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慧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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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公約》在現(xiàn)實司法實踐中的“松動”
吳慧瓊*
《紐約公約》區(qū)分了仲裁裁決的撤銷和仲裁裁決的承認與執(zhí)行,以求在國內(nèi)利益的保障和仲裁一裁終局的地位之間取得平衡。但在國際商事仲裁實踐中,這一安排遭到越來越多的挑戰(zhàn),如對于已被仲裁地法院撤銷的仲裁裁決得到其他國家的承認與執(zhí)行;國內(nèi)法院向國際商事仲裁庭作出反對仲裁禁令;國內(nèi)法院逐步擴大了對國際商事仲裁裁決的審查范圍。對于這些變化趨勢,我國也應(yīng)從立法和國情出發(fā)加以應(yīng)對。
紐約公約 承認和執(zhí)行仲裁裁決 撤銷仲裁裁決 禁令 司法審查
1958年6月10日,聯(lián)合國經(jīng)濟及社會理事會召集的國際商事仲裁會議在紐約召開。在這次會議上,通過了《承認和執(zhí)行外國仲裁裁決公約》,又稱《紐約公約》(以下簡稱《紐約公約》)。《紐約公約》總共有16條,大致可分為兩大類:一類是關(guān)于仲裁裁決、仲裁協(xié)議、仲裁裁決承認與執(zhí)行的申請和仲裁裁決的承認與執(zhí)行等問題的實體性規(guī)定(公約第1-6條);另一類是關(guān)于公約的生效、加入和文本的保存等該條約本身的程序性規(guī)定(公約第7-16條)。①盡管除去公約本身的程序性規(guī)定,其實體性規(guī)定條款較少,但是公約一直被奉為私法全球統(tǒng)一化的典范。公約推動了1976年國際商事仲裁規(guī)則和聯(lián)合國國際商事仲裁示范法的制定?!都~約公約》對保障仲裁裁決在國際范圍內(nèi)執(zhí)行,促進各國仲裁立法的健全、推動國際商事仲裁事業(yè)的發(fā)展以及擴大國際民商事交往,作出了卓著的貢獻。
仲裁裁決的承認與執(zhí)行既要確保仲裁的一裁終局,又要防止仲裁員行使仲裁權(quán)的恣意,為此,《紐約公約》建立了承認和執(zhí)行仲裁裁決的雙軌控制機制:區(qū)分了仲裁裁決的撤銷和仲裁裁決的承認與執(zhí)行,即經(jīng)裁決地國或裁決所依據(jù)法律的國家地主管機關(guān)撤銷的仲裁裁決不具有拘束力,不得被其他國家承認和執(zhí)行;未經(jīng)裁決地國或裁決所依據(jù)法律的國家撤銷的仲裁裁決雖然在一國未被承認和執(zhí)行,但仍具有拘束力,在其他國家能夠被承認和執(zhí)行。這一雙軌的控制機制是為了在國內(nèi)利益的保障和仲裁一裁終局的地位之間取得平衡。但就目前國際商事仲裁實踐來看,這一安排遭到越來越多的挑戰(zhàn)。
《紐約公約》對被撤銷仲裁裁決的承認與執(zhí)行進行了規(guī)定:“裁決對各國尚無拘束力,或業(yè)經(jīng)裁決地國或裁決所依據(jù)法律之國家的主管機關(guān)撤銷或停止執(zhí)行”的情況下,請求承認和執(zhí)行裁決地國家可以拒絕對外國仲裁裁決予以承認與執(zhí)行。條文用的是“可以”,而非“應(yīng)當”,故有觀點認為這是一條任意性規(guī)定,給予了裁決承認與執(zhí)行國以最大的自由裁量權(quán)。但就傳統(tǒng)國際商事仲裁理論認為,仲裁具有地域性,一項仲裁裁決在一國領(lǐng)域內(nèi)作出,其效力來源于仲裁地法或仲裁程序所依據(jù)的法律,仲裁地的法律支配仲裁程序與裁決的可執(zhí)行性,仲裁地國法院享有撤銷仲裁裁決的專屬權(quán)利。而仲裁裁決被裁決地國法院依法撤銷后,一般不再具有法律拘束力。②正如作為《紐約公約》的主要評論者Albert Jan van den Berg博士主張仲裁裁決的效力源于仲裁地國法,提出了“如果一個裁決被裁決地國撤銷,就不能在他國得到執(zhí)行”的普遍接受規(guī)則,也即“一旦裁決被撤銷,游戲就結(jié)束了”。③一般情況下,均按對《紐約公約》規(guī)定的常理推定與出于國際禮讓拒絕承認與執(zhí)行已被外國法院撤銷的裁決。
