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建軍

鹿耀世的書籍裝幀藝術

○屈建軍

走進圖書館和書店，最先映入眼簾和引起我們閱讀欲望的是豐富多彩的書籍封面。優(yōu)秀的書籍整體設計，能給人回味無窮的審美享受。

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美術副編審鹿耀世，進入設計領域30年來，設計了大量的優(yōu)秀書籍裝幀作品，如《井上靖小說選》、《百年孤獨》、《血色黃昏》、《夢的迷信與夢的探索》、《魯迅名篇手跡》等。他的作品先后入選全國書籍藝術展覽，多次獲獎。他撰寫的《設計的故事》，在報紙上連載。他以現(xiàn)代著名設計家曹辛之、張守義等先生為楷模，手摹心追，不斷提高自己的鑒賞能力、設計水平，形成了自己的設計理念：簡潔、儒雅、富有內涵之美。

1978年10月，鹿耀世從事美編工作之后，設計的第一本書是《莎士比亞評論匯編》。為了出色完成任務，他廢寢忘食地收集了大量有關資料，設計了兩種有特色的構圖：一是花卉構成，一是卷草紋樣。圖書出版后得到了社領導、社科院外研所專家的認可和肯定。之后，這類圖書出版約有近百種，一直沿用該設計方案。

鹿耀世認為，書籍裝幀設計專業(yè)內涵豐富，美編應該有自己獨到的設計理念。設計中最關鍵的是理念，好的理念需要學養(yǎng)和時間去孵化。創(chuàng)意第一，設計含金。有了好的創(chuàng)意，用適當?shù)脑O計元素及獨特的構圖組織在一起，就是成功的設計。

北大教授孫玉石的《野草研究》是關于魯迅文集《野草》的研究專著。鹿耀世在設計前找來原書，精讀了幾篇散文，思忖再三，有了構思：在封面上方，雜駁茂密利劍似的野草，鋒芒直指蒼白的殘月，下面是莊重的宋體書名。孫教授很喜歡這個設計，主動在贈書的扉頁上寫下了：“謝謝您為此書設計所傾注的心血！”之后不久，《青春》雜志在封底選登了這件封面。嗣后，著名圖書裝幀設計家、插圖畫家張守義以《一幀反常規(guī)的封面設計》為題，在《新聞出版報》上配圖發(fā)表了評論。文中說：

封面從色彩到圖像設計，都一反以底紋作襯和放置頭像的常規(guī)：表現(xiàn)黑夜不著重色，藍灰色調的封面上留出一塊空白；一組似劍非劍、似草非草排成圓形的鋒利的線條刺向夜空。設計者基于對《野草研究》一書的理解和感受，運用裝飾繪畫的藝術語言，形象地表達了《秋夜》一文的內涵，給讀者以豐富的想象。

鹿耀世認為，設計者應堅持自己的創(chuàng)意和藝術品位，不能盲從。書籍裝幀設計者要簡潔形象地介紹自己的藝術構思，爭取作者理解和接受。郭沫若研究會的兩位先生曾請鹿耀世設計郭沫若的史學書籍，并建議設計滿版錦紋側面題簽的樣式。在溝通中，他提出：這種設計方案司空見慣、無個性，書的設計應該能體現(xiàn)郭沫若史學研究的特性，要有別于其他史學家、文學家的個性。郭老有部重要論文集《青銅時代》，又長期從事中國古代史和甲骨文、金文研究，而青銅重器司母戊鼎最具有代表性，也與郭老研究的方向是一致的。他說服兩位專家用司母戊鼎作為書籍封面，底色用莊重、沉穩(wěn)的深色。書印出來后，得到了研究會的認可和好評。

1996年，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接受了《知青備忘錄》的書稿。當時，反映知青的圖書不少，大多以人物圖片的組合作封面。為求新，他到處查找有關資料，在一個舊書店里，翻到一本攝影雜志。畫面上，陰郁的夜色之中，密密的蘆葦在風中狂舞……驀然之間，他眼前浮現(xiàn)出這類悲劇中常常出現(xiàn)的場景，仿佛還隱隱聽到了凄厲的嗩吶聲。封面完成后，責編和作者都說好，設計圖也發(fā)表在《光明日報》上。當知青系列中的第四本《血色黃昏》交他設計時，作者提供了設計方案：畫面上，一幅類似西方人體畫的壯實的軀干在痛苦地扭動。他表示：畫面本身確實很生動，但畢竟和中國知青的氣質不太貼切。為表現(xiàn)特定的知青歲月，他在一幅殘陽如血的圖片之中，書寫了粗獷遒勁的藝術體書名，左側放置老鬼身穿破襖、懷抱鋼槍、扎根邊陲的形象。封底則是老鬼半個面孔的特寫，襯景是荒草萋萋，亂石崢嶸……封面打出彩樣，作者老鬼很欣賞，新書印出送他一本并題詞：“感謝您為本書增光增色！”

