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愿秋

（西南大學 教育學院，重慶 400715）

□教育學

蒙氏教具與兒童玩具的關系研究

錢愿秋

（西南大學 教育學院，重慶 400715）

蒙氏教具是蒙臺梭利經(jīng)過大量的觀察、實驗，為“兒童之家”的孩子專門制做的一套主要以進行感官訓練為目的，兒童在“工作”中反復操作實現(xiàn)自我教育的活動材料。其出發(fā)點是希望兒童在自主操作教具的過程中，在身心愉悅的前提下獲得無意識的發(fā)展。蒙氏教具與兒童玩具有異曲同工之妙，但二者又存在相異之處。蒙氏教具屬教育性玩具，但其教育功能窄化。

蒙氏教具；兒童玩具；特征；關系

蒙臺梭利是意大利第一位醫(yī)學女博士，也是歐洲新教育運動聲譽卓著的教育家。被授予醫(yī)學博士學位后不久，羅馬大學醫(yī)學院聘她為精神病診所的助理醫(yī)生。期間，她潛心研究變態(tài)兒童的心理與教育。1907年，她創(chuàng)辦了第一所新型的幼兒學?！皟和摇?，將教育變態(tài)兒童的方法用以教育普通兒童。蒙臺梭利把教育看作是促進兒童內(nèi)在生命力自我發(fā)展的過程，強調讓兒童自由自主地學習。在不斷觀察兒童、向兒童學習的過程中，她設計開發(fā)出一系列教具，這些教具在蒙氏教育的發(fā)展壯大中不斷得以發(fā)展和完善。

豐富而系統(tǒng)的教具是蒙氏教育的一大特點，兒童在“工作”中，利用這些教具自由、愉快、無意識地獲得發(fā)展。這不禁使人把蒙氏教具與兒童玩具聯(lián)系起來，因為玩具也是用以使兒童在愉快的體驗中獲得無意識發(fā)展的工具。究竟此二者有何關系呢。

一 蒙氏教具的內(nèi)涵和特征

（一）教具和蒙氏教具

人類傳承和創(chuàng)造文明依靠教育，教育的實施使教具應運而生?！肮糯慕叹叨酁樯a(chǎn)生活用具，也有少量專門制作的教具。辭書記載，北宋天圣四年（1026年），醫(yī)學家王帷一鑄造銅人模型，刻上經(jīng)脈穴位，繪制十二經(jīng)圖，以誨后學。”[1]而為學校專門設計制造教具源于歐洲，工業(yè)革命使新式學校里出現(xiàn)了許多講解自然科學原理和生產(chǎn)技術原理的教具。經(jīng)過不斷地發(fā)展完善，教具逐漸變得豐富而具有體系。

教具是什么呢？《辭?！穼叹哌M行了簡單的解釋：“教具，教學上的用具。如掛圖、地圖、標本、模型、儀器和繪圖工具?！盵2]而筆者認為，教具即是教師根據(jù)教學需要和受教育者的身心發(fā)展特點，為受教育者提供感知材料的實物、模型、儀器等。

蒙氏教具又被蒙臺梭利本人稱為“工作材料”、“教材”，是蒙氏教育的一大特色。李淑英認為：“蒙臺梭利教育理念物化的具體體現(xiàn)是豐富的教具，……說它是教材，并非是教師用來教學的，確切的說是兒童工作的材料，兒童通過由淺入深反復地操作，達到自我教育的目的?！盵3]田景正也說到：“這種‘材料’是把傳統(tǒng)的知識教學內(nèi)容的物質化為具體的、兒童可操作的實物教具或活動材料?！盵4]筆者認為，蒙氏教具是蒙臺梭利經(jīng)過大量的觀察、實驗，為“兒童之家”的孩子專門制定的一套主要以進行感官訓練為目的的、兒童在“工作”中反復操作以實現(xiàn)自我教育的活動材料。這與傳統(tǒng)意義上的教具是迥異的。

（二）蒙氏教具的特征

傳統(tǒng)的教具須具備形象性、直觀性、可操作性和高效性等基本特征。蒙氏教具在一百年后之所以能得以如此推崇，不僅因為它具備以上特征，還由于它兼有自身的特殊性質。