受非內(nèi)國仲裁理論的影響,司法實踐中出現(xiàn)了仲裁裁決被裁決地國法院撤銷后,當事人向裁決地以外的國家申請執(zhí)行,執(zhí)行地國的法院依據(jù)本國法律來判斷進而承認與執(zhí)行該裁決的判例。④其中以美國法院和法國法院承認與執(zhí)行被埃及法院撤銷的仲裁庭對Chromalloy Aero Services Inc. v. Ministry of Defend of The Arab Republic of Egypt案⑤的裁決為典型?!稓W洲國際商事仲裁公約》(以下簡稱《歐洲公約》)規(guī)定同是《紐約公約》締約國的,只有在滿足《歐洲公約》所規(guī)定的四類情形下,才得拒絕承認和執(zhí)行已被撤銷的仲裁裁決,即:1、仲裁協(xié)議的當事人,按對其適用的法律規(guī)定,是無能力人,或者按當事人所依據(jù)的法律,協(xié)議是無效的,如協(xié)議中未規(guī)定此項法律,依裁決地國家的法律規(guī)定,這項協(xié)議無效;2、請求撤銷裁決的當事人,沒有得到關(guān)于仲裁員任命或仲裁程序的正式通知,或者有其他理由未能出席仲裁;3、裁決涉及到仲裁申請中沒有提及的或不屬于仲裁申請項目的一種爭議,或者裁決中包含了超出仲裁申請范圍的裁決事項;如果仲裁申請范圍內(nèi)的裁決事項可以同仲裁申請范圍外的裁決事項分開,則申請范圍內(nèi)的裁決事項可以不予撤銷;4、仲裁機構(gòu)的組成和仲裁程序不是按照當事人的協(xié)議辦理的,或者如無此項協(xié)議的,不是按照本公約第四條的規(guī)定辦理的。由此可得,《歐洲公約》并未將《紐約公約》的規(guī)定作為前提,認為《紐約公約》第5條第1款(e)項屬任意性規(guī)定。
對《紐約公約》所確立的雙軌機制予以突破的立論基礎(chǔ)為《紐約公約》第5條和第7條。美國哥倫比亞特區(qū)地方法院在Chromalloy案中裁定執(zhí)行被埃及法院撤銷了的裁決時認為《紐約公約》第5條第1款(e)項的措辭“may”,而非“should”、“will”、“must”,這就賦予執(zhí)行地國法院以自由裁量權(quán),意味著執(zhí)行地國法院拒絕承認與執(zhí)行外國裁決的義務(wù)是選擇性的。⑥即使裁決在其原作出地國被轉(zhuǎn)化為判決,該判決也不具有域外效力,因而這樣的裁決仍可依據(jù)公約在其他締約國得到執(zhí)行。⑦之后的《國際商事仲裁示范法》彌補了《紐約公約》對撤銷事由不予列明的情形,但是,《國際商事仲裁示范法》不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國際條約,它不具有規(guī)制國際商事仲裁裁決的拘束力,只能作為一個模范法為各國所效仿。曾經(jīng)參加《紐約公約》起草工作的荷蘭著名國際仲裁專家桑德斯教授于其新著《仲裁實踐六十年》中,在回憶起當時參加起草公約的情形時指出,公約采用的案文是由荷蘭代表團提出的,立法者在公約案文第5條第1款所使用的“may”,事實上是指“shall”,對于執(zhí)行地國法院可以拒絕執(zhí)行外國仲裁裁決的理由中,并沒有給當?shù)胤ㄔ旱姆ü倭粝氯魏巫杂刹昧繖?quán);桑德斯教授進一步從公約的法文文本證實——法文文本中所使用的文字為“必須”(seront refuses),只是由于當時在校對英文的最后文本時的疏忽,沒有進行再三推敲,才造成今天人們對“may”和“shall”之間的爭議。⑧
暫時放置對《紐約公約》第5條文義的探明,就《紐約公約》第7條第1款規(guī)定的“更優(yōu)惠權(quán)利條款”而言,當事人可以不依據(jù)《紐約公約》申請強制執(zhí)行仲裁裁決,而擁有選擇適用被申請承認與執(zhí)行地國的內(nèi)國法或該國參與的雙邊或多邊條約的權(quán)利,只要當事人認為依據(jù)后者比依據(jù)《紐約公約》執(zhí)行裁決的機制更為有利或有效。第7條使用了強制性的措辭“shall”,那么第5條的“may”規(guī)定則必須是授權(quán)性的,因為從邏輯上看若第5條的規(guī)定是強制性的,則使第7條的規(guī)定失去作為一個獨立條款的價值意義?!度諆?nèi)瓦議定書》與《日內(nèi)瓦公約》邁開了尋求承認與執(zhí)行國際商事仲裁裁決的第一步。但緣于其中關(guān)于裁決終局的“雙重執(zhí)行許可證”制度造成執(zhí)行上的諸多不便。《紐約公約》正是為了貫徹促進外國裁決能在更大范圍內(nèi)被承認與執(zhí)行的宗旨,公約摒棄了“雙重執(zhí)行許可證”制度,創(chuàng)設(shè)了更優(yōu)惠權(quán)利條款,通過當事人選擇適用被申請承認與執(zhí)行地國的內(nèi)國法或其參與的雙邊或多邊條約而棄用公約,以達到已撤銷裁決在被申請執(zhí)行國得到執(zhí)行。
