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麗蓮，吳利利

（湖南大學，湖南 長沙410082）

主語和賓語的限制對完句的影響

劉麗蓮，吳利利

（湖南大學，湖南 長沙410082）

現(xiàn)代漢語的完句研究始于上個世紀80年代，許多語言學家對完句成分進行了比較深入的探討。然而卻很少有人關注句子的名詞性成分即主語、賓語的限制對完句的影響。主語和賓語在完句方面也有不可忽視的作用，很多句子的不成立就是由于主語或賓語的缺失造成的。本文從名詞和名詞詞組的區(qū)別著手，討論名詞性成分即主語、賓語的限制對完句的影響。

完句；名詞詞組；類型；例示

1.完句成分

完句成分是在不依賴語境和上下文的前提下，能夠保證一個句法結構齊全的語言結構形成為一個合格的句子的必需成分。缺少了它，這個語言單位就不能成為一個句子。1989年胡明揚先生提出了完句成分的概念，他把句子分為獨立句和非獨立句，指出完句成分包括助詞、副詞、否定、疑問和祈使等。之后，人們紛紛探索完句成分的類型及其在特定句子中的完句作用。賀陽（1994）研究了五種句型將完句成分界定在句法結構層面,并指出完句成分是“具有使一個語言表達式能夠獨立成句的完句功能,它是句法結構上的成句條件。”他認為完句范疇包括語氣、否定、情態(tài)、意愿、時體、趨向、情狀、程度和數(shù)量等。黃南松（1994）列舉了短語在疑問、反問、祈使、感嘆等語氣和判斷、否定等情況下的成句情況，并重點描述了以動詞為謂語的陳述性肯定句自主成句應具備的完句成分，概括為程度、功能語氣和時體三類語法范疇。金廷恩（1999）將完句成分分為必有的和可有的，而必有的完句成分包括語調和指稱。司紅霞（2003）研究了形述結構、簡單述謂、動補述謂、動補賓述謂四種句型，把完句成分概括為程度、情狀、時體、語氣、數(shù)量、模態(tài)幾種范疇。他們的研究使完句成分變得更加具體、清晰。

然而，這些語言學家主要是從整個句子的角度對完句進行了探討，很少有人關注句子的名詞性成分即主語、賓語的限制對完句的影響。甚至有些語言學家如孔令達（1994）等認為句子的完整主要取決于謂詞，與句子的主語或賓語無關。當然大部分語言學家并不同意此類觀點。沈家煊（1995）從界態(tài)的角度討論了完句條件，并用“有界”和“無界”的理論解釋了數(shù)量詞對完句的影響。他認為賓語位置上的名詞的“有界”與“無界”與數(shù)量范疇的隱現(xiàn)有關。但是，他只討論了賓語位置上的名詞而忽略了主語位置上的名詞。陸儉明（1988）也研究了數(shù)量詞的完句功能。他在《現(xiàn)代漢語數(shù)量詞的作用》一文中談到了數(shù)量詞在一定情況下有完句的作用，只可惜沒有對其成因作解釋。黃伯容和廖序東（2002）提出了成句的作用，他指出名詞，尤其是抽象名詞，必須帶上一定的定語才能獨立作句子的主語或賓語。

本文從認知語法中名詞與名詞詞組的區(qū)別著手，認為句子中的主語和賓語都必須由單個的名詞轉化為名詞詞組才能獲得指稱意義，才能和現(xiàn)實聯(lián)系起來。所有的句子既要有陳述，又要有指稱，這樣的句子才具有表述性。

2.名詞和名詞詞組

在認知語法中，單個的名詞（simple nouns）表一種事物類型的名稱（type），如：car；而一個完整的名詞詞組（nominals）則是指這種事物類型中的一個例示（instance），如：a car，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了說話人是否與那個例示建立起了心理上的聯(lián)系（Langacker，1991）。單個的名詞不可以單獨作句子的主語和賓語，因為當其單獨使用時是沒有指稱意義的，只能指事物的特征，做謂詞。而名詞詞組卻可以作為句子的主語或賓語單獨使用。請看如下幾個例子：

（1）a.*Boy is walking.

b.The boy is walking.

（2）a.*書很好看。

b.這本書很好看。

（3）a.*我寫了信。

b.我寫了一封信。

在英語中，我們可以說John wrote a book.而不可以說John wrote book.同樣如上，（1）a是不合法的句子，而（1）b定冠詞the有指示性的特征，它使得單個名詞boy有了特指的對象，便能與現(xiàn)實世界聯(lián)系起來，因此能成句。在（2）a以及（3）a中，主語和賓語的名詞成分僅僅是一個抽象的概念，沒有指稱意義，因此不能在句中作主語或賓語。指示代詞和量詞“這本”和“一封”使（2）b和（3）b的名詞成分有了具體的所指，使其成為例示，所以能夠完句。