1.自我教育性。蒙氏教育，尤其在其感官教育中的最大特點即是幼兒的“自我教育”。蒙臺梭利巧妙地通過采用對應、排序、比較、分類等方式，將錯誤控制設計到教具中，使兒童在“工作”中自己發(fā)現(xiàn)錯誤，通過教具提供的反饋調整“工作”程序，直至糾正錯誤。她說：“我們是讓孩子自己工作，自動糾正錯誤，自我進行教育”[5]，“當孩子自己做練習，而且教具本身會使孩子檢查出并糾正錯誤的時候，教師除觀察外，什么也不必做?！盵6]因此，“兒童之家”的孩子在操作教具的過程中，可以完全不需要幫助而自己糾正錯誤，實現(xiàn)自我教育，教師更多的是在觀察的基礎上引導孩子的自我發(fā)現(xiàn)和發(fā)展。

2.生活預備性。蒙臺梭利的教育目的是“為未來的生活做準備”，這種準備練習所依賴的教具都是以兒童實際生活經(jīng)驗中的原型為基礎而設計的。如日常生活教育中練習扣紐扣、拉拉鏈、系衣帶的教具是為兒童將來的獨立生活做準備；自然教育中的動植物培育是為兒童將來的工作、勞動做準備；陶土工藝和房屋建筑可以讓兒童在美的熏陶中大致了解“人類從游牧生活轉變?yōu)槎ň由畹闹饕獎趧樱合蛲恋厮魅」麑崳ㄔ鞐韴鏊?，制造陶器用以煮熟從沃土生產(chǎn)出的食物?！盵7]

3.“單一性”。蒙氏教具的“單一性”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第一，數(shù)量上的“單一”。蒙臺梭利在“兒童之家”提供的教具（若有三四十名兒童）不會超過一整套，通常每一種教具只有一件。之所以如此安排是希望以此來發(fā)展兒童忍耐和尊重的美德。第二，是功能上的“單一”。每一項蒙氏教具都突出一個感覺點來吸引兒童的注意力，只訓練一種感知能力，讓兒童排除干擾，得到清晰、明確的感覺，由此使兒童的觀察力、注意力和判斷力得到提高和完善。

4.系統(tǒng)性和有序性。蒙臺梭利說過：“我們的教具使進行自我教育成為可能，允許進行系統(tǒng)的感覺訓練。這種教育不是依靠教師的能力，而是依靠教具的系統(tǒng)性。第一，教具提供能吸引孩子自發(fā)注意力的實物；第二，實物包含合理的刺激等級?！盵8]蒙臺梭利在感官教育、數(shù)學教育、語言教育、科學文化教育、日常生活教育五大領域中都設計了適宜兒童身心發(fā)展的一整套教具，頗具系統(tǒng)性。而且兒童在“工作”過程中，從最初的準備，到“工作”，到最后的整理教具都體現(xiàn)出操作的井然有序?！皟和摇钡暮⒆釉谥笇T操作示范或指導后，都能按照操作的順序由簡到繁，由易到難有序地完成。這不僅能使他們清晰地了解操作步驟，也是對他們秩序感的尊重和發(fā)展，讓他們在潛移默化中養(yǎng)成內(nèi)在的紀律。

二 兒童玩具的內(nèi)涵和特征

（一）兒童玩具的內(nèi)涵

“玩具在人類社會歷史上的出現(xiàn)，既與人類生產(chǎn)勞動有關，也與人類對自然界（包括自身）的認識和由此形成的信仰、社會生活習俗有關?！盵9]玩具作為實際生活的模擬物，它的出現(xiàn)與社會生產(chǎn)勞動有著密切的關系。俄國思想家和美學理論家普列漢諾夫曾提出過“游戲是勞動的產(chǎn)兒，勞動在時間上必然是先于游戲的”的著名論斷。當時的玩具是成人發(fā)明的微型生產(chǎn)工具以幫助兒童練習和掌握使用工具的基本技能。但工業(yè)革命改變了玩具的生產(chǎn)方式，為玩具打上了機器制造的烙印，同時也改變了人們關于玩具的觀念。