《最高人民法院關(guān)于執(zhí)行我國加入的〈承認與執(zhí)行外國仲裁裁決公約〉的通知》規(guī)定,只要認定裁決具有公約第5條第1、2款所列情形,就“應(yīng)當裁定駁回申請,拒絕承認及執(zhí)行”。此處措辭“應(yīng)當”而非“可以”,實質(zhì)上是將法官自由裁量權(quán)予以排除。《最高人民法院關(guān)于人民法院處理涉外仲裁及外國仲裁案件的若干規(guī)定(征求意見稿)》中規(guī)定“外國仲裁裁決尚未生效、被撤銷或者停止執(zhí)行的,經(jīng)一方當事人申請,人民法院應(yīng)當拒絕承認和執(zhí)行該仲裁裁決”,再次確認了這個立場。這一僵化規(guī)定與國際上的彈性操作不相符,不利于法院就具體個案靈活作出更合乎我國社會公共利益價值取向的公正裁決,同時對保護我國當事人在國際商事交往中的利益顯然力度不夠。由于我國尚未對“更優(yōu)惠權(quán)利條款”進行規(guī)定。目前,我國法官如果意圖承認與執(zhí)行一項被外國法院撤銷的裁決,唯一可以采用的理由即是“否定裁決撤銷國法院的決定的域外效力”,然而這種做法因與國際民商事交往的發(fā)展不符而風險較大。
仲裁領(lǐng)域的禁令發(fā)端于英美法系的反訴禁令,其最初目的在于阻止一方當事人通過向其他法院提起訴訟來拖延爭議的解決。國際仲裁中首先發(fā)展起來的是反訴禁令,聯(lián)合國國際貿(mào)易法委員會在2006年新修訂的《國際商事仲裁示范法》中明確賦予仲裁庭頒發(fā)反訴禁令的權(quán)力。該法第17條對頒發(fā)反訴禁令設(shè)置了嚴苛的條件,即存在難以彌補的損害以及具有勝訴的可能性。盡管實踐中,仲裁庭是否頒發(fā)反訴禁令個案均有不同,但大多限于是否存在緊急必要性,以及是否可能造成不可彌補的損害。⑨
隨著國家商事仲裁的發(fā)展,部分國家基于國內(nèi)法禁令的規(guī)定,發(fā)展出了與反訴禁令相反的禁令制度,即反對仲裁禁令,以此來保護國際商事中的本國利益。反對仲裁禁令(anti-arbitration injunctions)產(chǎn)生于司法實踐,是禁訴令的一種,即由國內(nèi)法院在仲裁開始或仲裁過程中向一方當事人或仲裁員發(fā)出不得仲裁的命令,反對仲裁禁令可以依申請向仲裁的一方或雙方當事人作出,或向仲裁員作出,或向仲裁所在的仲裁機構(gòu)作出。通常,《紐約公約》的簽署國應(yīng)尊重仲裁協(xié)議,雙方當事人簽訂有仲裁協(xié)議的,該爭議不得由國內(nèi)法院進行裁判,除非該仲裁協(xié)議無效,未生效或不可能實行,只有在前述情況下國內(nèi)法院才可依法裁判。但實踐中,《紐約公約》第二條并未得到嚴格遵守,一些國家的國內(nèi)法院擴大了第二條的范圍,通過反對仲裁禁令的形式,動搖了仲裁的基礎(chǔ)。如美國法院向外國商事仲裁頒布反對仲裁禁令⑩;英國法院也承認頒布反對仲裁禁令的可能性?,并對在英國進行的國際仲裁頒布了反對仲裁禁令?。加拿大法院也向國際仲裁(包括對在國外進行的仲裁)發(fā)布反仲裁禁訴令。?最近,印度?和巴基斯坦?法院向當事人和仲裁員頒發(fā)禁令,阻止他們在國外進行仲裁。根據(jù)印度的法律,當有證據(jù)證明存在被脅迫,乘人之?;蛴羞`程序正義的情況下,法院可頒布反對仲裁禁令。?巴基斯坦法院對一起惡意仲裁進行了干預,并且仲裁事項不具有可仲裁性,根據(jù)巴基斯坦的法律,法院認為該事項具有排他的裁判權(quán)。?此外,在民事訴訟領(lǐng)域未適用禁令的國家?如巴西?、埃塞俄比亞?和印度尼西亞[21]最近也針對外國仲裁頒布了禁令。
相較于其他國家的司法態(tài)度,美國和英國的法院在發(fā)布反對仲裁禁令方面表現(xiàn)得更為消極。盡管英國法院承認了其享有頒布反對仲裁禁令的權(quán)力,但對禁令的頒布規(guī)定了較高的標準,即只有當侵害一方當事人的法定權(quán)益具有高度蓋然性時才可頒布[22],并且要求申請人立即申請[23]。而且英國法院在實際操作過程中也不太使用。[24]美國聯(lián)邦法院則在極其特例的情況下頒布反對仲裁禁令。[25]其主要原因在于美國《聯(lián)邦仲裁法》以鼓勵支持仲裁為宗旨,而且美國法院一般對頒布反對仲裁禁令采用較為審慎的態(tài)度。一些美國法院進一步主張他們對適用《紐約公約》的國外仲裁缺乏干預的權(quán)力。[26]
盡管美國和英國法院在頒布禁令方面顯得較為消極,但反對仲裁禁令本身已對國際仲裁產(chǎn)生了一定的沖擊。例如,非《紐約公約》簽署國的伯利茲近期修改了最高法院司法案[27],其中規(guī)定無視法院禁令的應(yīng)依法予以處罰。這就意味著未嚴格遵守禁令的仲裁員,將受到伯利茲法院的處罰。
