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連峰
(山東青年政治學院,山東濟南250014)
世紀之交的中國文壇“官場小說”創(chuàng)作熱潮日盛,出現了以洪放《秘書長》系列、王曉方《市長秘書》系列為代表的一批重點描寫官場中秘書人物的作品,在這些涉及秘書人物的官場小說中,秘書人物的命運歸宿呈現出多樣性的特點,在這種多樣性的背后,有兩點讓我們無法回避,一是籠罩在其命運之上的、揮之不去的悲劇性因素;二是在命運道路選擇過程中的“無間道”困惑。
在古代,秘書人物以其掌握語言文化這一本質特征而進入官場,并成為官場文化建設的主力軍?,F代社會,隨著現代官場“科層制”結構的完善,要進入官場成為一位“官人”,掌握文化是其第一要義。公務員制度的推行,賦予這種現象以合法性。現代“官場文化”的建設和形成,自然是這些“官人”們有意或無意構建的結果。秘書人物以其獨特的公職權力或職務屬性,以其言行能夠直接影響到現代官場結構中的高層權力擁有者——領導,而使得這種“建設者”身份的意義變得愈加重要。
丁能通是市長秘書出身,最了解這些秘書了,秘書就猶如一道水閘,只要不讓領導知道,領導斷難知道。因為所有的信件、文件、批件,包括情書都得由秘書先看,然后篩選著給領導看,如果什么都給領導看,那領導一天什么也不用干了,所以下面各委辦局區(qū)縣(市)打報告要先做秘書的工作,求秘書們重視,給快點遞上去。甚至請領導吃飯也要先打聽秘書,了解領導的口味。官場上流行投其所好,從古就有,不是什么稀罕事。[1](P147)
又如:東州市委書記洪文山前任秘書房成高與副市長何振東的對話:
“大哥,話要這么說,我當秘書的時候,都覺得比當這個社保局局長風光?!?/p>
“那是啊,市委書記的秘書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啊!我那個秘書現在很快就把我控制了,電話他先接,文件他先看,情書他先拆!”[2](P154~155)
由此可見,秘書人物對領導的影響力之大,幾乎到了可以影響領導判斷、左右領導決策的地步了。
秘書人物所具有的這種官場中“文化人”的典型代表身份,促使其成為“官場文化”建設中的生力軍,也正是因為形形色色的秘書人物存在,才使得官場這個不見血的戰(zhàn)場凸顯了文化的特色。在官場小說中有很多酒(飯)桌上的“葷(黃)段子”,先不去分析這些段子的文化歸屬,也不考證它們到底是不是應該存在,單獨從構思的精巧和對語言多義性的理解上來看,至少還給冷冰冰的官場中帶來一些可以開懷大笑的理由。此外,官場中得體的社交禮儀、政府良好公共形象的打造等等這些優(yōu)秀官場文化的建設和完善,都離不開秘書們的奔走呼吁和積極參與。但是,雖然身為官場文化的代言人,卻始終無法以主導者的身份去占領自己開拓的這片領土。秘書身份的從屬特色、服務他人的職業(yè)本質、始終生活在“領導”的背影之下的尷尬狀態(tài)、以及雙方社會地位的天然不平等性等等因素合力導致的與生俱來的角色意識正是秘書人物多是悲劇人物的主要原因。