玩具從廣義上講，“任何可以拿來玩耍的物品都可以成為玩具”[10]；而狹義的玩具是指：“作為產(chǎn)品的玩具，即工業(yè)化批量生產(chǎn)并投入大眾消費市場中的玩具”[11]。我們在此討論的是狹義上的玩具。而“兒童玩具”即是指專供兒童玩耍的玩具產(chǎn)品。

（二）兒童玩具的基本特征

1.模擬性。玩具在古代是對生產(chǎn)工具的模擬，使兒童在游戲中練習和掌握基本的生活技能，在現(xiàn)代也是對社會生活中方方面面事物的模擬。如對人的模擬，人偶玩具即是對不同種族、年齡和性別的人的模擬，典型的有“洋娃娃”、“芭比”等；對自然的模擬，如動物型、植物型的毛絨玩具；對環(huán)境的模擬，如房屋、商店、農(nóng)場等模型；對社會的模擬，如汽車模型、家具模型等。玩具雖往往被看作是微不足道的東西，但透過玩具，我們能夠了解社會、時代風俗、文化教育等方面的特點和發(fā)展水平，它為我們展現(xiàn)的是一個廣闊而美麗的世界。

2.消費品特性。以消費帶動生產(chǎn)是現(xiàn)代社會的特點，工業(yè)革命不僅改變了人們的生產(chǎn)方式，也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機器和工廠使玩具生產(chǎn)告別了手工作坊而走向產(chǎn)業(yè)化，“玩具產(chǎn)業(yè)在獲取巨大利潤的同時不斷引導人們、主要是兒童的消費，影響和塑造著兒童的消費習慣。商品化的玩具使兒童成為玩具的消費者，玩具變成了兒童所擁有的第一種個人財產(chǎn)?！盵12]

3.娛樂性與教育性兼具。玩具對于兒童之所以具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就是由于它的娛樂性。玩具的色彩、造型、功能、趣味無疑都吸引著兒童的眼球，這是人所共知的。但是，玩具對于兒童的功能并非只有娛樂，教育也是玩具肩負的重要職責之一。尤其在這個人才競爭激烈的時代，成人總希望兒童的玩具能起到益智的作用，為刺激兒童學習專門制作的教育性玩具就應運而生了。因此玩具是兼具娛樂和教育兩大功能和特性的。

三 蒙氏教具與兒童玩具的關系

（一）蒙氏教具屬教育性玩具

蒙臺梭利將這一整套材料稱作“教具”是針對兒童的“工作”而言的，而玩具似乎是針對游戲而言的。事實上，“工作”在蒙氏教育中，并非類似成人工作一樣的嚴肅，而是兒童在愉快的情緒中自主地選擇自己操作的對象并進行操作的過程。因而，從某種層面上講，這種“工作”與游戲是同質的。也許有人會說：“蒙臺梭利不是反對游戲的嗎？”其實不然，她反對的只是把孩子引向不切實際的幻想的游戲。她曾說過：“因為兒童既有身體，也有心靈。所以，我們必須給兒童開設游戲課程，以免忽略了兒童身心的任何一部分?！盵13]而且她本人把兒童操作教具的一些活動稱為游戲，也為兒童的各方面發(fā)展設計了很多游戲。

何為“教育性玩具”呢？廣義的理解認為：“從玩具的文化傳承功能出發(fā)把所有的玩具都看作是‘教育性’的”[14]。而狹義的“教育性玩具”則是指“人們專門設計用以刺激和促進幼兒學習某種概念或技能（例如顏色、大小、形狀、分類、序列、推理、數(shù)字、計算、社會角色等等）的玩具”[15]。筆者之所以認為蒙氏教具屬于教育性玩具，有以下原因：