我國新修訂的《民事訴訟法》第一百條規(guī)定,人民法院對于可能因當事人一方的行為或者其他原因,使判決難以執(zhí)行或者造成當事人其他損害的案件,根據(jù)對方當事人的申請,可以裁定責令其作出一定行為或者禁止其作出一定行為。此為訴中禁令。就訴中禁令而言,由于其前提為相關(guān)案件在訴訟系屬中,而當存有仲裁時,法院或仲裁庭必須先對仲裁的管轄予以明確后,才能進入訴訟系屬。因而,在我國仲裁實踐中,僅得當法院與國際仲裁庭就相關(guān)案件的管轄持不同意見,法院認為其有管轄權(quán),而國際仲裁庭認為其也有管轄權(quán)的情況下,法院可依據(jù)一方當事人的申請向另一方當事人發(fā)出禁止仲裁的禁令。
對于《民事訴訟法》第一百零一條是否規(guī)定了訴前禁令,認識不一,需要做進一步的理解。從第一百零一條的條文來看,并未出現(xiàn)如第一百條所述的“責令其作出一定行為或者禁止其作出一定行為”的措辭,而是采用了“保全”這一措辭。而且該條文與原有訴前保全的規(guī)定保持一致,因而從文義而言,難得出包括訴前禁令的規(guī)定。但從體系解釋的角度出發(fā),前條對訴中禁令作出了規(guī)定,后條的保全應(yīng)做廣義理解,當然包含訴前禁令的內(nèi)容。因為廣義的保全包括了財產(chǎn)保全、證據(jù)保全和行為保全,而禁令制度就屬于行為保全范疇。從法院的實踐來看,也承認了訴前禁令的合法性,如江西省都昌縣法院作出“(2013)都網(wǎng)初字第2號”民事裁定書,裁定禁止網(wǎng)名為“要網(wǎng)名干嘛”的被告在都昌在線網(wǎng)繼續(xù)刊登題為《這樣貪污成風作風敗壞的領(lǐng)導,上級難道不知道?》的文章。因此,應(yīng)認為《民事訴訟法》第一百零一條對訴前禁令進行了規(guī)定。由于仲裁庭本身并不具有頒布禁令的權(quán)力,需由其向法院遞交當事人的申請后,由法院決定是否采取禁令措施。故,我國國內(nèi)仲裁庭本身并無頒布反訴禁令的條件和可能性,國外或國際仲裁庭要向我國頒布反訴禁令,也無可能性。單從理論上而言,我國法院可依據(jù)一方當事人的申請向另一方仲裁當事人頒布反對仲裁禁令,但實務(wù)中尚無先例可循。
為確保仲裁的一裁終局,通常各國法院對仲裁裁決并不審查仲裁裁決的結(jié)果,一般的事實或法律錯誤并不會構(gòu)成撤銷生效裁決的理由。[28]如美國《聯(lián)邦仲裁法》規(guī)定只有在下述情況下聯(lián)邦法院才可撤銷國內(nèi)仲裁裁決:(1)以賄賂、欺詐或者不正當方法取得裁決的;(2)仲裁員全體或者任何一人顯然有偏袒或者貪污情形的;(3)仲裁員有拒絕合理的延期審理請求的錯誤行為,有拒絕審核適當?shù)暮蛯嵸|(zhì)性證據(jù)的錯誤行為或者有損害當事人權(quán)利的其他錯誤行為;(4)仲裁院越權(quán)或者沒有充分運用權(quán)利,以致對仲裁的事項沒有作成共同的終局的、確定的裁決。[29]但在美國司法實踐中,逐漸擴大了司法審查的范圍,如在Stolt-Nielson案中,Alito法官對仲裁員如何適用法律進行了審查:“由于當事人一致認為他們在關(guān)于集團仲裁方面都保持沉默,未達成仲裁協(xié)議,因而仲裁員的任務(wù)就是明確適用于此種情況的法律。他們或者可以根據(jù)《聯(lián)邦仲裁法》本身或者依據(jù)當事人約定適用的法律,即聯(lián)邦海事法或紐約州法律。但仲裁庭未考慮《聯(lián)邦仲裁法》是否對此種情形有所規(guī)定,也沒有試圖去弄清在沉默合同的情況下是適用海事法還是紐約州的法律。”[30]“相反,仲裁庭將裁決結(jié)果建立在之前Bazzle案的裁決之上,并沒有明確這些決定是依據(jù)的《聯(lián)邦仲裁法》還是海事法或是紐約州法?!盵31]Alito法官認為這已經(jīng)超出了仲裁庭的自治范圍,仲裁庭忽視了當事人主張應(yīng)適用的法律,而是將仲裁裁決作為先例,并且該仲裁裁決與相關(guān)的聯(lián)邦案例法和紐約州案例法不相一致??傮w而言,美國法院逐漸從司法以及合同等角度創(chuàng)設(shè)了法院可以拒絕執(zhí)行或撤銷仲裁裁決的其他理由:(1)仲裁裁決的執(zhí)行會違反公共政策[32];(2)雙方當事人約定了更為寬泛的司法審查范圍;(3)仲裁員明顯無視應(yīng)適用的法律。這三項可以撤銷或不予執(zhí)行仲裁裁決的理由并未在《聯(lián)邦仲裁法》規(guī)定,其中第一項在《紐約公約》中有所規(guī)定,但后兩項并未規(guī)定。