角色意識的存在,并被官場進行了過度的直至病態(tài)的強調,是秘書們悲劇性命運存在的現實條件。涇渭分明的上下級觀念、清晰明了的“自己人”和“別人的人”的區(qū)別、大行其道卻從來不被正面提及的官場“潛規(guī)則”、大大小小的隨處可見的“圈子”……這些都是官場中對角色意識的具體要求。我們可以想像,一個就處于權力中心之側,卻只能“望權興嘆”,無法真正取而代之還能做到泰然自若的秘書應該是多么的難能可貴。畢竟,像《省委書記和他的秘書們》中的畢秘書、卜奎這樣具備優(yōu)秀素質、自始至終都只做自己主人不當權力奴隸的秘書還是太少了。對更多的秘書而言,他們不甘心放棄這種無時無刻不在影響著他們的權力。這種同時處于希望與失望邊緣的狀態(tài),無法不讓他們產生心理的扭曲。《駐京辦主任》中洪文山的秘書房成高為了情人林娟娟私自動用社?;?,被雙規(guī)后,面對自己原來所畢恭畢敬的服務過的洪文山,居然“往床上一躺,臉沖墻,不再理睬任何人”。[2](P367)他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希望一旦破滅,馬上就是一種不可救藥、崩潰到底的嘴臉?!妒∥瘯浐退拿貢鴤儭分袕埦磻褎偟胶由绞r的臨時秘書劉吉友,平時表現中規(guī)中矩,角色意識極其到位,可一旦有了風吹草動,立即就會試圖翻身上馬,取領導而代之。在文革中,他變成了造反派的大頭目,對自己原來服務過的省委領導及其家人、秘書,在精神和肉體上進行了殘酷的折磨。
如果說角色意識的存在,讓秘書們普遍感到困惑的話,那么角色的錯位則給予他們最殘酷的打擊,讓他們走向崩潰。試想,讓秘書去服務于一個德能才都不如自己的領導,還附加以敬畏、服從等諸多要求時,他們還能心平氣和嗎?王曉方在接受人民論壇記者曹鈺的專訪(《一位市長秘書的靈魂懺悔錄》)中說道:
其實中國秘書群體中不乏優(yōu)秀人才,只是由于選人機制、體制等原因不能脫穎而出。以《市長秘書》里的人物為例,如果論德才,張國昌遠不及雷默,那么為什么張國昌成了領導,雷默委屈成了秘書?我認為這才是值得我們認真思考的深層次問題。[3]
秘書人物的角色錯位,在官場小說中也有諸多鮮明的描寫。
思想錯位。官場小說描寫了形形色色的領導,他們有雖歷盡磨難仍舊忠誠于黨的事業(yè)的省委書記張敬懷(《省委書記和他的秘書們》),有一身正氣剛正不阿的市長李高誠(《抉擇》),也有小事丟鏈子大事不糊涂的縣委書記田立業(yè)(《中國制造》)。有混跡官場玩弄權術的女市長趙芬芳(《絕對權力》),也有消極腐敗大搞投機的肖鴻林(《駐京辦主任》),還有留戀女色貪贓枉法的張國昌(《市長秘書》)。他們在表面上都風光無限,會上發(fā)言頭頭是道,總結報告旁征博引,接見賓客風趣幽默。但有誰知道,這些光鮮靚麗的表面下,掩蓋著多少才華橫溢的秘書勞動呢?從職業(yè)功能上看,為領導提供參謀咨詢和決策輔佐,是秘書的核心業(yè)務。從這個意義上講,領導的思想中大量地充斥著秘書的智慧,領導的水平在相當程度上反映著秘書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水平。在有能力有水平的領導手下做秘書,使秘書能夠心服口服,雙方的思想角色能夠和諧共處,這當然最好。反之,如果無能的領導下有著高水平的秘書,他們的思想意識、能力水平不在同一起跑線上,雙方的關系就變得微妙起來。例如:
