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紫怡

（河南警察學院，河南 鄭州 450046）

目前，隨著我國經(jīng)濟社會的快速發(fā)展、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各種社會問題不斷地涌現(xiàn)，而這些問題在我國經(jīng)濟和社會發(fā)展進程當中必須面對和得到恰當?shù)慕鉀Q；針對不斷出現(xiàn)的新問題，人們的觀念也隨之發(fā)生了變化，這一變化趨勢導致了越來越難以一個清晰的概念來界定主流道德，道德標準也隨之體現(xiàn)出個體化、多元化。伴隨時代不斷進步的是觀念的更新，中國社會在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條件下，需要更新價值取向以及道德標準?，F(xiàn)在社會上人們熱談的“二次道德”現(xiàn)象就是這些狀況的反映。

一、次道德的概念

制假販假者不把有毒有害物品摻到藥品或食品中，交通肇事者逃逸的時候撥通120急救電話使傷者得到及時救治，盜竊者盜取錢財時把證件等寄還于失主，賣淫者主動使用安全套等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有學者針對頻繁出現(xiàn)的此類現(xiàn)象便把“次道德”概念提出了。所謂次道德，是指不良行為在一個人行使的時候，并不去損害對自己無益的東西，甚至是更大限度地保護社會的利益或他人。次道德的“次”包含“其次”、“次要”、“次等”三層含義：從時間序列角度看，先實施了不道德的行為，隨后又發(fā)生了相比較道德的行為，這就是“其次”而來的道德；不屬于社會主流道德但又普遍存在與社會中的道德行為則為“次要”的道德；“次等”即從價值大小的程度來看，相對于具有重大價值的主流道德而言，僅具有“次等”價值的道德。目前在我國學界和思想領域，對于次道德本身的存在價值及其合理性的爭議頗多。

二、次道德存在價值及合理性的論爭

關(guān)于次道德是否應該存在，學界有不同的意見，在次道德的提倡者看來，所謂次道德行為是不完美的道德，這樣的說法，相對于完美的道德而言，它并不是完美的，而是次等的，并且是帶有瑕疵的道德，是惡行為中所包含的善，反映一種善惡并存的道德評價；完美道德是高尚的道德，應當人人追求，也是我們大眾的道德目標。而次道德，是真實存在的道德，是大家必須面對的道德?！叭酥?，性本善”人們認為，即使是犯罪分子也是具備完整道德約束機制的，在犯罪行為發(fā)生時，雖然道德力量被減弱了，但是畢竟還是存在，而當?shù)赖铝α堪l(fā)生了量變時，次道德就發(fā)生作用了。深刻的教訓以及殘酷的事實向我們真真切切的揭示了，例如社會中制假販假、吸食毒品、賣淫嫖娼等許許多多違法的社會現(xiàn)象，在短時期內(nèi)不會完全杜絕的情況下，最后使違法者的道德底線徹底提升的是次道德現(xiàn)象，它的作用就是很大程度減弱了對社會和人民的危害性。也就是說，為了維護盡可能大的范圍內(nèi)社會成員不受侵害，通過認可和肯定“次道德”行為的合理性，從而使犯罪分子在實施犯罪行為時將傷害降低到最低程度。提倡者認為，次道德是道德對社會的一種適應，是社會的進步。

而次道德的反對者則認為，“盜亦有道”仍然是“盜”，違法行為不論如何遵守“行規(guī)”，但是既然行“盜”，其行為本身是無德可言的。次道德是一種自醒意識或低層次的覺悟，并不屬于道德層面，強調(diào)“次道德”概念最終會導致把次道德變?yōu)椤暗偷赖隆边M而“無道德”。假設對“惡中有善”的行為予以量化，則會從“次道德”概念引出“次次道德”甚至“n次道德”的荒謬說法，雖然次道德有減少社會成員受到危害的可能，但它的前提依舊是對社會及人員帶來危害，也只能算是不道德。

筆者認為，那些反對次道德觀點的人在某種程度上說也是有一定的合理性，他們在實踐中卻遇到了相當多的難題：綁架勒索殘忍撕票、司機撞人后將死者碾死等等。這些社會問題應該引發(fā)人們的思考與反省，次道德現(xiàn)象是當前社會生活中存在的一種客觀事實，我們不應該簡單地去回避或否定次道德，而是必須正確面對和合理認識的一種現(xiàn)象。正如伽達默爾所說的“人類的未來不僅要求我們做我們能做的事，而且要求我們?yōu)樽约簯撟龅氖伦龀隼硇缘慕忉?。”筆者將從歷史、法律、道德、人性等方面簡要闡述現(xiàn)階段次道德為什么存在的合理性以及次道德的社會意義。

三、次道德存在的必然性

“次道德”命題的提出的確沖擊了原來的道德標準及道德規(guī)范，以前的道德標準就像真理，至高無上且單一，而隨著時代的變遷，某些真理和道德標準也應隨之改變，道德標準應趨向于相對化和多元化。只有這樣，我們的道德觀念才會更豐富、多元化，更加符合人類社會的發(fā)展規(guī)律。由此可見，必然會產(chǎn)生次道德。