雙方當事人是否能夠約定更為寬泛的仲裁司法審查范圍?[33]一些美國法院支持了當事人的這些約定[34];而另一些法院則未認可這些約定[35]。在美國最高法院作出裁定之前,有三個聯(lián)邦上訴法院執(zhí)行了此類擴大司法審查范圍的約定條款。在Gateway Technologies v. MCI Telecommunications Corp案[36]中,第五巡回法院認可了一項仲裁條款的約定,即“仲裁裁決具有終局性并對雙方當事人產(chǎn)生約束力,但仲裁裁決法律適用錯誤的,當事人有權(quán)向法院上訴”。法院進一步論述道,“當事人合意所做的修改是被允許的,因為正如最高法院所強調(diào)的,仲裁是合同的產(chǎn)物,而且并不能因為《聯(lián)邦仲裁法案》支持仲裁的政策而忽視了合同當事人的意愿?!迸c此相類似,在La Pine Technology v. Kyocera案[37]中,第九巡回法院執(zhí)行了當事人的協(xié)議,該協(xié)議約定對仲裁裁決在“重大證據(jù)”和“法律錯誤”方面法院可以進行司法審查。多數(shù)意見認為約定了擴大司法審查范圍的仲裁協(xié)議并未與《聯(lián)邦仲裁法案》相沖突,況且聯(lián)邦政策要求根據(jù)仲裁協(xié)議的條款內(nèi)容來執(zhí)行仲裁協(xié)議。第四巡回法院,在未公開的意見中對這一觀點也表示了同意。[38]
與此相反,美國第七、八和十巡回上訴法院不認可當事人約定寬于《聯(lián)邦仲裁法案》的司法審查范圍。[39]在Bowen v. Amoco Pipeline Co.案中,第十巡回法院認為當事人不得約定法院可針對仲裁裁決所認定的證據(jù)而向區(qū)法院起訴,因為這與《聯(lián)邦仲裁法案》的立法政策不一致。這一觀點在UHC Management Co. v. Computer Sciences Corp.案中也得到第八巡回法院的認同。
美國最高法院注意到巡回法院在認定當事人通過約定擴大司法審查范圍的效力存在適法不統(tǒng)一,故提審了Hall Street Associates v. Mattel案[40]。法院認為《聯(lián)邦仲裁法案》第十章所規(guī)定的撤銷具有排他性,法律所規(guī)定的撤銷條件不得以合同進行修改。盡管Hall Street案表明當事人不得以合同的形式擴大司法審查的范圍,但對當事人通過其他途徑擴大司法審查范圍仍留有余地,如在聯(lián)邦法律之外當事人可以尋求審查的合法性依據(jù)。Hall Street案僅涉及國內(nèi)仲裁,對于受《紐約公約》管轄的國際仲裁,雙方當事人可以合意選擇一個允許通過約定變更司法審查范圍的仲裁地法,因為除美國外,一些國家基于國家政策的考慮開始對國際仲裁適用更為嚴格的司法審查標準。
我國對仲裁司法審查的范圍以強行法的形式進行規(guī)定,在實踐中并不允許當事人通過約定來擴大或縮小司法審查的范圍。這一做法與美國最高法院的觀點保持一致。
仲裁裁決顯然漠視法律(manifest disregard of law)是美國法院撤銷仲裁裁決和拒絕執(zhí)行仲裁裁決的一個非成文法事由或普通法事由。Wilko v. Swan案[41]被認為是使用“顯然漠視法律”撤銷仲裁裁決的最早淵源。在該案中,法院指出,與“顯然漠視法律”不同,仲裁員解釋法律不因解釋錯誤而受聯(lián)邦法院的司法審查。這一觀點暗示聯(lián)邦法院不能因為他們不贊成仲裁員對法律的解釋而撤銷仲裁裁決,但法院可以因顯然漠視法律而審查和撤銷仲裁裁決。但Wilko案并未明確定義何謂“顯然漠視法律”,也沒有指出“顯然漠視法律”與錯誤解釋法律之間的區(qū)別。自Wilko案后,一些法院試圖區(qū)分單純的解釋錯誤與“顯然漠視法律”之間的區(qū)別,在私人解決爭議的終局性與具有法律效力的裁決應(yīng)該受到某種程度司法審查之間進行適當?shù)钠胶猓源_保司法公正和法律適用的統(tǒng)一。法院認為,一方面過于寬泛的司法審查會抹殺仲裁一裁終局的優(yōu)勢,另一方面當事人在選擇仲裁時可能并不能預見到仲裁員無理性或仲裁裁決明顯違背法律原則的情況發(fā)生,因而以“顯然漠視法律”為由對仲裁裁決進行有限的司法審查是合理的。
“顯然漠視法律”通常在仲裁員明知法律并且對法律有正確的理解,但漠視法律規(guī)定的情況下才能構(gòu)成。第二巡回區(qū)法院在Merrill Lynch, Pierce, Fenner & Smith v. Bobker一案[42]中進一步闡述了上述標準。法院指出,錯誤必須是明顯的,能夠為有資格擔任仲裁員的普通人(the average person)容易和迅速地識別出來。法院認為“漠視”一詞暗示仲裁員明知存在一個支配性的法律原則,但仍決定無視該原則或?qū)ζ洳患尤魏巫⒁?。而聲稱被仲裁員漠視的應(yīng)適用的法律必須是定義清楚和可以明確加以適用的。盡管在Merrill Lynch案前后,一些法院也提出了相似的定義,但他們在確定是否存在“顯然漠視法律”時,使用了抽象的合理性標準,即仲裁裁決只要具有令人信服的合理性基礎(chǔ)就應(yīng)該予以維持。