丁能通心想,顧懷遠與自己是一起當的秘書,可是自己是正局級了,顧懷遠還只是個正處級秘書,賈朝軒用人很自私,一切為我所用,根本沒考慮過顧懷遠的前程??磥磉@場腐敗大案警醒了顧懷遠,辭職離開市政府辦公廳真得需要一點魄力和勇氣呀![2](P62)
生活錯位。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秘書經常要受到自己服務對象的熏陶和教引而改變。因雙方社會地位、職業(yè)分工的不同,前者卻很難去反作用于后者,換句話說,雙方的地位關系是不對等的,是單一導向的。這一點完全可以以常理推之:領導整天花天酒地貪腐昏聵,作為鞍前馬后的秘書們,又如何能夠做得到清高自律固節(jié)自守呢?綜觀整個官場小說中的“領導—秘書”搭配,多數是壞領導帶壞了好秘書。這里邊不乏有許多本來素質不錯很有發(fā)展前途的好秘書。如《駐京辦主任》中肖鴻林的秘書丁能通,雖然小說中極力描寫丁能通如何的八面玲瓏,能夠在領導落馬后“全身而退”、“東山再起”是因為他“經受住了種種誘惑”。同時也不斷的暗示,丁能通在給肖鴻林當秘書期間因耳濡目染、貼身工作,自覺或不自覺的在其走向貪腐道路上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也有身清氣正的秘書,在腐敗的領導身邊卻能夠做得到出污不染,毫發(fā)無傷。如賈朝軒的秘書顧懷遠,但結局也充滿了無奈:
“聽說顧懷遠在‘肖賈大案’中連點毫毛也沒刮著,可是市政府辦公廳不給人家好好安排工作,這小子一氣之下辭職了。”王漢生抱不平地說。[2](P62)
顧懷遠這樣的結局,恰恰是這“錯位”的必然結果。也指明了官場秘書們命運悲劇的根源之一,那就是官場文化所導致的領導與秘書身份與地位的天然不平等性。
作為官場權力符號的秘書人物的命運,只可能分成兩種,一種是少數的秘書,他們通過種種途徑走出了“服務他人”的秘書生活,走向了“被人服務”的領導崗位,如《秘書長》里的程一路、《省委書記和他的秘書們》中的卜奎。與此相對,更多的秘書人物只能續(xù)寫這種放棄自我而成就他人的尷尬生存方式,這樣的秘書人物比比皆是,《單位》里的小林、《接待處處長》里的“老彭們”、《秘書長》中的政研室里的“筆桿子們”、《省委書記和他的秘書們》中的畢秘書等等。當然,走出“樹陰”奔向權力陽光的這些在權力戰(zhàn)場上獲勝的秘書也有本質的區(qū)別,極少的一部分人會沿著“普通秘書-主要領導秘書-秘書領導-領導”這條道路走向權力的頂峰,如《滄浪之水》里的池大為、《大雪無痕》里的高密等;而更多的秘書則沿著“普通秘書-主要領導秘書-某機關主要或者次要領導”這樣的道路,達到其在權力場上的相對成功,如《駐京辦主任》系列里的丁能通、房成高,《中國制造》里的田立業(yè)等,這也幾乎成為“成功”秘書們標準的從政道路了。
秘書人物與領導的從屬關系,使得他們之間的地位從一開始就是不平等的,秘書人物就如同是領導的私有財產一樣被占有:他們辛辛苦苦為領導所作的文稿、他們所有的可支配的時間、甚至于他們的生活和愛情?!妒∥瘯浐退拿貢鴤儭分袑憦埦磻训拿貢房?
