劉氏。南漢劉氏即自稱是漢朝皇室的后裔，故以彭城為郡望，將其祖籍說成是彭城。但是，這只是一種攀龍附鳳之說。后梁末帝貞明五年（919），南漢脫離后梁獨立后，梁末帝下詔吳越，令其出兵攻伐南漢，即稱南漢主劉龑“益恣兇狂，妄稱漢室遺宗”。在五代十國時期，這種自稱先朝皇室后裔的現(xiàn)象比較常見。有不少君主在其稱帝立國之后，都自稱是貴胄出身，攀附高貴門第，如，劉知遠(yuǎn)說他是漢代光武帝之后，馬希范自稱是馬援之后。這種冒認(rèn)祖先的做法，往往是為了令自身地位看起來更加尊貴，樹立權(quán)位的合理性?？梢?，南漢劉氏將其祖籍說成“彭城”，是南漢劉氏的“妄稱”，不足為憑。

綜上所述，南漢劉龑祖籍，當(dāng)為蔡州上蔡。妄稱其祖籍為彭城，是劉龑為了確立自己正統(tǒng)與高貴的出身。

二、劉颵的生平與名字

有關(guān)劉龑生平事跡的記載，以《舊五代史》和《新五代史》中所記最為詳細(xì)。但關(guān)于劉龑的名字，舊史家對此記載不一，遂造成研究者的困惑，今梳理如下。

劉龑一生充滿傳奇色彩。其父劉謙在唐末之際本為廣州小校，后得到京兆大族、時任嶺南節(jié)度使的韋宙賞識，成為其侄女婿，這為劉氏一門之后在嶺南的發(fā)展壯大奠定了重要基礎(chǔ)。而劉龑生母段氏乃劉謙側(cè)室，因懼怕正妻韋氏，遂將劉龑生于娘家，但還是為韋氏知曉。韋氏因段氏產(chǎn)下一子，恐威脅其正妻地位，怒不可遏，派人將劉龑抓來，欲手刃之?！凹纫娭?，劍輒墜地，乃跪而抱之曰：曰：‘此我家之寶。’遂取為己子”。［2］247后為求穩(wěn)妥，殺段氏，滅其跡。雖不知尚在襁褓之內(nèi)的劉龑有何驚人之處，以至于韋氏會惜之若寶，且養(yǎng)為己子，但對于劉龑來說，因此不僅留下了性命，而且地位從庶出上升為嫡出，這一點在傳統(tǒng)社會中是甚為重要的。

清人尚能見到今已失傳的胡賓王《劉氏興亡錄》，根據(jù)《十國春秋》的轉(zhuǎn)引，知：“高祖巖?；士荚岫问希檬孀脑弧[臺巖’，因以名其諸子，是高祖先名巖也。”劉謙在埋葬側(cè)室時，為其子取名劉巖。劉龑為劉謙的正妻韋氏收養(yǎng)后，遂與其兄劉隱朝夕相處，由此長大。從史籍記載來看，兩兄弟的關(guān)系不錯，相處甚好。劉龑長大后，善騎射，身長七尺，垂手過膝，是一員驍勇戰(zhàn)將，在統(tǒng)一嶺南轄境的征討戰(zhàn)中，輔佐劉隱，為劉氏藩鎮(zhèn)立下汗馬功勞。《東都事略》中記載：“隱卒，弟陟襲位?！保?］391宋人路振所撰《九國志》，今已缺佚，其中對于高祖易名的記載僅寥寥數(shù)語，言：“高祖名龑，初名巖，又名陟。 ”［4］3327

以上史籍中皆提到劉龑在名“巖”后，更名為“陟”。因此，筆者推斷在乾寧三年（896），劉隱升任清海行軍司馬，劉巖擔(dān)任薛王府諮議參軍之后，更名曰陟（至于因何而改名，史記不詳，今無從考證，存疑）。

公元911年，劉隱臨終前，將權(quán)力移交給弟弟劉龑。后劉龑正式受后梁王朝冊封，成為清海節(jié)度使，繼續(xù)鞏固和擴大劉氏在嶺南的權(quán)勢。后梁貞明三年（917），劉龑把握機會，在廣州自立為帝，建立南漢國。根據(jù)《舊五代史》中記載：“劉陟，即劉龑，初名陟。（梁貞明四年），僭行郊禮，赦其境內(nèi)，及改名巖?！薄堵∑郊分性疲骸罢ㄘ懀┟髦?，陟遂僭稱帝，國號大漢，改元乾亨，更名巖，又更龔，更龑，龑之字無所出?！薄稏|都事略》中記載：“隱卒，弟陟襲位……僭稱帝，國號大漢，改元乾亨，更名巖。”《宋史》有云：“隱卒，弟陟襲位。貞明三年，僭帝號，國稱大漢，改元乾亨，行郊祀禮。改名巖?！笨梢酝茢?，后梁貞明三年（917），陟又改名為巖。據(jù)《新五代史》中言：“龑，初名巖……（乾亨）八年……龑初名巖，又更曰陟?！焙筇仆舛辏勰蠞h乾亨八年（924）］，劉巖又更名叫劉陟。

后唐同光三年［南漢乾亨九年（925）］十二月，有白虹化為白龍，見于南宮三清殿。這一事件為多本史籍記載。《舊五代史》中記載：“唐同光三年冬，白龍見于南海，改偽乾亨元年為白龍元年，陟又改名為龔，以符龍之瑞也……陟之季年，有梵僧善占算之術(shù)，謂陟不利名龔，他年慮有此姓敗事，陟又改名龑。龑讀為儼，古文無此字，蓋妄撰也。”《新五代史》中言：“九年，白龍見南宮三清殿，改元曰白龍，又更名龔，以應(yīng)龍見之祥。有胡僧言：讖書：‘滅劉氏者龔也?！屇瞬伞吨芤住贰w龍在天’之義為‘龑’字，音‘儼’，以名焉。”是年，劉巖即改乾亨九年為白龍元年，并更名為龔，以應(yīng)祥瑞。后晉天福元年［南漢大有十四年（941）］，十二月，劉龔聽信胡僧之言，以“龔”不利于己。于是，自造“龑”字名之，是為劉龑。次年卒。

劉龑在位之際，前期頗能勵精圖治，發(fā)展國力；后期開始沉溺于荒淫的生活，排斥士人，親近宦者，國力日漸下滑。后晉高祖天福七年［南漢大有十五年（942）］，劉龑病逝，終年54歲。

根據(jù)劉龑一生使用數(shù)名的情況，按先后時間大致列出下表，名為“劉龑更名情況表”，以示各階段的區(qū)別。

劉龑更名情況表

以上所列，大致反映了劉龑一生更名的情況及各階段所使用的名字。

綜上所述，南漢高祖劉龑祖籍蔡州上蔡，或因避中原之亂，輾轉(zhuǎn)遷入嶺南。從其兄劉隱手中繼承權(quán)力，于亂世中覓得戰(zhàn)機，建立獨立王國。其一生更名頻繁，凡執(zhí)政期間所遇大事，多以此應(yīng)祥瑞或化危機。因此，從劉龑生平亦可窺見南漢前期政治之一斑。

［1］歐陽修.新唐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5.

［2］五國故事［M］.鄭州：大象出版社，2003.

［3］王稱.東都事略［M］.臺北：文海出版社，1979.

［4］路振.九國志［M］.杭州：杭州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