從美國的司法實踐來看,盡管對“顯然漠視法律”沒有清晰的界定,且各法院適用的標準可能存在差異。但歸納起來,“顯然漠視法律”的司法審查標準主要有以下幾方面的特點:(1)應(yīng)證明仲裁員漠視應(yīng)適用的法律。“顯然漠視法律”必須是超過和不同于僅僅是仲裁員適用法律錯誤或仲裁員沒有正確理解或適用法律。在大多數(shù)美國法院,“顯然漠視法律”要求證明仲裁員或是完全漠視應(yīng)適用的法律或是意識到應(yīng)適用的法律規(guī)定但拒絕適用的情形。[43](2)一些法院認為如果能證明裁決是不合理的且沒有事實根據(jù),就可以認定構(gòu)成“顯然漠視法律”。[44](3)美國最高法院的判例表明,美國法院對仲裁員有關(guān)反壟斷法請求的裁決在執(zhí)行階段有權(quán)再次進行審查,以確保實施反壟斷法的合法利益得到實現(xiàn)。[45](4)美國法院并不審查仲裁員對事實的認定,他們通常極不愿意以裁決理由或認定事實存有缺陷(包括嚴重缺陷)而拒絕執(zhí)行仲裁裁決,除非該裁決的不合理或不公平可能會導致執(zhí)行困難的。[46]綜上所述,美國法院在實踐中存在明顯限制適用“顯然漠視法律”的傾向。
《紐約公約》并沒有規(guī)定“顯然漠視法律”,在實踐中,敗訴方往往在國際商事仲裁中援引《紐約公約》第5條第2款b項的規(guī)定,主張“顯然漠視法律”是違反公共政策的一種情形,因而法院得以此拒絕承認與執(zhí)行外國的仲裁裁決。我國并沒有“顯然漠視法律”司法審查標準,盡管《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五十八條規(guī)定的裁定不予執(zhí)行涉外仲裁裁決情形并不包括法律適用錯誤或者事實認定錯誤,但其第二款規(guī)定“人民法院認定執(zhí)行該裁決違背社會公共利益的,裁定不予執(zhí)行?!痹趯嵺`中,的確也有基于國家政策的考量而將一些情況納入社會公共利益的范疇。有觀點認為,若確認“顯然漠視法律”違反了公共政策,則意味著法院對國際合同與國內(nèi)合同適用了不同的標準,即可能存在法院以本國的法律概念或正義替代國際公共政策的風險。而且可能存在當事人通過提出無益的上訴,濫用法院審查國際裁決的危險,這種濫用將損害仲裁的目的以及國際社會普遍接受的有利于承認與執(zhí)行國際商事仲裁裁決這一公共政策。筆者認為,國際商事仲裁程序快捷、自由靈活、費用低廉等特點,使其在解決國際商事爭議中發(fā)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國際上普遍的趨勢是鼓勵和支持仲裁制度的發(fā)展。但是,如果當仲裁庭明顯地錯誤解釋了當事人的協(xié)議或漠視應(yīng)適用的法律時,法院仍要以自己的權(quán)力來執(zhí)行仲裁庭的裁決,無疑使當事人的正當利益無法得到保障,很可能使當事人對仲裁裁決爭議方式的公正性產(chǎn)生懷疑,有損仲裁制度的健康發(fā)展。仲裁裁決的終局性固然是仲裁制度高效率所必須的,但如果將其推至極端,不求公正只講效率,那么仲裁制度同樣是失去了立足之本。因此,美國法院一方面保留對“顯然漠視法律”的司法審查權(quán),一方面嚴格限制其適用的做法值得我們借鑒。
The Challenges to the Provision of New York Arbitration Convention
Wu Huiqiong
New York Arbitration Convention distinguishes between revoking an arbitral award and recognizing and enforcing an arbitral award to reach the balance between the protection of national interests and the final binding of arbitral awards. As to the practice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arbitration, the provision has met more and more challenges, such as the recognition and enforcement of revoked arbitral awards, the issuing of anti-arbitration junctions, the stricter judicial review of arbitral awards and so on. According to the trend, China should make full preparation on the basis of the legislation and national conditions.