總務科長在張敬懷辦公室隔壁給他騰了一間小屋,安了一張床,既是辦公室,又是住室。省委后院就是省委的大食堂,吃飯極其方便。張敬懷又在自己院子中的西廂房,騰出一間屋,也安了一張床。
他也可以住在他家里。這樣,有什么事,無論在什么時候,可以隨叫隨到。[4]
這樣,卜奎就只能把自己完整地交給了他的領導,這還不算,張敬懷的夫人艾榮又張羅著給他介紹了一個他根本不喜歡的女孩閔青蓮,并表現出了只許卜奎按照她的意愿完成個人終身大事的強烈的操縱欲望,這也最終導致了卜奎婚姻的解體。
也正是這種從屬關系的存在,使得秘書成為“領導最親近的人”,這種民間意義上對秘書人物的概括極具代表性,領導的秘書就是被貼上了這位領導的標簽,成為這位領導的一部分。正因如此,秘書與領導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使得所有的秘書人物不得不面對這樣一種毫無爭議的選擇:或者成功,或者成仁。正如雷默所言:“秘書與領導之間的人身依附關系,使秘書很難擺脫‘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的窘境”。這也是秘書人物區(qū)別于大部分官場人物的標志之一。
在中國政壇上,隱匿著一大批充滿政治智慧的秘書,這些人由于體制的原因,無法脫穎而出,只能像太監(jiān)一樣依附于人,依附于好的領導還有一個好的前程,要是跟錯了人,還可能毀掉一輩子。[1](P155~156)
又如:
在官場上,人人都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因此跟領導走得太近了不行,離得太遠也不行。跟得太近了怕站錯了隊,一旦大樹倒掉,大難就會臨頭;離得太遠了,好處永遠輪不到你,壞事少不了,左邊不是,右邊也不是,此乃機關人員揮之不去的煩惱。一般工作人員可以有這種煩惱,貼身秘書就只好跟上誰就認準誰了。當秘書就像是一場賭博,賭對了人,飛黃騰達,賭錯了人,大禍臨頭,鄭衛(wèi)國和顧懷遠有今天的結局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4](P62)
小說借丁能通之口,把秘書命運中這種非成功即成仁的悲劇性,清晰地展現給了讀者。
對于佛家來說,出世與入世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生存意義,他們最難以取舍的在于,是出世而追求脫離凡世間的困擾和誘惑,尋找寂靜清幽之所修行呢?還是積極入世,在凡塵中繼續(xù)修行,以求教化大眾而至正果?這個問題對秘書而言,同樣是個難題。
官場普遍存在的道德相對主義和反智傳統對人性中的許多優(yōu)秀內容進行了部分的否定,這對一些比較忠實于自我的人來說,的確無法面對。同樣,作為領導附屬品的秘書們,能否固守“心靈莊園”,在精神的掙扎和現實的打擊中完守自我,是令整個秘書人物群體最為苦惱的事情。
“能通,這話說得不對,我從來沒有跌倒過,所以也不存在我爬起來的問題,賈朝軒倒下去了,但并不代表我也跌倒了,我還是我,只不過我厭倦了給人做嫁衣的日子。能通,無論是在市政府辦公廳綜合處工作時,還是給賈朝軒當秘書時,我每年寫的材料,字數都在上百萬,有什么用?自己連念的資格都沒有,領導念時,我們還要認真地記筆記,如今我寫小說,不僅可以想寫最想寫的,而且發(fā)表的作品永遠是我的。以前是為別人的事業(yè)活著,現在我為自己的心靈寫作。”[2](P98)
在這里,顧懷遠受到肖鴻林、賈朝軒腐敗大案的影響,加上對自己作為賈朝軒秘書工作的反思,他最終作出了辭職的決定,轉行當一名作家,“為自己的心靈寫作”,選擇了“出世”修行。當然,這種選擇是一個痛苦的過程。在面對官復原職的丁能通,顧懷遠也表現出了羨慕和渴望,但是在最終的現實取舍和心靈感悟面前,他還是選擇了堅守自我。丁能通認為:
“和珅最大的失誤是什么都想得到,到最后什么都得到了,但是命卻沒了。佛家有言,舍得舍得,不舍就不可能得?!保?](P73)