首先，從歷史長河上來分析，從古代就有了次道德觀念，《莊子》中述及的“盜亦有道”的現(xiàn)象、俠客奇士的劫富濟貧形象，他們所做的都是為當時社會道德所不容的事情，但仍成為了大家心目中的偉大英雄。直到今天，大家仍然會抱有認可或者贊同的心態(tài)，看待那些“盜亦有道”的人，比如同一個小偷，他偷了貪官受賄者的錢或者是偷了一個病人的錢，人們給予的態(tài)度將截然不同，不以為然或是千夫所指。

其次，從人性的角度來看，次道德是符合人性發(fā)展的。人性發(fā)展是多元的，對一個道德主體的善或惡的判定，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每個人都具備雙層人格結(jié)構(gòu)，都是由利己和利他構(gòu)成的。雖然大多數(shù)人在主觀愿望上是向善的，但也有部分人既不愿意求善，也不愿意太惡，而且向善的人在特定的環(huán)境里也可能向惡，于是他們選擇了“惡中有小善”的次道德標準。正如孟子說的那樣，罪犯一樣會擁有惻隱、善惡之心，即使一個講義氣、孝敬父母的人，有可能是搶劫犯；而一個講信用的人，有可能是強奸犯，人們會根據(jù)心中的道德標準在違法犯罪的時候，進行次道德行為。因此，在懲罰社會特定群體過錯時，承認和肯定“次道德”是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第三，從法律角度來分析，次道德的存在具有一定的合理性。次道德的提出及爭議與法律有著密切關(guān)系。傳統(tǒng)的道德標準認為只要違反了一般道德的行為就是不道德行為，而在道德標準體系多元化的今天，不道德的行為主要是指既違反一般的道德又違反道德的底線的行為。而次道德行為是只違反一般的道德但不違反道德底線的行為。

次道德與不道德，兩者的區(qū)別類似于法律上的違法與犯罪的區(qū)別。不觸犯國家的基本法律、只違反了一般法規(guī)的行為是違法行為；而不但違反一般法規(guī)，還違反了基本法律，并嚴重危害社會關(guān)系的行為則是犯罪行為。次道德就類似于某種意義上的一般違法行為。據(jù)美國《紐約郵報》報道，2月5日，嫌犯偷車后發(fā)現(xiàn)車上有個嬰兒，就主動報警，棄車逃跑了。警方將被盜的吉普車和女嬰救回。而3月4日，長春一嫌犯偷車后同樣發(fā)現(xiàn)后座有一嬰兒，他雖然后來主動投案自首，卻已將嬰兒殺害。相對而言，人們肯定會對前者的行為表示認可，因為他至少還知道維護他人的生命及安全，在司法實踐中對后者的處罰必然要重得多。因此提倡次道德，并不會影響法律對違法行為的打擊力度，雖然不能阻止違法犯罪行為，但是卻能減輕違法犯罪行為對社會的危害，至少可以將負面價值降至最低限度。

第四，肯定次道德存在的合理性，有助于道德正義的實現(xiàn)，倫理學家阿拉斯代爾·麥金太爾說：“正義是給每個人——包括給予者本人——應得的本分?！薄懊總€人”和“應得的本分”就是一種道德正義。講道德的人應得到社會的肯定，不講道德的人理應受到社會的譴責或者懲罰，更應該在分析中，充分肯定“次道德者”的“次道德行為”的合理性。社會實踐也表明，肯定次道德，會有助于違法犯罪者改過自新。正如羅爾斯所說的，要實現(xiàn)社會正義，那就必須去考慮到、照顧到社會上那些弱勢群體的切身利益，只有這樣才可以期待社會成員都做到真誠的合作，而不會去以違法亂紀的想法和手段來破壞社會以及家庭的安寧和秩序。

通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允許、引導直至鼓勵違法犯罪的人發(fā)揚“次道德“是必要的。但是必須指出的是，次道德產(chǎn)生的前提就是不道德行為已經(jīng)發(fā)生，因此不宜在全社會提倡“次道德”。筆者認為，“次道德”是一種與道德相類似的行為規(guī)范，認可次道德在特有“規(guī)范”和特定人群行為中所產(chǎn)生的價值，并以適當?shù)姆绞胶屯緩皆谔囟ǖ娜巳褐羞M行倡導，可以把違法亂紀者對社會和人民的傷害程度降低到最低限度，有利于國家安定。次道德作為對傳統(tǒng)道德評價標準的完善和補充，顯示了現(xiàn)代道德對弱勢的、邊緣的、為人忽視的道德價值的重視。所以，我們?nèi)匀恍枰嫦蛉w人民提倡的還應當是社會的主流道德，而針對特定群體，提倡要在社會主義道德體系的基礎上，適當發(fā)揮次道德的獨特作用，從而減少對社會的傷害,同時應當有相對辯證的思維觀念，確立正確的辯證思維的方式。對我們發(fā)現(xiàn)的次道德行為中的“惡”堅決抵制，對我們身邊次道德行為中的“善”應該給予充分的肯定、引導和激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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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伽達默爾.夏振平,宋建平譯.哲學解釋學[M].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4.

[3]阿拉斯戴爾·麥金太爾.（龔群譯）.倫理學簡史[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3.

[4]約翰·羅爾斯.何懷宏,廖申白等譯.正義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1.

[5]葛樺.“次道德“現(xiàn)象的倫理反思.[J].倫理學研究，200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