New York Arbitration Convention, recognition and enforcement of arbitral awards, revoke arbitral awards, injunctions, judicial review
*上海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助理審判員,上海交通大學法學院民事訴訟法學碩士。
① 樊林波:《<紐約公約>通過五十周年之年再論公約中文文本》,載《仲裁研究》第十八輯,第16頁。
② 李灃樺:《已撤銷商事仲裁裁決之承認與執(zhí)行實證研究——以Chromalloy案為例對〈紐約公約〉的適用分析》,載《北京仲裁》2008年第3期,第110-111頁。
③ Ray Y. Chan, “The Enforceability of Annulled Foreign Arbitral Awards in the United States: a Critique of Chromalloy”, 17 B.U. Intl. J. (1999), p. 186.
④ 如Hilmarton案,參見Eric A. Schwartz, “French Supreme Court Renders Final Judgment in the Hilmarton Case”, Intl. A. L. R. 1997, 1(1), p.45。Kajo v. Radenska案,參見趙健:《國際商事仲裁的司法監(jiān)督》,法律出版社2000年版,第251頁。
⑤盧松:《<紐約公約>與裁決的撤銷》,載《北京仲裁》2009年第1期,第59頁。
⑥ 杜新麗:《論外國仲裁裁決在我國德承認與執(zhí)行》,載《比較法研究》2005年第5期,第102頁。
⑦ 李虎著:《國際商事仲裁裁決的強制執(zhí)行》,法律出版社2000年版,第109頁。
⑧ 公約的英文文本、中文文本、法文文本、西班牙文本以及葡萄牙文本同時作準。參見趙秀文著:《國際商事仲裁及其適用法律研究》,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244頁。
⑨ 李曉蕾、沈暉:《國際商事仲裁中的反訴禁令問題研究——以仲裁庭頒發(fā)反訴禁令的條件為角度》,載《法制與社會》2010年第4期,第106頁。
⑩ Hall v. Norcom, 750 F.2d 1547 (11th Cir. 1985); Societe General de Surveillance v. Raytheon European Mgt. & Sys. Co., 643 F. 2d 863 (1st Cir. 1981); Shinto Shipping Co. v. Fibrex & Shipping Co., 572 F. 2d 1328 (9th Cir. 1978); Masefield AG v. Colonial Oil Indus., Inc., 2005 WL 911779 (S.D.N.Y. 2005),一些美國巡回法院反對禁止頒布禁令的觀點,如Re Y &A Group Sec. Lit., 38 F. 3d 380 (8th Cir. 1994); SATCOM Int’l Group plc v. ORBCOMM Int’l Partners, LP, 49 F. Supp. 2d 331, 342 (S.D.N.Y. 1999), aff’d, 205 F. 3d 1324 (2d Cir. 1999); L.F. Rothschild & Co. v. Katz, 702 F. Supp. Ins. Ltd, 238 B.R.25 (S.D.N.Y. Bamkr. Ct. 1999)。
? Elektrim SA v. Vivendi Universal SA, [2007] EWHC 571 (Q.B.); Allied Marine Ltd. v. Vale do Rio Doce SA, [1985] 1 WLR 925 (English Court of Appeal).
? Republic of Kazakhstan v. Istil Group Inc., [2007] EWHC 2729 (Comm.) (Q.B.); National Navigation Co. (NNC) v. Endesa Generation SA, [2009] Lloyd’s Rep. 666.
? Lacd’Amiante du Canada Ltee v. Lac d’Amiante du Quebec Ltee, J.Q. (Quicklaw) No. 5438 (Quebec Court of Appeal, 19 Nov. 1999).
? Union of India v. Dabhol Power Co., IA No. 6333/2003 Suit No. 1268/2003 (Delhi High Court 2004).
? SGS v. Pakistan, 19 Arb. Int’l, 182 (Pakistan S. Ct. 2002) (2003); The Hub Power Co. v. Pakistan WAPDA, 16 Arb. Int’l 439 (Pakistan S.Ct. 2000)。參見 Michael KERR, “Concord and Conflict in International Arbitration”, 13 Arb. Int’l (1997) p.121 at p. 137。
? Union of India v. Dabhol Power Co., IA No. 6333/2003 Suit No. 1268/2003 (Delhi High Court 2004).
? SGS v. Pakistan, 19 Arb. Int’l, 182 (Pakistan S. Ct. 2002) (2003); The Hub Power Co. v. Pakistan WAPDA, 16 Arb. Int’l 439 (Pakistan S.Ct. 2000).
? Emmanuel GAILLARD, “The Misuse of Antisuit Injunctions”, N.Y.L.J., 1 Aug. 2002, at p. 3.
? Judgment of 3 June 2003, Companhia Paranaense de Energia (Copel) v. UEG Arauncaria Ltda., 21 R.D.B.A. 421 (Curitiba Court of First Instance); Clavio VALENCA FILHO and Joao BOSCO LEE, “Brazil’s New 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 Law: One Step Forward, Two Steps Back”, 22 J. Int’l Arb. (2005, no.5) p. 419; Mauricio GOMM FERREIRA DOS SANTOS, “Arbitration in Brazil”, 21 J. Int’l Arb. (2004, no.6) p. 453.
? Partial Award in ICC Case No. 10623, 21 ASA Bull. (2003) p. 59.