在“舍”與“得”的選擇面前,個人是很無奈的,他只能選擇自己能夠得到的那部分,而放棄這部分的對立面,偏偏這兩者都可以給他帶來現實和精神上的愉悅。小說《滄浪之水》的主人公池大為也是一個極具代表性的人物。他深受其父的影響,有著傳統知識分子清高的氣節(jié)意識,忠實于內心真實的自我感受,不肯為他人而改變自己的人生信條,他甚至可以為此放棄他最愛的人以及他最希望得到的工作。但現實無情的教育了他,因為他“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所以不懂得如何“屈伸”之道,只會“伸”不會“屈”,也就成不了大丈夫,自然也就無法取得一官半職。沒有這一官半職,他就只能住小房子,兒子也無法接受好一點的教育,自己也被人輕視。為了改變自己的處境,他只能學會“屈”著,才能得來“伸”的機會,小說進一步通過晏之鶴之口向我們解釋了“生活的辯證法”是如何解構了傳統的生活信條:
“大丈夫以屈求伸,伸著的人,誰不是屈過來的?做個大丈夫不容易啊,不然怎么叫做大丈夫?一個中國人,他把屈伸這兩個字放在心里反復揣摩透了,他就有辦法了。”他說著雙手捏了拳縮到腋下,猛地打出來說:“屈就是蓄勢,不蓄勢能有力?把自己看得太金貴就金貴不起來,這是生活的辯證法。不把自己看成什么,才可能成為一點什么,一開始就把自己看成什么,那到頭來什么也不是,這也是生活的辯證法?!保?](P254)
這里的“屈伸”之道,其實還是入世之道,或者說是“屈”著入世還是“伸”著入世,盡管一直“伸”著的最終結果只能是出世,無論是讓別人擠對出去了,還是自己把自己擠對出去的,其結果是一致的。池大為最終還是學會“屈”了,他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謊話,可以靠出賣別人而取得領導信任,可以把自己辛苦多年的科研成果拱手讓給馬廳長,可以分到了更大的房子享受了更大的實惠,也因此而能夠“伸”了起來,打擊了對自己一直不友好的丁小槐,甚至也欺騙了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馬廳長。在自我權力欲望得到滿足的同時,他的人格指數卻在快速下滑。他能夠得到多少,取決于自己能夠把自己出賣多少。這也最終成就了一個新的“馬廳長”——池廳長的出現。
在王曉方小說中多次出現的“魚-水”意象,也很有值得分析之處:
市長身邊的秘書不過是政治漩渦中的一條小魚,連哭都是無人察覺的,因為魚在水里,即使哭也是無人能看到的。
但是生活是水,水終于發(fā)現了魚的眼淚。因為魚不僅在水的心里,而且眼淚是咸的,水是淡的,眼淚增加了水的咸度。[6]
小說用“魚和水的關系”的傳統比喻,解構性地重新詮釋了秘書和生活的關系,進而解構了出世與入世的關系。只有“水”(生活)才能懂得“魚”(秘書)的眼淚,所以秘書(魚)只能生活在水(包含官場的生活)里,才會讓魚的眼淚(咸)變得有意義。同時,如果“是魚”(想作秘書)就要躲在“水里”(生活與官場,恪守人格底線的狀態(tài)),不是“魚”,就遠離“河岸”到出世狀態(tài)中去。小說用這種形象的比喻告訴我們,秘書既然選擇了這樣的生活,就必須遵守這種生活狀態(tài)的既定游戲規(guī)則。選擇的矛盾性,充斥在官場小說中秘書們的職業(yè)生命過程中,也由此使得他們始終生活在焦慮的困境當中而無法超越與自拔。畢竟,像顧懷遠這樣能夠看破官場紅塵的秘書,實在是太少了。更多的,是終生掙扎在“出世”與“入世”的矛盾中,行走在成功與崩潰的邊緣。
[1]王曉方.駐京辦主任[Z].作家出版社,2007.
[2]王曉方.駐京辦主任(二)[Z].作家出版社,2007.
[3]王曉方.一位市長秘書的靈魂懺悔錄[J].人民論壇,2008,(3).
[4]韶華.省委書記和他的秘書們[Z].人民文學出版社,2003.
[5]閻真.滄浪之水[Z].人民文學出版社,2001.
[6]王曉方.市長秘書[Z].作家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