1.蒙氏教具具備兒童玩具的基本特征。模擬性、消費品特性、娛樂性以及教育性是玩具的基本特性，而蒙氏教具都具備這些基本特性。首先，從模擬性方面看，蒙氏教具的生活預備性能予以充分證明。蒙臺梭利是以實際生活為原型為兒童提供能為他們的未來做好準備的材料。其次，從消費品特性上看，雖然蒙臺梭利的初衷并非用她設計的這一整套活動材料來獲取商業(yè)利潤，但隨著蒙氏教育的發(fā)展，這些材料將蒙氏教育不斷推向商業(yè)化，因而蒙氏教具也成為消費品之一，而且是比較奢侈的消費品。當然，蒙氏教具的娛樂性和教育性那就毋庸置疑了。“兒童之家”的孩子都是快樂地操作著這些材料，并從中獲得了發(fā)展。

2.蒙氏教具符合對“教育性玩具”的理解。蒙氏教具不僅幫助兒童學習和掌握了凝結在其中的人類社會的歷史文化經(jīng)驗，而且也傳遞了一定的價值觀念，如尊重、禮貌、紀律等。因此它具有文化傳承功能，符合對“教育性玩具”的廣義理解。而蒙氏教具實際上就是蒙臺梭利專門設計用以刺激和促進幼兒對顏色、大小、形狀、分類、序列、數(shù)字等概念和技能的學習，以使兒童的感官、數(shù)學、語言等多方面得以發(fā)展的玩具。這就是狹義的“教育性玩具”。

（二）蒙氏教具的教育功能窄化

1.蒙氏教具影響兒童創(chuàng)造性的發(fā)揮。在蒙氏教育中，指導員在指導和示范時都嚴格遵循“三階段教學法”，即命名→借由名稱分辨物品→經(jīng)由物品記憶名稱。而其對教具的操作也具有嚴格的秩序，無論是指導員還是兒童在操作過程中都嚴格遵守。如在視覺訓練的“三套硬紙片練習”中，指導員“給孩子木制鑲塊和貼著藍色的硬紙片。然后把硬紙片在桌上弄亂。孩子們必須按自己的喜好把它們排成一條線，然后把相應形狀的木塊蓋在硬紙片上。在這兒用眼睛進行控制。孩子必須識別形狀，并用木塊蓋上，與硬紙板上的圖形完全吻合……除了要覆蓋圖形，孩子將習慣于觸摸紙板上的圖形，作為練習的一部分，然后放上木塊，再用手去觸摸輪廓使上面的木板準確地蓋住下面的圖形。”[16]其余的“工作”也都是如此，編序固定。在這樣的練習中，兒童難免會固守一套操作程序而不知變通，這必然會對兒童創(chuàng)造性的發(fā)揮造成一定的影響。

2.蒙氏教具不利于兒童合作學習的開展。前面提到蒙氏教具具有“單一性”，蒙臺梭利在“兒童之家”提供的教具不會超過一整套。兒童也通常是根據(jù)自身興趣自行操作一類教具，互不干擾。而且，在“兒童之家”，對伙伴提供必要的幫助無法得到感謝，反而被認為是對伙伴的不尊重。這些兒童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是獨立的，他們之間很少發(fā)生沖突，相互之間彬彬有禮，缺乏兒童之間應有的一些合作與交流。這不利于兒童合作學習，長遠看來，也會對他們的社會性發(fā)展產(chǎn)生影響。

3.蒙氏教具缺乏兒童玩具的與時俱進。兒童玩具從古代到現(xiàn)代，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和社會的進步，也不斷地更新?lián)Q代，以適應不同時期兒童的需要。兒童最喜愛游戲，對玩具也從不厭倦。而蒙氏教具從蒙臺梭利時代以來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從教具的外形到功能，再到操作的步驟與一百年前差距甚小。蒙臺梭利自己也注意到“正常孩子多次重復這種練習，但重復的次數(shù)不同。有的孩子完成五六次就厭煩了，有的則饒有興趣地玩上至少20次”[17]。縱使蒙氏教具設計得再科學合理，但如果讓注意力集中相對困難的兒童不停地重復操作，總是會厭煩的。因此，蒙氏教具也應與兒童玩具一樣，根據(jù)不同時代及兒童的特點做出相應地改變與延伸，保持兒童對它的興趣才能真正實現(xiàn)教具的意義和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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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4-3652（2011）06-0047-04

2011-08-30

錢愿秋（1988- ），女，四川宜賓人，西南大學教育學院2010級碩士生，主要從事學前教育研究。

[責任編輯：趙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