[21] Karaha Bodas Co., L.L.C. v. Perusahaan Pertambangan Minyak Dan Gas Bumi Negara, 335 F. 3d 357, 363 (5th Cir. 2003).
[22] Midgulf International Group Ltd. v. Group Chimiche Tunisien, [2010] 1 C.L.C. 113; Youell v. Kara Mara Shipping Co., [2012] 2 Lloyd’s Rep. 102。
[23] Transfield Shipping Inc. v. Chiping Xinfa Huayu Alumia Co. Ltd., [2009] EWHC 3642 at [79]。參見Hakeem SERIKI, “Anti-Suit Injunctions, Arbitration ,and the Non-EU perspective: Some Recent Developments”, 14 Int’l Arb. L. Rev. (2011) p. 25-26。
[24] Elektrim SA v. Vivendi Universal SA, [2007] EWHC 571 (Q.B.)。參見Gary Born,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Arbitration (2011) p. 739。
[25] Raytheon Eng’rs & Constructors, Inc. v. SMS Schloemann-Siemag AG, 2000 WL 420866 (N.D.Ill. 2000); Am. Life Ins. Co. v. Parra, 25 F. Supp. 2d 467 (D. Del. 1998); SATCOM Int’l Group plc v. ORBCOMM Int’l Partners, LP, 49 F. Supp. 2d 331 (S.D.N.Y. 1999); Masefield AG v. Colonial Oil Indus., Inc., 2005 WL 911779 (S.D.N.Y. 2005).
[26] URS Corp. v. Lebanese CO. for the Dev. And Reconstr. Of Beirut Central District SAL, 512 F. Supp. 2d 199, 208-210.
[27] Van Den Berg, Arbitration: the Next Fifty Years, Kluwer Law International, c2012, p. 76.
[28] United Paperworkers Int’l Union v. Misco, Inc., 484 U.S.29, 38 (1987); Burchell v. Marsh, 58U.S. 344,349 (1855).
[29] 于文蘋翻譯:《美國聯(lián)邦仲裁法》,載《前沿》1996年第4期,第54頁。
[30] Stolt-Nielson S.A. et al. v. AnimalFeeds International Corp., 559 U.S.-, 130 S. Ct. 1758 (27 April 2010).
[31] Stolt-Nielson S.A. et al. v. AnimalFeeds International Corp., 559 U.S.-, 130 S. Ct. 1758 (27 April 2010).
[32] W.R. Grace & Co. v. Local Union 759, 461 U.S. 757,766 (1983).
[33] 參見Christopher R. DRAHOZAL, “Standards for Judicial Review of Arbitral Awards in the United States: Mandatory Rules or Default Rules?”, 16 Int’l Arb. Rep. (2001, no. 3) p. 27; Victoria HOLSTEIN, “Co-Opting the Judicial Review of Arbitral Awards Through Contract”, 12 World Arb. & Med. Rep. )2—1_ p. 276; Hans SMIT, “Contractual Modification of the Scope of Judicial Review of Arbitral Awards”, 8 Am. Rev. Int’l Arb. (1997) p. 147。
[34] Harris v. Parker College of Chiropractice, 186 F. 3d 790 (5th Cir. 2002); New England Utils. V. Hydro-Quebec, 10 F. Supp. 2d 53, 62-64 (D. Mass. 1998).
[35] Kyocera Corp. v. Prudential Bache Trade Servs., 299 F. 3d 769 (9th Cir. 2002), vacating en banc, LaPine Tech. Corp. v. Kyocera Corp., 130 F. 3d 884 (9th Cir. 1997); Bowen v. Amoco Pipeline Co., 254 F. 3d 925, 932 (10th Cir. 2001); Chicago Typogrphical Union v. Chicago Sun-Times, Inc., 935 F. 2d 1501, 1505 (7th Cir. 1991).
[36] Gateway Technologies v. MCI Telecommunications Corp., 64 F. 3d 993 (5th Cir. 1995).
[37] LaPine Technology v. Kyocera, 130 F. 3d at 888.
[38] Syncor International Corp. v. McLeland, 1997 U.S. App. LEXIS 21248, 1997 WL 452245 (4th Cir. 1997) (unpublished).
[39] Bowen v. Amoco Pieline Co., 254 F. 3d 925 (10th Cir. 2001); UHC Management Co. v. Computer Sciences Corp., 148 F. 3d 992, 998 (8th Cir. 1998); Chicago Typographical Union v. Chicago Sun-Times, 935 F. 2d 1501 (7th Cir. 1991).
[40] 128 SCtC1396 (2008).
[41] 346 U.S. at 427.
[42] 808 F. 2d at 930.
[43] Folkways Music Publishers Inc. v. Weiss, 989 F. 2d 108 (2d Cir. 1993).
[44] Raiford v. Merrill Lyunch, Pierce, Fenner & Smith, Inc. , 903 F. 2d 1410, 1411 (11th Cir. 1990).
[45] Gary B. Born,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Arbitration in the United States, Kluwer Law and Taxation Publisher, 1994, p. 543.
[46] Ainsworth v. Skurnick, 960 F. 2d 939 (11th Cir. 1992(, Grantie Worsted Mills, Inc. v. Aaronxon Cowen, Ltd. , 25 N. Y. 2d 451 (19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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