3.名詞詞組結構

名詞詞組的概念組織由具體化 （specification）、例舉（instantiation）、量化（quantification）和背景化（grounding）四部分組成，應具有以下的層次概念結構：（背景化（量化（具體化（類型））））（Taylor，2002）。在漢語中，背景化、量化和具體化都能使名詞詞組完成從NP到DP的轉變，從而完句。背景化是構成一個名詞性成分(即名詞詞組)或一個限定分句的最后一步的語義功能（Langacker，1991），也就是指通過限定詞等語言成分的作用，使話語內容與背景聯(lián)系起來從而完句，如上節(jié)中的例（1）和例（2）。背景化和量化就預設了例舉的功能。接下來我們主要討論名詞量化中的數(shù)量詞和具體化的定語的完句功能。

3.1 數(shù)量詞

很多情況下，數(shù)量詞是一個句子中不可缺少的成分之一，缺少了數(shù)量詞，句子就不能成立。如：

（4）a.*張三拿了書。

b.張三拿了一本書。

（5）a.*人大表決了提案。

b.人大表決了兩項提案。

例（3）b和（4）b中的量詞分別為句子確定了所指的對象，是名詞由類轉化為例，因此能成立。然而，量詞一般不能獨立完句，由時體以及趨向范疇等成分配合完句，如：

（6）小明扛回來一臺彩電。

（7）陽臺上擺著一盆花。

3.2 定語

在漢語中，名詞定語的具體化到了某種程度的時候也具有完句的功能。如：

（8）我看了昨天晚上剛剛上映的電影。

（9）爸爸吃了小明碗里剩的飯。

（10）他喝了可口可樂。

例（8）和（9）都是合法的，因為這些細節(jié)化的定語足以讓說話者和聽話者都能確定所指的對象，使類轉化為例。而例（10）也是合法的，這是因為“可口可樂”這個詞都已經(jīng)具體化了，具有專有名詞的特征。專有名詞本身就具特指性，有細節(jié)指示和量化的特征。這跟數(shù)量詞和定語的成句功能本質上是一致的。

4.光桿名詞

一般來說，光桿名詞只能表一個類，當其單獨使用時是沒有指稱意義的，只能表事物的特征 （property）做謂詞（predicate）。當它喪失了指稱特征，不能獨立作句子的主語或賓語，且會有更大的自由。如：

（11）a.他是老師。

b.他今天的表現(xiàn)很男人。

以上兩例的名詞“老師”和“男人”都喪失了指稱意義，由指稱具體的事物轉而表達更抽象，更一般的意義，表示一類事物。名詞的意義在由具體到類別的轉化過程中，實際喪失了作為名詞的一些范疇特征。

正如Abney（1987）所認為的,光桿名詞的句法功能受到很多限制，而生成語法對此的解釋是名詞詞組的句法地位是DP而非NP，只有DP才能進入句法過程,才能在概念-意向界面（conceptual-intentional）得到解讀。

5.名詞詞組的中心成分

傳統(tǒng)的觀點認為名詞詞組的中心成分（head）應該是中心名詞。而之后，這種觀點被打破。Taylor（2002）認為應該把限定詞看作是名詞性成分（即名詞詞組）的中心成分就是因為限定詞決定了名詞詞組的性質。他指出，名詞詞組中的名詞只是指一種類型,限定詞的作用是把這種類型的一個例示勾畫出來并把它置于背景中進行識別的。由于整個名詞詞組所指的是一個例示，而不是一種類型，因此，整個名詞性成分所勾畫的東西應該是由限定詞決定的，而不是由其中的名詞決定的。例如,在名詞性成分the car中,中心成分是the,而不是car；car只代表一種類型；是the決定了the car所指的是car這種類型的事物中的一個例示,并把它與說話人和聽話人聯(lián)系起來。漢語中DP與英語不同，其核心位置可以是由零形式的中心成分占據(jù)，但其指稱特征也必須由其他成分允準 （胡建華，2005）。

6.結語

單個的名詞必須通過特定的修飾轉化為名詞詞組才能單獨充當句子的主語或賓語。句子的主語和賓語的限制影響了句子的完整。一個句子僅僅在語法結構上完整是不夠的,還要在語義表達上自足,無論哪一種形式的完句成分都使句子在某個方面與現(xiàn)實發(fā)生了聯(lián)系,增強了句子的表述性,實現(xiàn)了句子的現(xiàn)實功能：指稱明確、數(shù)量清楚、時體清晰、語氣完整,因而才具有了完句作用。

指稱也是必有的完句成分，一個句子的主、賓語首先要滿足指稱要求，因為它在完句程序中是不可缺少的。短語的成句問題，涉及到句法、語義和語用三個方面。殷志平（2002）研究了不能成句的主謂短語,認為:符合句法規(guī)則但語義上不自足的主謂短語不能獨立成句。語義上不自足的主謂短語（主要是主語語義上不自足），語用上也無法獲得有定性、表述性?？梢?主語不自足就不能獲得表述性,句子就不成立,因此,主語的完句成分理應列入完句成分之列。當然完句條件至今還有很多的問題沒有解決，有待更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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