書籍裝幀設計的關鍵在于感悟與打動讀者，對設計者來說是一種挑戰(zhàn)。鹿耀世在設計過程中，盡量選取別致構圖，將圖形創(chuàng)意、色彩品位、材料質地等多種元素進行有機的藝術化組合。人民文學出版社的張守義曾請他幫助設計日本作家井上靖先生的小說選。為此，他找了很多日本圖案資料，并翻閱了小說書稿，其中寫道，主人公在夢境當中，夜空出現(xiàn)一片“菊花煙火”。他眼前一亮，就用這個細節(jié)描寫的景象作為素材，用陰刻法刻了三朵菊花，錯落有致地分布在封面上；選擇很穩(wěn)重的紫色，這是日本和服常用的色彩。構圖用方形的色塊托出來，讓人感覺似窗非窗，襯托出空中的菊花，中間是用行書體寫就的“井上靖小說選”。井上靖來華訪問看到樣書很高興，感謝設計者的匠心獨運。香港《大公報》也發(fā)表了這本書的封面，對設計給予贊揚。后來，這件設計入選全國展覽。

設計者不僅要懂得藝術規(guī)律，還要不斷地汲取姊妹藝術的長處，才能使設計作品更新穎、充實、生動。在書籍裝幀設計上，字體要講究個性。文學作品如抒情、浪漫，就不適宜用粗壯雄渾的字體；有的科學著作很厚重、嚴謹，就不要采用潦草或纖弱的字體。為作家傅溪鵬設計《綠色奏鳴曲》封面時，鹿耀世在四根白樺樹干組成的“取景框”內，用電腦組合出青山綠水，粼粼水波之上映出了書名的優(yōu)美倒影……封面設計，可以吸納美術領域諸多畫種的表現(xiàn)形式及制作方法，構圖、色調、字體各元素的組合要因書而異。

由于業(yè)務的需要，鹿耀世經常關注并認真調查了美術圖案等工具書的出版情況，覺得這類書籍存在著很多缺陷，決心主編一些圖例生動、內容豐富、信息量大的實用美術書籍。經他傾力主編的《現(xiàn)代實用美術叢書》、《美術設計圖庫》、《國外廣告創(chuàng)意》等30多種圖書，分別由中國和平出版社、人民美術出版社、中國畫報出版社等出版，取得了很好的社會效益、經濟效益，受到設計界同仁廣泛好評。

鹿耀世以設計知名，也為詩、為文、為畫、為書，四處涉足，樂此不疲。美術方面，他在全國報刊上發(fā)表速寫、漫畫、花卉、人物等黑白作品100余幅，參與主編了《紀念徐悲鴻誕辰110周年書畫作品集》、《墨彩風華》等圖書，精心策劃、主辦了兩次《出版界書畫邀請展》，受到設計界、書畫界同仁好評。鹿耀世生于詩書之家，也自然地迷戀上了書法。他深知，為書之道，除了苦學之外，貴在用心感悟，上追秦漢碑刻、法帖，下覓明清以及今人墨跡，力求博覽精研。其書法多見真、隸、行，并自成一格。他推出了“耀世書法系列”硬筆叢書（由中國水利水電出版社出版）。鹿耀世還對中國傳統(tǒng)工藝美術情有獨鐘，獨創(chuàng)了融民俗神韻與現(xiàn)代審美于一體的中國藝術木俑，填補了中國工藝美術園地的空白。

鹿耀世在我國書籍裝幀設計界是不可多得的雜家。他在創(chuàng)作實踐中悟出，設計者專業(yè)水平的提高必須在不斷的學習和實踐中進行，廣泛涉獵是創(chuàng)作靈感和表現(xiàn)方式的源泉。設計者需要有觸類旁通、融會貫通的本領，藝術之間本質上是相通、相融的，文化與智慧的不斷補給是成為設計界俊杰的法寶！

（本文編輯 李文娟）